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鬼魂阿碧,也是头一次见到自己肉身的模样,她的身子轻微的颤了颤,跟着松了口气,面朝着刑如意施了个礼:“阿碧多谢姑娘!”
“你的尸身待会儿我让阿牛带回去,择个好日子,寻个好地方,入土为安,此生也就莫在留恋了吧。”
“阿碧明白,只是有些放不下我娘,也放不下我那个妹妹。”
“你妹妹她——”
“你妹妹她很好,你就安心去吧,不用挂念我们。”听见刑如意说的那半句话,老妇人随即反应过来,忙出声给打断了。
她摸索着,用力的握了握刑如意的手:“阿朱的事情,自有娘看着,你去吧,下辈子眼睛擦亮点儿,千万不要再找像我这样的娘了。”话未说完,眼泪便淌了下来。
阿碧看着自己的母亲,轻轻的摇了摇头。
阿碧的肉身,已经从黄泥中剥离出来,阿牛正仔细的清理。李茂则用双手捧了一捧黏糊糊的黄泥过来。
“这些泥,可是阿碧脸上的?”
“掌柜的放心,都是阿碧姑娘脸上的。”李茂将泥举到刑如意跟前:“小的仔仔细细的看过,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刑如意轻嗯了声,李茂便将那捧黄泥均匀的涂抹到了老妇人的眼皮上。起初,老妇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可渐渐的她坐不住了,双手用力的绷着,余下的那只眼睛里开始不停的向外淌着眼泪。
“姑娘,我娘她怎么了?”阿碧着急的问着,偏偏她只是一缕魂,什么都做不了。
“你娘她看见了你当初经历的那些事情,她心里难受,所以才想着哭一哭。放心,等她哭过了,就没事了。”刑如意话音才落,老妇人那只被黄泥覆盖着的眼睛也开始淌出眼泪来。眼泪将黄泥一点点从脸上冲刷掉,那些染了黑色的黄泥,落到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浅浅的坑儿。等覆盖在眼皮上的黄泥全部脱落,老妇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她便将自己的目光对准了阿碧。
“阿碧!”
“娘?”阿碧试探着叫了声,然后欣喜的望着她:“您看见阿碧了是吗?”
“看见了!看见了!娘看见你了!”老妇人说着,狠狠的抹了抹眼泪。
母女两个,在生离死别之后还能相见,这样催泪的场景让刑如意有些不大适应。她给李茂丢了个眼色,两个人默默的退出了破庙。不一会儿,阿牛也跟着走了出来。见到刑如意,他摸了摸头,小心的问了句:“我娘她,当真是看见我那个姐姐了吗?”
“算是吧?”
“算是?算是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世上的鬼,你说有便有,你说无便无。鬼不在眼前,而在人的心里。你娘她,对于你那个阿碧姐姐,内心深处既有愧疚,也有思念。当愧疚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当思念达到一定的厚度,她就能够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那个人。”刑如意说着,将目光落在阿你身上:“这些年,你可曾思念过你的亲生父母?”
“有!只是不如娘她那么的强烈。”阿牛沉了眼:“最初的时候,我特别的想他们,但不是因为想念他们的人,而是想念他们活着的时候那种衣食无忧,只管读书写字的日子。所以偶尔做梦的时候,还能梦见他们。梦见我娘给我煮好吃的,梦见我爹给我说,不要操心家里的事,好好读书,等到来年科考,给他考个状元回来。
再后来,我就梦不到了,因为我每天都在想着如何生活,如何才能够不把自己饿死。等我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我的爹娘时,我才发现,我居然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夫人,我不是一个好儿子对吗?所以,我才看不见我爹娘的鬼魂。他们之所以不来找我,也是因为对我极度的失望,不想要再看见我这个儿子了,是吗?”
“我的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我跟你一样,都没有见过他们的鬼魂,甚至连他们的长相在我心里都是模模糊糊的。所以,阿牛,不是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会那么执着。我们之所以忘记,是因为我们想要他们走的安心,而他们之所以不回来找我们,也是想让我们放下一切,开开心心的继续生活。”
“是这样吗?”阿牛转而去问李茂。
李茂搔了搔头:“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因为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我爹娘在什么地方,长的又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阿牛叹了口气,颇为同情的看着李茂说了句:“原来你也是孤儿,比我还要可怜的孤儿。”
“对!我也是孤儿!”李茂摸摸鼻子,觉得自己也挺可怜的。
正文 第306章 泥菩萨(14)
北方的深冬,很少下雨,但此刻,冬雨却从天空而落,夹杂着似雪非雪的冰滴。李茂撑了伞,站在刑如意背后,将厚厚的大氅披在她身上,说了句:“掌柜的,要不咱们回马车里等吧?”
