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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幕 精神科医生的来访

  太阳逐渐升高,可依旧被厚厚的云层所遮挡,城市一方高大的山脉使饱含着水气的空气显得更为沉重压抑。
  他将领口的领带向下拽了拽,来回打量着这个不宽的走廊,然后走向位于左侧的窗口向外望了望。宽广的院子中,仅仅停放着零零散散的几辆车。他看向入口的接待处,长方形的屋子里有位中年男子,穿着黑色的外套,无所事事的打着哈气。
  初春的天气,依旧如此寒冷,再加上一连数十日的阴雨绵绵,更加阴冷刺骨。他打了冷颤,迅速的关上窗户,靠在发凉的玻璃前拨弄着手中的资料袋。
  这时,一个人影从他的身前晃过。
  “对不起……”他出声道,随之递出一张装在透明套中的卡片,上面用中文写着他的名字以及身份。
  澳大利亚昆士兰州,布里斯班中央警局,道格拉斯·沃尔特警司。
  沃尔特警司的这句蹩脚的中文,让面前的年轻人愣了一下,他向后退后了两步,推了推夹在鼻尖的眼镜,再次看了看名片。
  “这儿……这儿……”沃尔特警司从文件袋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楼层地图,指着一处用红色的水笔画出的地方——301会议室。随后他两只手向外一伸,做出一副困扰的样子。
  “啊?你找这儿?等等……等等……are you looking for this place?”
  沃尔特警司使劲的点头,滑稽的模样让眼前的年轻人噗嗤笑出了声。他指了指走廊的尽头,用同样蹩脚的英文回答:“this way……go straight and turn right……the second one。”
  “谢谢!”如释重负的警司道了谢,夸张并迅速的走过这位还在面带微笑的年轻人,奔向了他所指的走廊的尽头。
  舜市大学,新盖的教学楼宛如迷宫一般道路复杂难辨。只要走进去,想要出来不费上半天劲,花上个三五个小时,根本办不到。大致上,教学楼为两栋建筑,在三楼的位置有一条悬空的回廊,设计大体参照了市中心的商城。当初,市教育局决定翻修校园,原本期待着这间百年老校在焕然一新后能够更加有力的培养人才。可当学校的大楼与设施更新后,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走廊里到处都是宛如遇到鬼打墙的学生,像没头苍蝇一样的找寻着他们上课的教室。每天,学生们最发愁的不是如何消化哪门课的知识,而是如何才能更快更准的找到今天上课的地方。就连老师们也遭了难,不断徘徊在寻找办公室的茫茫旅途中。如此的本末倒置,教育局怕是从未想到过。
  很不幸,沃尔特就属于遇到鬼打墙的一员,方才还跟幽魂一样飘荡在长长的走廊里。
  道格拉斯·沃尔特警司今年四十岁,身材高大、脸盘宽阔,有点北欧维京人的气魄。僵硬的表情在健壮的体型的衬托下,显得十分严肃。棕黄色头发整齐的覆在那椭圆形的脑袋上,同他的手指甲一样都是精心修剪过的。身上那件浅灰色西装难看的吓人,不知是情有独钟还是没别的衣服了,沃尔特经常穿着它出席各种活动。
  沃尔特警司应该是中央警察厅最好的代表。他总是显得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在不了解他的人看来甚至会觉得此人很冷漠。但他有丰富的办案经验以及敏锐的观察力,特别是他卓越的分析力,让人叹为观止。不夸张的说,他是中央警署的骄傲。不过,真正让这位警司出名的估计要数他那火爆的脾气了,整个警署的人都知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也正因如此,他不太受警局高层们的待见,用他们的话来讲,沃尔特做人太不圆滑了,太容易得罪人。
  沃尔特一边走,一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肩膀,那里有处枪伤。
  “你总算来了!”
