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不不不,”苦藤连忙为大河部落辩解:“这都是那个坏人做的,是他要杀死别的部落的人——”
“但是用石头砸碎那些部落少年脑袋的,还是大河男人,是吧?”
这些从未学过辩论的女人们,一下子就被罗琦的反问而逼的说不出话来。
按照在这个时空的交流来看,两个部落的一言不合,往往会用石器和拳头来说服对方,但是这个石洞里面负责罗琦安全的石洞人很多,而且他们的手上都是武器,而在各个部落里面,“石洞人受到女神的庇佑不可战胜”这样的话语和故事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而大河部落的女人,无疑是最相信的那一批人。
所以女人们没有也不敢有任何武力胁迫的念头,只能苦苦哀求,苦藤说道:“我们已经有不少人被抓走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大河部落只能消失,那些痛恨大河部落的人,会把我们全都杀死的。”
因为无法解释消息的来源问题,所以叶猴虽然知道那些被抓走的大河女人得到了安置,但是无法跟大河部落的人解释,这些大河女人按照石器时空的常理来想象,自然脑补出那些女人被百般折磨之后再被杀死的可怜又悲惨的结果。
这还是食物充足的叶落时候,这些部落还只是因为愤怒,而到了大雪的时候,那时候为了生存,为了食物和温暖的居所,苦藤甚至不怀疑他们为了能活下去而杀死自己的族人。
为了度过寒冷的大雪,各个部落所做出的牺牲往往难以想象,甚至不少部落会将新出生的婴儿放到冰天雪地的外面,只有经过严寒考验的婴儿才会得到母亲的乳汁,而这种做法只是为部落节省微不足道的那么一点食物。
认识到这一点的大河人已经失去了愤怒的力气,老首领的死亡并没有消除周围部落的敌意,反而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头曾经的雄狮已经连吓唬敌人的鬃毛都已经失去了,不光是猛兽,就连胆怯的尖耳狐都敢跑来撕咬它的皮肉。
也是在这个时候,叶猴提出了眼下的这个方法,虽然大家初次听的时候很难接受,但是和别的部落比起来,似乎石洞人倒是还温和许多,最起码落在他们手上的大河人,并不会死亡。
但是眼下,苦藤的心却慢慢的冰寒了下去:石洞人不会帮助她们。
石洞人当然不会帮助她们,他们没有在见面的那一刻将石矛扎入到她们的身体里,这样就已经是无比仁慈的了,怎么又能要求他们帮助她们呢?
苦藤的眼睛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大河人,在你们举起石矛的时候,我已经从女神那里感受到了愤怒,”终于,女神使者说话了:“我是为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而来,我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食物,更温暖的衣服,还有更多更健康的孩子,但是你们不但不接收,还心存嫉妒,对着我们举起了武器,这是女神无法原谅的罪行。”
说到此处,她抬手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而苦藤她们已经被话里的森寒之意而震慑住了,不敢说话。
“但是,女神毕竟是无比仁慈的,就算你们犯下了无法原谅的罪行,女神依然没有夺去生命,而是让他们用自己的手和脚做事,直到罪行被抵消。”
“你是说?”苦藤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如果你们愿意为女神做事,那么就可以减轻你们所犯下的罪行,直到有一天,你们会被女神原谅。”一个高大的石洞男人重复了罗琦的话。
“那我们就能活下去?”那个胆大的大河女人问道。
一阵轻微的笑声。
石洞人似乎在嘲笑她提问的是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当然,大河人,你们那些正在为女神做事的男人,虽然他们给周围部落犯下了许多的罪行,但是不会有人专门来这里杀害他们。”
“不!”苦藤惊觉自己喊出口的拒绝声音是如此之大,她改换了口气,带着哀求说:“我们不能离开山谷,离开了,我们的地盘就没有了,再以后就是大雪了,我们会被冻死的。”
“你们不用离开大河山谷,”罗琦缓缓说道,“女神指引了我们,将要在大河的山谷里面播撒女神的声音,所以你们可以继续住在那里,不过女神告诉我们,那里也是我们能够居住的地方。”
“至于温暖和食物?”罗琦已经看到了这几个大河女人在火光下变得苍白的脸色,但是并没有在意:“大河部落拥有的一切,我们全都拥有,而且更多。”
第二百八十七章 重逢
