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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药方

  雪林深处的茅屋内烛火摇曳,薛修缘混沌的目光注视着烛火,像一具被抽离魂魄的躯体,毫无生气的脸上有着心烦意乱的焦虑,嘴里一直细细自言自语。
  我到底忘了什么,我到底忘了什么……
  薛南悄然而至,一杯热茶推到薛修缘面前,茶水倒映出他那张充满疑惑的脸,晦涩不明的目光茫然凝视,像是深陷迷梦中难以清醒。
  “阿爹,那件东西你放在什么地方?”薛南弯腰,在他耳边低语。
  薛修缘神色依旧呆滞,尽力在回想,但分明也在极力抗拒:“不,不记得了。”
  薛南脸色的笑意渐渐透出森寒,好似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薛修缘无数次,但每次都只能得到相同的回复,很显然薛南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薛南缓缓直起身,围着薛修缘走了一圈后停在他身前,伸手抬起薛修缘的下巴,声音虽然轻柔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奇异。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薛修缘表面漠然的抬头,仿佛薛南的言语能轻而易举操控他的身体,浑浊的目光对上薛南那双充满深不见底的眼睛时,薛南的瞳孔中一抹妖异的蓝色一闪而过。
  摄魂夺魄的眼神让薛修缘表情更加呆滞,死死盯着薛南眼睛无法移开。
  “南儿知道那件东西对您很重要,但对南儿同样也重要,您只要肯将东西交予南儿,从今往后南儿就能常伴在您身边。”
  “重要,重要的东西……”薛修缘被薛南的目光所摄,思绪和心智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但无论怎么回想也始终无法记起。
  薛南也不急躁,足足问了薛修缘一月,原本以为他会轻而易举说出来,岂料薛南低估了他的定力,那东西的下落非同小可,薛修缘的意识一直在对抗薛南的迷惑。
  薛南抬手对着桌上茶杯轻轻一拂,袅袅挪挪腾起的茶雾模糊了薛修缘视线,耳边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夹杂着砂砾拍打在脸上,一阵阵热浪席卷而来。
  等薛修缘视线重新清晰,眼前已是大漠黄沙,不远处的城邦上飘舞着异国的旗帜,身前的薛南换了一身打扮,牵在她手中的是一匹骆驼。
  “阿爹,您看看这是哪儿?”薛南问。
  薛修缘环顾四周,混沌的目光流溢出惊讶,嘴角蠕动良久吐出两个字:“龟兹。”
  “入城吗?”薛南又问。
  薛修缘极力的摇头,时间仿佛又回到六十年前,依稀还记得自己入城时意气风发,离开时却孑然一身,一生最挚爱的两个人都留在这座中。
  薛修缘追悔莫及,紧紧抓住薛南的手:“不能去,不能去!”
  城中有人出来,薛修缘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他们拉着薛南就要往城里走,薛南不肯大声向薛修缘求救。
  “他们说南儿当该留在此地,执意要让我留下,如若阿爹肯拿出那件东西,他们便会放了南儿。”薛南一边挣扎一边说道,“南儿知道那东西对您非比寻常,可在您心里到底是南儿重要还是那东西重要?”
  看着薛南的手正一点点离开自己的掌心,薛修缘彻底乱了方寸:“我给,我给你。”
  薛南窃喜,连忙追问:“东西在什么地方?”
  薛修缘伸手从怀中掏出布裹,薛南双眼放光,足足逼问了薛修缘一月,可他始终绝口不提,没想到如此重要的东西竟然一直都放在他身上。
  薛修缘将布裹交给拖拽薛南的人,那人打开布裹,里面竟是一枚做工精细的银簪,上有一只惟妙惟肖的蜻蜓装饰,但银簪色泽黯淡无光,想必是年代久远。
  薛南脸色的喜色戛然而止,拿起银簪翻来覆去看了许久,一脸疑惑问:“这,这就是那件东西?”
  “你随父远赴西域,一路风餐露宿颠沛流离,为父醉心歧黄之术,却没顾及南儿感受,你一直让我为你买一枚银簪,我因为研习医术一直对你置若罔闻,后来每每想起为父都追悔莫及。”薛修缘情真意切说道,“这次能再见到南儿,为父终可了却一桩心事,这枚银簪为父留在身边多年,在为父心中,送你这枚银簪便是最重要的事。”
  咔嚓!
  薛南用力一握,银簪在她手中断成数截。
  “不是这个!我要的不是这个!”薛南气急败坏大声逼问,“那件东西你藏匿了这么久,到底你放在什么地方?”