  沃尔特刚刚迈进这间昏暗的会议室,立刻听见了一个无比熟悉且夹杂着岁月痕迹的声音,他打眼一看,袁教授正斜头看着他。
  “什么鬼地方!”他抱怨道。
  中澳犯罪研究交流研讨会:预防并解决组织犯罪以及严重的暴力犯罪(the conference responding to the solution of preventing organised crime and serious violent crimes)在只有一路之隔的大学礼堂召开。作为澳洲警政厅的代表之一,沃尔特也受邀参加。
  对于会议他并不讨厌,事实上,它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更好的改善犯罪的侦查方式。经验其实是挺麻烦的,特别是对于凶杀案的调查。作为警察,过分的执着会掉进经验所带来的误区里,从而直接妨碍判断。所以,在这样的场合跟各种人的交流成了为自己经验大换血的最好机会,只不过,会议后的晚餐会却是无趣的很。
  在他好不容易度过了艰难的两天,准备惬意的享受剩下四天宝贵休假时,却被硬生生的拽到这座媲美希腊神话中弥诺陶洛斯迷宫的大学里。而始作俑者正是眼前这位顶着一头白发,与爱因斯坦别无二致,年过六十的华裔老头——格里菲斯大学考古学教授,袁青。老教授曾是警局聘请的刑事考古专家,两人是老相识,也算是挚友。要说警局精英沃尔特警司真正佩服过谁,也就是眼前这位老教授了。
  不过,佩服是一回事,傲慢的打扰了他休假并且认定他的事情总比自己的事情来的重要则是另一回事。
  “迷路了?正常,正常。”
  “我足足转悠了半个小时!这学校什么情况!”他一屁股坐在教授身旁那张看上去不怎么舒服的椅子上。
  虽然一脸的不悦,却不忘问问台上的情况,“讲的怎么样?”他伸着脖子瞧着前方,继续没好气的问道。
  “非常好。”
  “这次是什么?”
  “中世纪的巫术谋杀,她论文的第二个章节。”袁教授打了个哈欠,脸转回前方。
  “巫术在欧洲已经流行超过400年,从14世纪到17世纪。16世纪的末期,它甚至占据着大多数的欧洲国家。在后来的女巫审判运动中,有将近900万的女巫和巫师被处决。在古希腊,巫术被认定是“导致人做噩梦和疯狂”的根源。苏格兰的詹姆士王在他《恶魔学》一书中则称巫术能通过焚烧他人的画像置人于死地。”
  沃尔特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继续听着。
  “冠以巫术之名的连环谋杀,最有名的要数童话《蓝胡子》的原形之一的吉尔·德·莱斯男爵。在欧洲历史中,他曾被称为“欧洲历史上最怪异的男人之一,也是少有的拥有绝世美貌的贵族”。据统计,在他的住处玛什库勒城堡的塔楼中发现了大约50具尸体,也有人说被害人的数量高达200多人,只是尚未被发现。被害人大多为儿童,男童居多,年龄在8岁到15岁之间,都有金色的头发以及蓝色的眼睛,死前曾被残忍的虐待。致死原因为脖颈断裂造成的死亡,死后被分尸。莱斯伯爵是有名的炼金术士,审判时,他称自己曾与恶魔做过交易,用孩子作为祭品从而换取他的健康。1440年10月23日,吉尔·德·莱斯男爵被起诉140项罪,其中包括虐待、强奸以及谋杀,在1440年10月26日于法国南特执行死刑,他被绑在木桩上活活烧死。”
  “当然,进行恶魔仪式只是他其中一个动机,他残忍的性格以及病态的欲望是他杀人的主要原因。莱斯男爵十分享受折磨受害人的过程,常常把他们挂在钩子上直至死去。至今为止,关于莱斯男爵所犯的谋杀案并未完全清楚,不过,他无疑是中世纪欧洲最臭名昭著也是最残忍的连环杀手之一......”
  过了20分钟,演讲在掌声中顺利的结束。当厚重的窗帘被拉开时,沃尔特总算可以看清这间屋子,一间容得下四十人左右的小型会议室,清一色黑色的椅子和白色桌子使这里显得十分单调,
  “沃尔特警司!”