“不必了,瞧这天气,阿娘应该快出来了。”刑如意伸手,雨水低落进掌心,透着一股子阴冷的寒意:“车上应该还有备用的大氅,取一个过来,待会儿也给阿娘裹上。她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了这重重寒意。”
“备用的大氅已经取了,在阿牛那儿放着呢。”李茂见雨势渐大,将伞往低处压了压。
身后有脚步声,转身,见阿牛扶着老妇人从破庙中走了出来。老妇人什么都没有说,刑如意也什么都没有问,但她心里知道,阿碧已经去了她应该去的地方。
因下了雨,所以由刑如意和李茂带老妇人先行回去,留下阿牛暂时照看阿碧的尸身。待刑如意与老妇人返回家中之后,再由李茂驱赶马车过来,将阿牛与阿碧的尸身带回去安置。
一路无话,待回到老妇人在山中的宅子之后,她才徐徐的开了口:“多谢夫人在庙中帮忙遮掩,若是让阿碧知道她的妹妹已经不在了,少不了又让她牵挂,让她走的不安心。”
“阿娘如何知道阿朱不在了?”
“我这眼虽然瞎了,但是耳朵却没有聋,心里也没有糊涂。”老妇人摸索着走到墙角,拿出一包东西来:“阿朱的性子虽不似阿碧那般温厚,也有些倔强,但与她姐姐一样,都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那年,她姐姐受苦,她则逃了出去。我虽心中虽有些矛盾,可终究还是做娘的,在老爷面前,也算是帮她拖延了些时候。我知道,这孩子一直都没有走远,更名换姓的留在云家集。这些年,我虽与她再没有见过面,可我知道,她时常去看她姐姐,也时常来看我。这东西,都是她留下的。”
老妇人说着,打开包袱,有金珠子、银锭子、首饰以及一些面值不同的银票。
“起初,她只留下一些吃食,还有些散碎的银子。我眼睛虽不大好,但嗅觉还算灵敏,我从那些碎银子上闻见了各种各样的味道。于是,我就知道,我这女儿在外面过的也不好,这些银子都是她挣的辛苦钱。
后来,我遇见了阿牛,就让他去云家集上打听。这云家集,就那么大一点儿,我这女儿相貌又与一般的姑娘不同,只要稍微那么一问,就能问出来。我知道,她在茶楼中给人唱曲儿,也知道她遇见了一个喜欢她的人,娶她做了夫人。可我从没有想过要去找她。”
老妇人说着,又将那包东西仔仔细细的给包裹好。
“你说,像我这样的娘,能被女儿还惦记着,就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哪里还能厚着脸皮去找她,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呢?阿朱她虽做了人家的夫人,却终究还是没有忘记我这个娘,她暗中给我送来的银子越来越多,银票也是便于兑换的,可我都没有花,也没有让阿牛去使一分一厘。我想,等那天我走了,就托阿牛将这些东西还给她。女儿出嫁,我这做娘的不给预备嫁妆就已经很难看了,还怎么能要她的东西呢。”
“所以,当府衙里的差役来找您的时候,您就已经知道,那死者朱氏是您的女儿?”
“不!我不知道!那些衙役们来的时候各个都凶巴巴的,说是在我们家附近死了人,怀疑我与阿牛是凶手,便强拉硬扯的将我们带了过去。到了现场,我听阿牛嚷嚷着说,他只是与这位夫人打过几个照面,且还是在集市上,根本没有谋杀这位夫人的理由,而我是个瞎子,我与这位夫人又不认识,为何要去杀她。
我见阿牛急于辩解,唯恐他惹怒了那些衙役,给自己带来麻烦,便问他那死者是谁?他这才告诉我,那是云家集上绸缎铺王家的夫人,而这名夫人姓朱。我当时心中便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又问阿牛,这位夫人身上还有什么印记没有。恰好,阿朱她当时没有穿鞋,阿牛便告诉我,这位夫人长相端庄,有些像是庙中的娘娘,还有她的脚裸上似乎长着一颗黑痣。那时,我便知道,那被人谋杀的朱氏便是我的二女儿阿朱。”
“这件事,您没有告诉官府?”
“没有!”老妇人摇摇头:“活了这么些年,我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若官府里的人知道,这个人是我的女儿,势必会派人到我家中搜寻,而我家中又留着这些东西,倘若官府里的人问起来,你叫我如何回答?是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还是告诉他们,这些钱都是阿朱瞒着自己的丈夫偷偷给送来的?
阿朱已经死了,死人是没有办法开口说话的。官府里头的那些老爷们,也不各个都是青天大人,我若多张一张这嘴,只怕还会将阿牛给拖累进去。那个小乞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对于老妇人的这番解释,刑如意是信的。毕竟,过往的那些事情已经说不清楚了,而如此贫瘠的人家,又藏着这许多的银两,难保官府不会给他们扣一个谋财害命的罪名。”
“那,阿朱遇害那夜,您可有听见什么动静?”
