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次来看了李夙和后,他明天早上就要和母亲一起回骆家大宅了。再要和韦如夏见面,就得是元宵节开学以后了。
两人认识后,几乎每天都见,想到这么久不见面,韦如夏心里还有些莫名。
听说骆瑭要来,李夙和格外高兴。她能看出骆瑭在韦如夏心里的分量,两人虽不算青梅竹马,日后也是互相陪着对方长大。就算以后各自成家,也仍然会是对方最好的朋友。
和骆瑭挂了电话后不久,韦如夏就听到了敲门声,没想到他过来的那么快,韦如夏赶去开门,门一开,韦如夏手上就多了一捧东西,随即她闻到了一股花香。
骆瑭买了一束花,他站在花束后面,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修长的脖子上系着一件灰黑格子羊绒围巾。少年戴着棒球帽,和白色的口罩,韦如夏抬头看他时,他正往下扯着口罩。口罩一扯,少年白皙的面庞露了出来,韦如夏的眼睛微微一睁。
见过这么多次,韦如夏仍然惊艳于骆瑭的扮相,干净舒适又好看。
见韦如夏浅褐色的眼睛睁圆,她抱着一束花,白净的脸藏在百合后,衬得她气质出尘。骆瑭喉结微动,他抿了抿唇,问道:“怎么了?”
抱着花,韦如夏只是笑着,没有回答。她起身闪开一个位置,说道:“进来吧。”
“骆瑭来啦?”里面李夙和已经听到门口的说话声,笑着叫了一声。
骆瑭进门,冲李夙和微一点头,叫了一声:“奶奶。”
她刚住院的时候,杨舒汝带着骆瑭来过一次,当时骆瑭叫她“李奶奶”,后来让她纠正为了“奶奶”
他和韦如夏关系好,李夙和心底也把他当了半个孙子,叫“奶奶”也亲切些。
“哎。”李夙和看着骆瑭和韦如夏一起进来,笑着说道:“给我买的花吗?谢谢,我最喜欢花儿了。”
见到骆瑭,李夙和也忘了要回家过春节的事儿了,韦如夏笑了笑,说道:“骆瑭,你帮我给奶奶削个苹果,我去把花插起来。”
骆瑭应了一声,拉了把椅子坐下后,拿了窗前小桌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少年手指握住苹果,匀称的指节微微泛白,精致好看。
韦如夏安排骆瑭安排得得心应手,骆瑭也听从她的安排,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比国庆的时候更好了些。
李夙和望着少年微低的侧颜,她精神并不太好,刚刚和骆瑭与韦如夏说话似乎已经用尽了她的力气。
洗漱间里韦如夏正在接水,水龙头的水声阵阵,像她的生命一样渐渐流失掉。
“骆瑭,奶奶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李夙和慈祥地看着骆瑭,唇角带着一个安详的笑。
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骆瑭抬眼看了老人一眼,应了一声:“您说。”
李夙和看着少年的眉眼,声音突然放轻,像是故意不让别人听到一样。
“好好照顾夏夏,她没有别的朋友。”
老人的话让骆瑭手上的动作一停,他看着李夙和清瘦的脸,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没关系,她有我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我能陪着你上学,也能陪着你过完这一生。
试问谁不想要骆瑭这样的一颗糖。
第23章
大年的医院,仍然白茫茫一片, 医生和病人络绎不绝, 像与外界隔绝一样, 丝毫没有春节前的气氛。
韦如夏起了个大早, 她去盥洗池接了一盆温水,想要奶奶洗把脸。端着水盆出来的时候,发现奶奶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她穿着病号服, 冲她一笑,说道:“我自己来吧。”
她今天精神很好, 体力也比往日要充足。韦如夏看着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变得红润的脸颊, 端着水盆边开盥洗池的门边说道:“我去放水。”
