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两人开始讲价钱,最后七娘用三块茶砖换了一钵头白油一罐子酥还有一块酪干。
  灵素看着眼馋,老板道:“这位客官,你也想换?”
  灵素认真点头:“我恨不得把你这一车都换走了才好。”
  老板哈哈大笑,又道:“我也不能都给换了东西,还得见着点活络钱才好。”
  等见着灵素拿出来几块白蜡的头蜡来,他倒恨不得都换了,最后灵素用陶盆大小一块蜡,换了一瓮白油一大块酪干一钵头酥,老板还另外送了她一罐子酪浆,告诉她这个放不住,得赶紧喝掉。灵素怪不好意思的,又送了老板几把药材。
  两人又去换了些小点心小酱菜,倒是换腐乳的时候灵素差点又闹了笑话,以为同方才的乳扇有什么关系。知道这东西从豆浆开始到豆腐脑豆腐再到臭豆腐腐乳,乃至于素鸡油豆皮都是黄豆做的,她心里默默在自家山上圈出了一块地方,明年要多种黄豆!
  七娘也换了不少了,她带来的茶砖冰糖同一些香料,都是个头小又值钱的东西,她都没卖,都找人换的东西。因她这些东西都不是常有的,果然换东西划算许多。灵素恨不得再多换点,她还有好些事儿想要像那些摊主请教。只时候不早,且自己再多东西“放到”篮子里,这篮子的容量也得让人起疑了。不得已,只好先作罢。
  俩人半路上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方伯丰见着灵素换来的东西,九成九都是吃的,笑道:“是你干的事儿!”
  灵素便道:“可惜没有人换书的。”
  方伯丰听了哈哈大笑。
  第二日她就自己去了,先拿出一堆各样药材,都是自己照着书上同药铺里看到的青草药去山里挖来的,给一个收药材的摊主看了。那摊主一样样过秤,告诉她这药材的学名儿,有的她弄了枝条来的,人告诉她,这药材的果子更有用,该什么什么时候采了最好,若明年她能收来,还到这里来卖,给她高价云云。
  灵素转完一处,又转到另一处,一样拿出一些来。如此转了得有六七个摊位,心里对各家评一评,捡着最老实不欺人的一家出了好些药材。老板对她真是有问必答,原来这家药行就是县城里长乐坊那边的老字号,那掌柜的让她往后有吃不准的药材,只管拿去问他。灵素要的就是这句话。
  之后就消磨在几处摊子上了,问了一堆各样小食的做法,又用白蜡同人家换了糯米和糯米粉,那人还教她裹汤圆包粽子。还有各种咸酸小菜,一边打听,一边买或换,人家也不好烦她,还顺便买了人家一些调料,都是农家山野里的,却多不闻于外,算是意外之喜。
  那卖酪的老板见她又来了,便问她那酪浆可好喝,她自然是没口子地称赞,把老板夸得简直心花怒放。这回她又拿药材,换了几大块酪干一叠子乳扇并一大桶生乳。老板赶紧嘱咐她生乳不能久放,可以熬成糖色酪干和糖乳,就能多放些日子云云。灵素又问一堆牛羊产奶的话,老板都一一答了。
  最后让她挠头的却是一处匠作铺。里头纺车织机尽有,只是如今她还不知道这布要怎么织呢,这会儿买会不会太早了些。可那老板又说:“这几日不收租税,比寻常价钱要便宜近一成,若是错过了可没处寻去,只好等来年。来年若是料材同人工又涨上去,这价儿就更没了。”
  犹豫了半日,到底还是买了。花了一贯多,倒是后来七娘听说了直说她买得值,她才真正心安。在她想来,这买的东西就怕用不上,那真是白费钱不说,连换那钱来的草木虫鱼都白死了。
  方伯丰见灵素这些日子日日都去集上,本有心劝两句,见她并没买什么大件的,小零嘴小咸菜倒买了不少。他一早知道灵素好口腹之道的,便息了劝心,只日日引她说些集市上的趣事,见她说得眼睛发亮手舞足蹈,连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待到那群廪生娘子们约了灵素去集上时,就发现灵素几乎认识大半个集的老板了。且老板们同她打招呼还都挺热情熟悉的样儿,她们也跟着沾了些好处。只她们都是同自家相公在这里过的,家中都有长辈,自己手里的产业也就自己的嫁妆,没有灵素那么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能拿出来同人交换。都是银货两讫的直行买卖,倒也简便。
  只齐翠儿忍不住打听:“素姐儿,你都买了多少东西,人家同你这么熟?”
  灵素道:“不是买东西,我是拿山货同人换的。又问了他们许多事,说的话多了,便熟悉些。”
  齐翠儿感慨:“有山里的亲戚可真好啊,什么都不用干,就有各样东西送来的。你们听说没有?听说前阵子还有人家得了亲戚送的大野猪,卖了一百两银子呢!真是凭空发的大财!”
