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很快就好了。”
  这样持续给自己输送精神力,也不是多轻巧的任务,更不要说对方还带着精神镣铐。
  埃尔维斯立刻收敛心神,快速回复了最后两封邮件,正要退出,一等功申请的回复已经被发了过来。
  “近来总部的效率居然这么高,都有些奇怪了。”
  扫到未读消息的提示,埃尔维斯不由微讶,点开浏览一遍,眼里便显出些欣慰亮色:“丹尼斯,你看。”
  苏时循声抬头,双眉微蹙:“我只是协助纠察队抓捕逃脱的污染者,并没有指挥——”
  “可如果没有你,或是你当时没有选择阻拦,而是叫他再继续冲上去,遭殃的就是更高层的办公室,那些人甚至都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温声打断了他的话,埃尔维斯收起个人终端,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次事件是纠察队的严重失误,像这样报上去,不仅提升了你的功勋评等,也可以叫他们免于接受‘调度不利、应对失措’的惩罚,是双赢的事情,他们也会更感激你的。”
  丹尼斯个性刻板,不擅钻营不懂变通,从来都是一板一眼地做事,这些年来立下的功勋不知道被上层和同僚盘剥了多少。如果不是这一次的处罚出来,他甚至也没想到,一次重罚居然需要对方用五年的功勋来抵消。
  青年微抬着头,倒像是十足专注地在听,眸光却依然清澈得近乎单纯,也不知道究竟听懂还是没听懂,
  剩下的话就忽然噎在了胸口,埃尔维斯轻吸口气,忽然忍不住轻笑,抬手拢住对方依旧挺拔的肩膀,拉向自己怀里。
  “庆祝你获得一等功的拥抱,丹尼斯副将,你应当更多适应正常的身体接触的。”
  原本绷紧的身体忽然迟疑,又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一样,尝试着缓缓放松,手臂试探着抬起,揽住他的腰背。
  对方的每一丝软化,都像是在心尖沁开无边暖意。埃尔维斯稍一收紧怀抱,就在青年变得更手足无措之前及时放开,笑吟吟望他:“好了,去授勋吧,我回办公室等着你。”
  二等功以上是需要授勋仪式的,苏时点点头,抬手解除禁制,引着他出了机甲。
  天已经黑透了,浓稠黑暗叫夜风也显得愈加寒冷。
  两人在办公楼下分开,苏时往后方军部的核心区域走过去,埃尔维斯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却忽然隐约生出些许不安。
  夜色浓重,青年劲瘦的身影逐渐没入黑暗,仿佛再也不会回来。
  *
  苏时走进授勋室,目光忽然微凝。
  原本应该绝对安全的屋子里,隐藏着细微的精神力波动,至少有三个实力在双a级以上的高手,正潜在角落里伺机而动。
  埃尔维斯不知道,自己为了逼迫军部公布事实,已经惹怒过军方一次。这个一等功批得这样痛快,甚至已经隐隐有些急不可耐,本身就有些奇怪。
  可他那时候将背景过了一遍,也没想出自己身上究竟能够承担什么阴谋。
  下一步迈出,已经有凌厉的风声从身后袭来。
  强悍的精神力潮水般涌出,身体化成兵刃,毫不留情地击打在最脆弱的部位上。在【百分百击中目标】的加成下,苏时的每一次攻击都能顺利得手,不过片刻间,几个高手都已经被他近距离散开的精神力震荡击昏,无声无息倒在地上。
  苏时胸口急促起伏,才退开一步,精神镣铐的威压却骤然增强数倍,叫他脱力地跪倒在地上。
  寒意骤然增强,沿着胸口源源不断灌注周身,冷汗却依然不断顺着额角滚落,不多时就洇透了衣物。
  苏时抬起头,目光落向眼前的投射台。
  几次的攻击他都堪堪闪过,却依然被划伤了胸口,汗水蛰得伤口隐隐发疼,叫他忽然明白了军方的用意。
  人造能量核,质量最高也只能到a级。埃尔维斯现在急需水平足够相当的能量核,才能叫精神力不至于彻底溃散,从而通过训练回到巅峰状态。
  最好的选择,无疑是一个同样有着s级精神力,甚至犹有过之的天然能量核。
  精神力永远都是可以提升的,但身体素质却完全取决于天赋,丹尼斯的身体素质已经到达极限,永远不会再有提升,甚至因为长期不惜代价的高强度压迫训练,随时有崩溃的可能。
  简单,冰冷,不近人情,只有强的那一个才有资格活下去。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主意。
  “父亲,您敢出来见我吗?敢出来和我说一句话吗?”