韦子善推门进来时,李夙和正坐在窗边,她手上拿了一本《泰戈尔诗选》, 肩上披着一件灰色的羊绒披肩,背影温暖又安详。
听到开门声, 李夙和回过头来, 看到韦子善,她笑了笑说道:“夏夏去超市买材料了, 今天我们做汤圆。”
年糕需要的工具太多,在医院做不了, 汤圆比较简单, 还是可以做一下的。
韦子善穿着浅褐色的大衣,他身材高大,五官俊朗, 怀中抱着一束花,格外有英伦绅士感。李夙和爱花,医院里不能养,他每天都会买一束过来。
将手上的花递到李夙和怀里,韦子善眉头微微一拧,说道:“汤圆可以出院再做,你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
李夙和不以为意,嗅了嗅怀中的百合,她将书放到一边的小桌上,示意韦子善坐下,说道:“夏夏第一次陪我们过年,我想让她了解了解安城过年的习俗。”
听到是为了韦如夏,韦子善眉心拧得更紧了。
儿子就坐在身边,他有什么神态变化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李夙和身体靠在椅背上,抱着一大束鲜花,身心有些疲累。
“你还是抵触她。”李夙和说,“对她抵触这么深,怎么去了解她。”
韦子善不想在李夙和生病的时候和她讨论韦如夏的问题,因为这很有可能引发争吵,也很有可能让她心里更加不舒服。
“我们不要说这些了。”韦子善说。
“我爱你比爱她多。”李夙和说。
韦子善抬头,母亲表情平静,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这句话是她由心而发的,韦子善感受得到。他们无数次聊过韦如夏的问题,这是母亲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出发来讲,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你是我儿子,我活不过你,肯定是要先你而死。我死后,我不想让你孤独于世,所以我才去接她来到了安城。我爱你比爱她多,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自私地把她接来安城,让她整天遭受你的冷眼和漠视。”
这个想法并不光彩,因为这确实带了一个母亲的自私。听母亲这样说,韦子善再从“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出发去辩驳这个问题,就显得幼稚而可笑。
韦子善是善辩的,就韦如夏的问题上,他第一次被母亲说得哑口无言。
喉头有些酸涩,李夙和说完后,似乎还有话要说。她嘴唇微动,半晌后,问韦子善:“你父亲去世多久了?”
换了个话题,韦子善眸光动了动,看着李夙和说道:“二十年。”
“你父亲去世那年你比她还要大,你应该还能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感受,而你那时候还有我。”李夙和缓缓地闭上眼睛,对韦子善说:“她今年刚刚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和你在一起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善待她的多,她比你要难过。她的出生毁了你的生活,但错在她的母亲,不在于她。你是个善良的人,对待小区里的小野猫都怀着慈悲之心……”
李夙和语气一顿,阳光洒在她脸上,老人的每一根皱纹都显得那么慈祥。她睁开眼看着韦子善,语气轻微,带着低低地哀求。
“对她好点。”李夙和说。
北方过年都是包饺子,汤圆是元宵节的时候吃的,但基本上都是去超市买速冻的,并没有亲手做过。
李夙和的病房有一间小厨房,厨房里刚好可以装得下三个人。祖孙三人分工合作,李夙和负责做馅儿,韦子善负责和糯米粉,弄好后三个人一起包汤圆。
“你会切面啊?”李夙和看着韦如夏将面团切成小块,还切得有板有眼的,有些惊奇。
将切好的小块揉捏开,韦如夏笑着应了一声:“跟包饺子差不多。”
李夙和一脸“不愧是我孙女”的表情,转头看了一边正在包汤圆的韦子善,瞬间一脸嫌弃:“你跟我包了多少次汤圆了?怎么还包不好?”
