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当然有资格这样说，在他参加大河集会狩猎的那一次，他在这样的狩猎之中没有带回任何的猎物，但是他带回来了一只带着血痕的长牙虎的牙齿，于是名声立刻传遍了周围部落，直到今天，不少孩子还听过“杀虎勇士”的故事。
  “就是运气。”但是小女孩坚持自己的看法：“看看水鹿，他不就是因为运气才打到那一头猎物的吗？”
  水鹿的名声传遍周围部落，不同于虎牙剑走偏锋的勇敢，水鹿是实打实的打回了一头成年的水鹿，所以来到石洞部落后格外的受尊敬。
  水鹿个头极大，壮实的如同小牛犊，而且头上的角大而尖锐，在它们发情的时候，两只公鹿会用头上的大角进行搏斗，胜者才拥有资格和母鹿交配，而如果被这样的鹿角用力一顶，就算是成年人也会被顶出去好几米远，再用鹿角一踏，能当场出人命。
  所以这种危险的素食动物，历来都需要整个部落的男人一起狩猎。
  而当水鹿拖拉拽着那个体重不输于自己的猎物走出树林的时候，轰动了整个大河集会。
  “能带回猎物的男人受人尊敬，但是最勇敢的男人才会成为部落的首领。”虎牙可不认为自己会输：“水鹿打猎很好，可是在小河部落里，能够作为部落首领的，还是最勇敢的豹爪。”
  豹爪，听名字就知道了，他也是在这样的大河集会狩猎上，遇到了一只黄豹，在一番激斗之后，他成功的留下了豹子的爪子，并以此为名。
  虎牙的说法并没有错，水鹿和豹爪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在水鹿打到一只大猎物后，不少人都猜测小河部落的下一任首领将会是他，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他居然会离开小河部落，作为火石的伴侣“嫁”到石洞部落来，而豹爪，也成功的成为了小河部落的首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弟弟的感情却江河日下，几乎当成了仇人。
  “那个，楼主啊，你有没有觉得他们遇到的野兽有点多？按照比例来算，他们狩猎的时间都是一天，怎么遇到的不是豹子就是老虎？”宫斗论坛里，一个玩家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言激起千石浪。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平常狩猎的时候，男人们也是隔个好几天才能看见一次狼，怎么到了这个大河集会，猛兽都是成堆的出现？上面不是说了，每年都有好几个部落的人，因为遇到猛兽就gameover了。”
  “没什么不可能啊，你们看，大河集会的狩猎本来就是放在猎物最多的地方，猎物多，猛兽不也就多了嘛。”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是啊是啊，孩子们去的本来就是最危险的地方狩猎嘛，听说那个地方平常大河部落自己都不怎么去的，就是因为野兽太多，老有伤亡。”有人附和道：“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些野蛮部落的男孩都有成年礼，不是去杀一只狮子就是去带回来敌人的头颅，现在这种这是去有危险的地方打猎，已经够好的了。”
  “楼上的都错了，最重要的一点不是猛兽太多，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从虎牙到豹爪，几乎都是每个部落最勇敢最能干的那个男人，会遇到最厉害的野兽。而他们能够扬名，都是因为他们本来认为必死无疑，但是却成功脱身。我就奇了怪了，难道狮子老虎也有定位系统，专门在那些最强的男人面前出现？”
  “你刚才说，所有部落最厉害的男人，都会遇到长牙虎那个级别的猛兽？”罗琦问道。
  “几率很大。不过有一个部落例外，他们部落里的勇士从来都是带回满满的猎物，而很少遇到虎豹的危险。”
  “哪个部落？”
  “大河。”
  第一百三十章 老人
  大河部落的火光已经熄灭，大多数族人已经窝在山洞或者土坑里面进入了梦乡。
