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贾代善尚未言语，贾赦到是彪呼呼的开口了，“老二，宝玉从出生长到现在，你从来没管过，怎么现在却要接他回去？”
自从荣国府分家，又分了贾母的私房，贾代善心中又明白二儿子一家不会儿善待这个尚未出生便被定义为‘祸根孽胎’的小孙子，于是直接在分家产的时候，将宝玉的那一份扣了下来，准备等将来宝玉成家的时候直接给宝玉。
王夫人早就惦记着宝玉名下的这份资产，之前只是嫌弃宝玉的命数太硬，怕他坏了自家的运道。可自从元春进了中宫，开销越来越大后，王夫人便不得不想法节流开源。
也因此接回宝玉便成了王夫人的一个计划。
只是王夫人跟贾政说了好几回，贾政都想着他来年的考绩，不愿意让那个当初害他落第的儿子再影响到他的仕途，因此便一直以他们二房不能守在贾代善身边尽孝，让宝玉替他们全家尽孝为由回绝了。
只是今天见到宝玉对他这个亲父亲，贾珠这个亲大哥这般生疏，贾政终于有了点危机意识。
总不能……将儿子白送了人不是。
并不知道二儿子这番心思的贾代善，听了并未多想，只随口问了他一句，接宝玉回去干什么。
老子接儿子回家还需要理由？
贾政怔了一下，然后很自然的回了一句，“宝玉也到了启蒙的年纪，儿子虽不才，总不好让宝玉一直这般蹉跎时光，将来一事无成。”贾政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看了一眼贾赦。
那意思不言而喻。
贾赦倒是没多想，估计是他也没听出来什么意思。说到启蒙读书什么的，贾赦又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远在扬州的贾琏。
他儿子都在读书，人家儿子的爹想要让儿子读书上进啥的，好像也挺正常。
正常个屁。
进年来，越发偏心眼瞧不上二儿子的贾代善，倒是对这个被他隔三差五‘棍棒教育’后，越来越听话的大儿子很是喜欢，听到二儿子这番话，贾代善就被气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玉：他都可以自己看书了，为啥还要启蒙？
第100章
贾代善听贾政这般大言不惭的话, 立时便惊了。“宝玉跟着你老子, 便是蹉跎时光，跟着你就能成才？”还真的没看出来，他这个儿子竟是个人物。
啥人物？
呵~脸皮厚成这样，还能是一般人？
贾政听到他老子这话，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不过见到一旁的贾珠，又瞬间自信回笼，“儿子绝无此意, 只是担心宝玉顽劣累着您，再打扰大哥。儿子记得珠儿也是宝玉这般大小的时候便开始读书了。儿子虽不才，也知道读书需要打个好底子的道理。父亲放心, 儿子能教导出一个珠儿, 自是也能再教导宝玉成才。”
贾代善：……
这是谁给他的自信？
贾代善又一次被贾政的话弄得一时瞪目结舌，站在那里有一瞬间的怔愣。
贾宝玉没了畸形的溺爱，变得比原著还要招人喜欢。原著中那样受宠的宝玉, 贾赦都在他生病时, 尽心尽力的寻医问药呢, 何况是现在被教导的可爱又懂事的宝玉。
此时贾宝玉轻轻的拉了拉贾赦的衣摆, 可怜兮兮的对着贾赦摇头，贾赦一下子就心软了。这两年他们俩个都在梨香院柳大魔头的手底下讨生活, 这一份同窗战友情，再加上贾赦对宝玉的子侄之情，让贾赦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为宝玉代言。
“宝玉就是要启蒙也不一定要回二房, 柳魔，呃，柳先生那学问咋看都比老二靠谱，由他给宝玉启蒙岂不更好？前儿柳先生考宝玉背书，宝玉都背下来了呢。”他就没有……
咦？
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宝玉听到贾赦这么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打量了一圈。他觉得有些话，他必须得说了，于是看了一眼贾政，然后好小声，好小声的说道，“儿子早就启蒙了，现在三百千已经学完，柳先生连弟子规都快教完了。哦，大伯母给的国法刑律也背了一些……”