  随着薛南的发怒,薛修缘看到的幻像瞬间烟消云散,眼前又回到简陋的茅屋,从窗户缝隙透进的雪风让薛修缘打了一冷颤,抬头看见薛南手里捏碎的银簪,顿时痛心疾首。
  “南儿难道已经不喜欢银簪?”
  “我要此物有何用。”薛南随手将碎屑弃之一旁,冷声问道,“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那才是我要的。”
  “更重要的东西……”薛修缘努力回想,忽然神色惊慌,伸手按住薛南的嘴,警觉的看看窗外,“南儿切莫张扬,那东西不同寻常,若被外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薛南脸上又泛喜色:“您终于还是记起来了,那东西在何处?”
  “不能说,不能说。”薛修缘压低声音,一脸惶恐答道,“时机不到,那东西不能拿出来。”
  “在您心里,难道那东西比南儿性命还重要?”
  “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薛修缘忧心忡忡说道,“为父宁可那东西永远也不会有被拿出来的那一天。”
  薛南的笑意硬生生凝固在脸上,眼角抽搐一下,竟泛起一丝杀意,不过很快便平静下来,一个月都没问出结果,可见薛修缘定力非同一般,再这样逼问下去恐怕一样是无济于事。
  薛南想到最后一个办法。
  长袖一挥从身前拂过,等薛修缘看见眼前站立的人面容,刹那间神色又惊又喜,颤巍巍站起身,一把握住那人的手,情不自禁老泪纵横,开口唤了一声:“徐娘,你这是去哪儿了,叫为夫等了你这么久。”
  徐子苓还是薛修缘初见她那般模样,这么多年的哀思,在见到徐子苓的那刻让薛修缘彻底乱了心弦。
  “我在后院收拾路上所需的东西,这才半日不见,为何薛郎如此伤悲。”徐子苓声音婉转。
  “才,才半日……”薛修缘神色恍惚,已忘了今夕是何年,抹去眼角泪痕,久久不愿松开手,“为夫先前做了一个梦,梦里与你天人相隔,你丢下为夫一人独活半世,为夫一人等的好苦。”
  “子苓怎会丢下薛郎。”徐子苓笑颜如花,拉起薛修缘的手就往外走,“时辰不早,该动身启程了。”
  薛修缘跟在身后,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去哪儿?”
  “薛郎不是一心想要周游西域,今日便是启程之日。”
  薛修缘喜笑颜开,刚要迈步忽然摇头:“不能去,我要留在这里。”
  “为何?”
  “为夫受人之托,暂时需留在长安,等事情尘埃落定后,为夫再与娘子启程。”
  “薛郎执意要留下?”徐子苓神色幽怨。
  薛修缘满脸歉意:“为夫有难言之隐,还望娘子能成全。”
  “薛郎既然主意已定,子苓也不勉强,我与南儿就此别过,还望薛郎珍重。”徐子苓也不劝说,转身就往外走。
  薛修缘不肯松手:“娘子不等修缘?”
  “不是子苓不等,是薛郎不肯放手。”徐子苓淡淡一笑,神色黯然说道,“薛郎歧黄之术登峰造极,当该云游四海恩泽万民,却为俗事所扰,宁可留守长安也不愿随子苓远行,难道薛郎一身抱负也要因此事所累?”
  薛修缘犹豫不决,闭目长叹一声:“也罢,也罢,就当修缘有负重托,就此不问俗事,随娘子与南儿启程。”
  “薛郎一生无愧天地,既然受人之托当有始有终,不一走了之会污了薛郎一世清誉。”徐子苓说道。
  薛修缘六神无主:“娘子所言有理,可,可与娘子携手云游四海和修缘所肩负的事,两者修缘只能选其一,修缘心意已决,为夫宁可负天下人也不负娘子。”
  “子苓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娘子快说。”
  “星河此次不会与我们同行,他医术造诣虽一般,但为人敦厚踏实可堪重任,不如薛郎将那件东西拿出来交予星河,一来,薛郎能了无牵挂与我远行,二来,星河能代为善后,以免薛郎背负失信的骂名。”
  薛修缘权衡再三,点了点头:“就依娘子所言。”
  徐子苓按耐不住心中暗喜:“那东西在哪儿?”
