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负责宫门进出的守卫答是。
  有意思,公孙守是最为龟缩的性子,身为四大家族之人,躲在宫中连太医院都很少迈步走出,竟会为了区区一个闻人宁频繁出宫,是念在四大家族的情义,还是……
  “啪!”段连泽火大地将手中的白玉棋子掷与棋筐之中。
  第五星沐这个臭女人,目中无人性情恶劣不算,竟还有那样变态的爱好,与个丑丫头腻腻歪歪你侬我侬,而他更是无可救药,竟也对那丑丫头牵肠挂肚放心不下,简直就像是与那丑丫头绑了月老红线,要不然凭那丫头的姿色才情有哪一样能够格入他东宫太子的法眼!
  “公孙守这几日心情如何?”段连泽唤来太医院贴身伺候公孙守的药童问道。
  那药童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圆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婴儿肥,他也是出身公孙世家,遵的是公孙世家的家训,忍者无敌,面对任何人心里都自有一杆秤,面上仍是战战兢兢地答道:“公孙大人深受皇恩,自然心情一直很好。”
  “滚!”段连泽一脚将那药童踢了个滚翻,狗奴才,嘴里没一句实话,既然如此,孤便亲自去一探究竟!
  段连泽刚出宫,东宫之中所发生之事便立即加急传到第五星沐手中,他正在郊外的禁卫军营,身着利落劲装,作男子打扮,金冠束发,贵气逼人,身形也全然放开,比他缩骨装女人时高了足有一尺,肩膀腰窄,浑身充满了力量。
  “继续操练,”第五星沐翻身上马,对着副将淡淡地吩咐道,“准备生死状。”
  闻人府的大门外十分幽静,段连泽的车马出现便格外显眼,他不是微服,仪仗虽是简单,但皇家气势总是引人注目,寻常门可罗雀的闻人府门口聚起了瞻仰皇家仪容的百姓。
  段连泽下车脚步不停地往闻人府里走,没有照顾到围观群众迫切的心情,其中有一位围观的正是蔺府出来采办的丫鬟,连忙回府想禀告蔺尔容,太子已多日不来府上,小姐日日在府中大发雷霆,搅得她们那些下人丫鬟都苦不堪言,这下好了,太子出宫,小姐总算有机会能见上一面,说不定事情会有些转机。
  “闻人宁!”段连泽一进府,就站在院中大喝找人,牵挂一个丑丫头的愤怒羞耻在他心中发酵了数日,使他未饮酒却犹如喝醉了一般,理智风度都抛诸脑后,只想抓住那个丑丫头,好好问一问,她凭什么在他心中留下如此深的印记!
  闻人宁在院中侍弄花草,隐约听到院外有男子好似在叫她的名字,她心中砰砰直跳,怀疑自己是太想第五星沐出现了幻听,但仍是抱有一线希望,来不及净手,提起裙摆便飞一般地往院外跑。
  “星沐,你回来了?!”闻人宁笑意深深,期待与欢喜从她清脆的嗓音中透出,叫段连泽火冒三丈,他回头想臭骂那丑丫头一顿,却在看到闻人宁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闻人宁在看到来人转身时,不只是惊,更是吓!调理了有些起色的身子虽没立即晕过去,但也开始发起抖来。
  “闻人宁?”段连泽看了许久,试探地问道,眼前的女子闻言惊恐地倒退了一步,真的是闻人宁!难怪,难怪孤不论如何都忘不了她,她分明就是孤梦中最完美的女子!“你的脸治好了?”
  闻人宁又后退一步,脚跟踢在了台阶上,疼痛使她稍稍清醒,别怕,星沐说了不会让她做太子妃的,她信他,咬唇仰头对着两眼放光的段连泽啐道:“不关你的事!”
