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钟涵回想着之前几回碰见永平伯府大姑娘的情况,因为心中早有偏见,他对这位温大姑娘向来都是避之不及,两人至始至终没有当面说过一句话。
现在想来,温大姑娘确实从未在他面前表明身份。
小厮清明上来给钟涵添了一回茶水,见自家少爷说是要读书,但手上捏着的资治通鉴却一页都没有翻,脸上看起来像在思考什么,不由得将手脚放得更轻了。自少爷催着府内替他下了聘,身上的威严可是越来越厚重了。
钟涵出了一回神,摸着茶杯看是热的,就知道清明上来添过水了。钟涵摸着下巴,琢磨着还是得见未来妻子一面,有些事情,他得确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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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富车院回来后,温含章终于有心情让春暖开了箱笼,将她在路上分好的礼物一一送到各院去。
温微柳、温晚夏、温若梦同住在月华院,一时之间都知道彼此得了长姐的礼物。每个人都是一对铁球,两匹丝绸,一盒茶叶并一对五彩双凤凰花卉瓶。
温微柳的贴身丫鬟红兰有些疑惑。她按着姑娘往日的习惯,大姑娘的礼物一到,就到三姑娘和四姑娘处探听他们都得了些什么。可姑娘这次听了之后反倒平静起来,不似以前总要气愤一番。
温微柳探身看着铜镜中的韶华美貌,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可不是隔世么?
新婚不过一月,寿春堂和连理阁同时起火,丈夫置她于不顾,第一考虑的是抢救长姐的遗物。
她怨,她恨,可终究抵不过时间的魔力。
两人互相折磨了大半辈子,丈夫先她一步去世,她一夜白发,枯若老耄。
临终前唯一能想起的,便是那年盖头揭下时,一眼撞入她心底的俊美男子。
温微柳愣怔地想着,如果她当年藏好了自己对大姐姐的嫉妒,那人是不是会一直待她情好如初?
朱老姨娘见女儿看着铜镜伤怀,暗自叹了一口气,安慰她道:“大姑娘也算是想着你们了。”
朱老姨娘是先永平侯奶娘的女儿,大胆地说一句,跟永平侯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可永平侯直到继室进门生儿育女,才准她生养孩子。彼时她就知道,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在侯爷心目中都没有半分地位。因此她一直教温微柳要上敬兄姐,下爱弟妹,只有这样,她在这府里才有一席之地。
温微柳看着自己的姨娘,垂下眼眸,应了一声是。姨娘说的都是对的。那个人有了自己的庶子后,她作为正室夫人,对那些个和丈夫有关联的女人和孩子简直恨到了骨子里。
那些人甚至比她姨娘还要恭敬。
可是不能忍,就是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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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月华院,得了这些礼物最开心的,或许就只有最小的四姑娘温若梦。
她兴致勃勃地摊开锦缎在身上比划,跟她姨娘商量要做一身襦裙:“上次延平侯府中的秀姐姐就做了一身这样的,美极了!”
黄老姨娘乐呵呵道:“好,你说怎么做,姨娘帮你裁!”她未进府之前是裁缝铺的姑娘,缝纫、刺绣、编结、拼布无所不精。她一生只得了一个女儿,向来把温若梦宠上了天。
温若梦歪着脑袋想了想:“姨娘,先不急,我去找二姐姐和三姐姐商量一下,之前大姐姐和张将军府的大姑娘约了春日一起踏青,之前大姐姐已经答应了带我们一起去了。”
黄老姨娘迟疑:“今日早晨宁远侯府已经过了大礼,后面大姑娘可不好经常出去了。”
温若梦非常肯定:“别人我不知道,大姐姐跟张姐姐约好了,一定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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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温若梦找上时,温晚夏正恹恹的躺在软榻上。
京城豪门多贵女,但贵的只有府中的嫡女,庶女们即使诗词歌赋样样了得,可因为一个庶字,就被人看不上眼。想着那年重阳在长安街上看到的簪花少年,还有早上宁远侯府的十里聘礼,温晚夏不仅心口泛酸,心肝脾肺肾都疼了起来。
听了温若梦问的,更是咬碎一口银牙,想着,梦姐儿在姐妹中年纪最小,却最会惺惺作态。他们三人一模一样,好叫大姐姐一枝独秀么?
虽心上不舒服,温晚夏脸上却笑道:“不就是做个衣裳吗,梦姐儿想怎么做就这么做。”
温若梦歪着脑袋道:“可我们不商量一下,到时候撞裳了怎么办?”
