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两人都在揣测皇上召见他们的目的,想必是跟封府有关。
“龚大人,近几日天城情况如何?”
“回皇上,臣正积极重新构建新的商圈,百姓很快能恢复日常生活。”他回答的颇没有底气,这各行各业,要恢复到封府的营业状况,哪有那么容易。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程将军呢?闹事的人现在如何?”
“他们依旧是满大街行走,但还为构成威胁,如果需要镇压,想必不是难事。”
这只等皇上一声令下。
然后皇上陷入了沉思不再言语。最后才说道,
“你们准备准备,近期朕会下旨,具体如何处理再商量,都退下吧。”
“是,谢皇上。”两人缓缓退下,但到了门口,程将军又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皇上,似有事要禀报,皇上抬头看他
“还有事?”
程将军今日进宫早朝,在宫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在宫门墙角蜷缩着的兮妃娘娘,想必是从昨夜一直等到今晨,他颇有些于心不忍,所以才大胆的想向皇上禀告,
“臣昨晚出宫与今晨进宫,看到兮妃娘娘一直等在宫外,想必是等了一夜,想求见皇上”
他说到这,见皇上依然脸色无异,心里打鼓,没有往下再说。
“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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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将军这才真正的退下,不是他不帮兮妃娘娘,现在该做的他已经做了,皇上怎么安排,他们谁也不知道。
他出宫时,只见兮妃娘娘依然蜷缩在那个墙角,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晨光照在她的身上,像是铎上一层层的金边。他内心有些自责,皇上对她如今的态度,与他当初听命于顾南封在皇上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一定的关联。可是走错了一步,已没法回头了。
他只得转身跟身边跟着的侍仆说,
“回将军府,给娘娘送件披风过来。”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一点。
兮妃娘娘被皇上拒绝进宫,在宫门外守了一夜这个消息,在第二天传满了整个皇宫,更有几宫的妃嫔的奴婢有意无意从宫门口经过,想确认虚实。
唯有莘雀宫的顾莘,没有任何行动,最为镇定。甄六兮走到这一步,似在她的预料之中,又在她的预料之外。预料的是以皇上的性情,这次不会再轻易的原谅她,预料之外是没想到甄六兮会如此执拗,这样冰寒的天,在屋内不点暖炉都受不了,何况在外头?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
寅肃在御瑄殿内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处理了各类公务,终于忙完停了下来。
从昨晚到今晨,所有人都告诉他兮妃娘娘的宫外等着进宫,所有人都告诉他,这大寒的天,继续这么下去,恐怕真会冻出一个好歹。
是啊,这天真的很冷,连带着,人的心也变得很冷,安公公点了再多的暖炉也驱逐不了体内的寒气。
他喝了一口茶,冷笑着想,她还是来了,以这样倔强的方式站在他的面前,再次想以自我折磨的方式逼他屈服,这就是他爱的女人。
她永远知道他的软肋,知道他会如何屈服于她,但这次,她错了。
他命龚大人去打压封府,使其无立足之地,便早已预料到会出现如今这样的状况。他真实的目的并不是打压封府,他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试试六兮会如何做?会来他的面前替顾南封求情吗?还是置之事外?他一直在等,等她的反应。
哪怕顾南封最近搞了那么多事,把整个天城搅得天翻地覆,他也一直放任着不管,就是想等着看六兮会如何解决,就是想等着看她是否会来替顾南封求情。
他预料她会来,但又怕她真的来,直到昨夜,她还是来了。
那个男人不管是顾南封还是她所谓的前世爱人徐启凡,她会为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他。是他太纵容她了,以至于让她觉得,她可以予取予求。
但这次,他铁了心,不再屈服。
所以无论谁来告诉他兮妃娘娘在宫外,无论谁来告诉他这天气有多冷,他都无动于衷。
正午已过,他想,是该出宫看看整个天城的状况如何了?是时候该对朝中的文武百官,对天城百姓有一个交代了,这种混乱的日子该结束了。
顾南封?你真的以为可以在朕的天下为所欲为吗?那是大错特错。
做出这个决定时,心中有些凄然,终归是要走这一步。
第138章
他命安公公备了马车,准备出宫。
安公公一听,只以为皇上是要出宫接兮妃娘娘,大石落下,心中松了口气,他就知道皇上终归是不可能不顾娘娘的,昨晚一夜的忍耐,想必已是皇上极限。
所以安公公喜滋滋的去备马车,动作比往日快了许多,末了还问皇上,
“皇上,要不要带上太医?”他想的是兮妃娘娘在宫外冻了一夜,带着个太医以备不时之需啊。
“带太医做什么?”皇上一句反问,他顿时语塞。
皇上出巡是大事,所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宫外而去,颇为壮观,皇上的御用马车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几排侍卫,以及一些宫人。
走到宫门口时,守门的侍卫全都纷纷跪地
“皇上万岁,万万岁。”
朝拜,然后目送皇上的队伍从一道又一道的宫门经过。
六兮是被这声音吵醒,昨夜在这宫门外冻了一夜,想必是发烧了,今天一天都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又浑身发寒,连谁在她身上披上的风衣,她也毫无所知。直到这声万岁,万万岁的声音骤然响起,她才惊醒。
