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谢梓安抱着晕倒的秦蓁上了床,将她鞋履脱去,放在塌上盖好被子。见她梦中依旧抽泣,眼角不停有泪涌出。他替她轻轻抹去,掖好床角。没想到来趟竹县,会闹这么一出。
太阳西落,一轮红日挂在天边。窗子内投射进一道余晖,照的被窝有些暖和。秦蓁缓缓的睁开眼,将手伸出被子,抓住倚在床头不放心她的谢梓安,眼睛黑的可怕,乌压压的看不出情绪。“我们回渝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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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候冷了,花见不得风,一吹就要散掉。得把花放在屋内,火炉边供着方可延续芬芳。
德妃摸上一朵芙蓉,这是今年最后一朵了,哪怕呵护的再好,再过些时日也要一瓣瓣凋谢。
真美啊,一层层花瓣包裹着嫩娃娃似的蕊心,粉的白的柔柔弱弱透着光。她俯下身子,轻嗅。味道到底还是淡了点,强行延续的芬芳带着时间的苦涩。一手摸着自己的脸庞,一手揉搓将谢的芙蓉,表面再美又有什么用?内里早就腐朽尽了,过不了多久便要化作尘土。
想着,手上劲更大了。芙蓉咔嚓一声被折断,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花瓣一片片抖落在地,她看得出神,想把它拾起。
“娘娘,”栖梧端来一碗桃胶银耳汤,置在桌上喊了她几声。“汤端来了,趁热喝了吧。”
“圣上睡下了?”德妃理了理衣衫,栖梧替她挽起袖子,涂着豆蔻的纤纤玉指拿起勺子,舀了一口。“他可有说了什么?”
“睡下了的,奴婢替他点了香,一会儿就睡了。”栖梧是她从镇国公府带来的丫鬟,年纪不大脑子灵活,忠心不二。前段日子她给开了脸送给圣上,如今在她偏殿里做个小小美人。
“圣上一个劲的夸娘娘呢,说您找来的那道士,确有通天之功,他夜里梦见神仙了。”栖梧虽是美人,但在德妃这儿还如往常一样,做着奴婢该做的事。她捏捏德妃的肩膀,慢慢说到“圣上说那神仙同他讲,只要继续按着天师所说服用那长生的药丸,就可万载千秋功绩永存。”
德妃轻笑一声,纵使保养如她,也能感受到岁月的流逝。圣上当了一辈子的皇帝,到老了却想逆天改命,重获青春,岂不是笑话。“圣上最近红光满面,心情大好。奴婢在他耳旁说了不少娘娘好话,他听着如意,说娘娘您思家心切,可回去与镇国公一聚。”
德妃猛然睁开眼,抓住栖梧按摩的手。“他当真许诺,本宫可回去?”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她与那人许久未见了吧,有多久呢,久到要忘了。
“真的,娘娘只需同圣上说一声便是。”
德妃摸摸脸,眸里多了分担忧。“栖梧,本宫老了。用手摸着,脸上的褶子都打起花来,同以往没法比的。”时光最为公平,谁都逃脱不了它的惩罚。
“娘娘说什么呢,奴婢瞧着娘娘年轻的很。和奴婢进宫时见着的一模一样。”栖梧替她把发髻打散。“您别想这么多,好生休息,漂漂亮亮的回府去。”
德妃似还沉浸在哀伤中,眸中泪光闪闪。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改变一切。可是还需再等等,等着时机成熟了,她的苦难才能结束。“栖梧,那药多久才有效,香要点多久才能灭?”