  清冷的嗓音响起来,情绪无限淡化下去,只余泛着寒意的凛冽锋芒。
  真正的丹尼斯已经彻底消散了,他的儿子已经不在了,他居然还在打这颗能量核的主意。
  苏时的目光冷下去,垂下视线,重新艰难地撑直身体。
  在完成隐藏任务之后,他其实很乐意换个身份,给对方点结结实实的教训。
  “我愿意相信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我击毁了沃纳将军的能量核,也毁了帝国唯一至强者的希望。军方一旦得知沃纳将军的能量核被彻底击毁,我受到的惩罚只会更重,你是在给我赎罪的机会。”
  冷汗滴在地上,留下深痕,又转眼归于浅淡。
  “我现在告诉你埃尔维斯的能量核没有被击毁,我可以把它找回来,为了我能够顺利操纵机甲,请不要夺走我的能量核,你会同意吗?”
  空无一人的投射台闪烁两次,终于显出熟悉的人影。
  老梅尔头一次正视向眼前的儿子,目光复杂,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以我为荣过,我是你人生里唯一的失败。”
  苏时身体微晃,抵抗着精神镣铐的滔天威压,艰难地缓缓站直。
  “但我是你的儿子。父亲,你的儿子想活下去,你会同意吗?”
  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过强的精神压力,身上隐约出现伤口,血色迅速被冷汗冲淡。
  老梅尔眼中终于隐约显出不忍,却依然没有解开精神镣铐的威压。
  一个双s的至强者,对于一个帝国的意义几乎是无可比拟的。可丹尼斯却不一样,他从小接受训练,挣扎,发狠,日复一日,拼了命提升,早已经到了极限。
  用一个濒临破碎的极限来换取无限的希望,是很合理的选择,即使牺牲的一方是他的儿子,也理应感到骄傲。
  “你该感到自豪,丹尼斯……”
  影像缓声开口,苏时目光不着痕迹地一亮,眼底闪过利色。
  隐藏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已经响起,没了顾忌,他一定会叫老梅尔彻底体会到后悔的滋味。
  望着眼前的儿子,老者深吸口气,缓声开口。正要再说下去,一阵强烈的电流却忽然击中脑海。像是被愤怒的蝮蛇狠狠咬住,激烈的痛楚迅速剥夺了所有的意志。
  屏幕啪的一声熄灭,精神镣铐的压迫陡然减轻,苏时身形一晃,脱力地跪倒下去,耳旁忽然传来了欢天喜地的熟悉机械音。
  “宿主宿主,我帮你把那个老混蛋打昏了!主角我也按住了,你快跑,快去虫子窝——”
  声音戛然而止,门被嘭地一声大力推开,埃尔维斯已经大步冲了进来。
  不知经历了什么,他也是一身的惨烈血气,杀意凌厉吞吐不定,一见到眼前的情形,眼底立即蔓开无声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Σ(っ °Д °;)っ诶???