  沃尔特猛地回过神来,方才还在前方的人,现在已然站在他面前。他笑了笑,露出了一排犹如钢琴键一般整齐的牙齿。
  澹台梵音,估计将是袁青教授最后一个学生,是个拥有美丽的外表和聪明才智的跨专业博士生。她的研究题目同时涉及神秘学以及犯罪学两个领域,“爱因斯坦”教授是她其中一个导师,另一位则是谋杀领域的专家哈德森·李博士,沃尔特跟他也打过几次交道。老教授经常调侃如果不是她抢先一步向学校申请,他早就退休并在梦想中的乡村田园中过着轻松惬意的日子了。
  从第一眼见到她,沃尔特就颇为喜欢她那甜美精致的面孔和充满着东方古典韵味的气质。他还喜欢她那乌黑光亮宛如黑色瀑布般的长发,以及她黑的透亮的双眸。她沉着且有些深不可测,虽然看上去内敛温顺,但是,他确定,这女孩身体的某处蕴藏宛如核能一般巨大的能量,以至于他不想与之为敌。
  “音,刚才很精彩!”沃尔特上前与她握手。
  “谢谢,很遗憾我的研究对现代犯罪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如果您想运用到平常的工作中,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对了,会议怎么样?结束了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要去哪儿玩?”
  “我对中国的美丽河山很感兴趣。”沃尔特瞟了一眼正在美美的喝着茶的老教授,因为接下来的时间他们恐怕要一起行动了。
  老教授慢悠悠的拧紧瓶盖,又慢悠悠的说:“你难得放假,不充分利用怎么行。”
  随后,他招了招手,让澹台梵音坐在身边,拿起她手边的一摞资料,打开印有她名字和格里菲斯大学标志的论文,开始小声的交谈起来。
  沃尔特环顾四周,屋里还剩下许多人。这些人三两成群,说着自己完全不熟悉的语言,交流着自己完全不清楚的事情,愉快的表情从他们的眉眼间流露,轻快的声音从他们的喉咙处发出。不知为何,他莫名的感到一丝寂寞。
  这时,他的目光猛地落在了一个身着蓝色宽松外套的男士身上,要说这间屋子里除了自己还有谁还格格不入的话,肯定就是眼前这个人了。他留着一撮小络腮胡子,四十岁开外,头发略微稀疏。他的颧骨很高,脸看上去方方正正的,鼻子大而挺拔,嘴唇很薄,耳后是利索的短发。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头左右摆动看来看去,最让他奇怪的是这个人的眼珠竟然是深蓝色的。
  一瞬间,沃尔特与男子眼神相对,下意识的冲他笑了笑,男子也回以灿烂的微笑。还没等沃尔特收起笑容,那名男子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他们身边。
  “你好。”他打了声招呼,从他身上飘来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香味。
  “感谢您的到来。”澹台梵音站起身,礼貌的回道。
  “我叫于坤,是舜市中央医院的精神科医生。”
  叫于坤的男子略微拽一下磨损严重的袖口,用有些犹豫的口吻问道:“竟然杀了那么多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发现呢?毕竟受害人有50人或者更多啊?”
  “当时是英法战争结束没多久,很多受害者多为孤儿或是俘虏的孩子,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即使这些孩子消失了也不会引起他人的关注,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无人察觉,不,应该是就算察觉到了也不会有人将孩子失踪与莱斯男爵联系起来吧。”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贵族吗?”
  “吉尔·德·莱斯男爵是奥尔良战役的英雄,曾被誉为法国最伟大的英雄之一,被当时的法国人民所赞颂。另外,他还积极投身于艺术、音乐以及戏剧,建造音乐学院,培养了许多音乐以及绘画人才。像这样一个受人敬仰的人,谁又能将他与残忍的杀人犯挂钩呢。”
  “你说的没错……”
  “事实上,在他杀害那些孩子们之前,就已经露出残暴的本性,有资料显示,莱斯男爵在军队的时候,曾经私自制裁屠杀英国俘虏。”
  “那他真的召唤过恶魔吗?”
  “他自己承认活人祭开始在1439年,他收集婴儿与孩子的鲜血进行黑魔法,将挑选的孩子的手和眼睛献给撒旦,有时还献上过双脚、肺还有心脏。”
  “目的是为了换取健康?他身体这么差?”
