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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舒舒道:“我在家时,就听过一些传言,那个贵太妃是和皇祖母一样年纪吧,是不是还要大一些,她现在还活着吗?”
  石榴摇头道:“奴婢没见过,但是您婆婆见过,太皇太后曾经亲自领着小姐去的。”
  舒舒满眼好奇:“额娘害怕吗?”
  石榴说:“她不怕,太皇太后说了,和她不相干的事儿,不要她多想。”
  舒舒哦了一声,嘿嘿笑道:“怪不得那天我问皇上,还被他训了,既然皇祖母是这么想的,那我也不管了。”
  石榴笑问:“娘娘这么好奇吗?”
  舒舒眼底有几分傲气:“我想啊,我到底是皇后,这宫里就不该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石榴心头一颤,但很快就踏实下来,人说谈笑间杀伐决断,就是这股子气质吧。
  说着话,外头通传昭妃娘娘求见,舒舒整理仪容,大大方方请她进门。
  灵昭见屋子里摆满了礼盒,知道是给皇后娘家人准备的,她自己忙忙碌碌,还一点都没准备呢。
  关于荣答应那边的事儿,灵昭一五一十向皇后禀告,舒舒递果子给灵昭吃,不以为然地听着,等她说完了便道:“荣答应没事就好,其他该罚的罚,对旁人也是个警醒。”
  灵昭欠身道:“臣妾擅自做主,没向您禀告,还望娘娘恕罪。”
  舒舒莞尔:“何来的恕罪,姐姐辛苦才是。”
  灵昭眼神轻晃,她果然也有自己的顾虑,起身道:“其实……臣妾很担心荣答应会受到惊吓,若是伤了腹中胎儿,臣妾就罪该万死了。”
  “那就请太医好生照看,我来出面。”舒舒笑道,“你别紧张,不会有事的,何况是她们自己不尊重在先。”
  舒舒尽可能地劝慰灵昭,她能否安心就不知道了,而这日傍晚,玄烨下了学直奔坤宁宫换衣裳,要和舒舒一道去和皇祖母用晚膳。
  此刻他站着一动不动,由着石榴给穿戴衣裳,提起这件事,说是大李子禀告的,舒舒便劝:“皇上就别过问了,前朝的事儿还不够您操心的?昭妃也是为了宫里,难道叫奴才爬到主子头上?”
  玄烨冷然:“她这会儿倒是知道要马佳氏自知尊重,她朝鳌拜屈膝行礼的时候,记不记得自己是朕的皇妃?”
  石榴听得也是愣住,和边上的皇后看了眼,她们这才明白,昭妃之前到底是为什么病了。
  舒舒递过来坎肩,踮着脚给玄烨穿上,轻声在他耳边说:“说漏嘴了吧?”
  玄烨一怔,忙吩咐石榴:“你们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第771章 哈巴狗似的摇尾乞怜
  石榴应诺后,悄悄退下,舒舒接着为玄烨束腰带,嫌弃地问:“皇上真的不会自己穿衣服吗?”
  “朕从来没自己穿过衣服。”玄烨不以为然,“不是不会,就是不愿动手。”
  但见舒舒岔开话题,玄烨道:“那件事过去了,别再提,就当不知道。”
  舒舒嗔道:“皇上是不是该先管住自己,别随随便便说出口?”
  玄烨很不屑:“那说了又如何?”
  舒舒笑着,在他腰上摸了摸:“是,说了又如何。可这气呼呼地去陪皇祖母用膳,如何使得,多大的事儿,至于吗?”
  玄烨道:“鳌拜在前朝专横霸权,她在宫里也像模像样,可真不愧是鳌拜的义女。”
  “后宫的事儿,皇上就别管。”舒舒轻轻推着玄烨到镜子前,让他看看自己穿戴的模样,一面抚平背上的褶皱,“皇上就想,有舒舒在,错不了。”
  “别太辛苦,你年纪小小能懂什么,多问问皇祖母和苏麻喇。”玄烨道,“朕只要你好好的,别人不管。”
  “知道你是哄我的,可我也爱听。”舒舒将玄烨拾掇整齐,就径自走去镜台前,抿一抿发鬓,挑了一支簪子戴上。回过身,见皇帝含笑凝望着自己,舒舒莫名脸红了,“看什么?”
  玄烨笑意深深:“你长成大人了。”
  舒舒赧然,拿了丝帕便走来,笑盈盈贴在玄烨身前:“那还不是靠皇上养得好。”
  玄烨心情好了,拉着舒舒的手便要出门,可这会儿功夫下起了小雨,他们立在宫檐下,小李子说已经去备轿,请帝后稍等片刻。
  “拿伞来。”玄烨却这般吩咐,一面问舒舒,“雨不大也不起风,咱们撑着伞,慢慢走过去可好?”
