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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不掉的名字

  望月依照顾谨言的要求详尽复述了一遍细节,顾谨言听完,略微思索,随即询问道:“你从书房追出去的时候,笔记本和口袋书是放在哪的?”
  “就随便摆在桌上,没收拾。”望月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看向办公桌,只见桌面上除去笔筒和几本早就摆那的书以外便再无杂物,不禁讶然道:“难不成……”
  “没丢,都在呢。”顾谨言拉开抽屉给她看了一眼。
  “唐柠她大概是怕你们讨论的内容被西流他们看去,所以特意收了起来。”
  “也就是说,她是在收拾完东西打算去通知你们的时候,忽然消失不见的。”望月拿起笔记本翻了翻,确认了一下内容。
  “应该是。”
  “这时间抓的可真巧,要说没人监视,哪能做到?”望月瞥了眼顾慎行怀里的镜子,心中已有决断。
  顾谨言想起昨天与唐柠一道在厨房讨论口袋书时耳钉曾剧烈发烫,亦深有同感,以致他不得不怀疑这个密室存在的boss能力或许与镜像有关,但鉴于自己的耳钉只对道具起反应,暂时还不能下结论。
  “对了,你们有什么通讯道具可以联系到唐柠吗?”望月忽然问起。
  “已经试着联系过了,还没回应。”望月能想到的,顾谨言又岂会忽略,他早在搜查书房时就用传音竹筒给唐柠传过讯,之后又是每隔几分钟就尝试一次,可惜始终渺无音讯。
  那还是用死亡笔记来验一验吧。
  望月刚准备开口提议,顾慎行却道:“哥,把竹筒给我一下,已经五分钟过去了。”望月瞧了眼他的神情,又瞬间改口道:“那个,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她算是发现了,顾慎行只要一碰着唐柠的事,不仅情绪激动,还容易理智掉线,这种时候最好别当面刺激他。
  “去吧。”顾谨言已然明白她的意图,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离开书房后,望月转身就去了对面的露天大阳台,随便找了张板凳坐下,迅速翻开死亡笔记。
  阳台上视野开阔,风景极佳,她却着实没心情欣赏。
  提笔、深呼吸、默默祈祷……
  唐柠的名字一笔一画地出现在纸张上,不过字迹就像是掺了水一般,每一笔都在消散。
  很好,没有问题,望月松了口气,又等了一会。谁料几分钟过去了,字迹都没能彻底消散,始终留着两道浅浅的印记,依稀可辨“唐柠”二字。
  怎么回事?
  望月一惊,自从得到这个道具后,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现象。
  或许是写的太用力了?
  她抱着此般侥幸心理再度提笔,可惜情况如旧,毫无变化。
  一阵骤然袭来的凉风吹得书页哗哗作响,望月不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攥住手心捏紧页脚,结果竟将圆珠笔生生捏成了两断。
  书房里,顾谨言见她一去不返,难免担忧,刚准备走出去看看,一枚竹筒突然凭空出现,“咚咚咚”的滚落在他脚边,里面随即传出了唐柠的回应。
  “谨言,你们先别担心,我暂时没事,刚出了点情况,没有注意到你们给我传音。”
  唐柠的声音听着颇为镇定,但话语中的几个颤音依然暴露了她的慌张。
  顾慎行如同猎豹般迅捷地冲了过来,率先捡起传言竹筒,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妹妹,你别怕,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说完他又将竹筒递给了顾谨言,想着让他也安慰几句。
  林静此刻的喜悦不比他俩少,却只能努力克制着,他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本不该留在书房,可离开的步伐足有千斤重,牢牢地被那名为担忧的心情所拴住。
  “我不怕,就是有点紧张,这周围也太安静了。”唐柠得了他俩安慰,语气明显轻松不少。
  “你那边有什么异常之处吗?”顾谨言想确定她现在所处的环境。