  真可爱啊,段连泽被她这犹如幼兔抓人的一下诱的心驰荡漾,来时面上的怒容完全消失,换了一副笑得像花一样的面孔,“怎么不关孤的事?孤要回宫奏请父皇让你……”
  “咚!”段连泽话没说完,头上挨了一记结结实实的闷棍,两眼一翻直接倒地不起。
  “星沐!”闻人宁望着突然出现的第五星沐像是望见了自己唯一的依靠,扑上去抱住他,被第五星沐回抱时才发现,怎么星沐像是高了许多,胸膛也宽了不少,对了,星沐是男子!她不能再随便对着第五星沐搂搂抱抱!略一挣扎,便被第五星沐直接一把抱起,“让我掂掂分量重了没。”说着,作势要抛。
  “不要!”闻人宁惊呼一声,害怕得环住第五星沐的脖子,将脸埋在他怀中。
  第五星沐轻笑一声,“别怕,哄你的。”抬脚直接踩上段连泽的胸口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敢打老子媳妇的主意,老子皮都给你扒了点天灯。
  第253章 太后完
  这是个高大无匹的男子, 他有力的臂膀、宽阔的胸膛充满了男子气概,甚至于他的呼吸和他的味道突然都变得与先前完全不同,不同到闻人宁完全无法再骗自己那是一场梦。
  第五星沐真的是男子。
  “在想什么?”第五星沐将闻人宁放在床上, 见她还是发呆的模样, 在她眼前轻挥了挥手,闻人宁的眼珠子动了动,痴痴地望着第五星沐,良久,她梦呓般道:“星沐, 你是男子。”
  “怎么, 还不信?”第五星沐在床边坐下, 牵起她的手,严肃道,“摸摸试试?”
  闻人宁大惊,用力想抽回手,却被第五星沐不容拒绝地按到……他的下巴上……上头浅浅的胡渣扎在闻人宁娇嫩的手心, 又麻又痒, 她没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第五星沐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坏心地拉着闻人宁的手来回又扎了好几下。
  等闻人宁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第五星沐终于放过她,见她双颊红润,笑意盈盈,是养的很好的模样, 心中暗暗满意,闻人宁左手被他紧紧拉住,抽也抽不开,没怎么抵抗就认命了,望着第五星沐,心中有数不清的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是我父王让我扮作女子,”第五星沐像是知道闻人宁想问什么似的,不急不缓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当年,四大家族被狗皇帝迫害的分崩离析,我父王为了保存家族血脉,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而我现在不打算扮女子是因为……”
  “别说。”闻人宁心头一跳,不禁阻止他说下去。
  “你没我想的那么笨,”第五星沐大笑一声,“为何不说?阿宁,你怕什么?大逆不道有我扛着。”
  闻人宁摇摇头,她将右手也放在第五星沐手上,收紧,涩声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担心你的安危。”
  从他父母去世,第五星沐谋划此事数十载,其中的孤独艰辛都叫他嚼碎了和着忍耐吞入腹中,前路凶险,孤家寡人,没有谁也无需谁来理解担忧,唯有眼前这个柔弱的姑娘,以一颗赤诚的心来忧虑着他。
  将脸埋入闻人宁的双手之中,第五星沐轻声道:“阿宁,我一定会赢,等我。”
  “我信你。”闻人宁柔声道,一如她以往所说。
  敏王府的侍卫将昏迷的段连泽绑在闻人府的院中,第五星沐那一棍没留手,段连泽晕的比闻人宁还厉害,第五星沐出来时,段连泽仍像个粽子似的躺在地上。
  “从后院扔出去。”第五星沐挥了挥手,不耐道。
  侍卫听了吩咐立即将段连泽抬起来往从闻人府后院的小门,将他扔在胡同旮旯里,压根不将他当成当朝太子。
  段连泽浑身酸疼地醒来,像是被暴打了一顿似的,脖颈之后更是痛得他龇牙咧嘴,他哀鸣一声,怒吼道:“来人!传太医!”
  “殿下稍安。”蔺尔容拿起一块温热毛巾替段连泽敷在脖颈之上,段连泽立即舒服地喟叹一声,随即皱眉道:“你怎么在东宫?”