  另一个廪生娘子道:“这话我也听人说了,只怎么听都不像真的。”
  齐翠儿忙道:“怎么不真?都是升天街同高楼街那里传出来的,怎么不真?!”
  那娘子便道:“你想啊,猪肉多少钱一斤?那两百斤的大猪也要不了十两银子吧?这一百两,难道两头猪有两千斤?一千斤一头的猪?这都是猪妖了!”
  另一道:“就是,细想想也知道不对。传话都是这样,以讹传讹,我相公都说了,准定是哪些闲人编了来惊人耳目的。”
  齐翠儿想想也是,只嘴上不肯认,便道:“那怎么一样?家猪是养大了的,只要有人养,就有。那野猪可是在深山里的,也不是什么人都敢进去打的。物以稀为贵,它自然就贵了。”
  那个廪生娘子仍道:“物以稀为贵是不错,也不能贵得忒离谱了!活鹿也有野的吧?五两银子一头顶天了。难道它两只野猪都抵得上人家二十头鹿了?都成鹿群了!”
  灵素听了心里暗叹:“果然是以讹传讹,只是我也不便澄清就是了。”
  陈月娘听她们还说这个,便道:“真不真的,有什么要紧?真的你们就进山打野猪去了?假的你们又损失什么?!为这些没要紧的东西争个什么呢。”
  那廪生娘子笑道:“谁要同她争。不过是说说这话的真不真罢了。”
  又到了一处绸布铺子,陈月娘在看一块暗花绸子,问了句价钱,一匹三丈二得近三两银子。齐翠儿看见了也过去跟着摸一回,又道:“你不买那块暗花绒的?天冷了那个更好!”
  陈月娘叹口气道:“这都只能看看罢了,哪有那份闲钱。”
  齐翠儿撇撇嘴:“你有嫁妆,又有陪嫁的田地,还同我们喊穷,我们才真是难过呢!手里一个子儿也没有的,花一分都要人点头。”
  陈月娘道:“难道你是没有嫁妆的?”
  齐翠儿道:“就那两样死东西,能当个什么。”
  陈月娘道:“连压箱银子都没几块?!在这里同我扯!你就是不想往里贴罢了。”
  齐翠儿这才不说话了。
  只灵素满耳朵听着嫁妆长嫁妆短的,心道果然这东西是人人都有的。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是没有啊,那隐身衣同神行靴,比多少银两都强吧?!如此想着心里又高兴起来。
  忽又觉出味来——我怎么同凡人认真较劲起来?哎呀,敢莫这就是大长老说的尘缘太深?完了完了……到底如何完了,她也不甚知晓。一眼看到那头有甜辣糖粉豆儿,赶紧把那念头扔后脑勺去了。
  虽不一定买什么,只女人逛起集市来就都跟吃了仙丹一样,眼看都快到午饭时候,那几个就商议着不回去了,索性在这里吃一顿,下晌逛够了再回。
  灵素早上没给方伯丰留午饭,便执意要先回去。齐翠儿便道:“你真是的!你男人都多大的人了?见你没回去,自然自己会弄东西吃。难道你家里真的一点能吃的没有?便是真没有,出去前后都是街,花个十几二十文的,都能吃上一顿,你又担心个什么?!难道你管得那么严,你男人身上搜得一个铜子儿不剩的?”说完捂嘴乐起来。
  灵素道:“他身上银子倒是有,只从来我若中午回不去,都会给他在锅里留饭的。如今他们那里又忙,不晓得什么点儿能回去吃呢。不行,我不放心,我得回去。你们逛吧,我也来了好几日了,还想去南城的看看。”
  齐翠儿还待再说,让陈月娘拦住了,她道:“好,我看这半条街都认得你了,想来是逛够了的。我们还要再看看。你若在南城看着什么上算的好东西,记得告诉我们一声儿。”
  灵素答应着就去了。
  齐翠儿这才对陈月娘道:“哎呀你拦着我做什么!她这不知道是养男人还是养儿子呢,要急成这样,真是扫兴,还不许我说两句了。”
  陈月娘道:“强扭的瓜不甜,年下家家都好些事儿呢,尤其她们又自家有宅院的,又有亲戚。同我们这样的还不同。”
  齐翠儿想起灵素那小院子了,心里又叹一声。
  第51章 腊前集(三)
  方伯丰回到家里,见小桌子都在外头摆好了,笑道:“还好我先回来看看。”
  灵素不解,方伯丰道:“回来路上正好碰到闵兄,他说他家娘子同一群廪生家娘子结伴今日去腊前集,刚使人捎了口信回来说中午不回来了,他正要往街上吃面去。我想着你今日该是跟她们同去的,是不是也不回来,还想着昨日有没有什么剩菜能热热吃。”
  灵素便把她们的主意说了,才道:“人多逛街没意思,且我要买的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下晌我去南城的看看,看还有什么能学的没有。”
  方伯丰听她说半条街的老板都认识她了,忍不住笑起来,只觉着自家娘子与常人实在大不相同,偏又憨得紧,让人发笑。没忍住又伸手抚了抚灵素头顶,灵素本能使然,轻轻回蹭了蹭。太阳照着,倒似在逗猫儿……
  一碟酱醋萝卜丝儿,一碟子麻油芹菜拌香干,一碗青菜绒汆汤,两碗饭。方伯丰端起来就开始吃,灵素又从里头捧了一个大砂锅并两只空盘子出来,嘴里喊着:“哎,哎,菜还没上齐呢,就这么几个菜怎么吃饭!”