苦藤醒来的时候懵懂了一会儿,虽然光线昏暗,但是眼前高大的石洞动顶,显然不属于自己那低矮窝棚,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大河部落,现在正睡在石洞部落里。
身下的土炕厚重结实,更奇妙的是,当有人在那边烧火的时候,身下的土炕居然会变热,记得刚躺在这里的时候,苦藤差点就和几个姐妹跳了起来,以为石洞人和那些故事里会吃人的部落一样,要将她们做成烤肉,直到看到旁边的石洞人依然好好的躺着才红着脸躺了回来。
眼下这个天气已经变得寒冷,树叶大多已经落光,熟悉天气的人都知道过一段时间就会迎来第一场雪花,大河部落虽然温暖,但是以前这个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已经需要燃烧大大的火堆,现在因为窝棚不方便,所以大家都需要在身上盖住兽皮和干草来保暖。
但是昨天晚上,剩下源源不断的热度,让苦藤丝毫感受不到寒冷,甚至在半夜的时候因为太热而将身上的树皮被给踢了出去。
苦藤不知道的是,因为这样的炕需要的木料很多,而且需要有人不断的视察,所以眼下这样的天气里,石洞人还没有开始烧,夜里保暖也是被子兽皮,最多是将山洞洞口遮住挡风。
而昨天,在罗琦的示意下,这才开始入冬以来的第一次烧炕,其中目的自然是为了向大河部落展示石洞部落的底蕴了。为了突出这一点,这几个大河女人还得以睡在炕头,一方面是因为那里最热,不过更主要的是方便烧炕的人随时监督她们,要是这几个女人有任何异常的举动,都会被那两个男人用石矛杀死。
苦藤不知道这些,但是确实因为石洞部落这能发热的土炕而惊奇不已,转瞬间就想到了大河部落虽然温暖,但是大雪的夜晚,大家还是被冻得发抖,哪里有这么暖和的地方睡觉呢?
她本来以为石洞人和别的部落一样觊觎大河部落的地盘,但是眼下看来,大河部落拥有的丰富食物还有独特的温暖,这里已经全部都有了,想到昨天晚上的对话,苦藤脸上不禁多了几份凝重。
石洞部落的食物显然很是充足,在别的部落早上只能啃着一两个小块茎或者一小把叶子的时候,他们的陶锅里面翻滚着乳白色的肉汤,还有一种黄色的草籽熬煮出来的汤水——石洞人说这叫做“粥”,就是分到手的块茎也是又大又多,枯藤敢拍着胸膛保证,就是单单吃了手里的块茎,也足够可以到了晚上也不会感到饥饿了。
而相比于食物,石洞人在早上的跑步和祈祷,才更让苦藤惊讶,她不是没有见过一群人跑步,不论是追逐猎物,还是躲避猛兽的袭击,甚至有些人跑起来,能追上四条腿的羚羊。
但是她从来没有看见这些人排列成了一长条,就是跑步的时候依然整整齐齐,他们跑起来的时候不像是几十个人,倒好像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蜈蚣在挪动无数的腿来移动,而他们的脚步声也是那样的整齐而且有力,甚至比得上苦藤曾经遥遥见过的象群。
整齐不止有脚步的声音,同样,在石洞人祈祷的时候,他们的嗓子似乎也变成了一个人,当祈祷的声音响彻整个山洞的时候,苦藤都不由的跟随他们一起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因为大雪将在不久之后来到,所以石洞人也分外的忙碌,而苦藤她们也得到了来到石洞部落以来最大的礼物——她见到了自己的族人。
在女神使者的许可下,她们来到大河俘虏们居住的草地上,当然,那些被石洞部落解救的大河女人,也被安置在这里。
他们显然也负担着相当多的工作,因为去年冬天的教训,罗琦这次很重视燃料的储存,而各种木头的砍伐和晒干,这就成了俘虏们的工作。
另外他们还需要开垦土地,到了最冷的时候,土地会被冻上,那时候就很难挖开,而明年春天的时候,罗琦不论是对土地的数量,还是对需要种植的植物种类,都有一个不小的提升,而这些石洞人很不愿意做的工作,自然是让这些需要赎罪的大河人来完成。
被解救的大河女人同样需要工作,她们在训练下,已经学会了罗琦所教授的缝纫技术,此刻正在将身上的兽皮重新缝纫,因为缺少石刀,不得不用烧着的木炭来完成兽皮的切割工作,手指上都被烫的红红的。
苦藤敏锐的观察了周围的情况,显然在大河人干活的时候,石洞人也都远远的观察着他们,手里拿着武器不让他们逃跑,但是纵然不会数数,苦藤还是发现,在这里的石洞人,比大河人要少得多。
“为什么不逃跑?”虽然看见许久不见的族人们很是激动,但是苦藤在见面的第一刻,不由自主的问了这些大河男人。
跟随她而来的大河女人神色警惕的观察了周围,发现石洞人站的很远,应该听不到,这才放下心来。
照苦藤看来,就算男人们手里没有武器,地上随便捡块石头,林子里折上一段树枝,也能将那几个看守的石洞人给杀死,到时候往森林里面一跑,石洞人不管是找还是追,都要花费很多时间,足够他们跑回去了。
但是她的这番话却让几个大河男人面容失色,一个男人甚至捂住她的嘴巴,连连摆手吧,神色慌张:“不能乱说,女神是什么都知道的啊。”
被捂着嘴巴的苦藤呜呜了两声,还是一同来的女人拉开了两人,嘴巴能够说话,苦藤还是很不服气:“知道了怎么样,你们现在冲过去,就这几个人,怎么拦得住?”
