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包厢里人多音乐也大，刚才那首歌被另外的朋友捡起来唱了两句，很快切过去换了一首欢快的歌曲。
卓一凡却总有点高兴不起来，他赖在那跟自己师父撒娇，灯光昏暗但还是有人瞧见了，拿着麦克风在那嘘他：“哎哎，快放开方老师啊，今天晚上他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咱们大家的！”
方景尧摸了摸他脑袋也跟着笑：“多大了啊，还离不开师父呢？”
卓一凡脑袋蹭着他肩膀，红着眼圈跟他小声说话：“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啊，师父，我十三岁遇见你，就没离开过……”他顿了一下，带着鼻音在那闷声夸了自己一句，“别人谈恋爱这么多年也该散了，这么想想，我也挺牛逼，对、对不对？”
方景尧哭笑不得，哄这个小醉鬼道：“对对对，你牛逼。”
卓一凡额头抵着自己师父肩膀，还在那不肯起来，像是一个跟大人耍赖的小孩。
又像是其实什么都知道，所以借着最后的一点时间，把自己心里那点不舍都传递给对方。
韩乔野拿了麦克风清了清嗓子，低声“喂”了一声，等人都瞧过来才笑了道：“我也唱一首吧，唱得不好，大家见笑了。”
他唱了一首《盛夏光年》，歌里唱：
让盛夏去贪玩把残酷的未来
狂放到光年外
而现在
放弃规则 放纵去爱
放肆自己放空未来
……
韩乔野身高腿长，坐在那里领口打开两颗扣子，露出小片胸膛，跟行走的荷尔蒙似的，声音更是磁性得不像话，低声沙哑，撩动心弦。他像是天生就习惯在这种场合炫耀自己的一切优点，也习惯被众人艳羡的目光环绕，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羽毛华美矜贵，高傲不看旁人一眼。
此刻他抬眼的时候，却看着卓一凡。
卓一凡趴在方景尧肩上，也在歪着头看他，一双眼睛还是红着的，但是已经忘了哭了。
唱了半曲，韩乔野的目光就看向卓一凡那边，冲他举了举手里另一只麦克风笑了道：“一凡过来啊，跟我合唱一首？”
卓一凡缩在方景尧身边，抬头去看自己师父，他喝得有点多脑袋里晕乎乎的，被韩乔野那边吸引又潜意识有点害怕。
方景尧拍拍他的脑袋，笑了道：“去吧，师父在这看着你。”
卓一凡这才过去了。
韩乔野一直伸着手，等他过来也并不是扶着的意思，直接拽了一下，把人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笑着给他又点了一首欢快的，他还拿着麦克风，声音一点都没阻碍地放大响起，像是把低声的耳语放肆地说给了所有人听：“你想唱什么？我陪你。”
音乐声有些大，鼓点密集，这道声音听在卓一凡耳朵中带着隐蔽的暧昧，他抬头看看韩乔野，对方也含笑看着他，满眼的宠溺。
心里少的那一块就像是被什么补上了似的，担心了那么久，反而没有那么怕、那么痛了。
包厢里人多，热闹依旧。
韩乔野照顾着卓一凡，但人多势众，他不过去给小孩倒杯水的工夫，转头回来就看到卓一凡和另外一个戴眼镜的小哥一起碰杯喝干了一整杯酒。卓一凡这次是真喝多了，眼神里透着点迷茫，很快又在音乐和气氛的烘托下高兴起来，被周围那帮人拍着手鼓劲儿喊他跳舞，卓一凡被激地一脚踩到了桌上，伸手就要去脱外套，一脸的临危不惧，正义凛然。
韩乔野水杯都顾不上拿了，伸手死死拽住了他衣角，一边笑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把人半搂半抱地弄下来，道：“他喝多了，大家别管，接着玩儿自己的吧……”
卓一凡喊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去换美酒！”
韩乔野哄他：“对对，你师父喊你去换酒，你先下来，我带你过去找他。”
斜对面坐着的一个朋友在唱歌，很欢乐的一首结婚歌曲，里面一句歌词反复唱着“今天我要嫁给你”，卓一凡听见了站在那不动，等着韩乔野把他抱下来又抽抽噎噎地说：“我也要嫁给我师父……”
韩乔野黑着脸道：“胡说。”
卓一凡哭得很倔强：“我不，我就要……”
韩乔野挑了眉头，道：“你敢！”