听到宝玉这么说，贾政的老脸便有些挂不住了。
而贾代善听到宝玉的话，则是被这一幕给气笑了。
当爹的要是真的关心儿子，能不知道儿子现在是什么进度了？
贾政确实没有想到儿子才这么大一丁点不但已经启蒙了，竟然已经学了不少东西去，一时间有些讪然。
不过转瞬间，贾政又想到小儿子今年不过三四岁，就已经学了这么多，等回了二房，经他手一教，将来说不定还能考进前三甲。
只是想到自己刚刚的说词，贾政的心情就有些个不太好，看了一眼跟他那不学无术的哥哥站在一起的小儿子时，狠狠的瞪了他哥一眼，然后理所当然的又迁怒了一番贾宝玉。
这一眼，除了让宝玉缩着脖子又往贾赦腿后边躲了躲外，到是更加坚定了贾代善不让贾政这个不着调的老子将宝玉带走。
“当着你儿子的面，老子本来不想说实话。可你却一直往自己脸上贴金。珠儿要是真让你教了，甭说进士了，他连举人估计都考不上。”进士是怎么得来的，贾代善怕说了实话，贾珠心里会受不了，到了嘴边的话，在出口的时候就成了举人。
考不上举人，自也是没资格考进士的，这话也在理。
“看看你做的文章，再看看珠儿的，你也好意思说这话。快打住了，珠儿正经要感谢的是他在山东的那些个先生……以后宝玉的事情你少给老子伸爪子。就是老子哪日死了，宝玉也跟着他大伯过日子，有他大伯和大伯母操心。”
至少宝玉时常在他面前提起大伯母给他什么了，大伯又做什么了，而从未提起他老子娘管过他什么。
贾政一听这话，先是被贾代善损的面红耳赤，等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心里又积了怨气，“……可宝玉终是我们二房的孩子。”
贾代善闻言又是一笑，“宝玉没出生的时候，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就是到了现在，要是没老子分你的家业，就你那点万年不涨的俸禄，你除了喝西北风，便是靠你媳妇的嫁妆养活，你还好意思跟老子谈宝玉？远的且不说，宝玉出生到现在，可吃过你一口粮？可穿你一寸布？”
贾政：“……”脸好疼。
话毕，见贾政不语，贾代善像是驱赶什么脏东西似的朝着贾政挥了挥手，贾代善对贾政已经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都怪他这辈子杀戮太重，这才报应到了儿子身上……
说到儿子，便想到了血脉，然后又将走到门口的贾政父子叫了回来，“珠儿与秦氏成亲半年了。我怎么听说你媳妇还在让秦氏立规矩？她就那么金贵？你去告诉她，你们老太太那里正好也需要媳妇侍疾，她要是闲了便过去，去多久都行。”这么收拾当今的亲孙女，也不怕当今给她闺女小鞋穿。
愚不可及的蠢妇。
贾家的家规在那里摆着，明晃晃的宣布过妾室与立规矩这两件事。王氏竟然还敢阴奉阳违的换着法的收拾秦氏这个儿媳妇。也让贾代善对王氏更加的厌恶。
午睡的时候，让秦可卿给她捶腿，大半夜的不睡觉，也不让儿媳妇回去睡觉，只让儿媳妇在她房里给她读经书……
这些事情若不是偶尔听心肝提起，他还不知道王氏这么能作。
想到这些个破事，贾代善的心情就不咋地。看了一眼无所觉的贾珠，贾代善长叹了一口气。
等过完年，他便进宫去。若是当今心情好，便替珠儿求个外任吧。
不过以珠儿的能力，他得多寻几个师爷幕僚，不然那就不是外任，而是赴死去了。
其实这么想的贾代善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秦可卿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想要出京，谈何容易。
贾政有两个妾，这两个妾都比王夫人得他欢心。虽然赵姨娘跟晋氏一样快要生产了，但不妨碍他去赵姨娘房里坐一坐，再宿在另一个姨娘房里。
除了初一十五，按着老规矩必须宿在正房，贾政平日里是极少去王夫人房里的。也是因此，王夫人才敢将儿媳妇叫到跟前陪她一起独守空房。