温晚夏有些语塞,道:“天底下衣裳那么多样式,哪那么容易撞上?”心中却觉得温若梦没甚眼色,看不出她心里不快么,但温含章就喜欢这种呆头呆脑的性情,她也只能往她的喜好上靠拢。
打发走了温若梦,温晚夏想了想,竟带着丫鬟往芳华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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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含章正在试首饰,她去了舅家一个多月,府内的份例还是照样发放。温含章每个月能得五两银子的月钱,一匹锦缎,并几样钗环和胭脂水粉。
张氏每月都会将她得的首饰拿去加工一番,或是加几颗宝石,或是融了重新打个式样。在不牵涉公账的情况下,永平伯夫人万氏也无话可说,人家亲娘愿意贴补,她还能说些什么?
春暖捧着镜子让她照看,铜镜中的女孩一头乌黑的秀发莹莹生光,其上斜斜插着一根镶着红宝石的蝴蝶金簪。相貌虽说只是清秀之列,可皮肤白皙,看久了也挺耐看的。
温含章美了一会儿,就把金簪给拿了下来,这簪子美是美,说贵重也贵重,就是戴久了脖子坠得酸。在家时她还是喜欢簪着几朵绢花,或是别着一根简朴的乌木簪子。她这个喜好,张氏一直不能理解。
温晚夏进来时,温含章刚好让人收了首饰盒子。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盒子将将合上时闪过的那点璀璨光芒,眼神不自觉暗了暗。又重新挂着一张笑脸道:“大姐姐你去了那么久,我可想你了。”
温晚夏口上说着好听话,眼角却撇着温含章屋里的布置,东西虽少,却无一不雅致,珍珠花,玉石树,珊瑚盆景,锦绣茵毡,看得她暗暗咬着牙根。
温含章笑道:“我就想着你是必要过来的,早就打发人将礼物送到你屋里了。”
温晚夏捂着嘴轻笑:“我就知道大姐姐一直想着我!”又道,“还没跟大姐姐道喜,宁远侯府早上让人过来下聘了!我姨娘去看了,说是六十六抬聘礼每一抬都放得满满当当的,宁远侯府可真是富贵。”
温晚夏可算是戳中了温含章的痛点了。温晚夏一聊到这个话题,温含章就蔫了下来。温晚夏本就是先人一步赶来奉承的,还以为温含章刚回来精神不好,又略说了几句就告辞了。
温晚夏走后,春暖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茶具,一边暗示道:“姑娘,我听院子里的小丫鬟说,三姑娘这一个月来好几次出门,都是接了宁远侯府四姑娘的邀约上门做客。”可她刚才一句都没提。虽说宁远侯府四姑娘也是庶出,可人家在家里独占鳌头,嫡母只有儿子没有女儿,也乐得把个庶女当亲生的看待。
温含章躺在贵妃榻上,懒洋洋地敷衍:“夏姐儿人缘一向不错。”
春暖恨铁不成钢,大叫了一声,“姑娘!”
温含章哈哈笑了一声,转身坐起来,打趣:“春暖,你和我一样的年纪,怎么心眼就那么多呢。”
春暖:“还不是姑娘!看谁都好,我就只能多操心一些了。”姑娘未来的姑爷可是个香馍馍,满京城出了名的俊美才子,听说每次出门都有人驻足观看。两家刚换了庚帖时,就有别府的贵女挤兑姑娘。刚开始时姑娘还郁闷,久了就不当回事了,有时候她心情好了会刺回去,有时候直接就把那些挤兑都当耳旁风。
春暖经常跟温含章一起出门,对关于未来姑爷的事都练出反射性了。
温含章坐起身来,道:“她是我妹妹,我自然不想把她想得太坏。再说了,即使她有坏心思也成不了事。我若出了事,宁远侯府宁愿退亲也不会让庶女进门。都是一家子的姐妹,同气连枝,祸福同当。到时候我就算了,她却一定讨不着好。”她再如何堕落,也是伯府嫡女。
正是因为看得分明,温含章才没把庶妹的那点小心思看在眼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都是纸老虎啊!