  蔺尔容不复先前的冷淡模样,有些委屈地说道:“这是在蔺府。”
  丫鬟传来消息之后,蔺尔容都顾不上做什么别的想法,立即赶到了闻人府,无奈闻人府大门紧闭,怎么敲都无人应声,她绕着闻人府想找找看有什么小门,正碰上敏王府的侍卫将五花大绑的段连泽毫不留情地扔了出来,那些侍卫分明瞧见她了,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似是对自己犯下侮辱皇室的大罪毫无知觉。
  蔺尔容也不知第五星沐是疯了还是傻了,竟敢对太子作出这种事,她深恨第五星沐,若是能将第五星沐从太子妃的位置上拉下,她不介意将此事润色润色,好好的在太子面前告她一状。
  听完蔺尔容描述当时“救”回他的情景,段连泽脸色难看得像是吃了隔夜的馊饭,扶着脖颈怒道:“第五星沐,你休想得逞。”
  说得好!蔺尔容差点高兴得跳起来,轻声道:“殿下,娶妻当娶贤,与其受第五星沐那恶女子的磋磨,不如娶一位温柔贤淑的女子。”
  “你说得对。”段连泽扶着疼痛的脖颈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去。
  蔺尔容目瞪口呆地看着段连泽毫无留恋地离去,半晌才回过神,太子说她说得对,他的意思应当与她想的一样吧?
  蔺大人刚换上朝服准备拜见太子,却得知太子早已离去,对着蔺尔容恨铁不成钢道:“连个人也留不住!”
  “父亲,太子已经答应重新考虑太子妃的人选。”蔺尔容咬唇道,脸上有些讪讪。
  “此话当真?那太子有没有对你有所承诺?”蔺大人兴奋道,他们蔺家出身不如那些老牌贵族,祖上不过是个文书小官,在京中一直是不尴不尬的位置,如今有机会一飞冲天,他怎能不喜?
  害怕看到父亲失望的神情,蔺尔容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蔺大人比蔺尔容野心更大,想得也更长远,立即派人散步消息,替蔺尔容造势,太子私访蔺府复又对蔺家小姐倾心一事很快传遍朝野。
  段连泽跪在地上求段淳辛收回旨意,他不愿娶第五星沐,想另择太子妃。
  “不要第五星沐,你要谁?蔺尔容?小门小户,贻笑大方,”段淳辛冷道,“做梦。”他对这个唯一的儿子除了作为继承人的珍惜之外,远没有父亲该有的慈爱。
  段连泽磕头,掷地有声,坚定道:“求父皇收回成命,儿臣嘱意之女另有他人。”
  “哦?有谁比第五星沐更合适,你说来听听?”段淳辛走下御台,嘲讽道,“朕倒想听听是哪一家的姑娘迷了你的心窍。”
  “闻人府嫡女。”段连泽咬牙道,今日他是非要求得闻人宁不可。
  闻人府?酸绉绉的文人,他刚登基便指手画脚的迂腐呆子,段淳辛脸色一沉,“朕不许。”
  “父皇!”段连泽抬头凄楚道,“就这一件事,称儿臣的心,不行吗?”
  “就这一件事不行,”段淳辛摇头道,“你若真的喜欢,收个侧妃也就罢了,此事到此为止,不用再议。”
  段连泽拖着酸痛的身子回了东宫,大笑三声,将新换的玉瓶砸了个粉碎,对着战战兢兢的宫人喝道:“拿酒来!”
  太子太子,听着尊贵无匹,却是世上最憋屈的人,什么也做不了主,连给自己心爱的女子正妃之外都做不到,不如大醉一场,梦中逍遥!
  接连七日,段连泽躲在东宫之中,不问世事,哪怕外头对他的婚事众说纷纭,传的沸沸扬扬,他也丝毫不理会,蔺尔容取代第五星沐?笑话,她也配?
  晃晃手中的酒壶,又空了,段连泽醉醺醺地嚷道:“来人,替孤拿酒来!”
  “没酒了。”
  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雄浑霸气,全不似他宫中的内侍太监,段连泽费力地抬起眼皮,模模糊糊中望见眼前站着一个高大男子,穿着白银铠甲,铠甲之上血迹斑斑。
  “你是谁?竟敢擅闯东宫!”段连泽的酒醒了一半,大着舌头道,“孤要砍了你!”
