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卧槽!”大熊也激动了一下,拍了拍赵潭的肩。几个人都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现在倒颇有些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了。
“加油!”大熊对他们说。
“加油!”
这时许寻笙已收拾好东西,正要站起。大熊看她一眼,便想走过来,和她说上几句话,借机聊聊彼此的新对手也是不错的,必然会有很多话可以说。大熊刚迈步,一个人影更快地站起,拦在他面前。大熊心头微微一沉,看着那条熟悉的拦路虎,忽然心里好烦躁。
许寻笙倒是没注意到大熊,因为她的视线全被某人遮住。众目睽睽之下,岑野忽然就躬身过来,手往她椅背一扶,眉梢眼角都带着点隐秘的笑,问:“好了没?小乌龟。”
亲昵宠溺的语气,令许寻笙的心抖了那么三抖,也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才是乌龟。”
“你不会让老子当乌龟的。”他立刻说。
许寻笙还是被他逗笑了,站起来,手里的背包已被他第一时间接过。她抬起头,也撞见岑野背后,大熊微笑望着她的样子,但他的神色似乎也有些失落。许寻笙并不去深究深想什么,而是对岑野说:“我自己背就可以了。”
“不,我背。”岑野淡淡的说,然后手自然而然放在她腰上,许寻笙浑身一颤,他已很自然地低头,在她脸上落下一吻,说:“走吧。”
许寻笙脑子里懵了一小会儿,抬起头,大熊已转身走了出去,而辉子几个全看着他们,显然把刚才的那个吻,还有此刻岑野的咸猪手看得一清二楚。许寻笙在心中暗叹口气,毕竟都是朝夕相处的伙伴,她很不自在,脸也开始发烫。
可几个男孩居然也没有太惊讶,赵潭低低笑着,辉子一脸新鲜,只有张天遥没有笑,也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直接步大熊的后尘,走了。
门外楼道里。
大熊走出一段,看着前方,自己都没察觉叹了口气,到了步行楼梯间,摸出烟想抽,半天却摸不到打火机。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脚猛的踢在旁边的墙上,快步下楼。
张天遥走进电梯里,遇到几个认识的人,神色如常的打了招呼。而后不再说话,盯着墙壁上不断下降的数字,脸色一直淡淡的,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
大熊走了就走了,张天遥的忽然离开,令剩下的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许寻笙觉得不妥,小声对岑野说:“你先松手。”
他没松,不肯,反而手暗地里搂得更紧,令许寻笙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家伙更不好对付。然后他倒是笑了:“走啊,咱们还杵这儿干嘛?”
气氛缓和了不少,辉子:“我们哪里敢先走?”说完一个劲儿的笑,又对许寻笙说:“许老师,我们是不是得改口了?那到底是叫小野为师娘,还是叫你野嫂?”
许寻笙刚想说叫小野师娘,腰就被某人掐了一下,只好不说话了。
岑野表态:“滚,难听死了。”
赵潭则笑呵呵对许寻笙说:“谢谢你今天收下这只祸害。今后他要是敢欺负你,就和我们说,我们就把他扒光吊在基地门口,然后拍照片发微博给他的粉丝看。”
许寻笙也忍不住笑了,却听岑野懒懒淡淡地说:“老子怎么舍得欺负她,含嘴里都怕化了。”
第八十九章 便忘众生(上)
几个人到了餐馆吃晚饭,坐下点完菜,赵潭说了句:“要不要把腰子也叫来啊?”
辉子嘀咕:“他知道我们今天在这儿吃晚饭的。”
许寻笙不说话。
岑野的手搭在她椅背上,身子也往她这边倾着,说:“今天不来就别叫了。”
赵潭和辉子便都没说话。
许寻笙看一眼岑野的侧脸,挺平静的样子,但是态度非常明确。又突然想起很早以前,他们刚认识,有女孩子追着他不放,吃夜宵也坐他边上。那时许寻笙便印象深刻,他就总拿背对着人家,恨不得离三尺远的样子。可现在,人高马大的他却快都趴到她椅子上来了。
许寻笙眼中藏着笑,不告诉他这个发现。
菜上来了,大家边吃边聊。冷不丁许寻笙在桌下的手,被他握住。许寻笙抬眸望去,他的嘴角也带着笑,却不看她,一脸神色自若在跟他们说话。许寻笙于是想挣,可现在他理所当然抓得更紧,变本加厉边捏边摸。待旁人没注意的空档,他忽然低头过来,轻声说:“再挣,再挣我当着他们的面亲你。”
许寻笙不动了。然后就看到他满意的笑了。
唉……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待吃完饭,岑野主动去结了帐,辉子说:“靠,别以为这样就完了,基地这儿想花钱都花不出去。等比赛结束了,你,得请大家吃顿超级大餐。把我们许老师都给拱走了!”