韦如夏转头看了一眼韦子善,他手上的那个汤圆被他包露了馅儿,一手的黑芝麻还有糯米面。
听了李夙和的话,韦子善不解地眉头一皱,撕了一块糯米团糊在了露馅的位置。韦如夏看着他这个动作,没忍住笑了出来。
韦子善抬头看了她一眼,韦如夏笑容顿住。他没什么表情,将手上的汤圆一放,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说:“我去帮你拿药。”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吃过汤圆后,李夙和就该吃药了。
韦子善一走,李夙和就开始笑话他,她拿着汤圆皮,包好馅儿料不解道:“包汤圆有什么难包的?你爸对做吃的东西简直一窍不通,就这样还挑食呢。”
听到奶奶对爸爸的吐槽,韦如夏一笑,低头继续包。
一家三口吃过汤圆,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韦子善在家里住,照顾完母亲吃过药后就走了。韦如夏照顾着奶奶洗漱,然后两人一起上了床。
今天年三十,外面到处都是放鞭炮的声音,韦如夏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朦朦胧胧睡了一会儿后,她听到了奶妈叫她的声音。
“宝宝。”
韦如夏转过身,将台灯打开,睡眼惺忪地看着一边已经醒了的奶奶。她现在住院,尤其要注意睡眠,韦如夏从床上起来,说道:“是不是太吵了,我给你拿耳塞。”
病床上李夙和一笑,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和我一起睡。”
“我睡觉不老实。”韦如夏走到奶奶床前蹲下,抱着病床上奶奶的手贴在脸颊上说道。她也想和李夙和一起睡,但她怕自己睡觉不老实压着她。
“就一会儿。”李夙和掀开被子,指了指时间说道:“奶奶陪你守岁。”
这时,韦如夏才看了房间内的挂钟一眼,指针指着十一点五十,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
韦如夏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将拖鞋脱掉,韦如夏钻进了李夙和的被窝。她的被窝有点凉,韦如夏暖烘烘的,朝着李夙和身边靠了靠。感受到她过来,李夙和轻声一笑,索性将她搂进了怀里。
她的身体已经比她要大了,李夙和生病住院又瘦了些,现在抱着她都有些抱不过来了。医院的消毒水味盖不住少女身上的浅浅的沐浴露的香气,这种带着蓬勃生命力的气息让她微微眯了眯眼。
“这是奶奶第一次陪你守岁。”李夙和说,“明天就是新年了,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乖巧地伏在奶奶的怀里,韦如夏听着她的心跳,耳边的鞭炮声似乎都被她的心跳冲淡了,她觉得特别满足安稳。
“希望奶奶身体健康。”韦如夏说。
黑蒙蒙的病房里,韦如夏说话的声音很小,两人清浅的呼吸混合在一起,像是将她这个愿望给吹散了。
“奶奶呢?”韦如夏微仰起头,看着奶奶问道。
李夙和伸手拍着韦如夏的后背,轻而柔,像是抱着孩童时期的韦如夏。她望着窗外绽放的烟花,安静地说道:“希望你和你爸爸能好好生活。”
他们是世界上血缘最亲近的两个人了。
“砰”窗外烟花炸裂的声音,让韦如夏心下一怵。她将奶奶抱紧,轻声说道:“还有奶奶也一起。”
在时针指向十二点时,医院正门的钟声响起,与世隔绝而又死气沉沉的医院内响起了欢呼声。
“新年快乐~”
李夙和抱着怀里隐隐睡去的韦如夏,她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触手伸入了她的梦里。
“宝宝,新年快乐,帮我照顾好爸爸,也照顾好自己。”
除夕夜的骆家大宅内,路灯全部亮起,一条条灯盏像箭头一样全部指向了大宅院落正中央的主宅。
主宅是一栋哥特式装修的八层高别墅,气势宏伟磅礴,整栋别墅都亮着灯,璀璨非凡。
骆瑭坐在椅子上,正包着一个汤圆,刚刚守岁结束,包好汤圆吃了以后,管家李叔要带他去楼下放鞭炮辞旧迎新。
大宅平日内很多佣人,但春节临近,骆瑭的奶奶沈枕舒给他们放了假,大宅里只留了五六个年资久些的老佣人在。
“骆瑭明年高三了吧,想好去哪里读书了吗?”沈枕舒将汤圆包好,看着孙子说道。
现在厨房里只有他们骆家的人,骆瑭的爷爷骆晋丞,骆瑭的奶奶沈枕舒,骆瑭的父亲骆清谷,还有骆瑭的母亲杨舒汝。
骆瑭出国读书这件事是他一开始就决定的,骆瑭平日虽沉默寡言,但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家长几乎不用多操心。
“他想去北欧的国家。”杨舒汝替他回答道,随后和骆瑭强调道,“去读书可以,但读完书一定要回国。”
爷爷奶奶就他一个孙子,爸爸妈妈就他一个儿子,他们骆家的根就在安城。
将手上的汤圆包好放在一边,骆瑭看了一眼奶奶和母亲,回答道:“我想在国内读。”
一句话,其余四人的视线全部转到了他身上。
骆瑭接受着他们的注视,还未说话,手机铃声响了,是韦如夏打过来的。眼角微扬,骆瑭拍了拍手上的糯米粉,拿着手机走出了厨房。
他走到二楼客厅的窗台边,烟花照亮了天空,骆瑭按了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