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汪总管急匆匆喊了王府里身手出众的几名侍卫,拔腿就往大街上冲。
  街上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汪总管一路狂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宣王,忙催着身边的侍卫过去拦人,自己也满头大汗地急跑过去。
  宣王此刻面上平静,心里却好不到哪儿去,自从墨远在战场上神出鬼没过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睡过安稳觉,百姓们不清楚,几位将领却是清楚的,这场仗胜得诡异,连家堡的人无巧不巧地路过,还帮了他们大忙,这让他们想追查都找不到借口,而百虫族明明来了三十万大军,却在天狗食日后莫名少了一半,更是令人费解,再加上军中总有人议论当时出现在天上的人影,越说越玄乎,被砍了几个才安静下来……总之是处处透着诡异。
  更何况这一路回来,他觉得太安静了,自己似乎与世隔绝,想了解京城的形势竟无从着手,心中的焦躁不安在看到重新恢复热闹的京城后进一步扩大,他脑中嗡鸣,心中敲鼓,数次想要掉转马头冲出城外。
  正心慌时,旁边突然冲出来几道人影,宣王心头一跳,立即拉住缰绳,一转眼就看到汪总管与王府里几名侍卫,面色立刻变了。
  几名侍卫脱了王府的衣衫,装作被撞到的百姓扑上来,又连声告罪退回去淹没在人群中,汪总管躲在人群中冲他打手势,示意他赶紧跑。
  宣王面上血色腿尽,当机立断,掉转马头狠狠甩下马鞭:“驾——”
  马嘶鸣着冲出去,百姓们惊叫声响成一片,大街上顿时乱了。
  旁边几位皇子与将军面面相觑。
  这时前方传来鹰卫右统领的怒喝声:“奉陛下旨意捉拿要犯,闲杂人等退避!”
  鹰卫们如潮水般涌出,往宣王逃跑的方向飞扑过去,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众人,大街上一时人仰马翻。
  宣王双目赤红,拔下发簪狠狠扎在马臀上,马发出痛苦的嘶鸣,越发风驰电掣。
  这时人群中突然飞起一道惊鸿般的身影,抬起一脚将宣王从马上踹下去,再跳到马背上拉住缰绳,马在差点踩上一名老翁时堪堪止住,扬蹄立起,嘶鸣一通后终于恢复安静。
  人群大松一口气,再定睛看向马背上的身影,可惜那人低着头,根本看不清容貌。
  宣王摔在地上,疼得直冒冷汗,抬起眼,冷不丁对上墨远的笑眸,顿时遍体生寒,不禁万分狼狈地连连后退。
  墨远高坐在他的马上,弯着眉眼,俯身低语:“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说完再不看他一眼,飞身离去,又如来时一样迅速淹没在人群中。
  鹰卫们蜂拥而上,将失了魂的宣王拿住。
  人群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揣着崽崽呢,飞什么飞。
  二宝:我就要耍帅!
  狗子:好好好,谁生崽崽谁大佬,惹不起惹不起。[跪搓衣板]
  第56章 【孕相】这才一个多月没见,你怎么就一脸孕相了?