岑野牵着许寻笙的手,说:“成啊,怎么去浪,随你们挑,反正我现在……”
反正我现在……
他看向许寻笙,眼睛还是那么亮,一切尽在不言中。
辉子便笑,对赵潭说:“看他那黏糊劲儿。”赵潭和他一唱一和,叹了口气:“可怜了我们老实本分的许老师了。”
许寻笙被他们说得有点窘,加上今天“新媳妇”岑野简直全程和她合体,到哪儿都牵手、搂腰,也令她有些不自在。在回宿舍的路上,两人自然而然落在后面,许寻笙小声说:“你松手,不要一直牵着。”
“不行。”他说。
许寻笙哭笑不得:“可是有很多人会看到的,你忘了跟主办方的合同里还有一条,比赛期间不能传绯闻。”
这句话倒让岑野沉默了一下,眼见步入基地,遇到的人确实越来越多,岑野把脸转到一边,许寻笙破天荒听到他如同落魄老汉般叹了口气,松开了手。她的手这一晚上终获自由,忍不住活动了两下手指。岑野看到她喜上眉梢的模样,心里立马不平衡了,低头飞快又亲了一口。
岑野一直把她送到房间门口,许寻笙打开门,走进去便想关上:“晚安。”哪知岑野却单手往门框上一撑,一把抵住门,笑得很邪性:“想蒙混过关?”
许寻笙一脸坦荡地装傻:“什么?”
他低声说:“去我房间,你答应的。我待会儿就把坛子赶出去。”
许寻笙低下头,轻声说:“不要。”
岑野望着她温顺模样,听着她难得的娇柔嗓音,心却是真真切切软成热乎乎的一片,还有今天刚被她点燃的那一大片柔情蜜意,在胸中翻滚难息。现在随着夜深人静,又只剩两人独处,他仿佛才再次真实意识到,自己已是她的男朋友,她已同自己在一起。一个好男朋友能做到的事,他现在统统只想为她做到。不管她要不要,他都要给她。给自己心中的女神。
如今看着她的容颜近在咫尺,而他已可以自由触碰、靠近,他的心就砰砰直跳。这滋味实在太快活,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露,枯木终逢春。他实在是不想回房间去对着个赵潭,他只想和她待在一起。24小时分分秒秒在一起,都不够。
他握住了她的手,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嗓音说道:“想你陪着我,多点时间。”
许寻笙也怔然了一下,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每个手指放肆揉捏着。
“那我们……待会儿出去走走。”她说,“但是不要去你的房间。”
岑野顿时笑了,把她的手又拉过去一点,都要放上自己胸口了,说:“好,都听你的,待会儿来接你。”
“不要。”许寻笙说,“这里人很多,你在楼下等我就好。”
“也行。”岑野说,然后伸头就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说:“我好想一直亲你,今天根本没亲够。”
许寻笙万没想到在一起后,这家伙句句话都能如此露骨。可仔细一想,他在她面前不是一直这个样子?
“你不要得寸进尺。”她说,然后关门。
他在门外得意地笑:“老子只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许寻笙看着老成持重,以至于朝暮乐队的人之前以为她比他们大,是因为她16岁就上了大学,所以也比他们多工作了两年。后来岑野看到她的身份证,才知道她和自己同年,只大几个月而已。
所以他现在“笙笙”啊、“妹”啊什么的,叫得很嚣张。
而许寻笙唯一的一段初恋卒于大学,所以她其实从未和男人在夜里幽会过。但她做什么事又很认真,洗了头洗了澡,换了条漂亮裙子,吹干的头发披下来,对着镜子化了点妆。再转过身,连阮小梦都看愣住了。
“姐姐,你这是和谁去约会儿啊?”她问,“小狼狗?”