  舒舒欣然答应:“皇上在书房坐好半天,是该走走。”
  他们从坤宁宫西侧门出来,沿着宫道朝南往慈宁宫走,这边厢灵昭从宁寿宫绕回来,在宫道北面的路口。
  她几乎是转过拐角的一瞬就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前头共伞同行的皇帝与皇后,又生怕自己被发现,匆匆忙忙地避开了。
  跟着的太监宫女,有些不知所措,灵昭随口吩咐:“我的戒指丢了,你们沿路去找找。”
  等一群太监宫女无功而返,他们再回来,帝后一行早就走远了。
  冬云撑着伞,偷偷看小姐,她眼底的落寞是藏不住的。
  可紫禁城就这么大,她还要看一辈子别人的恩爱,反一反,若是皇上宠爱小姐,就是换皇后来看这样的光景,都一样,都是命。
  是日夜里,玄烨跟着舒舒回坤宁宫过夜,帝后同寝已经是家常便饭,至于那档子事做没做,几时做,似乎已经没人关心。
  但有件事人人都明白,翊坤宫的昭妃娘娘,不得宠。
  难得中秋佳节,族人团聚,钮祜禄一家子人也不少,但进宫可不是逛大街,宫人们按着辈分尊卑一一将人带入,相见的时辰也有限,见完了就要离宫,到赴宴的时刻,有资格享宴的人,则再重新进宫。
  八月十五这日,一清早,神武门前就车来人往,负责引见的太监宫女们,个个儿殷勤周到,今天一天能拿的赏钱很可观,一年到头,就盼着这么几件肥差。
  荣答应她们自己就是宫女来的,当然知道其中的人情冷暖,哪怕她现在怀着皇嗣,那些太监们可只看拿到手的钱是多是少。
  好在荣答应的家人,也都是给皇家当差的,见过世面,今日进宫时随身准备好了赏钱,得到客气接待,一路顺畅地来了二人住的小院。
  比不得皇后和昭妃,可以一大家子人进宫,荣答应只见到了至亲的爹娘。
  而父女母女这一别,已是好几年,昔日半大的姑娘,如今成了皇帝的后宫,还怀上了孩子,二老感慨万千。
  见端茶的宫女走路一瘸一拐,二老好心相问,却惹得小姑娘泪水连连,捂着脸跑了。
  荣答应捧着肚子说:“叫昭妃娘娘打了十板子,那么粗的棍子,又是昭妃娘娘头一次做规矩,他们打得可狠了。她身子骨这么单薄,都好些天了,还没好。”
  “挨打的虽是这姑娘,实则是昭妃娘娘在给您做规矩。”母亲忧心忡忡,“咱们包衣旗,在他们眼里就是奴才,怎么能让奴才爬到主子头上,您若是生下皇长子,只怕更无处立足,往后可千万要小心。她是鳌拜的义女,鳌拜在朝堂上那么霸道,她必定也容不得人。”
  荣答应的父亲沉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胡说什么。”
  “额娘说的我都知道,阿玛,我听人说,皇家早晚会给您安排个正经官职,毕竟我这要是生了儿子,您就是皇长子的姥爷了。”荣答应说,“您千万听女儿一句劝,咱们小心驶得万年船。”
  爹娘连连点头,母亲禁不住问:“皇上……喜欢您吗?”
  荣答应一怔,苦笑道:“说不上来,反正上了床,不都一样?”
  巧的是,翊坤宫里,正殿大门紧闭,遏必隆正冲着女儿嚷嚷:“上了床都一样,他当然不在乎赫舍里氏长得丑不丑,可你现在,连把皇帝拉上床的本事都没有。灵昭啊灵昭,你说你前阵子没事怎么就病了,你真是被鳌拜吓着了?你这话传出去,叫阿玛还怎么和你义父共事?最近那个班布尔善,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惹人厌恶,阿玛已经很难做,你怎么不为我考虑考虑?”
  灵昭目光暗沉,神情漠然地坐在一边,见父亲说完了,她便走到门前吩咐:“来人,送大人离宫。”
  遏必隆冷笑:“你总有求我的一天,你是我女儿,我不会不帮你,可你就想想自己吧,你要和你额娘一样,一辈子低声下气矮人一截吗?”