  宣王刚刚凯旋归来, 皇帝不但不封赏, 还下令鹰卫将人抓拿下入诏狱,百姓们无不震惊, 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 又有大批鹰卫从宫中涌出, 如狼似虎地扑向各级朝廷命官的府邸,接连捉拿十几名朝廷要员, 更有无数官兵将这些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短短半日, 大军凯旋的欣喜振奋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得烟消云散,京城百姓饶是见惯风浪也被震晕了, 等宣王与那些官员的府邸尽数被查抄后, 百姓们回过神, 顿时如水滴油锅,炸得沸沸扬扬。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时,墨远与连慕枫离开喧嚣的人群,回到归荣堂。
  以往热闹的归荣堂此刻冷冷清清, 因临近年关, 连家堡的生意早已清淡下来, 镖师们都得了空,有家的回了家,没家的都跟着邢六等人出去看热闹了,这会儿还没回来,整座院子只有几名看守和仆人在。
  连慕枫拉着墨远进屋,将他按在铺了厚毡的椅子上:“你先歇会儿, 我去给你请个大夫过来。”
  墨远站起身拉住他:“请什么大夫?我好好的,又没生病。”
  连慕枫再次将他按坐下去:“我知道你医术过人,但医者不自医,你最近太嗜睡了,胃口也不好,不请个大夫来看一下,我不放心。”
  墨远也不强辩,见他实在担心,就拉住他让他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道:“好,听你的。”
  连慕枫让他一个亲吻勾乱了心神,差点就势将他压下去,又顾及他的身子,强忍着捧住他的脸狠狠吻了他一阵才将他松开,转身大步离开。
  没多久,归荣堂的镖师们看完热闹回来了,墨远走出去与他们招呼几句,立即被他们热情地围起来,他便干脆坐在墙根的凳子上听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外面听来的传闻。
  正说得热闹时,连慕枫领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走进来。
  邢六怪叫一声:“老大回来啦!”
  镖师们想起老大那冲天的醋劲,猛地从凳子上蹿起,瞬间做鸟兽散。
  墨远看着陡然空了一大片的院子:“……”
  连慕枫清清嗓子,面上还算平静,他将老大夫请进屋,又拉着墨远坐下:“阿容,这位是回春医馆的秦大夫。”
  墨远笑着伸出手:“有劳秦大夫。”
  老大夫对着他打量一番,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心想自己正忙得脚不沾地,这边急吼吼地说有人病了,又不带人去医馆,还要自己跑一趟,来的时候还以为得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疾呢,结果进来一瞧,面色红润、双目有神,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小题大做,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么不是!
  连慕枫在墨远身边坐下,余光瞥见外面有动静,抬起头,发现镖师们全都扒在窗子上看,一时无语。
  老大夫掩住不快,伸出手将手指搭在墨远的手腕上,这一搭,稀疏的白眉顿时扬起来,有些诧异地朝墨远看了一眼。
  连慕枫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神色变化,立即半倾身子问道:“如何?”
  老大夫皱起眉头,目光扫过墨远颇为明显的喉结,迟疑道:“尊夫人这是……”
  窗外的镖师们压低嗓音哄笑起来。
  “哎哟这老大夫太上道了!”
  “老大怕是要高兴傻了!”
  “管莫遥公子叫夫人呢,眼光老辣!”
  老大夫耳朵灵,立即将这些话捕捉到了,眉毛胡子又是一抖。
  连慕枫翘起嘴角,笑容透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老大夫捻着胡须再次打量墨远,面上尽是疑惑,将他左右手轮流着把了会儿脉,“嘶——”一声差点拽断胡子,看向连慕枫道:“这位……究竟是公子还是夫人?”
  墨远面露诧异:“自然是男子。”
  连慕枫也有些狐疑地看着老大夫:“自然是男子。”
  老大夫下颌一疼,不拽胡子了,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竟然把错了脉……”
  连慕枫问:“究竟如何?”
  老大夫站起身:“不如何,没什么毛病,身子好着呢。”
  说完就臭着脸往外走。
  连慕枫皱眉追过去:“怎么会好好的?一反常态地嗜睡,除了酸的,吃什么都没胃口,有时还想吐,这怎么就没事了?”
  老大夫回头瞪他一眼:“你是不是还想说他怀身子了?是他逗你玩呢,还是你们逗我玩呢?”
  连慕枫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悦,面上倒是没显出来:“他没有逗我玩,我也是诚心请您过来看病的。”
  旁边的镖师们嚷嚷道:“老大夫再看看呗,可别把咱们老大急坏了!”
  老大夫顿住脚步,捻着胡须面露沉思,半响后不解地嘀咕道:“女子假孕倒是有过,难道男子也有?”
  连慕枫道:“何为假孕?”