卓一凡抱着他，脑袋埋在他肩膀上，想了想又张嘴咬了他肩膀一口，韩乔野被他气笑了，手环绕过去拍了拍他后背，跟安抚小孩儿似的，轻声跟他说话，两个人坐在角落的暗处低语，音乐声里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手是握在一处的，卓一凡戴了手串的手被韩乔野握着，凑在一起，像是人也被绑住了一样。
趁着换歌灯光全黑的一瞬，韩乔野凑过去跟他蹭了蹭鼻尖，小声道：“好好，我带你回家……还能回哪儿？回咱们家啊。”
第73章
宋京秋吃了几场老同学的婚宴酒席, 也在念叨韩乔野什么时候带人来给她看。
宋京秋道：“你也认真谈了挺长时间了, 什么时候把人带来给我看看呢？”
韩乔野嘴甜，哄着家里老太太道：“他念书忙呢, 最近还要考试, 再等几天。”
宋京秋疑惑道：“你到底是不是谈对象了啊？最近这几天一直没在家待着, 不会是出去玩找借口骗我的吧？”
韩乔野道：“哪儿能啊，我真谈了，而且我们感情特别好。”他喜滋滋的又补充一句道, “妈，您放心吧，我这回真是奔着结婚去的, 跟我二哥一样。”
他最后一句多少暗示了一点, 韩二当初找陆鸣的时候家里并没有怎么反对，但是到他这有点不好说，毕竟他之前谈了好几个女朋友家里是知道的，他爸妈估计也一直觉得是带回个女孩回来。不过家里大哥韩乔阳最近打算要二胎, 也不缺小孩——他还没有计划和一凡要孩子，一凡自己还是个小孩儿呢，估计再等个七八年, 等一凡心性定了他也收收心打算找地方定居的时候，可能要两个孩子。
一个姓韩, 一个姓卓, 两个小不点跟在一凡屁股后面跑着一定很热闹。
韩乔野想的很美, 但是家里的老太太并不好哄, 已经在那嗔怪他没用了：“你二哥那会儿好歹还有个照片先看看呢，到你这什么都瞧不见……”
韩乔野是家里老幺，宋女士对他也格外纵容一些，他心里琢磨着提前跟他妈透透风也好，就开口道：“要不您先偷着看两眼？”
宋京秋笑了一声，道：“什么叫偷着看啊？”
韩乔野道：“他小孩，脸皮薄，慢慢认识吧。”
宋京秋有点惊讶的看着他，道：“哟，不错啊老三，这回是真认真了，我算是看出来了，往常也没见你对谁这么体贴，这么上心过。”
韩乔野笑道：“他真的挺好的。”
宋京秋也笑了，拍了拍他手答应下来：“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偷着去看行了吧。”
韩乔野搂着她道：“您可答应我了啊，他胆子小，其实也想来跟咱们家里人见个面，正在做准备工作呢。”
宋京秋乐了，道：“我是第一个见的吧？”
韩乔野道：“不是，您宝贝孙子第一个见的。”
宋京秋有点惊讶，道：“小卓先见了？该不会是他老师什么的吧？”
韩乔野道：“也有人喊他老师，不带学生的那种。”他瞥了一眼桌上新订的那本漫画书，看着上面的小黑猫笑了一声道，“不过您和小卓肯定都特别喜欢他。”
宋京秋更好奇了，催着他给安排。
韩乔野在一家餐厅订了位，他有心想要好好表现一下，找的还是比较正式的餐厅，氛围悠闲适合约会的那种。
正巧卓一凡新书上市，给他找了个一起出来吃饭的理由。
来这家餐厅约会的男女挺多的，桌上放着鲜花，大厅里也有音乐，气氛不错。这里是不少人相亲约会的首选地方，略微一打量四周，总是能看到一两桌年轻男女带着点紧张羞涩地低声聊天交谈。
卫君玟也选了这家餐厅，她坐在位置上翻着手里的餐单，这是她这个月第三次来这里了。
之前都是男方选定的地点，但是一连见了两次并不怎么喜欢的对象，第三次的时候，她也懒得再换地方，对方问她去哪里吃饭，她就还是选了这一家。
她自己还算放松，但是来见她的这个相亲对象却有些拘束，对方一直在热情的给她推荐菜品，努力寻找着话题，有时候大概越是想努力营造热络的气氛，越是会引起一些尴尬，当男人大声讲着老掉牙的笑话并且自己笑地合不拢嘴的时候，卫君玟也只保持了礼貌的微笑，跟他细声细气地附和了两句，客气的讲着话。
对方喝了一点餐前红酒，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酒量浅，已经有点脸颊发红了，对她摆摆手道：“卫小姐千万不要跟我这么客气，我们有缘才能见面，反过来讲，能坐在一起就是注定好的……”
卫君玟已经有些灰心了，一边应付他，一边向四处看了眼，忽然就看到了一道日思夜想的人影。
韩乔野是提前来的，他选好了位置，斜对面还有一桌，是特意留给宋京秋女士的。
他提前过来布置，坐在那等着卓一凡来，低头瞧了一眼时间，卓一凡下课再跑过来还得半个小时左右，就先自己开了瓶红酒喝着。一会又瞧见桌上放着的是百合，觉得气味太呛，让服务生随便换了两枝玫瑰过来，亲手摆弄了一下，这才满意。