  “没吧,就一模一样的书房,连透过窗户看到的景色都没变化,我是打开窗户后发现外面实则漆黑一片才开始怀疑这儿是镜像空间的。”
  “可话又说回来,书房里面好像并没有镜子啊?那我是怎么被拽过来的呀。”唐柠好奇不已,连发两条语音,话语声中伴随着一阵哗哗翻找。
  顾谨言顿了顿,透露道:“镜子就藏在椅子靠背里面。”
  之前他们凭借追踪道具定位至书房后,也根本没想到会是镜像空间作祟,奈何地毯式搜索半天,连根头发丝都没见着,这才不得不集思广益,考虑起其他可能。
  比如唐柠是不是变成了一本书,再比如唐柠是不是挂在天花板上用了隐身道具……
  林静最先提出镜像空间的猜测,顾谨言联想到卧室梳妆台上那面高得离谱的镜子,怀疑它是为了方便人通过才故意设置成那般大小,于是进一步地分析出书房里仅有的几个能够藏匿镜子的地方——墙体、书柜和办公桌的木板夹层,以及椅子靠背。
  不过拆墙、拆柜都是大工程,以往的密室也很少需要做到这一步,所以众人商议过后,最先选择把椅子拆了。
  结果还真从椅子靠背里拆出了一面镜子。
  “难怪我总觉得这椅子靠的一点都不舒服。”唐柠小声嘀咕了一句,又问道:“那我需要把这面镜子给拆出来吗?”
  “拆不拆都无所谓啦,妹妹你先去开门试试,我昨晚就是靠开门离开镜像空间的。”顾慎行提了个建议。
  唐柠立刻回复道:“开不了,门被锁住了,需要钥匙。”
  门被锁住了?
  顾慎行面色沉沉地抬头看去,他第一次进书房就发现了,这儿的门结构颇为奇特,居然内外都有锁孔,也就是说,既能从里面上锁,也能从外面上锁。
  “钥匙应该会在书房里面吧?”唐柠犹豫地猜测道。
  顾慎行罕见的沉默了,他们刚才几乎就已经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如果有钥匙,不可能没发现。
  “肯定会有的!”他不得不撒了个谎隐瞒实情。
  说完,顾慎行直接把传音竹筒往他哥手里一塞,气势汹汹的就准备冲下楼去。
  顾谨言看向他的眼眸,瞬间读取了他的想法,随即拽住他胳膊追问道:“就算西流有钥匙,你打算怎么送过去?”
  顾慎行坚定地注视着前方,毅然决然道:“咱们道具箱里不是有个空间跳跃的道具吗?”
  “那你难不成忘了这个道具是怎么辗转到我们手里的。”
  “没忘。”顾慎行闷笑一声,缓缓掰开了顾谨言的手。
  赵恪当初在密室里偶然偷听到北联盟早已谋划好的偷袭方案,为了及时通风报信,他贸然使用空间跳跃从密室传送至顾谨言和顾慎行的住处,谁知到达时,身体自腰部以下皆在扭曲的空间中碾成了一滩肉泥,只留有一口气告知急情。
  “我是绝不会同意你用那个道具的,我想唐柠她也绝不会希望你用这种方式去救她出来。”顾谨言再度抓住了他胳膊。
  顾慎行气恼地转过身来,一把拧住他哥的手腕,通红着眼质问道:“那你说怎么办?你还有其他方法进去吗?你想让妹妹孤零零地等死吗?”
  “办法是想出来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冲动!”
  “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等想出办法来,人都凉了!”
  争吵一触即发,两人死死地瞪着彼此,谁都不肯让步。
  楼下,相似的一幕也在悄然上演。
  两队人马各执其词,俨然吵成了一锅粥,矛盾聚集点正是此刻昏迷不醒的凯西。
  西流他们队除丽卡以外根本没人相信她会做出那种事,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诉说着凯西往日里的温柔和善,强烈要求立刻给她松绑,待她醒来后再听听她的解释。
  这雪奈哪能同意啊,直接不顾伤势地掏出了大太刀,凶神恶煞般地守在凯西旁边,恨不得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望月下楼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剑拔弩张的情形,她不禁头疼地叹了口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想下楼找支铅笔用用,可瞧着现在的状况,又铁定脱不开身了。
  “西流先生,可否跟我到厨房一叙。”望月绕开人群走了过来。
  西流对她还是抱有一丝尊重的,他勉强点点头,移步跟了过去。
  两人走至厨房,望月问了个简单的问题:“西流先生,你有听说过能力者吗?”
