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阿镜诧异,“你不是在那里看戏吃酒吗?”
  “我瞧见你站在这里发呆,也不多穿点儿?”北冥君举手将阿镜拢着,“有什么好看的光景?让你看的出了神?”
  阿镜不答。北冥君笑道:“怎么不说,真的看上了席上的哪个谁不成?是那个……穿宝蓝缎服的少年?”虽是笑着,眼神却极黯。
  早知道他洞察入微,阿镜索性坦白:“不是我看,是苏小姐看的。”
  北冥君意外:“苏小姐?”
  “苏小姐……好像喜欢那人,那人也……喜欢他。”
  “镜儿怎么知道这些?”
  阿镜迟疑:“我看见、他们心里的情苗了。”
  苏小姐心里的情苗,跟那少年的情苗相向而生,互有呼应。
  只是奇怪的是,两人的情苗都透着一股萎靡的死气。
  情苗从心而生,在生情之时出现,有情人之间的情苗会相互吸引,就像是连理枝一样,要往一块儿生长。
  倘若变心或移情,情苗会自动散开,但却不会死。
  情苗若枯萎死亡,心就会死,心死,人自然也会死。
  还有一种情况,除非这人已经彻底斩断七情六欲,成为无欲无求的僧,圣,佛。
  但苏小姐的情形显然不是后者。
  “镜儿……”
  “嗯?”阿镜回神。
  北冥君问道:“你可看见我心中的情苗了?”
  阿镜摇了摇头。
  北冥君沉默片刻:“那……沈遥夜呢?”
  阿镜一愣:“也没有。”
  北冥君缓缓吁了口气,轻笑出声。
  不知不觉中,人已经被他拢在怀里,怪不得这会儿不觉着冷了。
  阿镜后知后觉,忙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该回去了。”
  才走了一步,北冥君揽着她的腰将人勾了回来。
  手指在她下颌上轻轻一挑,北冥君俯首,吻在阿镜的唇上。
  感觉怀中的人怔了一怔,然后两只小手忙不迭地乱推过来。
  北冥君原本只想“浅尝辄止”,但因为阿镜的反应十分剧烈,又加上唇齿间传来的滋味如此异样,心底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升腾,让他欲罢不能,索性把她抱的更紧了些。
  ☆、第24章 甜甜蜜蜜拜情天
  水阁那边的戏仍未散,随风传来低徊的箫声。
  箫曲比笛音沉郁, 也更能直入人心, 此刻听来, 总有几分撩人神魂的感觉。
  而阿镜终于确认了自己是“叶公好龙”,当温热的唇瓣贴上来, 她完全懵住了。
  就在她想要跳起来之前,他突然又似是在吮吸搜寻着什么, 唇上的温热迅速变成了湿润。
  又有一样东西滑了过来,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长驱直入的,兴风作浪。
  相似的事阿镜见过实在太多, 甚至更详细过分的床笫之欢也有, 毫不稀奇。
  然而轮到自己亲身上阵, 只有一个词:魂飞魄散。
  竟是身不由己,完全是他掌控所有。
  直到北冥君终于将她松开,阿镜却已经失去了能跳能逃的力气。
  她有些怀疑,刚刚经历的这不是所谓的亲嘴,而是北冥君趁机在偷偷地吸取她的元气, 所以她才觉着浑身麻软,心神恍惚。
  因为太过恍惚,竟然没发现,身边不远处,是张春同知府夫人看戏回来。
  两个人立在廊下, 知府夫人惊讶的表情里略带尴尬, 忙侧身回避。
  而张春却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尴尬, 她先是“哎呀”了声,然后举起双手捂住眼睛,但又大方地把指缝撇开,从指缝间双眼放光正大光明地偷看。
  这一夜,张春显得十分兴奋。
  纵然回了房,也久久无法入眠。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终于按捺不住,偷偷地问:“镜儿,那……那到底是什么滋味的?”
  阿镜装死,一声不吭。
  张春自小跟她长大,当然清楚她的脾性,不屈不挠地伸手推了两把:“好镜儿,跟我说说呗。”
  她要是再用几分力,阿镜就得从床上跌下地。
  阿镜哼了声:“姑娘不是最清楚的吗?”
  张春大惊,乱扭着腰叫道:“你瞎说,我从小到大没亲过人!瞎说瞎说!不要毁我清白!”
  抗议还不够,挥起小拳头轻捶阿镜。
  阿镜本就在床沿上摇摇欲坠,哪里禁得住张春这结实的连环拳法攻击,顿时不负众望地掉在地上。
  她缓缓爬起身,扶着额头叹道:“姑娘从小到大吃了数不清的肘子,那滋味不是一样的吗?”
  张春呆了呆:“亲嘴就像是吃肘子一样?”