  #别想了#
  #锅还在#
  #按不住的#
  第74章 冰冷的牺牲者
  夜色还长, 暖融的灯光透过窗棂, 初雪悄然而至。
  干净松软的床铺被铺得平整, 屋子里仿佛透着温暖的太阳气息,宁神木的淡淡清香混着药水的气息蔓开,透明的液体沿着输液管落下来, 一滴滴注入淡青色的静脉里。
  苏时睁着眼睛, 目光落在屋角的落地灯上。
  不是星际时代常用的白光灯, 暖橘色的亮芒柔柔地透过棉布的灯罩,洒落在地上, 透过眼睫,居然隐约折射出金色的余晕。
  世界天差地别,人设也从来不同, 可对方身上那些叫他不舍得放手的特质, 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 即使是被骗到小黑屋里险些被挖了能量核,他也敢不留后手地强势爆发,从没觉得担心或是后怕。
  门被小心推开, 埃尔维斯拿着特制的药水快步进来。目光落在他身上,心事重重地一缩, 才放轻脚步走过去。
  熟悉的气息和温度悄然靠近, 绷带被小心掀开, 沁凉的药水涂在伤口上,不可避免地带来些微刺痛。
  难得有一次正经帮上了忙, 却被主角险些直接揍进了回收站,好不容易绕过黑名单的系统藏在他的个人终端里,还在耳边沮丧地抽抽噎噎。
  苏时忍不住蹙了蹙眉,拂拭在伤口上的药棉就忽然紧张地停顿,迟疑着悬在半空。
  担心自己碰疼了他,埃尔维斯不敢再贸然下手,躺在床上的青年却抬起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像是那一次昏沉中的提防警惕,力道很柔和,苍白微凉的指尖碰在温热的皮肤上,又稍稍握紧。
  胸口蔓开酸涩,埃尔维斯一动不动地任他握着,另一只手拢过他的脑后,缓缓穿过柔软的短发,眼里露出无声的征询。
  “没关系,不疼。”
  气流划过充血的声带,叫声音也变得喑哑下来。埃尔维斯眼眶一烫,握住他的手:“我去给你拿点水,不要动。”
  他冲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是叫人怵目惊心的血色。黑发的青年半跪在地上,永远笔挺的肩背弯折下去,低着头,额发散乱摇摇欲坠。
  精神镣铐依然在青年颈间,晃动着,闪着叫人心冷的金属寒芒。
  那样的景象,他实在不想再回想一次。
  加了营养液的温水很快被端回来,有力地手臂揽过背后,身体被轻缓扶着欠起,倚在强劲坚韧的臂膀间。
  营养液的味道实在很难叫人产生好感,苏时被他扶着,抿了两口水,终于忍不住把头别开。
  青年的脸上依然没什么明显的表情,淡色的唇微抿着,从斜上方往下去,却意外露出一点近于任性的不情愿来。
  心口蓦地温软下来,连歉疚伤痛也被一瞬熨帖,埃尔维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放缓语气:“怎么了,不喜欢喝吗?”
  青年别着头,安安静静靠在他肩上,没有应声,动作却摆明了十足嫌弃。
  他还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真实的感受,还愿意接受自己的关心,还愿意相信自己。
  滚烫的热流几乎叫埃尔维斯有些失态,快速眨了眨发潮的眼睛,重新挑起温和的笑意,耐心哄他:“你身上受了伤,喝这个对身体会好一点。好好喝下去,我再给你冲热可可,好不好?”
  眼睫微敛,明静的瞳眸带出一点光亮来,慑得他心口一滞。
  丹尼斯居然真的重新撑直身体,扶住他的手臂,完成任务一样将那杯水一口口喝了下去。
  埃斯蒙德望着他,眼底盈出暖色,又叫他靠了一会儿,才重新扶着他躺下去,将伤口利落地处理完。
  簇新的绷带被重新裹上去,力道使的刚好。埃尔维斯没有叫他多等,处理好伤口就去冲了热可可,熟悉的醇香在空气里蔓开,叫人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
  苏时被重新扶起来,靠在有力的怀抱里,双手捧住杯壁,将眉睫埋进袅袅的热气中。
  “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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