韩乔野模样俊美，姿态风流，坐在那里手搭在椅背上随意敲两下都像是刻意摆出的姿势，尤其是这会儿心情好，唇角带着笑意，让人见了也不由跟着脸红心跳。
韩乔野时不时看向窗边，没一会宋京秋也来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身边还有一位老绅士扶着，俨然就是韩老总。
韩乔野差点被酒呛着，咳了一声，压了下去。
宋女士身为国家一级演员，比小儿子专业的多，一点都没有因为他受到影响，跟没看到他一样，笑吟吟地问自己老伴儿想吃什么，韩老总有些受宠若惊，但很快就被带入剧情，颇有些当成自己的约会一样，脸上也多了笑容，认真跟老婆申请要吃一份红烧肉。
宋京秋道：“怎么可能给你吃？你刚体检过，血压血脂忘记多高了吗，而且这里是西餐厅呀。”
韩老总道：“那我就吃披萨，上回小卓吃那种，带什么起司边的。”
宋京秋嗔道：“你讲什么傻话，这里怎么可能有。”
服务生站在一旁道：“我们这里有……”他被宋京秋笑着看了一眼，立刻就转了语调道，“本来有，好像刚卖光了吧，我一会跟厨房确认下再跟您讲。”
韩乔野扶额，光听这么只言片语的传过来的话他都觉得头疼。
第74章
韩乔野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卓一凡快来了, 但是对面坐着的演员多了一个，还是业余选手, 他有点担心起来。
韩乔野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 眉头微微拧起来, 他和他家小朋友这段时间感情可是稳步提升，一点都不想再闹矛盾了，上回为了个前女友闹到打了一场, 他想起来都觉得脑仁疼——是真的疼，毕竟被摔了个过肩摔，一点都没留情那种。
韩乔野既觉得这份喜欢直白简单的可爱, 又对这份浓烈的表达爱恨交加, 俩人脾气都不太好，自我为主习惯了，这段时间刚开始你退一步我让一点的，前提是他不搞事情。
他扭头看了对面那桌一眼, 韩老总正在珍惜的吃着眼前的每一口食物，一点松露认真吃半天那种，倒是坐了最佳观赏位置的宋京秋女士视线跟他对上了, 俩人容貌俊美的相似，即便是上了年纪宋女士也依旧带着年轻时候的美丽, 她冲韩乔野眨了眨眼睛, 笑了一下。
韩乔野手指在桌上瞧的更烦了, 略等了等, 看着门口方向还没来什么人，他在犹豫要不要现在过去让宋女士现在就走，但又怕现在过去被卓一凡撞到，那就更倒霉了，纠结了半天，倒是按兵不动地坐着喝了大半杯酒。
韩乔野在看着窗外，而另一桌的人也在看着他。
卫君玟从看到他进来坐下之后，一颗心就开始跳动的越来越快。
她对韩乔野是真的动心了，但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就在拼命克制。
但现在，卫君玟想试试。
她能遇到韩乔野，就是缘分。
这是命中注定的。卫君玟耳中听着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喋喋不休又自以为很风趣的话，心里想的却全都是对面那个人，眼睛视线也跟不听使唤似的忍不住一再看过去，即便只是一点侧颜，也让她看上很久，想上很多了。
他在那。
距离她不到十米远。
如果他今天等的人，也是一个女孩呢？如果他也是听了家里人的话，来相亲、来寻找未来人生的另一半呢……那么她就一次机会也没有了，还要坚持默默看着，一句话也不说吗？
卫君玟咬了咬唇，神情有意思挣扎犹豫，她现在过去，最差的结果就是被拒绝，但她还怕这个结果吗？就算不过去，恐怕也只会这样。与其留一个遗憾，不如拼一把。
她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去思考，想通了之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立刻起身，站起来走了过去。
对面的男人愣了一下，停下话题问她道：“卫小姐？”
卫君玟拎起自己的小包，冲他笑了一下，原本只是温婉的姑娘但是现在想通了什么事之后，反而带上了一丝洒脱，她笑了道：“很抱歉，我有点事，今天的饭就先不吃了吧，这餐我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