“女神无所不知。”这次帮着说话的还不是男人们,而是之前被黑齿部落带走的大河女人。
其实苦藤看到她们,也是非常的惊奇:“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女神救了我们。”
“什么?”听到对方的回答,苦藤几个睁大了嘴巴。
第二百八十八章 雪来了
“女神使者梦到了你们的求救?”
“然后石洞人就去了黑齿部落?”
“用陶器和食物作为交换,将你们给救了出来?”
女人们的问话就像是热天的蝉鸣声一样连绵不绝,而被问到的人只能不停的点头。
说到在黑齿部落的生活,几个曾经被抓走的女人都红了眼睛,不过并不是软弱的哭泣,而是愤怒和仇恨。
这个时空里两个部落战斗,对抓到的人当然不会好,折磨和羞辱更是常事,但是黑齿部落为了彻底和大河部落割裂开来,采用的手段更加残酷酷烈,就算一时间没有敢杀死她们,但如果石洞人没有及时赶到的话,女人们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活活折磨而死。
就是在现在,她们的身上还残留着很多的伤痕,有些来自于石头和木棍,有些来自于石器的刃口,有些则来自于燃烧的火焰。
“无所不能的女神看到了这一切,仁慈的女神使者更是救了我们。”说到这里,她狠狠的瞪了苦藤她们一眼:“我们想要攻击石洞部落,女神早就知道,所以我们失败了这场战斗,黑齿部落袭击了我们,女神也早就知道,所以我们才得救了,如果你们想要攻击石洞人,想要逃跑,女神会不知道吗?”
男人站在一旁拼命的点头:“对对对,我们之前也有人想着逃跑,但是什么都无法瞒住女神使者,她不但早就知道我们会逃跑,还能够清楚的找到我们藏身的地方,将我们抓住。”想到那些棍子打在身上的滋味,男人砸了咂嘴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恐惧:“我们还好,只是被打几下,那个想要夺武器杀人的,因为女神的愤怒而死去。”
可以说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面,罗琦甚至偷偷放松过几次,让这些男人以为自己可以逃得掉,然后再实行抓捕,称作“有了希望之后的失望,可以称作绝望”,当然也可以称作“钓鱼执法”。在这些大河人看到了逃跑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逃跑的后果也相当严重之后,他们终于彻底的死了逃跑的心思。
而罗琦也松了一口气,刚开始的时候为了威慑住这些大河俘虏,差不多一半的石洞人都来担当守卫,石洞部落的日常生活大受影响,连日常食物都差点无法供给,需要动用储备的食物。
这些可不就是苦藤所能知道的了,她上下打量着自己的族人们,眼下这个天气已经寒冷,不过他们的身上也并不缺少遮挡寒冷的东西,有些人身上穿着兽皮,有些人的身上穿着树皮衣,而女人们还在为最冷的大雪的时候赶制着衣服。
他们虽然没有资格用石洞人所能穿的鱼皮棉袄,但是那些破烂的不能用的兽皮,罗琦一股脑的都扔给了他们,这些兽皮破裂成碎片,是无法作为整个的衣服穿着的,不过罗琦教授了她们,让她们将破兽皮和割下来的羊毛,芦絮还有干蒲草填充到布料之中,做成厚重的棉袄,轻薄和保暖当然都比不上羽绒填充的鱼皮棉袄,但是比他们以前身上只能遮住半边身体的兽皮,还是要强上一些的。
而看看他们的身体,虽然不少人的身上有伤痕,不过苦藤清楚的看到那些都是旧伤,多半是曾经的战斗留下的伤口,据男人们说,本来留下这么多的伤口多半是要死去的,但是女神使者让人用药草治愈了他们。
那些需要开垦田地的男人在石洞人的注视下不敢旷工,但是苦藤也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工作,石洞部落的一切都是那么稀奇古怪,但是不管是收集木柴还是缝纫衣服,这好歹还是能够理解的,让一堆男人将泥土挖开,还挖了那么一大块,这是为了什么?