  阿镜坚定地点头:“一样。”
  张春虽然觉着阿镜这说法未必是真,但毕竟没经历过实战,所以也不敢立刻质疑。只说道:“我感觉不大一样吧,哥哥……跟肘子一样?”
  “还没肘子好吃呢。”阿镜恼恼地丢下一句,起身往外。
  张春才要叫住她,就听到外间有人张皇地叫嚷:“不好了!”
  ***
  知府大人的后宅出了大事。
  张春急急披了衣裳跳出门口,抓住一个小丫头,才知道知府千金苏小姐,竟然自缢身亡了。
  张春无法相信:“什么?好端端地为什么要上吊死了?”
  那丫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一溜烟跑了。
  张春只得抓住阿镜:“镜儿,这是怎么了?先前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那女孩子,看着很娴静温柔,说话都悄声低语的。
  阿镜回想水阁前的那一幕,苏小姐凝视着灯火阑珊处,拿着手帕擦泪。
  难道……那已经是诀别了?
  可既然已经有了两情相悦的人,又为什么要自杀?
  张春正因为煎熬而睡不着,当下拉着阿镜,循声前往。
  还没到小姐的住处,就听见一阵大哭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苏夫人。
  院子门口站着许多下人,见她们来到,并未阻拦,两人跑进里间,却见北冥君垂手站在堂下,张春忙叫道:“哥哥!”
  她往内看去,里头是苏夫人抱着小姐嚎啕大哭,知府在旁边掉泪。
  张春看这幅情态,不敢进去,只小声地问:“哥哥,这是怎么了?”
  北冥君并未回答,就在这会儿,门外有一道人影冲了进来,竟是先前那个在水阁陪宴的身着宝蓝缎服的少年,一眼看见夫人怀中的苏小姐,失声叫道:“表妹!”
  苏夫人本悲痛欲绝,见了他,突然含泪骂道:“你这混账东西还敢来,都是你害的!你给阿姗偿命!”
  少年双膝跪地,抚着苏姗的尸体大哭:“表妹,是我害死你了!”
  可听了夫人这句,少年却猛地停了下来,他呆呆地看了苏夫人一眼,道:“姨妈说的对,是我害死了表妹,我跟她约定过生则同生,死则同穴,如今她死了,我当然也要陪着她。”
  苏夫人原先只是悲怒交加,没想到他竟说这话,却仍是不信。少年在苏姗身边磕了个头:“表妹且慢走一步,等着我。”说罢起身,往外飞奔去了。
  苏知府因为遽然痛失爱女,也顾不得别的了,只顿足落泪。
  又过了会儿,突然外间有小厮惊慌失措地跑来到:“大人,不好了,表少爷也在屋里上吊死了!”
  苏知府大惊:“你说什么?”连知府夫人也都惊呆了,小厮道:“先前表少爷回了房,外间的人听见他大哭了几声,就没了声响,半晌进去一瞧,人都在梁上吊着,抢下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气了!”
  苏夫人听了这句,白眼一翻,抱着女儿昏死了过去。
  “孽障,一对孽障。”苏知府跺脚大叫。
  此刻张春终于打探明白:原来那少年姓蓝,是知府夫人姊妹家的儿子,从小聪慧非常,同苏小姐青梅竹马,两家也早订了亲了,只等蓝家表哥考取功名后就成亲。
  谁知近来朝廷下令,在官员中甄选品貌兼优的小姐,准备入选太子东宫,偏偏苏府的小姐也被选中。
  苏知府无奈从命,夫人却觉着入选东宫很好,毕竟也是远大前程。
  可苏小姐跟蓝表哥情根深种,如今鸳鸯梦碎,她暗中求父母不成后,竟然生了死志。
  这蓝少爷虽然也跟表妹两情相悦,但毕竟对方是东宫太子,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原本是想屈从的。
  如今见表妹竟壮烈而死,他心痛且又感愧,竟也随着上吊死了。
  苏知府见去了两条人命,又是后悔又是悲痛,正在无法自处,忽然看见北冥君神情淡然地站在堂下,似不知跟阿镜说什么话。
  刹那间,苏知府似福至心灵,忙跑出来跪在北冥君跟前儿:“国师向来有通天彻地之能,还请大发慈悲,救一救小女吧!”
  北冥君扫他一眼:“你求的晚了。”
  苏知府不明白这是何意,北冥君却看向门外,这会儿正是夜色深沉的时候,门口竟有一阵淡色的白雾若隐若现。
  凡人自看不出什么,北冥君耳畔却听到一阵阵勾魂铃的响动。
  苏知府听了这一句,心里反而升起一丝希望:“国师,我只这一个女儿,她死了我们也活不成了,求您万万想想法子救一救!”知府说着便低头下去,额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砰声响。
  北冥君蹙眉。
  张春忍不住道:“哥哥,你真的有法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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