  老大夫解释道:“有些女子想给丈夫生个孩子,想得成了执念,就容易出现此类症状,乍一看以为是怀上了,其实什么都没有……这个啊,是心病。”
  连慕枫:“……”
  众镖师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门口。
  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墨远:“……”
  连慕枫狠狠咽了咽口水,递上诊金恭恭敬敬将老大夫送出门去,回来后看向墨远,炙热的目光中尽是疼惜,他小心翼翼牵住墨远的手,将他拉进屋,一时欲言又止。
  墨远:“……”
  连慕枫轻叹口气,抬手摸他的脸,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别犯傻,我有你了,不想要孩子。”
  墨远:“……”
  连慕枫看着他一言难尽的目光,以为他怀疑自己的心意,忙举手起誓:“阿容你信我!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我也绝不会为了子嗣与女子成亲!如有……”
  墨远迅速捉住他的手放下来,抬起头重重吻在他唇上。
  连慕枫未说完的话被吞没,立即将他紧紧抱住,转身将他抵在墙上,用力回吻他。
  两人胸腹碾压在一处,都有些失控,身下几乎立刻就剑拔弩张,墨远面色潮红,边吻边低声喘道:“我当然信你!”
  连慕枫颤抖着捧住他的脸,吻得激烈,滚烫的唇舌很快辗转到颈肩,双手也移到他身上揉捏,将他衣衫扯得凌乱,意乱情迷之际,他俯身用脸蹭开墨远半敞开的衣襟,将那胸前露出来的一点朱红含住。
  墨远仰头闷哼:“唔……”
  回来的路上前后都有镖师,两人偶尔在马车内亲昵片刻,连浅尝辄止都不算,连慕枫早就想他想得发疯了。
  墨远咬着唇扭头看向半敞的窗子,喘道:“别……大白天的……”
  连慕枫顿了顿,起身飞快地走过去将窗子关上。
  墨远看着他笑起来,面上又热了几分,正要开口,眉头却是猛地蹙起,手下意识按在肚子上:“唔……”
  连慕枫面色微变,疾步走过来将他扶住:“怎么了?”
  墨远摇摇头:“没事,突然疼了一下。”
  连慕枫瞬间息了心思,紧张地摸摸他的肚子:“假孕也会疼吗?”
  墨远:“……你听那老庸医胡说八道。”
  连慕枫将他滑落一半的衣衫重新拉上去,又拿件外袍裹在他身上,焦急道:“我再另外给你找个大夫!有病就要治,让京城的大夫开点药先吃着,我一会儿就叫人去流云医谷,流云公子若是不肯出来,我就带你过去找他!”
  墨远:“……”
  连慕枫说完顿了顿,反应过来:“对了,你的医术是跟流云公子学的,不如你自己先看看?”
  墨远看他紧张得差点语无伦次,心口被狠狠烫了一下,汩汩甜意翻泡似的往上冲,他看着连慕枫,弯着眉眼笑起来,柔声道:“好,听你的,我先把衣衫穿好。”
  连慕枫替他整理衣带时,外面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你们少堡主在么?”
  墨远身子一顿,抬眼看向连慕枫,不出意料地看见他眼神绷紧了,顿了顿,“噗”一声笑起来。
  连慕枫对他的笑有些不满,黑着脸道:“云大这厮怎么回事?都快过年了也不好好在医谷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墨远笑道:“你不也没回连家堡?”
  “我们走镖的,常年在外不奇怪,再说我还得陪你呢。”连慕枫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你再袒护他我可要亲你了……”
  墨远瞧着他这醋翻天的模样,哭笑不得,忍不住凑过来在他唇上连亲数次,直把他亲得缓和了脸色才收住,又抬手在他头上摸摸,像是安抚一只受了气的大狗:“我待他如兄长,没别的心思。”
  外面的镖师们已经和登门拜访的鹊山寒暄起来:“老大在呢!云大公子快请进!”
  鹊山笑道:“我不是来找你们老大的,就是来打听打听,不知你们可曾见到……嗯……莫遥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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