  大河部落居住的山谷气候宜人，物产丰富，但是用来居住的山洞却很是尴尬，只有部落里面有身份有能力才能够获得在山洞之中睡觉的权力。
  但是在山洞的不远处，隔着百十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山洞。
  这处小山洞当然比不上前者的宽敞，但是舒适却远远超过了。虽然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小山洞中还是升起了一个火堆，暖烘烘的烤着地面。
  在小山洞背风的一侧，是居住在这里的主人的床铺，用最柔软的干草厚厚的铺了三层，然后又放上了棕树的树皮，躺在上面如同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温暖而踏实，最奢侈的是，床铺上还有一整只狼剥下来的黑色狼皮，睡觉的时候可以盖着取暖。
  大河部落的富足胜过了周围部落，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有一件兽皮衣服，哪怕是脏乱破败不堪，好歹也是兽皮，比那些经常用树叶和干草来遮蔽身体的部落要强得多了。而这个床榻上的狼皮，仅仅从毛发上判断，也能看得出属于一匹健壮而且强大的公狼，剥下来的狼皮很大，足够盖住一个人的身躯，而且狼毛油光水滑，看得出这头狼在生前的营养一定很好。
  这样的狼皮，如果在周围部落里，那么肯定是部落首领的衣服，就算在大河部落，同样品质的兽皮也没有几件。但是在这个小山洞里，这样珍贵美丽的狼皮，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扔在睡觉的草甸上，只能作为主人的盖被使用。
  但是和主人身上穿着的那一件兽皮相比，这样的狼皮也算不得什么了。
  那是用硬蹄鹿未出生的小鹿皮做成的兽皮衣服，一般来说，还没有出生的小鹿就算将兽皮剥下来，勉强能够包裹住手臂，而眼前的这件兽皮衣服，却异常宽大，甚至盖住了主人的脚面。
  硬蹄鹿的毛色是黑色的，但是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小鹿，毛色却是珍惜难得的银白色，剥下来的小鹿皮轻薄柔软，上面还有一粒粒如同种子一样的小毛球，看上去如同流淌的月光一样美丽。
  象耳偷偷的抬起了头打量面前的老人，同时也是这座小山洞唯一的主人。
  是的，老人。
  任何人看见大河部落真正的首领，都会诧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老的人。
  他的肌肤上满是皱纹，就像是那些干裂枯燥的树皮；头顶的头发已经稀疏，而参差的胡须却雪白如同雪花；他的身体萎缩干瘪，让人分不清这是一个人还是一只黑色的猴子。
  他是一个老人，一个很老很老而且已经失去了力气的老人。
  在不同的部落里，男性老人拥有不同的待遇：有些部落会将已经无用的他们驱逐出去，免得浪费食物；而稍微仁慈一些的部落，会继续留着那些没有伤病的老人，但是他们不得不从早到晚的干着那些枯燥而且繁重的工作。
  他们年轻的时候也都是勇敢的男人，他们的力气也敢于和虎狼较量，他们也曾带着石矛为了部落几天几夜的追逐猎物，但是当他们有幸或者不幸的活到了老年，当他们已经失去了价值，那么那些年轻人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踢开，毫不留情的将他们视为废物。
  但居住在这座小山洞里的主人显然并不是任何一种。
  在大河部落里，他享有无上的权威，就算是象耳，在他的面前，也乖巧如同孩童。
  “都布置好了吗？”
  “是，就像以前一样，都弄得好好的。”听到老人的提问，象耳连忙提起精神信心满满的回答：“那些部落的男孩到哪个地方狩猎，都要听我们的，石洞人……最近草原上的豹子狼和虎都多了，我们知道把他们放到哪些地方。”
  “在你的石矛还没有杀死猎物前，不要急着高兴和欢呼。”老人缓缓说道：“不要忘了小河部落的事情。”
  小河部落……的事情……
  象耳当然不会忘。
  为了保持大河部落的超然地位，象耳他们对周围部落一直在暗暗打压。而靠近大河部落的小河部落，更是因为彪悍的风气格外受到注意。