温含章现下唯一的心事只有自己的婚事。
在一天没有弄清楚钟涵为何突然转变态度前,她都不会安心。
可想着钟涵那张冷脸,温含章心下有些难办。
那厮对着不识时务硬要往他身上靠的人可是不怎么友好。曾有他的一个堂兄未征得他的同意以他之名请客作宴,钟涵竟然在外对人说他“不告而取,偷名借光,比之强盗更加无耻”。
温含章当时少不更事,听到别人说的这个事时,还觉得才子孤傲理所应当。可当这位大才子成了自己的未来夫婿,又对她屡屡看不上眼,温含章见着他时,就没有不想挠花他那张脸的时候。
第3章 庶妹心事
自先永平侯去世,除了早晨的晨昏定省,府中晚膳都是各院各自用的。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或是逢年过节,才会聚到荣华院中一起用膳。像这种不年不节却要聚在一起,多半是有什么特殊之事。比如府中大姑娘出门多日终于回归,为了给亲生女儿做脸,张氏张罗着为她接风洗尘。
温含章到荣华院时已是掌灯时分。还未靠近,张氏住的正房主厅中就传来一阵欢笑声。永平伯夫人万氏清脆的嗓音如银铃般飘出门帘子,听了就叫人觉得这必定是一个爽朗利落之人。
温含章也不着急进去,她把身上披着的薄披风递给一旁等着的丫鬟,看着正站在屋檐下的张嬷嬷,关心道:“这一路这么辛苦,嬷嬷怎么不去休息?”张嬷嬷是张氏身边的得用人,这次出门,陪在温含章身边的除了一位温姓族人外,就是张嬷嬷了。这一路这位老嬷嬷对温含章一直很好。
张嬷嬷笑道:“歇了一下午也够了。老太太身边还是要我看着才行,那些小丫鬟毛毛躁躁的,我怕扰了今晚的宴席。”又道,“姑娘赶紧进去吧,老太太、伯爷、太太和二爷都在等着呢。”
温含章颔首,给春暖使了一个眼色,春暖会意地站到张嬷嬷身边扶着她。
待到她进了屋,张氏笑着骂道:“就你瞎磨蹭!看你大哥大嫂都等了多久了。”
永平伯夫人万氏口齿爽利:“看老太太说的,这也没耽误多少时间。还没给妹妹道喜呢!妹妹入京也没给我们先发个信,我们好歹打发人去码头接你。这下人突然回报说大姐儿回来了,好悬没把我吓了一跳。我还想着,不是说还在路上吗,怎的突然就到了。又想着,这可不是刚好吗,宁远侯府刚下了聘,妹妹就回了,这可不是因了那句话,天缘凑巧吗?”今天早上那些堆满了整个院落的丰厚聘礼可真让她暗暗咂舌。
万氏是很有福气的长相,脸若银盘,眼同水杏,唇不点而丹,就算组合起来不甚美丽,但看着也十分舒服。她是先永平侯夫人在时就为长子订下的媳妇,前年刚进门,张氏对她也没什么不满的。
说起来,万氏还得庆幸张氏是个继母,若是亲娘,见了她家当时落魄成那样,未必还会愿意这门亲事。万家跟永平侯府定亲时还是蒸蒸日上,先永平侯夫人看上了万氏的娘素有德行,名声也极好,才会在缠绵病榻时还挣扎着起来为长子定亲。
可惜永平侯夫人一死,万家就因渎职被皇帝所厌弃,随后一连几年,家里丧事不断,万氏先是丧父,而后两个哥哥又因意外身亡,家中只剩下一个幼弟。待万氏到了花期,她和她娘都担惊受怕,深怕永平侯府上门退亲。
永平侯当时确实有这个打算。他那个时候已经打算为长子请封,长媳的家庭怎能如此不堪,这娘是后的,爹可是亲的。后来还是张氏请还是姑娘的万氏上门做客,万氏有一个能被先永平侯夫人看上的娘,自身的素质也不会太差,兼她的幼弟当时已经被当朝旬大儒看上,当了他的关门弟子,这门亲事才没作罢。
其中张氏出了不少的力气。说她怜惜万氏也行,说她不想长子有一门显赫妻室也成,总之万氏是顺利嫁进来了。进门后万氏见丈夫和继母关系不差,心里也感激张氏当时对她的助力,对张氏一直毕恭毕敬。如此一来,婆媳和睦,永平伯在府中呆着也挺舒服的。
他此时就笑道:“可不是。古人说无巧不成书,这门亲事是真真的好。”钟涵那小子上个月几次遇见都在他面前欲言又止的,一看就知道对大妹妹上了心,可不是好吗?还说最近要上门拜会自己,依他看,拜会是假的,要来见见大妹妹是真的。
知道和宁远侯府这门亲事不是个面上光的,永平伯心情极好,他又仔细看了一眼温含章,“大姐儿出门一趟,看着瘦了不少,精神头倒是不错。”
永平伯温子贤年二十,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长得与先永平侯十分相像,是一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当年继母进门时他已经记事,外家怕他被后娘磋磨,叫了他过去面授机宜,说了挺多见不得人的内宅小手段。
可直到张氏得子,永平侯在家宴上屡屡提及为长子请封的事情,她都没有做些什么。温子贤才信她是个好的。从此后两边的关系就一直处在蜜月期。张氏愿意做个慈母,他也会做好一个孝子。
温含章接过丫头奉上的一盏茶,笑道:“我这不是没有想到吗,本来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反倒变成惊吓了。”又摸了摸脸:“你们都说我瘦了,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之前脸太胖了。”
张氏瞪了她一眼:“胖什么胖?胖是福气,你要瘦成个麻杆,别人还以为我不给你饭吃!”