  方伯丰看看桌上,确实没什么荤腥,只也很不差了,便叹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这还不好?够不错的了。”
  灵素想起方才逛集市时,各样小菜摊前,各人说着自家相公的口味好恶,有的能把人琐碎死,不由笑道:“你可真好养活。”
  方伯丰笑道:“就你这养法,养谁都不难。”
  灵素把手里的砂锅往桌子中间一放,往各人跟前放了一个盘子,才笑道:“你看这个!”
  把砂锅上头的盖子一揭,一股子烟甜气味喷出来,只见砂锅底下垫着一张竹编小垫子,上头并排放着两只熏鸡,皮色枣红油亮,香味扑鼻。
  方伯丰咂咂嘴道:“这、这哪儿来的?……”
  灵素先吹吹手指头,拎起一只放在他跟前的盘子里,笑道:“你这话问的,自然是我做的啊!不是你给我念的嚒!”
  方伯丰才想起来:“就是之前给你念的那书上的?”
  灵素点头,自己也坐下了,把另一只抓到自己跟前的盘子里,笑道:“这也是那花点子野鸡做的。先熬了料汤,在料汤里浸了整一夜,第二天小火卤了快一个时辰,再用茶叶黑糖和松子儿壳熏的。这会儿还热乎着呢,你赶紧尝尝。”
  方伯丰到底咽了口口水,也顾不得什么斯文不斯文了,伸手先给撕了个翅膀下来。一撕开,腔子里的热气都顺着撕开的口子往外冒,里头夹杂着各样鲜香气味。一口咬在嘴里,鸡肉滑嫩外层甘香,又有十足的烟熏味。
  灵素撕了个腿来吃,咬了两口想起七娘说的冬至腊月好做酒的事儿来,便对方伯丰笑道:“我们也做些酒吧?你看这样的菜,若是再喝上两口热酒,定是再好没有的。”
  方伯丰失笑:“你喝过?”
  灵素摇头:“没喝过这边的酒,不过从那二荤铺和门头酒的路过,总能闻着酒香。尤其现在,都在那里热酒,想不闻见都难呐。”
  二荤铺是一种小馆子,里头就几样荤菜热炒并些凉碟儿,另外还给带菜加工,也有白案。价钱比酒楼馆子便宜许多,官学里的生员们都好往那里去。另有做买卖的,在那里要两个菜,烫一壶酒,再来一碗面条子或疙瘩汤,连吃带喝都有了,舒坦。
  门头酒都是小门脸,就一个窗口,卖酒和几样小菜。因连个铺面都没有,是以都是在外头站着,要一提酒,几颗花生米或者砂爆豆,看看街景儿,喝几口聊两句。还有驾车赶路的,就趁这么两步,下来扔下一枚青钱,接过一碗热酒咕噜噜咽下,一抹嘴巴,走了。连菜都不用,就为了迎着风去去寒。
  如今天冷了,这两处多半都是热酒,酒气乘热,真是酒香侵人。
  方伯丰从来只吃碗饭,不知酒的滋味。从前在镇上官学,常有人请吃酒的,他自认囊中羞涩,没有一直蹭人好处的道理,便从来不凑这样热闹。回到家里更是了,连冷饭都不一定能轮上一碗,何况说酒?