  “没有多少资料提及过莱斯男爵的健康状况。他的父母在他10岁的时候相继病逝,小他一岁的弟弟也是死于疾病,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莱斯男爵如此执着健康的原因。”
  于坤双眉紧蹙,脸色有些发白,一双垂在胸前的手轻轻的抖了两下。
  “必须是孩子吗?”
  他的提问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祭品必须是孩子吗?”他又问了一遍。
  “已知的黑魔法中大多数选用的是婴儿或是5岁以下的小孩子。孩子为上帝的天使,是最纯净的生物,将纯洁之物献给恶魔是惯例。”
  “总……总之,”于坤停顿了一下,“这是个很奇特的故事,更奇特的是这个故事竟是真实存在过。虽然故事的舞台是中世纪的法国,但还是多少会让人不安,担心现代社会里会不会也出现类似的疯子。不,应该有,只怕会有人拥有跟莱斯男爵一样疯狂且病态的欲望,而且……”
  最后这一句他说的很轻,轻的像是梦中的呓语。
  “我……我是说西方的巫术这么可怕,让我吃了一惊。”
  澹台梵音礼貌性的笑了笑,“最初,古罗马和古埃及相信巫术是神的赏赐,巫师和女巫都是被敬仰的存在。在柏拉图的《理想国》里对祭司和先知的评论中,认为用献祭和符咒的方法,他们可以得到神的赐福并能消灾赎罪。巫术更被视作是西方医学的开端,女巫或巫师们常用植物或动物熬制药物治病。”
  “是这样吗?”
  “当然。”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哦,不,谢谢你,”于坤抱歉的摆了摆手,“我没有什么问题了,非常抱歉占用你这么长时间。”
  随后,他道了别,背过身,却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
  一直这样站了有几分钟,他才略显为难的又转了回来。
  “请问,你明天或是后天有时间吗?可以出来见一面吗?”
  “什么?”澹台梵音相当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位精神科医生。
  “哦,不!不!你千万别误会,我有个东西想请你看一下,是……我们家祖辈传下来的东西,具体是个什么……我实在是看不出来。这几样东西已成为我的心病,我也一直拿不定主意究竟要把它们怎么办才好。正好知道了这次发表会,这才冒昧前来。我明天或者后天带出来,你给看看可好?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与其找我,不如……”
  澹台梵音看向袁教授,见他慢条斯理的伸开胳膊,在空中小幅度的画了个不怎么成规矩的半圆,严重缺钙的骨头发出“嘎吱嘎吱”听上去就不怎么舒服的声音。
  “好吧,如果您愿意,就明天吧。”
  “那就太谢谢你了!这是我的电话,我们电话里……电话里再约。”
  奇怪的是从这位精神病医生的口吻里听不见半点喜悦之情,到有些莫名的酸楚与无奈。
  澹台梵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他的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有一点她很清楚,这位精神科医生显然在撒谎,从他说话时闪烁不定的眼神以及双手在两臂上下摸来摸去的动作来看,他很清楚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那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沃尔特并没有看见澹台梵音越来越疑惑的神情,他耸耸肩,肩膀上的枪伤在阴沉的天气下,疼的更为严重。他不自然的转了转脖子,拽了一下黏在身上的衬衣,突然想起方才的人,他的衣服也是紧紧的贴在身上。
  “见鬼!真想抽支烟!”对于香烟的强烈渴望让沃尔特焦躁的直挠头。
  这时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方才那位医生口中的东西将会为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自从推行“最舒适城市”规划,舜市开始向外扩充,沿城大部分的农村小镇都已重建,变成一座座高级的住宅小区。
  在这座城市里,这座山名叫水帘山,关于这个名字是从何时开始的并不明确。如果询问,上了岁数的老人们会告诉你这名字从他们记事起就有了,并会打趣的告诉你它跟《西游记》里的水帘洞毫无关系。
  晚上十一点半,山中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狂躁的风吹打着周围的树木并发出了宛如野兽咆哮一般刺耳的响声。
  “谁,谁在那里!”
  李德朝着正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树林里大叫了几声,没有人回应。
  他喘了口气,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香烟,烟嘴湿乎乎的让他烦躁。他点上了烟,接着又从另一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小的、透明色的瓶子。在昏暗的手电筒的亮光中,他发现瓶中的白色液体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他不悦的咋舌,仰头将液体全部灌进嘴里。
  “该死的天气!该死的山!该死的工作!”