  小河部落一直由最健壮的男人来担当首领，而大河人就将注意打到了这个上面。他们在大河集会上做了手脚，让小河部落最有希望成为首领的豹爪遇到了食人的黄豹，本希望能够用豹子除去小河部落未来的首领，但是没有想到，豹爪的运气和勇敢都超过了想象，他最终活了下来，并且因为砍下了豹子的一只爪子而名扬各个部落。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等到小河部落又出现一个能够角逐部落首领的少年的时候，他们又将目标放在了水鹿的身上。这一次，他们将这个少年引到了水鹿的栖息地上，成年的水鹿力量惊人，如果杀死了少年，那么小河部落失去了一个好猎手，如果少年能够成功杀死猎物，那么他们将会小心的扶持他，引起他和豹爪为了小河部落的首领之位而争斗。
  到时候，小河部落的实力必然大大削减，而大河部落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那个少年成功的杀死了猎物，并且因为而拥有了新的名字，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然放弃了小河部落首领位置这样的诱惑，作为一个女孩的伴侣加入了石洞部落。
  毕竟年纪大了，老人咳了两声，才继续慢慢的说道：“这一次，和以前都不一样了。强壮的长牙虎能够杀死敢于冒犯的野狼，而天上的黄腹鸟，却会将自己的蛋下在别的鸟的巢穴。”
  象耳当然领会老人的意思。
  这一次，他们不是要除去石洞部落某个英勇能干的男人，而是要将石洞部落所属的地盘拿下，让那些从大河部落“分流”出去的人居住。
  火光摇曳，这小小的山洞之中，一场针对石洞部落的阴谋正在悄悄展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山洞
  茫茫草原，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弱小的兔子急起来也能蹬死老鹰，温顺的小羊也会一头撞向捕食的狼。
  所以大河部落在狩猎时候动的手脚，并不是每一次都会起作用。有时候，原本待在地盘里的猛兽去了别的地方，有时候，那些少年太过勇猛，在猛兽的袭击下活了下来，甚至还能留下一耳半爪，成就勇士的美名。
  不过，这一次，要对付的是一个部落。
  当然，石洞部落并没有带着整个部落来到大河集会，但是罗琦为了安全，也为了多往石洞部落拉人，不但将部落里面的单身人士几乎都拉了过来，还要了几个男人作为护卫。所以在这一次的大河集会上，除了大河部落外，就数石洞部落的人最多了。
  虽然这些人还没有石洞部落整个部落的一半多，但是他们不是正当生育年龄的少男少女，就是成年的男人，不管是失去了哪一个，都是石洞部落的大损失。
  原始社会里，人们依照部落群居生活，在大多数情况下，女人通过采集获得的食物比男人打猎更多，而且风险性也更小，女人更是因为承担生育的责任而成为血亲联系的纽带，故此这个阶段被称为“母系社会”。
  不少人就暗补了许多的猜想，将这个阶段和之后的“男权社会”等同下来，但是“母系社会”之所以称之为“母系”而不是“母权社会”，就是因为在这里，在部落的大小事务里，男人和女人拥有同样的参与的权力。
  三万年前的史前社会里，人和动物还有许多类似的分工政策。
  比如另一个时空的狮子，雄狮被当地人当做了懒惰的象征，就是因为在狮群里，担当捕猎重任的是雌狮，捕捉到了猎物，雄狮却大摇大摆的上来，先吃饱了，然后才是雌狮和幼狮。
  看似没有用是吧？其实雄狮和蚂蚁中的兵蚁一样担任着守卫家园的任务，如果狮群遭遇了危险，那么雄狮需要第一个站出来守卫家园。
  同理，各个部落里的男人，因为体力的优势，同样需要承担保护部落的重任。
  如果一个部落的男人损失了一半，甚至更多，那么这个部落就如同雄狮被杀死或者驱逐了的狮群，新来的雄狮会很快加入这个狮群，为了生育属于自己的孩子，它会咬死幼狮，只是为了让母狮提前结束哺乳期，与之发情交配。
  如果石洞部落真的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多人，那绝对能称得上是灭顶之灾。