“动静?这山里到了晚上都是动静。”老妇人红了眼圈:“若我真听见了什么,我一定会叫阿牛出去看,若阿牛出去了,没准我的阿朱就不会死了。可我除了山里头的那些声响之外,什么都没有听见。阿牛年轻,睡觉也沉,他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虽不知老妇人这后面的话中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刑如意已经不想再追究下去了。无论那个晚上她是否听见了异样的声音,对于她来说,折磨都已经够多了。
刑如意叹了口气,又仔细的看了看老妇人复明的那只眼睛,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便站在前廊那里默默的看着越下越小的冬雨。这场雨,是为阿碧下的,也是她留在这个人世间最后的东西。
帮着阿牛安置阿碧尸身的时候,刑如意借机问起了钉子的事情,但她刻意隐瞒下了棺材两个字。老妇人没有多想,便将当年的事情一一的说了。说到房梁时,她的语气与神态也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说那些木材都是从附近山上伐的,做梁的木匠也都是附近村子的。至于那些钉子,多半都是木匠自己带来的。
见此情形,刑如意也不打算再追问下去。因为当年的那些人,要嘛已经搬离此处,要嘛已经不再人世,就算她想要打听,怕是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了。可就在刑如意带着李茂将要离开老妇人的家中时,她突兀的说了两句话。
这第一句:庙宇建成之日,也就是生祭阿碧的日子,这山中突然来了一个道士。他自称是过路的,到了跟前,问了众人建庙的原因之后,就跃上屋顶去看了看风景。随后,便离开了。因为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所以当时的那些人,包括老妇人自己都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刚刚刑如意问起钉子的事情,老妇人才恍然想起这么一件事来。她依稀记得,当时曾瞧见那道士往横梁上钉了一个什么东西,只是当时心中乱的很,也就没有提这件事情。
至于那个过路的道士,刑如意已经猜出来他是谁了?这世上能够如此清闲,还喜欢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的道士,除了莫须有还能有谁。
这第二句:小女儿阿朱出嫁时,她曾偷偷的去过云家集。那时,她的眼睛尚能看见些东西,隐约瞧着那个站在阿朱身旁的妇人有些眼熟。事后回想起来,才觉得那妇人依稀就是当年村中村长的女儿。只是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也不是十分肯定。老妇人虽不清楚自己的两个女儿当年在村长家寄养时发生的事情,但阿碧被生祭之后,村中闹灾的情形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的严重。家无存粮,人无水饮,到了最后,甚至还发生过人吃人的惨剧。
老妇人听说,这村长女儿在听说家中闹灾之后,就带着夫婿与刚刚满月的孩子回来探望,结果刚刚入村,孩子就被人抢了去,生死不明。自己的丈夫,为了寻找孩子,也被那些发疯的村民们给失手杀死,若非村长父子护着她,只怕她也难逃那场天灾人祸。
“既是如此,难道阿娘你就没有担心过阿朱的安危吗?毕竟当年村中发生的那些事,村长的这个女儿极有可能都算到阿朱的头上去?”
“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是,我让阿牛去打听过。这个妇人是阿朱恩人的遗孀,姓名也与当年村长的女儿不同。所以我想着……我想着许是我的眼睛不好,当日看错了人。”老妇人说着,抿了抿嘴唇:“可如今,阿朱她死的蹊跷,我又隐隐觉得这一切与村长的那个女儿有关?也许当年的惨祸之后,她也与我的女儿阿朱一样,隐姓埋名,重新嫁了人。”
“阿娘您当时看到的那个妇人,是否就是日后跟在阿朱身旁的那个厨娘?”
正文 第307章 泥菩萨(15)
刑如意万万没想到,朱氏身旁的那位厨娘竟还与朱氏有着这般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朱氏的死因,也就显得越发扑朔迷离,这让一贯好奇心颇为强烈的刑如意,感觉心中犹如猫爪一般的难受。
她想着若是常大哥还在就好了。常泰虽只是神都洛阳的一名捕快,但京城重地,是个官儿都比地方上来的大。若有他在,就算不能干涉案情,好歹也能探到些内情。
心中烦闷,便趴在马车上睡了。这一路颠簸,加上心事重重,睡的是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待醒来时,已回到了云家集,虽冬雨淅沥沥,但街面儿上的行人却是不少,比着山中的寂静,便多了一分热闹的烟火气息。
胭脂铺的门大开着,门内却没什么客人。也是,这个寒冬腊月的天,除了那些卖笑逢迎的姑娘外,哪个肯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涂脂抹粉的去讨欢心。她晕乎乎的下了车,却听见李茂在一旁低低笑,抬起头,却见细细的冬雨中站着一个面熟的人。
“常大哥?”