  薛修缘转身回到书桌前,提笔碾墨,笔尖悬停在纸上良久,最终深吸一口气奋笔疾书,片刻后,薛修缘拿起写好的东西走到徐子苓面前。
  “有劳娘子转交星河,嘱托他一定要妥善收藏。”
  徐子苓一边点头,一边迫不及待接过纸,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荆芥、防风、羌活、独活、川芎、柴胡……
  薛修缘写的又是那个寻常无奇的药方。
  逼问了薛修缘一个多月,每到关键时刻,薛修缘都是写下这剂药方,上面的草药名落在眼里,怎么看都像是薛修缘对自己的嘲弄。
  薛修缘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从未见过徐子苓这般愤恨的样子,最让薛修缘惊诧的是,眼前的人脸在不断变化,一会是薛南,一会又是徐子苓。
  最终那张脸恢复了起先薛南的容貌,随着徐子苓变成薛南,薛修缘似乎也忘记之前的事,只是薛南脸上已无笑意,阴沉的让薛修缘惶恐。
  薛南当着薛修缘的面撕开药方,每撕一次向前逼出一步,薛修缘被她狰狞的样子吓到,战战兢兢向后退。
  “我问了你这么久,你一直拿这剂药方搪塞,好,好的很!”薛南气急败坏,愈发用力撕扯药方,但心里撕碎的却是薛修缘,“我再问你最后一次,那东西到底在什么地方!”
  薛修缘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薛南扬起手中纸屑,抬手一掌拍在桌子上,轰然一声中,木桌瞬间支离破碎散落一地。
  “你若再隐瞒不说,下场当如此桌!”
  “南儿,你,你这是怎么了?”薛修缘满脸惊诧,不知向来孝顺乖巧的女儿为何突然这般暴戾。
  “薛家祖训,悬壶救世需坐堂行医,你心高气傲不肯遵从祖训,一直云游四海,可三月前你突然返回长安,不住在医堂偏偏躲到终南山,你为了那人所托之事前来赴约。”薛南咄咄逼人说道,“那人还真是有眼光挑中了你,你也算是幸不辱命,这一月来任我如何追问,你居然半字都没吐露。”
  薛修缘一惊:“南儿知,知道那件事?!”
  薛南围着薛修缘走了一圈,停在他身后,手轻轻按在薛修缘肩膀上,埋头在他耳边沉声道:“你若还念父女之情,就如实相告,那东西在你身上,早晚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薛修缘在四分五裂的木桌中看到碎裂的银簪,浑浊的眼睛有了少许清澈,像是想起了什么。
  “为父痛疼难受,你替为父取银针来。”薛修缘埋头说道,“等为父缓解头疾,兴许就能想起。”
  薛南连忙拿来银针,薛修缘三针准确无误刺入头上的穴位,枯坐在椅上许久,面无表情沉思。
  “可有记起?”薛南追问。
  薛修缘点了点头。
  薛南急不可耐:“在什么地方?”
  “重要的东西当然藏在一个对为父极为重要的地方。”薛修缘忽然反问,“南儿,你可知道对于为父来说,什么地方最重要吗?”
  薛南一愣,正想着该如何回答。
  “你当然不会知道。”薛修缘先开了口,意味深长说道,“你想要的东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薛南疑惑不解,声音缓和了许多,“还望阿爹明示。”
  “这座茅屋是我与你娘亲手搭建,便于来终南山采药时暂住,你小时候为父经常带你来,你自幼天资聪慧,歧黄之术更是一点便通。”薛修缘不慌不忙娓娓道来,“你在这茅屋后面栽种草药,为父与你一起种下一棵香樟树,寓意你将来能与参天大树一样成为栋梁之才,因此,在为父心中,每每看到这棵香樟树便如同看到了你。”
  薛南细细品味薛修缘的话,忽然眼睛一亮:“那棵香樟树就是阿爹口中最重要的地方。”
  薛修缘点头:“你要的东西,为父就藏在树下。”
  薛南一听大喜过望,急匆匆出门去寻香樟树,围着茅屋仔细找了好几圈,也未见到薛修缘提及的那棵树。
  薛南心急如焚重新折回茅屋:“屋外没有树啊。”
  薛修缘沉默不语。
  薛南以为他没听见,加重声音再说一遍:“南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与阿爹种下的香樟树。”
  “当然没有。”薛修缘声音低沉,目光始终注视地上碎成几截的银簪,“因为南儿从未来过这里,更没有种下什么香樟树。”
  薛南一怔,意识到自己在薛修缘面前露了破绽。
  “南儿自幼与星河兄妹情深,远赴西域之时,星河送南儿一枚银簪,上面镶有一只蜻蜓,寓意南儿青春永驻,亭亭玉立,可惜途中南儿不慎遗失,伤心不已不知与星河重逢时该如何解释,因此让我为其打造一支。”薛修缘始终埋头,避开薛南的目光,“可我没顾及南儿感受,满口答应却没有兑现,此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若南儿还在,见到这枚银簪一定会很高兴。”
  薛南发现薛修缘不再看自己,意识到薛修缘已清醒,不受自己控制,眼睛又闪过一抹妖异的蓝色,连忙快步上前走到薛修缘面前。
  “抬起头!”