啥时候儿子睡下了，她才会放秦可卿回他们俩口子的荣庆堂。
就这样，新婚的俩口子夜里能在一起的时候，一个月就那么几天，若是再扣除秦可卿每个月的小日子，能有孩子才是怪事嘞。
贾政被亲爹说的一脸羞愧，此时又将满腔的不满都转移到了王夫人身上。想要对着他爹发表一番义愤填膺，然而贾政他爹却懒得见他装正经。
“告诉你媳妇，她那么喜欢念经，要是想要效仿你们老太太舍家修行，那便自去，别耽误了我们贾家的下一代。”说完了要说的话，又赶苍蝇似的撵人了。
“……是，儿子记下了。”
看到贾政那一脸的不服气，贾代善长叹一口气。
这么一大把年纪都不会掩饰情绪，他这个儿子算是白活了，“明儿一早儿你就遣人去工部告假，从明儿开始，一直到除夕，你就跟你媳妇一起去家庙给你们老太太念上几日经去。你一个朝.廷命官，总比秦氏一个妇道人家念的书多。”
贾代善见贾政不甘不愿的应下了，想了想又笑着说道，“你去了家庙，见到你们老太太，且替我告诉她，家里一切都好，我也挺好，让她安心修行，不必担心家里。”
……
都说年不好过，今年的小年对于王夫人来说却异常的难过。
先是被晋氏和贾小妞挤兑了一番，好不容易回了自己家里，想到今天小年，贾政一定会来她房里，便打发了秦可卿，美其名约说是今天不念经了。
王夫人没有想到，贾政确实是来了，却是披头盖脸对她一顿咆哮。
贾政将他在大房受的气都发泄在了王夫人身上。
说王夫人不关心儿子，他自己又何常不是呢。说王夫人不慈，不善待秦可卿。只这个王夫人心里其实更苦一些。
哪个女人愿意独守空房，长夜漫漫除了念经再无他事可做？
哪怕她这般年纪，也需要有个良人说话陪伴。
可惜这些贾政都没做到。
做不到他还找茬，叔能忍，婶也忍不了。于是能有个凤辣子做侄女的王夫人在贾政喷她的时候，也蹦高似的跳了起来，俩口子你来我往的到是都动起了手。
贾政给了王夫人两巴掌，王夫人送了贾政两张五线谱，正好俩口子的伤都是那么对称。
西大院闹得这般热闹，秦可卿在贾珠去屏风后面沐浴的时候便听心腹说了。勾起嘴角，秦可卿打发了屋中的下人，亲自去屏风后面给贾珠擦背。
敌人的敌人果然是朋友。
因着给婆婆念佛经不能与相公行敦伦之礼，这种事情但凡要点脸面的女人都不可能说得出口。所以秦可卿便想到了外援，借他人之口将此事说出来。
说给谁听，谁又能帮她说话，给她做主撑腰呢？
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秦可卿将贾家上下都摸了个清楚，之后在自家婆婆变本加利的情况下，秦可卿毫不犹豫的倒戈大房了。
笠日，水源守在宫门口，在宫门刚刚开出一条缝的时候便挤了出去。钻进轿子，让轿夫将轿子抬得飞快。
去哪里，自是不用明说。只是……
作者有话要说： 宝玉：我的错喽？
水源：哼，这世上总有刁民想要继承本舅舅的蚂蚁花呗。
第101章
贾政脸上的五线谱不是睡一觉便能粉饰太平的, 王夫人脸上的红肿巴掌印也不是什么好药膏就可以抹下去的。
于是笠日一早, 贾政与王夫人俩口子各自顶着那么一张脸出现在梨香院门口时洽巧与也准备从此门入荣国府的水源碰了个正着。
因为从此门进入荣国府是离贾小妞的院子最近的路程。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凡是外伤，第二天定会比当天看起来更加的严重，贾政与王夫人再怎么不济，也是传说中的四大家族里出来的富贵闲人。
于是脸皮子比旁人又嫩了几分, 伤情也更加的触目惊心。
水源一下轿，便看见这俩口子诡异的装扮，要笑不笑的走进梨香院的门, 当时还想着这俩口子是从哪里弄得一身伤？
昨儿小年夜，宫里也有宴席。水源实在想不到昨日荣国府里发生了什么样的惨案。才会让这二人伤成这样。
水源是来熟的，不过应有的礼仪却一点不少。梨香院的下人见到水源来了, 也是忙不迟疑的通报一番。
最后看了一眼天色, 想着贾小妞此时定是没有起床，便耐着性子看贾代善与贾政父慈子孝这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