  这会儿听灵素这么说了,想起来似乎此间过年确实有此风俗,便道:“也好,你看着办吧。只我们俩都没喝过酒,估计量也浅,倒不需酿太多了。”
  灵素心里自有打算,都答应着,又问起年节祭祖上坟的事,方伯丰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便在家里祭祖就好了。等……等清明时候,我带你回去给娘上坟。”
  灵素心里这些都只是个虚热闹,见方伯丰已有打算,全盘照做便是,只是点头。
  下晌她果然去了南市,南市同北市其实差不多,只水产的多些,好些已经卖上鱼干了,也没见着买酪和酥的,收卖草药的倒是一点不少。灵素还遇着了之前买了她好些野山果子的南城妇人们,便上去打招呼。
  几位大姐大婶见了她都挺热情,又指着自己售卖的东西对她道:“这多少还托了你的福呢。”又拿出梨膏山楂条来给她尝。
  灵素都接过来一一尝过,问几句做法手艺,她们也无不倾囊相授。灵素又问:“你们可是要换什么东西?”
  一个道:“就是换些棉花粮食。我们都没有田地,只凭一双手吃饭。能耐同手艺是有,只没个材料可不成。”
  灵素想了想,摸出一团野蚕丝来,问道:“这个你们可要?”
  几人都传着看了一回,都摇头道:“这是野蚕丝,你这一团还是破了口子的,没法子缫丝。且这个弄起来比本蚕丝麻烦不说,出息价钱都不如本蚕丝。若要拿来絮衣裳絮被子,它又没有棉花便宜。两头落空,不上算。”
  灵素心道果然捡了些没用的东西啊,又问:“那这个不能缫丝就不能纺线了?”
  里头一个大婶告诉她道:“这绫罗绸缎贵在哪里?就贵在那个顺滑劲儿!缎子又比绸贵,就是缎子的织法儿节头少,平滑、光洁!你这野蚕丝虽也是蚕丝,这都破了口子的,不能捋出光滑的丝线来,只能同棉花捻纱线似的几股胡乱拧着,那线还能光溜?这好好的丝也弄得不像丝了。纺线是能纺,只能织绵绸。连本蚕丝织的绵绸还不值钱,何况你这个野蚕的。”
  灵素想着只要能捻线织布就成,要不然那漫山遍野的茧子,都白瞎了。这东西又不费什么,就吃个树叶子,那树叶子不吃掉也横竖要掉的嘛。等他们一出壳儿,那空茧子也是毫无用处的东西,若能拿来织成布做了衣裳铺盖,才是真正的变废为宝,哪怕不是宝,只要能用就是好的。
  她便缠着那婶子要看怎么捻线,那婶子把那团碎线都扯松了,从里头随便捏处一缕来往外捻线,一边捻,一边从那一团碎线里往里头续。果然捻出来的线不甚平滑,上头似有大大小小的结头。灵素全不管这个,只要能成线就好,感激谢过人家。
  一会儿几个娃儿跑过来,都拎着篮子,却是他们四处走着散卖,这会儿回来补货的。灵素看着孩子就喜欢,赶紧取了从北市买的果子饼饵来分给他们。娃儿们接在手里都嬉笑欢闹起来,大人们随口训两句,却也不是当真的。
  灵素见里头一个娃子身上的衣裳还单薄,心里不知怎么就想起方伯丰来,便道:“这娃儿的衣裳这薄,会不会冷?”
  里头一个小媳妇笑道:“没事,你看着薄,那我外头衣裳里我给絮上羊毛了,暖和的。”
  灵素一愣:“羊毛?”
  小媳妇笑道:“是啊,那羊毛梳蓬了,絮在衣裳里,不比棉花差。”
  另一个道:“可也不便宜。生羊毛也要五十文一斤,买回来还得自己挑洗过。净棉花一斤也是五六十文,要说轻巧暖和还得属丝绵,可这个得八百文一斤了,寻常人家哪个穿它!”
  灵素又把自己手里那团丝拿出来了,问道:“这个不能用?”
  那个嫂子皱皱眉:“能啊,你白给?!”
  灵素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人家不乐意了,只好不作声,最开始那婶子来打圆场道:“这丝绵都得整个茧撑出来,一层层叠起来成被胎的。你这个都破了口子的,残茧,没法那么用。再一个,野蚕丝里头胶头多,不容易撑开。还得知道的人家配了药水来泡过才好。从前有人弄过一阵子,到底不如家蚕养着便当,又容易使唤,就没人弄了。”
  灵素道:“哦,这样啊。这是我在山上捡来的,就想着能用起来就好,不管做什么。”
  那婶子便道:“那你也可以试试看絮衣裳,撑开成片,一层层叠上去。这个没有家蚕丝的那么顺滑伏贴,也比棉花强多了。若是要卖,哪怕一半的价儿,也得四五百文一斤。你是不懂想问,她是当你穷显摆呢,可不就不高兴了。”
  灵素听说原来是误会了,更不放在心上。毕竟误会是人家误会了,是对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同自己有什么相干?她脑子里的筋就直成这样。
  她见这位婶子对蚕丝纺织的事儿都清楚得很,又对自己听和蔼,便顺杆往上爬:“我对纺织之事一无所知,还请婶子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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