许寻笙笑笑:“嗯。”
“卧槽幸好没让我姐们儿去和你抢。”阮小梦叹气抚胸,“现在才知道,良家妇女一旦想要勾引什么人,那也是要命的啊。”
“我没有想要勾引他。”许寻笙说。
但是,这是他们第一天的第一次约会。她觉得珍贵,所以想要慢慢地好好地,和那个人度过。
许寻笙走下楼,一路又收获注目无数,吹口哨若干,还有一两个搭讪的,她只是笑而不语,翩翩离去。
之前就和岑野说好,在一处偏僻的花园小径里等。待她慢慢走去,就看见一条高高的人影,单腿踩在花圃旁的台阶上,指间夹着支香烟,懒洋洋抽着。他还穿着白天那身宽宽松松的卫衣,但头发湿湿的似乎还专程洗了,真是难得。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高处一盏路灯下,他的脸生动可见。没有了白天吊儿郎当的痞气,他只是在深夜里沉静地望着她。
这一刻,他又像个真正深沉的、值得依靠的男人。
第九十章 便忘众生(下)
这一刻,他又像个真正深沉的、值得依靠的男人。
许寻笙走过去,岑野戳熄烟头丢掉,之前口气很大每句都撩,此刻却和她一样安静。他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笑了,说:“我第一次看到你来酒吧听我唱歌,你就打扮成这样。”
“嗯。”许寻笙说,“因为都是重要场合啊。”
岑野笑容更深,眼睛里都是光,然后牵着她的手说:“你不肯去老子房间,基地里光秃秃的到处都是人,你打算带我去哪里谈恋爱?”
许寻笙抿嘴一笑,眼睛里也是清澈的光,说:“宿舍背后有一片林子,还有小路,再背后就是片农田,今天晚上云和月亮都很好,要不我们去那里走走?”
岑野原本今晚打定主意,要把能在安全范围内做的“坏事”,尽可能地都做了。这样彼此的关系才更牢靠。可此刻听完她的话,心里仿佛有某一处,被清风轻巧拂动,仿佛也没那么多杂念了,不由自主答道:“好。”
然后手心一热,是她第一次主动牵起他的手,往前方走去。她的容颜依然沉静秀美,不发一言。岑野的感觉,却像原本蓄势待发的老虎,被只小猫用爪子挠了挠毛发,只轻轻一爪,就挠得那么舒服,那么服帖,叫他心甘情愿就跟着她走。
不过两人才在月光下走了一小段,周围人迹减少,岑野又没正经了,用力把她的手回握着,说:“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早就有准备了?”
“我怎么知道今天我们就……”她顿了顿,“我老早前散步就发现了。”
一句话却说得两个人心头热流窜动,岑野慢慢地说:“嗯,我也没想到,今天会被我听出来,你也喜欢我。”
许寻笙便不说话了,岑野只是低笑着。他们终于走得离宿舍楼远了,果然如许寻笙所说,前面有片小山丘,山丘上有片枝叶凋零的树林。再远的地方,就是模糊的山和一轮明亮的月。他们牵着手,沿着条不知被谁踏出来的小土路,往林子走去。可岑野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两个人,不说话,就这样走着,心里也这样快乐,这样满溢的疯狂滋生的幸福。
待走近了,岑野才发现这一处的景色更加幽沉、凄凉、美丽。地上是丛生的野草,春来发出薄薄一层,踏上柔软轻响。每一棵树都是灰白、细直的,新芽还未长出,但是它们沿途生长,蜿蜒细致的树枝,在头顶勾勒出浑然天成的画。而山坡下,更远的地方,月亮很亮,田野间隐隐有溪水,传来特别轻灵悦耳的声响,泛着似有似无的微光。
“这儿真的很美。”岑野赞叹道,难得地松开许寻笙的手,一个人走入树木中,张开双臂,抬起头,静静呼吸着。
许寻笙微笑着,站在他背后,也看着远方。
“喂。”岑野背对着她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许寻笙哪里料到,这家伙被喜欢就喜欢了吧,还要刨根问底。尽管现在他没回头,可她都可以想象出他脸上的笑。
可她还是如实答道:“我不知道。好像不知不觉就……”
岑野便笑出了声,说:“我也是。不知道哪一天,就喜欢上你了。”
那么平常简单的话语,说出来却是只有两个人才能体会的百转千回惊心动魄。深夜太静,树林太静,溪水太静,月光也太静。两人走到那片山坡旁,正对着月亮、群山和溪水声。此时什么都在背后,基地、比赛、所有人。一坐下,岑野就揽住她的肩,脸也离得很近,问:“冷不冷?”
许寻笙摇头:“不冷,我想晚上出来,专门加了件秋衣。”
岑野便又笑了,低声叹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哪里可爱了?”
“哪里……都可爱。”
许寻笙却忽然想起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大意是说,他若不喜欢你,你在他眼里,怎么都不好。他若喜欢你,那便是哪里都可爱,哪里都好。她的心间仿佛也有条溪流,在轻快流淌,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