“快了,再过个一年半载。我们就永远不需要点香了,我们就自由了。”栖梧小声的念叨着,让德妃倚在自己身上,闭眼假寐。
夜晚的宫中寂静,宫灯长明,照的如白昼般透亮,却照不进孤寂之人的心,一年又一年似残花般慢慢凋谢,只剩一株根茎摇曳在风中,等春风又吹再长出花来。只是这春风何时才能吹到心里?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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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在颠簸的路上,用手揉着太阳穴,努力想着过去的事。爹爹的死疑点太多了,以前没考虑的忽如潮水般涌入脑中。环环紧扣这分明不是简单的山匪可以做到的,从刘师爷到仵作都有隐瞒。
他们是爹爹的下属,更有官职在身,会替谁去隐瞒,还是说就是他们下的手?既有心隐瞒,便不会留下太多线索。竹县是刘师爷的地方,县令换了三四任,当年的事留下的不过是县志上寥寥数笔。
但竹县作为渝州的一部分,那年的大案一定在渝州城备案。这里级别高,不容易被修改,更多细节可以查询。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醒来就要回去的原因,爹爹的死她一定要弄个明白。
渝州原是郡县制,四年前改为州府制。同雍梁二州类似,渝州是其政治中心,谢梓安任渝州知府,地位仅次于掌管川渝地区的瑞王,他想弄来卷宗轻而易举。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卷宗上关于秦溯的记载不多,只书其被山匪杀害,留有头颅,断面整齐为利器所伤。再就是写着按规章制度发放抚恤金。
这下谢梓安也觉着事情不对劲,按理说秦溯虽是罪臣,但其在竹县任县令期间,修路通商,带动一方水土。功绩卓卓,到死却只有数笔,从事发到断案不过几日。断面伤痕何时由何利器所为也没调查清楚,草率结案实在有鬼。
他在大理寺任职期间,接触过各类案件,除非凶手认罪伏法,凶器被找到,才能板上钉钉的结案,其余的最多只能算是悬案。县令之死,凶手尚未伏诛就结案,实属罕见。
“梓安,你说过可以帮我找到刘师爷,还算话么。”秦蓁自打回来,情绪一直不佳,连续看了好几天的卷宗,声音里是疲惫和恳求。
“只要他还在西南,我就有办法找他出来。”他用手弹了下她额头,“陶陶,有我在放心。你好几天没合眼了,再坚强的人都要扛不住的。”
秦蓁摇头,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想明白。若是刘师爷下的手,何必费这么大功夫,再说他也没有这个权利可以动用整个县里的力量替他隐瞒。可要不是他动的手,谁又会去蓄意谋害一个小小县令。
莫非是京中之人,对改革心怀恨意?那时爹爹来西南都快十年,有仇何必等十年?她总觉着似一团迷雾,爹爹死明摆着有问题,她却无从下手。
谢梓安看着她疲惫的样貌很是心疼,秦蓁现在的心绪他能理解,那种无能为力,拼命想找出答案的滋味他幼时就尝过。他当年不能做到的,他希望陶陶能办到。
他见秦蓁看得认真,自己走出去嘱咐白术两句。
白术点头,去厨房端了碗粥,哄得秦蓁吃下。不一会儿,秦蓁感到眼皮沉重,眼前的卷宗上的小字仿佛有生命一般,跳动在纸上,扭曲着身子乱舞。她眯了眯眼,越来越迷糊,脑袋一团浆糊,再也看不进一个字。
她勉强用手撑住脑袋,左摇右晃的,倒在桌子上,许是太过劳累,打起鼾来。谢梓安将她抱起,置于塌上,掖好被子,将门关了退出去。
今晚她应能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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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城热闹,巴蜀之地的人都好客,三不知喊亲朋好友一聚,瑞王在渝州城带了好几年,酒量和好客的程度渐长,一得空就让谢梓安到瑞王府喝几杯。
“好不容易休息几天,怎么就回来了?”瑞王抿了口温酒,蜀地的酒初入口时是辛辣,含在舌上是蕴香,入喉是回甘。让人忍不住喝一杯再喝一杯。“渝州城有本王替你看着,出不了大事,再说了不是还有萧生么。趁还有空多休息会儿,恐怕年后要忙起来了。”
谢梓安答道:“多谢殿下关心,内人突然不适就先回来了。反正离得不远,身体好些了再去。”
“梓安不是本王说,你把你夫人养的就剩一把骨头,能不三天两头病恹恹的?你也不小了,往后还要生孩子的。”都说婚后的女子心思总放在别人的婚事上,其实男人也不例外,瑞王对于谢梓安的生活关心的很。“改天本王让王妃去看看她,给她找个大夫调养调养身体,女人间好说话。”
“如此就多谢殿下了。”谢梓安站起恭恭敬敬的作揖,以表感谢,被瑞王拂手示意他坐下。
“今日我叫你来,可不只是要同你讲些家常。”瑞王表情变得严肃,“京城里有动静了。”
谢梓安抬眼,凝视前方。圣上已七旬,再是个上位者,也扛不住身体日渐衰落。如今时一年不如一年,京城有人坐不住了也是常事。
“贤妃给本王寄了封家书,说父皇新得了一位天师,可同阴阳,窥轮回百态。”瑞王一手抓着玉椅上的麒麟头,一手端了杯酒放在嘴边。“父皇十分重用他,说是吃了他给的药丸便可长生不老。梓安你如何看待?”