  他巡视着林间与石块中间的缝隙,手电筒流泻出来的暗黄色的光线突然印出了一张恶心至极的面庞。一瞬间,李德感到宛如身在墓地一般的毛骨悚然,他粗鲁的挥舞着手电筒,用最大的光亮照着前方。灯光下,丑陋的面庞变成了一块被风化的岩石。
  “到处都阴森森的,恶心透了!”
  他一脚踢走身前的一块石子,又破口大骂道:“真他妈见鬼的林子!”
  自从这一片被一个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房地产开发商买下来却迟迟没有动静后,山林变得更是荒无人烟,杂草重生。李德的工作是一周四次的从夜里11点到凌晨4点的山中巡逻,他的家就在不远处的城中村里,工作结束后会直接回家睡觉,等到晚上10点继续上工。这样日夜颠倒的生活得到的薪水寥寥无几,但对他这样中年失业又毫无本事的人而言倒是帮了大忙。
  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孑然一身的他之前靠着一份大学警卫的工作支撑生活。巡视的工作依旧那样单调乏味,不过是每天围着一栋栋教学楼转圈而已。虽说目的是为了保护学生安全,可时间长了,也着实感觉毫无乐趣。他也曾抱有一丝幻想,幻想有天能出人头地。然而,莽撞又愚笨的李德的生活却与梦想背道而驰。因为脾气暴躁,与人争吵甚至大打出手成了家常便饭。已年过五十,更没有遇到满意的姻缘。作为男人,自身没有一样值得满意,更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向他人炫耀,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李德深深感到自己卑微且毫无价值。
  不知何时,他开始自暴自弃,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性格越来越怪癖。对于过去那些看不惯的事情,他不再选择忍耐,而是去辱骂和挑衅,像足了个精神不正常的病人。这样的事情一再重复,校方最终将他辞退。
  失业的李德辗转了好几家中介公司,千辛万苦才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
  “今晚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还剩下最后一处。”
  狭窄的泥土路弯弯曲曲,从两边黏糊糊的树叶中散发出一股类似菌类腐烂的气味,到处都泥泞不堪。远处是高大但苍老的树木,树叶上挂满了水珠。
  行至半山腰的破败寺院,已接近午夜。李德打着哆嗦,冻的发紫的嘴里发出牙齿碰撞的声音。
  爬上最后一个缓坡,出现了两根圆形的木头柱子,竖立在曾经是寺院前门两侧的圆柱正面还可以看到精美的荷花、荷叶以及隐隐约约出现在水波之中的莲蓬。这原本是寺院的点睛之处,随着时间的侵蚀斑驳了几分,在幽暗的山林中却显露出一丝诡异。
  李德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掏出手机瞧了瞧,屏幕显示出晚上十一点三十分。他叹了口气,一边不断的调整坐姿,一边用手电筒继续照射着…
  这时,他注意到了一东西在或明或暗的月光下隐约显现着。
  是什么?李德不由自主的向那地方照去……
  突然,他倒吸了一口气,从喉咙处不自觉的传来粗重的踹息声。他慌慌张张的想要跑,可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双腿剧烈的颤抖,动也没发动。环绕在身体周围的冷空气变得沉重,强大的压迫感让他感觉快要窒息,布满全身的恐惧已经达到顶峰,快要让他癫狂。
  空中飘来一股腥味,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同时飘过来的还有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
  那是一具横躺在地上的男性的尸体,上身赤裸,略微消瘦的胸膛被抛开了一条长长的口,皮肉向外翻开,露出了恶心的暗黑色的肌肉并形成了一个不怎么规矩的洞
  李德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风突然戛然而止,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当他抑制着胸口的狂躁,再次用灯光哆哆嗦嗦的照向那个人时,不禁发出一阵凄惨的呻吟。因为他看见在男性裂开的口中有一个东西——那是颗头,他嘴里含着的是一个面带微笑、眼中泛着蓝色幽光的婴儿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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