抬头一眼便看到寅肃的座驾正朝她的方向走来。她眼眶顿时红了,她就知道他舍不得他在这挨冻,她就知道他会亲自过来接她回宫的。
所以她目光炙热看着那稳稳而来的人,刚才的头疼,寒冷,这一刻,见到他的这一刻,都仿佛无药痊愈,只剩心中的感动。
当马车走至她的身侧,当她看到帘子里面端坐着的寅肃,侧脸英挺,俊眉星目,她本能的喊
“阿肃。”
然后伸出了手,她以为他会开停下马车,然后如同往常一样拉着她的手上车。
但这一次没有,她叫阿肃时,明明就在眼前的人丝毫没有反应,仿佛根本就不曾听见她的叫声。而她伸出的双手,亦是落空,在冰寒的天气里,双手瞬间冻结了似的动弹不得。
他的座驾就那么从她的眼前,从她的身旁经过,连片刻的逗留都没有。而寅肃亦是,似完全没有看到她,连一眼都不曾瞧过她一下。
很多的人随着那辆马车而过,有她认识的脸庞,有她陌生的脸庞,所有人,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这眼光里有怜悯,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事不关己,她就想一个小丑,站在最中央,任所有人把她的狼狈看了个透彻。
“阿肃”
她不甘心,喊了一声,提起裙摆朝那队伍中的座驾跑去。
“皇上”她提起裙摆,抬腿跑的那一刹那,头晕目眩,脚似灌了铅。
她才走到队伍,便被尾随的侍卫拦下。
“皇上”她奋力喊,嗓子被风刮的已嘶哑如同一只垂死的鹅。
“娘娘,别让我们为难。”
侍卫拦着她,前面就是寅肃的座驾,她知道他能听见她的声音,但是他绝然的没有停下,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只有安公公回头看她,摇了摇头。
她浑身如坠入冰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想再次上前。如果有误会,如果有心结,至少给她一个机会,不能就这么判她死刑。
六兮觉得自己此刻根本不需要什么自尊,她的自尊已被寅肃当着所有人的面扔在地上狠狠的踩踏一遍。
她想朝寅肃跑去,可是身体被侍卫架住,她又浑身无力,最后终于瘫倒在地上动弹不了。身体饥饿寒冷的折磨,心里的疼痛,无一不让她感到万念俱灰。
可她依旧不死心,她不相信,她跟寅肃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会如此的不堪一击?更不相信他们之间的信任会是这么的薄弱?不见棺材不掉泪大概就形容她的,不见他一面,不跟他把话说清楚,她就不会走。
她趴在地上许久,直到有了一丝丝的力气,才蹒跚着走到一处墙角,紧靠在那里等待不知何时归来的寅肃。
而寅肃一路浩浩荡荡的去了许多地方,把整个天城都走了一遍,整个队伍里,安静的出奇,只有马蹄的嗒嗒声与人行走时的脚步声,严肃的让人压抑。
皇上一整天,一言不发,他们更不敢开口说话,只能随着皇上漫无目的的在这街上走。再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侍卫的领头朝安公公使了个眼色,让他问问皇上接下来的打算
安公公只得硬着头皮在帘子外面轻声问,
“皇上,这天色已暗,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马车内是沉默,皇上没有回答。
他们无法,只得继续走,就当是巡城了。皇上出巡,街上倒是干净,连平日出来抗议游行的封府工人,一见皇家座驾,都纷纷散开躲在暗处不敢出现。
走了这一圈,也不知皇上有无收获。
就在他们以为皇上还要继续走下去时,忽听马车内传来皇上低沉而威严的声音道,
“回宫。”
这个命令让他们都如释重负,安公公清清嗓子喊
“起驾回宫。”
一行队伍又浩浩荡荡的往宫中走。一路上,安公公都在祈祷,兮妃娘娘可别再守着宫门了,要是再闹一出,他们这些下人都没法活了。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皇上面上是对娘娘冷血无情,在折磨她,实则是折磨他自己。这半日,在马车内,皇上虽一言不发,但是凭着他多年的经验,皇上指不定心里多难受呢。
他默默祈祷了上百遍,希望娘娘不在宫门口,然后当他们的队伍走近宫门口,看到眼前的景象是,安公公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因为宫门口前,现在不仅是兮妃娘娘在那,怀里竟然还抱着他们的小皇子,一纵侍卫以及小皇子的宫人们,都一筹莫展的站在旁边,想抱起皇子又不敢,就这么站着也不是个事。
原来小皇子不知从哪个多嘴的宫女口中,得知自己的娘亲正在宫门外而不能进宫时,哭喊着就直奔宫外而来。
那些宫女太监们也试图想拦住他,但是他挣扎的太厉害,毕竟是皇子,怕伤着他,只好放了他,让他出宫。
守宫门的侍卫也是不敢轻易去拦着他,他人三两下就钻了出去。一看到宫门口的娘娘,放声大哭起来
“娘,娘”一边哭,一边朝六兮扑了过去,投入她怀里。
六兮本是昏昏沉沉,忽听麒儿在叫她,开始,还以为只是做梦,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子投入到她怀里,她才确定这是她的麒儿。
“娘,娘,你怎么这么凉?”
麒儿小手不停的摩挲着六兮的脸,他的小手暖暖的,让六兮冰寒的心也有了一丝暖意,即使被这个世界遗弃,终究世间还是有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爱着她。
“娘,你怎么在这不进去?”
“娘在等你的父皇。”
“麒儿陪你等父皇。”麒儿的小手一直握着六兮的手,想把自己身上的热量传递给她。六兮此时浑身忽冷忽热,冷时如坠入冰窖,热时又如火灼烧着她的身体,加上头痛欲裂,两眼看眼前的事物已有些天旋地转,但在麒儿面前,她控制着自己的所有不适,想认真看清楚她的麒儿,只是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