  “能力者?那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西流不解地蹙起了眉头。
  望月低头寻着笔,顺便解释了一下能力者的由来,以及与普通玩家之间的区别。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雪奈她就是能力者。”望月终于找到了一支铅笔,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
  西流是个聪明人,很快就领悟了她的意思,但他依旧固执地为凯西辩解道:“我相信凯西的为人,况且她自身实力也不赖,根本没必要为此铤而走险。”
  “那请问西流先生,你认得这把刀吗”望月掏出了别在腰带里的匕首。
  西流接过后仔细辨认了一番,刀柄上熟悉的花纹历历在目,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凯西所谓的幸运护身符。
  凯西视之为宝,几乎从不示人,仅在一次喝醉酒时神志不清地拿出来向他展示过。
  “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总不至于是我从她道具箱里专门偷出来的吧?”望月浅浅一笑,又道:“她刚才就想借此结果掉雪奈的性命。”
  “这…这不可能……”西流的声音越说越小,苍白的话语在铁证如山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西流先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觉得你很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所有队友的情况。”望月不想再花费时间同他兜圈子,干脆掏出死亡笔记直奔主题。
  “实不相瞒,我们其实一直有怀疑岛上某种存在已经悄无声息地替换了你们队的某个人,继而在暗中大开杀戒。”
  西流茫然地看向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但再一联想到他们队一直以来的自私举动,他终究未能将此宣之于口。
  “好,我来写……”
  “给。”望月顺势将死亡笔记连同铅笔一起递了过去。
  西流缓缓接过,颤抖着写上了剩余几个队友的名字,但出乎他俩意料的是,凯西的名字居然在消散。
  望月最先注意到这点,顿时大受震撼,她几乎已经在心里默认了凯西是因为死而复生才导致的性情大变,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难不成她本来就是个坏胚?望月不得不推翻掉自己原先的看法。
  他俩又继续沉默地等了好一会,谁知竟再度碰上了同唐柠相似的情况。
  西流不顾望月阻拦,焦急地伸出手去擦拭纸张,试图将那点痕迹彻底抹去,可惜未能成功。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望月左右为难,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解释,但西流明显不想听她掰扯那些有的没的,他只想明确凯西真正的状况。
  就在此时,嘉丽突然冲了进来,紧张兮兮地告知道:“队长,凯西醒了。”
  “……”
  西流慌乱地撇过头去,竟有一瞬间的无措。
  “走啊队长!”嘉丽见他居然在犹豫,很是不解。
  她试图去拽他衣袖,凑近时恰巧瞥了眼他手里的本子,顿时惊讶道:“队长,你写错我名字了。”
  “啊,有吗?”西流松了口气,赶忙低下头去核对。
  “我改过名,这是我以前的名字。”嘉丽解释了一句,随后将缘由娓娓道来。
  “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我由我母亲抚养长大,不过在我念大学的时候,她也因为一起抢劫事故受伤去世了,我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所以就去改了个名字用以纪念。不过我原先的名字实在用了太久了,几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一报名字就会情不自禁地报出来。”
  “那你改过的名字叫什么?”
  “我来写吧。”嘉丽直接抢过笔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写完,她也没在意后续变化,只道:“队长,你快过去看看吧,凯西她好像神志不清了。”
  “什么?”
  终是情感占了上风,西流不再迟疑,匆忙将死亡笔记递还给望月,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厨房。
  望月低头一看,不禁皱起眉喃喃道:“她的名字居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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