  但同样，石洞部落来了这么多人，那些暗中的小动作，真的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小山洞里，火光摇曳，火堆下面烤着的块茎的红色外皮已经被烤焦，浓郁的甜香味充塞了整个山洞。
  老人扳开一个烤熟的块茎，他的牙齿早已经掉光，而烤熟的块茎十分绵软，不需要牙齿也能吃下。
  老人自顾自的品尝着这份宵夜，而面前那几个人都静悄悄的保持着沉默，谁也不敢打扰老人的用餐。
  这几个人有男有女，有正当年龄的年轻人，也有眼生皱纹的老妇，他们身上的装饰并不一定最为华美绚丽，但是从他们身上的兽皮，也能看出他们在各自的部落里享有的身份和待遇。
  大河部落纵然拥有最多的人口和最为富饶的地盘，也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部落而已，而能够让十几个部落心甘情愿的每年来到这里参加大河集会，能够让这几个部落首领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喘，自然是因为大河部落拥有的这一位老人了。
  在这个时空，就算无病无灾，一般人的平均寿命也只有二十多岁，能够活到三十岁的绝对算得上是幸运，而能够活到四十岁，要么被赶出了部落，要么已经成为了部落的首领。
  而这位老人呢？他好像从未年轻过，在岩草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大河部落的首领，等到岩草已经有了孩子的孩子的孩子，自己的脸上也多了密密麻麻的皱纹，这个老人依然如同亘古流淌的大河旁边竖立着的黑色岩石。
  幼小的孩童会夭折，年轻的男女会因意外而亡，年纪衰老的人会逐渐走向死亡。
  但是大河部落的真正首领，这个看似随时会死亡的老人，生命之河就如大河一般始终流淌。
  大河人甚至相信，他的生命会和山谷外面的大河一样绵长。
  关于大河部落首领的传说有很多，周围部落都相信，他是大河的子孙，拥有着来自于大河的神奇力量。
  各部落的首领都匍匐在他的面前，希望得到他的祝福，使得部落更加强盛。
  不过现在，他们脸上的表情都谈不上轻松。
  老人就好像没有看到这几个人似的，慢吞吞的吃完了手里的烤块茎，然后才对面前的几个人说道：“你们部落里的小伙子和姑娘，都有喜欢的人了吗？”
  几个部落的首领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说实话，往年的时候，他们总是要为这件事操碎心，这些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女对情爱之事还很懵懂，不少男孩只顾着和新认识的朋友追逐打闹，都顾不上看一眼旁边的女孩。
  不过这一次的大河集会，说来也是奇怪，男孩子们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一个两个的都有了喜欢的人，偷着摸着的跑去看喜欢的姑娘。就等着明天的狩猎结束，让这些男孩带着打猎的猎物送给女孩，如果女孩接受了猎物，那么这一对就算成了。
  老人抬起了头，他年岁已老，浑浊的眼睛已经不大能够在夜晚里看清东西，但是并不妨碍他用严厉的眼神看着那几个部落首领：“你们部落的男孩都喜欢上了石洞人的女孩？”
  “对啊。”石洞部落的女孩又好看又能干，还给男孩子们送了不少东西，理所应当的受到了最多的欢迎。
  “你们部落的女孩也都喜欢石洞部落的男孩？”
  “是、是的。”
  被罗琦训练过的石洞少年，虽然在体型和打猎技术上可能并不占优势，但是嘴甜会说话，又会送各种稀奇的礼物给女孩，比起那些傻愣愣的小子，很容易就获得了女孩子的欢心。
  “小心啊。”老人的声音平缓，“你们部落的男人和女人，都会跟着石洞人离开。”
  “什么？”一个脖子上挂着狼牙项链的青年男人皱了皱眉头。
  “石洞人这一次决定把所有人都带回部落，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不肯放出来。”岩草好心的在一旁解释。
  “什么！”年轻的部落首领惊怒的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