  灵昭怒火冲天,忍无可忍,指着父亲道:“是谁让我做不成皇后,是谁让我被皇帝厌恶,你不回去拿镜子照照自己,跑来指着我?我在这里受人尊敬,从没矮谁一截,倒是阿玛你,像条哈巴狗似的,对鳌拜摇尾乞怜。你是不是都忘了,我们是开国五大臣之后?爷爷的牌位,还在太庙里供奉着呢。”
  刚好冬云打开了殿门,听见几句话,里里外外的人都尴尬,灵昭倒是豁出去,转身往内殿走,扬手道:“送客,我谁也不相见了。”
  遏必隆从翊坤宫出来时,刚好遇见皇后带着索家的人要往慈宁宫去,遏必隆不得不上前向皇后行礼。
  舒舒大方从容:“伯父要不要一起去慈宁宫,太皇太后也很惦记您呢。”
  遏必隆躬身道:“臣尚有差事,只能等晚宴时,向太皇太后请安。昭妃娘娘会代替臣向太皇太后说明,不敢劳驾皇后娘娘。”
  舒舒自然不勉强,颔首致意后,带着祖母和爹娘等人离开了。
  遏必隆抬起头时,恰好与索额图对上眼,那冷幽幽意味深长的一笑,叫遏必隆心里发毛,没来由的让他想起灵昭那句话,他像条哈巴狗似的,对鳌拜摇尾乞怜。
  然而今年中秋节,这样隆重热闹,玉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有机会能私下和索额图交代几件事。
  虽然派人传话,能掩人耳目做的不留痕迹,可玉儿最想要的,是威慑索额图这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不要让他过早地成为第二个鳌拜。
  太皇太后到底有何用意,舒舒并没有问,可她明白一定不是为了显示恩宠这么简单,两年来她很少接见家人,这一次仅仅太后一句话,她便把一切都做周全了。
  这会儿苏麻喇嬷嬷正和祖母讨论着养生之道,御膳房的人匆匆赶来,着急地找嬷嬷说事儿。
  舒舒见是御膳房的人,担心今晚大宴的菜肴出问题,跟上前问:“怎么了?”
  苏麻喇道:“太皇太后下赐给各府的月饼出了纰漏,发现有霉变的馅子,可一清早大部分都送出去了,娘娘,这件事……”
  舒舒眉头微蹙:“是昭妃一人负责的。”
  第772章 别让她绝望
  太皇太后下赐的月饼在分送到各大臣王府后,多出的几盒子,宫里人便自行分了。
  今日忙碌,大部分人顾不上吃,但也有嘴馋心急的,结果一掰开,里头的馅子竟然已经发霉,之后再找了几人来掰开他们分到的月饼,四五只里就有两三个是坏的。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儿,无辜的经办之人不愿背负罪责,唯一的法子,就是主动告上来查清楚,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各家收到太皇太后的赏赐,都会先供在香案上,今日是绝不会吃的。”舒舒懂这些规矩,对苏麻喇道,“这会儿要去收回来,也来得及。”
  苏麻喇道:“该用什么名义去收,怎么都要闹出笑话,而且只要有一家人吃到了霉变的馅儿,这件事就曝露了。”
  舒舒回忆小时候家里收到宫廷赏赐,那都是高高搁在香案上,不许小孩子随便动,家里调皮的哥哥弟弟们还曾因此受罚。
  舒舒略思量后,果断决定:“送去各府的月饼,他们必定放上好几天才吃,甚至根本就不吃。过些日子月饼霉变了,便是他们保管不善,如此对太皇太后不敬的事,通常人家不敢胡乱声张。眼下咱们先把宫里分的月饼都收了,把经手做月饼的人全部查一遍,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严惩不贷。”
  苏麻喇原本紧蹙的眉头,渐渐舒缓,还露出了笑容:“奴婢遵旨,就照娘娘吩咐的办。”
  舒舒忙收敛面上的气势:“嬷嬷,我不懂什么,您别笑话我。
  苏麻喇笑道:“是,太皇太后和皇上跟前不能瞒,以防有人刁难,可不能叫皇上在朝廷上丢脸。除此之外,这件事交给奴婢,三日之内,一定给您个答复。”
  舒舒道:“那个被撵出去的老宫女,兴许就是源头,嬷嬷可以往那里去查一查。”
  苏麻喇亦叹道:“娘娘说的事,怕有人故意要针对昭妃娘娘,将来保不齐某一天,突然嚷嚷起来,说太皇太后下赐的月饼是霉坏的东西。”
  舒舒的出身,和从小耳濡目染长大的环境,让她具有天生的贵气和骄傲,很淡定地对苏麻喇说:“外头的人要说天家不好,什么话都能编出来,要紧的是咱们稳住了。皇上是天子,皇上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从此太阳就不能从西边落下去。嬷嬷,您说呢?”
  苏麻喇的心定了:“奴婢这就去办,娘娘,您陪夫人们再说说话。”
  月饼的事迅速在宫内压下,正如舒舒所言,太皇太后的赏赐到了各家,不会被急着吃掉,而是焚香供奉。就算是鳌拜也不敢无视太皇太后的恩典,他撂倒苏克萨哈的二十四条罪名里,就有一条是说他丢弃先帝所赐之物。
  今日的中秋宴十分顺利,年轻孩子们头一回办大事,精细到器皿筷子都一一查看,这些日子灵昭来来往往于内务府和坤宁宫,忙得废寝忘食。
  太皇太后当众对几位老王爷福晋说,孩子们都出息了,她可以颐养天年,夸赞昭妃贤惠能干,皇后大度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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