  没人能抗拒她那充满迷惑的声音,薛修缘也不行,头缓缓抬起,但和头一同抬起的还有薛修缘的手,这时薛南才看见两枚银针夹在薛修缘指缝中。
  薛南冷笑一声:“区区两枚银针就想伤我。”
  “我伤不了你,但你也再迷乱不了我的心智。”薛修缘声音异常冷静。
  薛南突然一惊,像是猜到什么,伸手就要夺薛修缘手中的银针,岂料薛修缘动作更快,毫不犹豫将银针刺入双眼,等薛修缘再抬头望向薛南,两眼红肿血水横流。
  薛南惊愕不已,万万没想到薛修缘竟然自毁双目,如此一来,她再无法勾魂摄魄。
  薛修缘正襟危坐,面无惧色,用流淌黑血的眼睛怒视薛南,临危不惧的气势反而让薛南吓的退后一步。
  “你用妖术乱我心智,却始终乱不了我对妻女的一番深情,今日是我妻女的亡忌之日。”薛修缘丢到手中银针,正义凛然说道,“你根本不是薛南!”
  “区区凡夫俗子还有些能耐,居然被你识破。”女人的声音也变了,阴冷妖邪说道,“你发现了又能如何,我的手段可不只有迷惑心智,若是施展在你身上,你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为了那东西搭上性命不值得,不如乖乖交出来。”
  “老朽风烛残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以死相逼吓不到我。”薛修缘冷笑一声,一身傲骨挺的笔直,“那东西若落到你手中,死的恐怕不只是我薛修缘一人,老朽一生治病救人,又岂会因为贪生怕死而助纣为虐。”
  女人走到薛修缘身后一把掐住他后颈,一阵剧痛险些让薛修缘晕厥过去,但始终紧咬牙关不发出丝毫喊叫。
  忽然一团白色的东西从薛修缘后背慢慢伸出,缠绕在他脖子上越勒越紧,薛修缘看不见那是什么东西,只感觉毛茸茸的像是动物身上的皮毛。
  勒的太紧让薛修缘呼吸都吃力,整张脸被憋的通红,伸手抓住那东西想要从脖子上扯下,可任凭薛修缘如何用力,那东西都纹丝不动,再稍许用力便能拧断薛修缘的脖子。
  那东西忽然松弛了一些,薛修缘终于可以呼吸,大口的喘息时听见耳边传来身后女人的声音。
  “这只是开始,我有足足一宿的时间慢慢折磨你,你早晚都会开口的,不如早点告诉我,兴许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薛某一生问心无愧,你是恶鬼也好,妖煞也罢,薛某若有半声求饶就枉活一世!”薛修缘沉声呵斥,“倒是薛某想问你一句话,你若真肆无忌惮,又何必畏惧薛某。”
  “我何时畏惧过你?”
  “这一月来我熬制的药剂每每都功亏一篑,看来都是你暗中作祟,你怕我配出药剂,让……”
  脖子上的东西再次缠紧,女人眼角抽搐一下,没想到薛修缘竟然洞悉了自己另外的意图,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薛修缘说出来。
  一声鹰啼从屋外传来。
  女人一惊,抬头看见一只鹞鹰停歇在窗檐上。
  门被推开。
  走进来的人双目凌厉就像那只鹞鹰。
  “放了薛修缘,我留你全尸!”
  秦无衣的声音如同屋外的冰雪般寒凉。
  女人眼中的肆无忌惮,再见到秦无衣那刻收敛,下意识站到薛修缘的身后:“他死了就没人能配出解药。”
  “第一次见你时,我就说过,我朋友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会为她陪葬!”秦无衣双目如刀,死死盯着薛修缘身后的女人。
  跟在秦无衣身后的羽生白哉和顾洛雪手已按在兵器上,薛星河进来看见老父双目流血,命悬一线,痛心疾首就往前冲,被秦无衣一把拦在身后。
  女人定了定神,冷笑一声:“这屋里谁死谁活还说不清呢。”
  女人话音一落,裙摆下慢慢又升起一条白色的东西,仿佛一只手在女人身后摆动,聂牧谣看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那东西长满绒毛,竟和自己那件狐白裘无异。
  顾洛雪瞪大眼睛,嘴角张合了半天:“尾,尾巴?!”
  不止两条,紧接着在女人身后出现第三条、第四条……
  直到九条白色的尾巴在女人身后招展,薛星河目瞪口呆,半天才说出话来:“她,她是什么?!”
  秦无衣泰然处之回答道:“青丘之主,九尾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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