刑如意先是不信,接着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发现廊檐下不光站着常泰,还站着裹的跟颗小团子一样的殷元。
殷元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常泰:“我如意娘亲这是傻了吗,怎么看见我们竟是这个表情?莫非是在山中遇见了什么邪祟,被迷了魂?”
常泰脸上起初倒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听见殷元这话,多了一丝紧张,又见刑如意的衣裳上沾了不少的泥巴,连伞都顾不得撑一把,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到了跟前,问了句:“你还好吧?是不是在山里遇到了什么?”
温热的气息,透过冬季的雨落到刑如意的脸上,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热,竟莫名的有些想哭。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脚步往前一挪,竟扑到了常泰的怀里。鼻音低低的,委屈的说着:“常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眼瞧着刑如意扑过来,常泰的理智告诉他,他是应该要躲开的,可偏偏双脚却不肯移动。带着冰冷气息的姑娘扑进怀里,原本坚硬的心一软,身子却相反的变僵硬起来。他的手张着,很想要用力的去抱一抱怀中娇人儿,可犹豫了半响,还是维持了原状。
常泰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如一些,他脸上挤出一抹笑,低头看着怀中的刑如意,说了句:“常大哥怎么听着你这句话有些怪?你是在责怪常大哥回来的太快还是太慢?”
刑如意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常泰怀中离开。
“四娘呢,你把她安全送回洛阳城了吗?”
“铃铛呢?四娘是否已经将她安葬在她哥哥身旁了?”
“四娘她,有没有怪我?若不是因为我执意让她和铃铛陪我去青丘,看着我出嫁,铃铛就不会死于非命,四娘她也就不至于孤零零一个人返回洛阳了。”
“如意——”常泰看着眼前有些消瘦的刑如意,心中也颇有些不是滋味:“常大哥才刚刚回来,你能不能允我喘口气,再来回答你刚刚所有的问题。”
“好!”刑如意难得乖巧的回着,倒是让常泰心里越发难受。
“如意,你仔仔细细的听常大哥与你说。”常泰握住刑如意的双肩:“四娘她已经安然的回到洛阳,她很好,已经重新开了酒肆,做起了生意,大家也都很照顾她。铃铛已经入土为安,有她哥哥在旁边守护着她,陪着她,她不会孤单寂寞,也不会被人欺负。四娘她从始至终的都没有怪过你。铃铛的事,是个意外,我们都不想那个意外发生。
你知道四娘她为什么要选择带着铃铛返回洛阳吗?一方面,她想将铃铛安葬在故土,另一方面,她是在担心你,担心你日日看着她,总会想起铃铛;担心你日日折磨自己,将铃铛的死算在自己身上;担心你日日心中愧疚,没有办法做回从前的刑如意。如意,四娘她心疼你。”
“常大哥!”刑如意鼻子一酸,眼泪破框而出,再次扑到常泰怀中呜呜的哭起来。常泰轻叹了口气,这一次他没有犹豫,而是用手轻轻的将其搂住,站在冬日的雨幕下,静静的听着怀中姑娘时而大声的啼哭,时而小声的低泣。
李茂觉得自己站在旁边有些碍眼,于是轻手轻脚的将自己移到了殷元身旁,然后压着声音问了句:“小公子,你说若是殷爷看见了这个场面,会不会责怪咱们两个?”
“不会!”殷元舔干净了鸡腿上的肉,将鸡腿骨头丢给李茂。
“真的不会?我怎么感觉若是我们殷爷看见掌柜的扑进常大人怀里一定会生气呢。”
“所以我才说狐狸爹爹他不会责怪咱们两个。”殷元抬着头,看了李茂一眼,“他只会活剥了你的皮。”
“为什么是我的皮?”
“因为我是如意娘亲的儿子,也是狐狸爹爹的儿子啊。虎毒不食子这句话,难道李茂你没有听过?”
殷元说完,迈开脚,冲着小厨房走去。
“小公子……哎……小公子你等等小的。那你告诉小的,眼下这个情形小的该怎么办?总不能跑到掌柜的和常大人跟前说一句:你们不能这样,我家殷爷知道了是会吃醋生气的这种话吧?”
“你当然不能说,因为说了,会让我娘亲觉得难看,常叔叔觉得尴尬。依照我娘亲的脾气,没准儿她会为了遮掩自己的难看而出手揍你。”
“完了完了,我就说这当下人的活儿不好干。”李茂连连的摇着头,却压根儿没有想回去提醒刑如意与常泰的意思,而是紧随着殷元的脚步进了小厨房:“小公子,那鸡腿能不能也给小的留一个。小的进山干了大半天的苦力活儿,连口水都没有喝上。”
“这么可怜?”
“对呀,小的很可怜的!”
“既然这么可怜的话,那就别吃鸡腿了,后院还有两只鸡,你去宰杀了。鸡腿留给我,余下的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