  第五星沐冷冷一笑,拔出腰间的佩剑架在段连泽的脖子上,轻声道:“恐怕是我砍了你。”
  这下段连泽的酒全醒了,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过分漂亮的男子,突然惊道:“第五星沐!”
  大醉一场之后迎来的不是逍遥,而是阶下囚的日子,段连泽被押入天牢时,怎么也想不明白,第五星沐是男子?他……造反了?
  第五星沐逼宫造反,血洗京都,凶名传遍天下,顺者昌逆者亡,闻人宁对此十分忧虑,一个名声太差的君主是坐不稳皇位的,第五星沐做得太过不加掩饰,实在无益。
  “名声?”第五星沐轻笑一声,“那种东西留给后世去评吧,我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什么时候能把这个小丫头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好让他一口吃下肚。
  闻人宁对他的险恶用心全然不知,仍在想能不能用个什么法子替第五星沐粉饰凶行,让他能名正言顺才好。
  她这操心的想法还真是应了那支命签,凰命难违,天生皇后命。
  闻人宁没有对此事操心太久,万佛寺的善了大师圆寂坐化之前,对着新皇所居的临时宫殿,念了一声佛号,微笑道:“真命天子,天下之主,百姓之福。”空中霎时乌云散去,金光闪闪,一条金龙在其中破云而出,盘旋飞升,奇景不止京都之中的百姓,连京郊的难民也都亲眼所见,纷纷向宫殿朝拜,三呼万岁。
  任你血统再怎么名不正言不顺,天命所归便是最大的王牌。
  “阿宁,你猜今日谁来了?”第五星沐凑在闻人宁身边,瞧她绘画,看得津津有味,他不通书画,就是觉着闻人宁画的好。
  闻人宁这画不是拿来卖钱,是拿来装饰宫殿,边画边轻声道:“谁呀?”
  “蔺尔容,”第五星沐轻笑一声,“她求我将她赐给段连泽。”
  “什么?!”闻人宁身子经了调理,心悸的毛病好了许多,不像先前那么容易受到惊吓,但她还是有些震惊。
  第五星沐握住她的手,在这副画上作怪了起来,挑了挑眉道,“她说废太子妃也是太子妃。”
  第五星沐毫无绘画天赋,一副雄鹰展翅眼图看着就要往小鸡啄米图方向发展,闻人宁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好顺着他,“那你答应了吗?”
  “应了。”第五星沐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他没杀段连泽,他要段连泽以废太子的身份度日如年地活着,看着他称霸天下,想必会比他扮女子时过得更痛苦,更逞论他身边还有一个蔺尔容,那日子,他都不敢想。
  “阿宁,”第五星沐放下画笔,握住闻人宁的手,柔声道,“别人的事,我都应了,我的事,只看你应不应。”
  闻人宁满脸羞红地低头不语,她虽与幼圆住进宫中,但与第五星沐之间还保持着距离。
  “好,我明白了,”第五星沐放开她的手,失望道,“我知道,你嫌弃我曾扮作女子,呵,在你心中,我始终不是个男子,你还是只将我当作闺中密友手帕交。”
  “当然不是!”闻人宁急道,复又拉起第五星沐的手,“星沐是最好的男子。”
  “那为什么你迟迟不肯嫁我?”第五星沐漂亮的脸上写满了哀伤,“我知道你只是在哄我。”
  “不是的不是的,”闻人宁百口莫辩,低声吐露实言,“我身子很不好……不适合嫁人。”
  “公孙守调理了这么久,难道一点起色都没有?”第五星沐皱眉,瞬间变脸,怒道,“我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办差的!”
  “不不不,”闻人宁急道,“是好转了些,就是不知……是否痊愈。”
  第五星沐肃然道:“我来瞧瞧你好得如何。”
  怎么瞧?闻人宁眨巴着双眼,很快她就知道第五星沐是怎么瞧的。
  “摸这感觉怎么样,心跳得快吗?”
  大手从起伏的雪峰上掠过,身下的娇躯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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