实际上男人们自己也不是很了解,为了暂时的技术封锁,罗琦对他们都是指挥干活,抓紧洗脑,很少解释。但是说什么都不知道,男人们又不乐意了,一个矮个子就将石洞人偶尔的口风加上男人们之前的猜测说了出来:“这是女神的恩惠啊!到了大雪离开叶子绿的时候,这里就会长满了能吃的食物。”
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满是骄傲和不容置疑,旁边的男人们又纷纷点头说见过,倒是真的唬住了苦藤几个。
事实上,他们的猜测已经很接近了,只是后来有幸或者说不幸体验到整个种植流程的他们,事后想起此刻轻飘飘的一句话,都恨不得捂住当时自己的嘴巴。
而在交谈之中,苦藤知道了这里的大河人虽然干的活比较多,但是食物上并没有缺少,甚至有些人,还觉得现在吃的比在大河部落的时候还要多还要好。
苦藤不清楚石洞部落眼下有多少人,但是她很清楚,不管是现在的大河部落还是以前的大河部落,为了让大家都吃上食物,是需要所有人都去采集和狩猎的,而石洞部落虽然让这么多大河人不停的干活,但是并不需要他们采集植物狩猎肉食,就这样浪费了这么多人力的情况下,还能让所有人都吃饱,这让苦藤更是想起了之前女神使者那骄傲的言论。
但是想要让别的部落进入大河山谷?
苦藤是真的无法答应。
就算她脑子一抽,答应了,也做不得真——这么大的事情,就是曾经的老首领,也必须获得部落之中大多数人的同意。
罗琦也没有难为她,这一次主要是展示石洞部落的力量,而这些也需要通过苦藤她们的嘴巴,来告知大河人,如果没有预料错误的话,在冬天的时候,大河部落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罗琦希望她们能早日认清事实,投入女神的温暖怀抱。
为了达到目的,她还特意让苦藤她们多住了几天,务必从全方位,多角度让她们见识到石洞部落是多么强大。
而苦藤惊讶的发现,石洞人居然还给她们赠送了一些礼物,陶器还有食物,分量并不多,但是十分珍贵,眼下已经树叶枯落,在外面寻找食物也比以往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这些食物可以让她们在路途之中更轻松一些。
而女神使者还让人用竹筏送了她们一程,临走之前告诉她们,路上不需要停留,赶快走路,大雪会在第五天之后到来。
石洞人的竹筏果然非常神奇,比起在山林之间爬上爬下,竹筏的速度反而更快一些,不过石洞人送了她们两天的路程,然后就此返回。
记得女神使者的赠言的女人们顾不得天气越发寒冷,起早贪黑的赶路,终于在第五天的日落之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山谷。
苦藤松了一口气,这一路来回,实在也是非常的辛苦,而且路上有好几次,她们都差点撞上凶狠饥饿的野兽,也是很危险的。
不过她们终于还是安全回来了。
苦藤的笑意刚到嘴边,却感觉到眉间微凉,她有些吃惊的抬起了头:
昏暗的天空里,有极细碎的雪沫慢慢落下。
第二百八十九章 新鲜的食物
“下雪了。”罗琦身上裹着特制加长的鱼皮棉袄,里面还穿着暖和的兽皮马甲,终于没有像去年的冬天那样被冻的不停颤抖。
这场雪的来临并没有出乎罗琦的预料,事实上,因为现在她能够收集到的好感度的增加,系统似乎能够也从中得到了某些提升,原先只是能感受到周围有没有动物,但是后来渐渐能察觉到空气中的湿度,再结合最近下降的温度,推算出什么时候下雪,也并不很困难,据系统自己吹嘘,说是最起码有百分之七十八的准确率。
对于罗琦来说,这样准确的天气预报不仅仅可以用来显示神迹充当神棍,最重要的当然是为了整个部落的过冬早作准备。
要知道,要是在野外追逐猎物的男人突然遭遇了暴雪,急降的温度,无法生火和找到食物,还有因为暴雪而迷失方向,这些情况加起来是足够致命的。在去年的冬天里面,山岩部落的男人们就是因为狩猎之中突然遭遇风雪,没有第一时间返回,最后在失去方向和极度的寒冷下,几人之中只剩下一人侥幸得救。
所以在得知将要下雪的时候,罗琦就命令大家这几天不用远出,只在部落附近寻找食物,另外还要抓紧时间多准备一些燃料,到了晚上的时候需要烧炕了。
雪从黄昏开始下,刚开始只是细碎的雪沫,到了后来渐渐变大变多,风一吹,旋转的雪花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条条银白色雪龙,带来了凌冽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