“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万物规律。岂是小小药丸可以打破的?古有始皇,出海至蓬莱寻仙觅药,无果而返。”谢梓安掷地有声,“其中有诈。”
瑞王点头,很是赞同。“天师是镇国公府寻来的,说是东南海岛一得道高人。”他嗤笑一声,“父皇终究是老了,原来他多么骄傲啊。把我们这些儿子孙子玩于鼓掌间,都是他的棋子。可是岁月不饶人啊,他也会着急,也会害怕有一天从那至高无上的皇位跌落下来。”
谢梓安见瑞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嘴边的不屑让他明白,瑞王还在介怀那年圣上将他派来西南。“圣上如此信任天师,恐对我们不利。”
“那又能如何,咱们现在回不了京城。梓安你明白的,我们只有一次回去的机会,那一次就是我坐上皇位的唯一机会。可不是现在,父皇还精神着呢。”谢梓安心里自是明白的,瑞王再度返京之时便是最好的时机,现在兵马不足,不是好时候。
“父皇社不得他的宝座,就算退下来也只会给他的宝贝亲孙子,那才是他的嫡出血脉,方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瑞王经过几年的沉淀终于看清圣上的心意,一个靠着血脉坐上皇位的人,做看中的是什么?是正统是嫡系!大皇子扶不起没事,还有大皇孙呢。至于他和三皇子甚至是早夭的四皇子不过是挡箭的棋子。
不过看来三皇子耐不住性子了,圣上若是寿终正寝那皇位就要落到大皇孙手里了,可若是圣上控制在自己手里,那一切都不一样。
“梓安,西南的军里皆握在本王手中。”他摸了摸何煦期献上的虎符。“可云中的军力呢?云中离京城不过一月余脚力,宋旭在城里也有一队精英,他们若不能归顺与我,日后定成大患。”
他眉头微皱,凝视谢梓安。“梓安,莫要忘了你娶秦蓁的原因是什么,她身上的兵力可比她本人值钱的多。”
谢梓安颔首,他当初选上秦蓁一是因为幼时的温暖,让他久久不能忘怀。二来也是因为秦蓁的身份,她是宋旭唯一的外甥女。以宋旭念旧情的性子,亲生姐姐的遗孤自是百般照顾。娶了秦蓁不显山不露水,却和宋旭搭上了关系。不求他会出兵帮瑞王,只求到时他不帮别人就成。
“等过段时日,她身子好些,我会同她说的。”谢梓安心中跟明镜似的,秦蓁知道他娶她的原因,只是让她和宋旭开这个口,恐怕不是易事。
瑞王大笑,命人把酒满上。“想不到梓安你还是个痴情种。”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做个痴情种没什么不好的。”他眼底含笑,举杯对饮。
瑞王摇摇头,他认识谢梓安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觉着他带了点人情味儿,天上的神仙有了烟火气,也不知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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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连日的苦闷。一圈圈热气蒸腾,飘至空中化为雨水又低落下来。外头已是秋风阵阵,凉爽沁脾。屋里热气出不去,笼罩在塌上,似藤蔓缠绕甩不脱。
秦蓁似回到了八岁时,她牵着娘亲的手兴高采烈的在门外等着爹爹归家。日头下落了,别人都归家了,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她踮起脚,眺望巷子口。爹爹回来肯定要路过此地,那等爹爹的靴子出现的一刻,她就可以飞奔去爹爹怀里,问爹爹又给她带了什么好东西。
爹爹的那双靴子,她记得。上面是娘给补好的几个补丁,比旁边的颜色略浅,远处看不大出来,可走进了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难看。她和爹爹说过,不如再买一双吧。爹爹说钱要留着给陶陶做嫁妆,不能乱花的。
她还在望着,等着,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娘亲,爹爹怎么还不归家?”她往下扯宋氏的衣裙,宋氏并不理她还在望着巷子口。
“娘亲,娘亲。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啊?”她缠着闹缠着扰,非让宋氏看她一眼。
也许宋氏烦了,低下头含着泪,说:“爹爹永远回不来了。”
秦蓁看见娘亲的手上捧着爹爹的头,面色红润似乎还在笑,眼睛闭着,眼睫毛像两把扇子,密密麻麻的盖在眼皮上。“爹爹怎么了?”她惊恐着,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不再是娘亲喜欢的桃红色小袄,变成了雪白的丧服。
“你爹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不要你了,你连凶手都找不着。”宋氏噙着笑,嘴角笑的歪了。“你没用,你爹爹不会回来了。”
秦蓁后退几步,不敢置信。“娘亲,你在说什么?爹爹在哪,他为什么不回来?”她一直后退,直到腰撞上硬物才停下。
“你爹爹不就在你身后。”宋氏流着泪,脸上的妆花了,红红白白的顺着泪水留下。她指向秦蓁身后,“你爹爹睡着了,你别吵他。”
秦蓁转身是那口雕了花的棺材,爹爹静静的躺在棺材里,身子是泥塑的,只有头是他自己的。像小时候那般,秦蓁伸手替爹爹理好有些乱的发,可发里有什么东西,会扎手?秦蓁想把头发扒开看看,秦溯眼睛突然睁开:“陶陶,爹的头好疼啊。有东西扎着爹爹的头,睡不安生了。”
“你要替我□□啊,爹好疼啊。”秦溯越喊越大声,震得秦蓁耳膜发疼,他的面容扭曲着,一遍遍喊“好疼啊,好疼啊!”一张秦溯的脸出现在秦蓁耳旁,一张、两张、三张都是秦溯的脸,不断嘶喊着,吼叫着。
“爹爹!”秦蓁惊醒,喘着粗气,摸了把脸尽是冷汗。
秋诗听见叫喊,推门进来,“小姐怎么了?”