张氏话音一落,坐在下头瘦长瘦长的温晚夏就变了脸色。张氏这话,听着太像指桑骂槐了。可荣华院中一向没有庶女说话的份,温晚夏只能憋着一口气。
温晚夏每次到张氏院里都觉得十分不得劲。他们几人从月华院出发,早了温含章半个时辰过来。可从进门请安到温含章进来,张氏都对他们淡淡的,后来更是直接把他们当成了透明人。
还有大姐姐,就是个暖不熟的白眼狼,她姨娘几人和张嬷嬷一样站在屋檐下,她不信温含章没看到他们,可她理都不理,宁愿跟个下人说话,也不愿意给她姨娘一份脸面。温晚夏一想起来这事,心里就堵得慌。刚才她姨娘站在一旁那份尴尬劲儿,她在屋内都能感受得到。
温晚夏不信只有她一人被气个半死,但,她悄眼抬头看了一旁的庶姐,都一个多月了,若不是两人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温晚夏都有些觉得她是不是换了个人了。就像现在,若是往常,温微柳必要心续起伏几番,绝不会像现在如此若无其事。
温含章有些无奈,老娘这话是无心之失,她也能理解她的肆意自在——
府里辈分现下属她最高,手中握有大笔嫁妆,仆妇管事上赶着奉承,长子孝顺,幼子上进,一家和睦,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悠哉,她说话确实不需要考虑一个小小庶女的想法。
温含章不想今日刚回来就见着庶妹和亲娘斗气,岔开话题道:“麻杆也挺好的,现在京里都讲究以瘦为美。上个月红玫坊给我送来的几身衣裳都做小了,之前穿不上,这个月肯定就能穿上了。”
万氏适时补上一句:“可是长平长公主门下新开的那一家?”
温含章点头:“之前芙蓉社聚会时,其他人都在说这家店的衣裳款式好看。我就凑了个热闹,也订了几身衣裳。”芙蓉社是长平长公主府的大姑娘闵秀清牵头开的女社,只吸纳未婚贵女作为社员。温晚夏之前一直想要温含章带她进去,都没能成。
张氏笑道:“你们姑嫂待会再说话,现下先开宴,大家都饿了。”她见温子明在一旁一直摸着肚子不说话,就心疼得不得了。
因为侯府人口简单,永平伯就带着弟弟坐了一桌,余下的由张氏带着坐另一桌。开席后,一道道菜肴陆续上桌,极是丰盛。各类冷热小炒香气四溢,糕点拼盘琳琅满目,其中又有一道糟掌鸭信最是入味,不仅饿了一个下午的温子明吃的爽快,温含章也吃得很是开心。
她早就想挖走荣华院的大厨了,但是张氏一直不肯给她,说留着大厨,她还能勤快着多过来几趟陪她用膳。亲娘存着这点小心机,温含章还能怎么办,只能微笑着如了她的意。
席上所有人都是言笑晏晏。只温微柳,戳着一双筷子吃得没滋没味,但她上辈子吃遍了宫宴华筵,对如何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已是轻车熟路,也不会叫人轻易看出来。
温微柳已经习惯了做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这么回头从一个小庶女做起,她竟有些不适应起来——嫡母以前为了自己能真心实意对待她的好外孙,哪一次她回来不是求着她捧着她的。当时她心中快意,飘飘然了好一阵子,才在相公的教训中对嫡母恢复了恭敬。但就是如此,嫡母也不敢再得罪她。
温微柳眼神奇异地看着席上笑颜如花的嫡姐,只需要再忍两年,这样需要仰人鼻息的日子就过去了。温含章和她相差一岁,此次亲事不成后又迅速说了一门亲,那场灾难发生在一年多后,她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
温含章后头说的第二门亲事,正好也是温微柳愁绪一生的悲剧来源。
可让温微柳自己说,除了丈夫对前妻念念不忘外,她一辈子锦衣华服,风光自在,比起两个婚事上皆不如意的庶妹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这辈子她也不愿推了长姐的好意另嫁他人。
若能再嫁他一回,这一次,她必会做那人心中最好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