秦蓁还在那个梦中,记得爹爹所说的好疼。被秋诗摇晃得回了神,“发梦而已,少爷呢不在家?”
“瑞王邀他去府中一聚,估摸着喝了点酒,要后半夜才能回来了。”秋诗用热水拧了帕子,替她擦干脸上的冷汗。“奴婢烧了壶热水,小姐身上盗汗,要洗洗才行,不然要着凉的。”
秦蓁点头,由着她弄了桶热水。直到浑身被泡的发热,理智才重新入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又梦见爹爹了。“秋诗,你把果儿喊来我有话问她。”
“是。”
果儿忙着在厨房准备宵夜,小姐一天就喝了一口粥。她怕半夜小姐醒来饿,想着先备着点,到时候再热热便是。被秋诗喊道浴室时,还围着围裙。“小姐,我来了。”
秦蓁从水中出来,她刚刚把自己深埋在水中,一遍遍回顾梦中情景,终于要她抓到一丝半缕,她急切的想求证。
“果儿,你可还记得。老爷死时的模样?”秦蓁爬在桶边,眼神炙热望向果儿。
“我那时年幼,天天守着小姐。老爷的只见过几面.......”果儿咬着手指,眼神飘忽努力回想当时的景象。“我记着老爷只剩一个头颅,被切得整整齐齐,身子是泥塑的,躺在哪儿像是睡着了。”
“可是同平常无异,一副酣睡模样?”秦蓁急切的追问。
“就像睡着了,要不是脖颈处的断口,别人一定看不出来。”果儿又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说错。
秦蓁开心的捧起水花,淋在自己脸上,甩甩脸兴奋的说道“我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爹爹就似睡着了,他就如睡着了般。我终于找到了哈哈哈哈。”
秋诗不知小姐怎么突然变得兴奋,玩起水来。她疑惑的与果儿对视,果儿摆摆手,她也不知小姐这是怎么了。今日白天还一副沮丧,要哭不哭的样子,到晚上怎么又笑起来?莫不是为着老爷的事,得了失心疯?
她伸手触了下秦蓁的额头,这不没烧么。尽管她的手被秦蓁拂去,她还是下定决心要把小姐得了失心疯的事同少爷说,是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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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二日秦蓁送走一批大夫后,狠狠的教育了一顿果儿。
这么多年了,果儿还是老样子,长哪儿都不长脑子,全凭一腔莽劲活到现在。也是她运气好,从小到大都活在大宅院里没被出去过,不然一根冰糖葫芦都能唬走。
果儿也很委屈,她悄悄的同少爷说了小姐的事,哪想少爷找来这么多大夫,不过幸好小姐没事。只要小姐没事就成,她受点惩罚不算什么。
“还有你啊,果儿懵懂,你精明着吧。”她推开谢梓安凑过来的脸,“跟她一起瞎闹。”
谢梓安见她精气神好上不少,用手勾起她的下巴,深情说道:“关心则乱嘛。”
美色当前,微眯凤眼,薄唇吐露出爱慕之语,背景是烟雨朦胧,耳畔是低沉情话。秦蓁觉着心跳漏了一拍,谢梓安惯会用这伎俩,用着好相貌把人迷去,后头便可为所欲为了。当初就是被他美色所摄,才稀里糊涂的把刻了小字的手炉送他。
“和你有正事说,别嬉皮笑脸的。”她表情认真,谢梓安见她不似装出来的,也做好,只是脑袋歪着,微笑问道“何事?”
“昨夜我梦见我爹爹了,想起了一些忘记的事。”她十指交握,大拇指不安分的敲着节奏,有点心急。“你在大理寺当职,可知人死后面色如何?”
“人死后不久,血液凝固,体温下降。按理说会面色发白,唇色发青。”谢梓安不知她为何问道此处,但还是一一作答。“当然这是普通情况下,如人是烧死或毒死,面色发红唇色发紫也是常事。”
“那砍头而死之人,会面色如常。如同睡着了么?”她眼神中的光透出,眼里倒映着谢梓安诧异的眼神。“爹爹之死说是砍头导致,可我记着他死的模样,面色红润,无狰狞表情,若是不说就和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