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宋旭飞:“……”
  校门外,人潮分为几拨涌向不同的方向,天边夕阳的光辉愈渐稀薄。
  缓慢前行的单车停了下来。
  “上来。”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江随顿了一下,紧走两步,侧身坐上后座。
  “扶好。”
  “扶好了。”她扶着座椅下面。
  周池松了脚,车往前驶。他车速不算慢,但骑得很稳。
  江随裹着围巾,不觉得冷,她抬头看一眼周池,注意到他什么防风措施都没有,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款羽绒服,没有帽子,也没有围巾,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像短麦苗一样。
  她很奇怪地想到他的脸是那种细腻的皮肤,挺白的,风一吹肯定会发红。
  这种冬天,骑单车上学并不好受吧。
  江随神思胡乱跑着,又想起今天在医务室的时候。其实,她没有想到他今天会去,虽然是名义上的亲戚,但交情太淡了,四舍五入等于零。
  这段大路人多车多,嘈杂吵闹,转弯后换了道,安静许多,江随看着眼前男生宽阔的后背,说:“其实刚刚在走廊我是想跟你说,我自己回去没有关系,你可以去打球,可你走得太快了。”
  前面人嗯了一声,很淡,风一吹就没了。
  江随没有听见,等了一会,又说:“你在生气吗?是因为今天孙老师说的话?”
  下坡,车速变快。风在耳边呼呼响。
  过了会,平稳了,前面飘来疏淡的一句:“血流得不够多吗,还有力气说废话?”
  “……”
  江随彻底闭嘴了,回去后也没再跟他说话。
  陶姨和知知被江随的伤吓了一跳。
  “啊呀,不会要破相吧?”陶姨担心得很,“学校里的医生管用吗,好不好再到正规医院检查检查的?小姑娘家脸庞好要紧的呀。”
  知知也在旁边忧心忡忡:“姐,你可别搞毁容了!”
  江随费了不少口舌解释。
  没想到陶姨居然焦虑过度,晚上还打电话给周蔓了。
  恰好也赶巧,周蔓刚好结束会议,下飞机后没回新区,深夜拖着箱子来老宅住了一晚。江随第二天起床才得知周蔓回来了,于是她的脸又接受了周蔓的检阅。
  “陶姨说的跟你已经毁容了一样,吓我一跳。”周蔓捏着她的下巴仔细观察完,“看来夸张过度啊,没事儿,等好了还是一张漂亮小脸蛋儿,走吧,我送你上学,再给陶姐买个菜,她做的家常豆腐我可想死了。”
  “那不等知知和周池么,他们还没起来。”
  “管他们干嘛,俩男孩好手好脚的。”
  送完江随,周蔓买了菜,回来就在厨房帮点小忙。她私下和平时工作两个模样,没什么架子,爽快直率,和陶姨讲起家常也推心置腹。
  周池下楼时就听见她的声音一点不收敛,正在说和江放离婚的事。
  “……手续上周就办完了,现在没必要告诉阿随,阿随心思重,又死心眼,不像知知没心没肺,这事儿未必对她没有影响,我跟江放商量好了,也就一年半,等高考完再说,她现在住这边上学最方便,反正以后我认阿随做干女儿,没区别。”
  “哎呀,”陶姨连连叹气:“你们两个呀……我不晓得要怎么说你们,阿随可怜的哟,怎么瞒得住?”
  “这有什么,我跟江放还是做朋友最合得来……诶,”周蔓眉毛抬了抬,看着在客厅换鞋的周池,惊奇,“你怎么还在这儿?!”
  “睡过头了。”
  “行,你比知知厉害多了,”周蔓指指他,“刚刚听到的,替你姐保密,不许乱说。”
  周池扯了扯唇:“她有那么傻?”
  说完就走了。
  周池到学校时,早读都结束了。老孙不在,他光明正大进教室。
  班里同学一大半都不在,剩下一小半在吃早餐,各种饺子包子味儿。
  周池扔下书包,坐到桌边。
  江随正在和后桌的同学讲话,不知说到了什么,她笑得眼睛都弯了,额头的纱布有点滑稽。
  周池淡淡地瞥了一眼。
  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子最能瞎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写到离婚,不用束手束脚,可以大胆走感情线了。
  ☆、第7章
  江随和周池的关系被班上同学打趣了几天,之后又出现了新的插曲。
  一周之内,江随被三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搭讪,一个请她转交情书,一个打听周池的过往情史,一个询问周池的qq号。
  林琳:“你都帮了?”
  “我怎么帮,”江随说,“你觉得他会跟我倾诉情史?”
  林琳边笑边说,“qq号也没有?你们没有互加好友?”
  江随摇头,“只有手机号。”
  “递情书的那个呢?”
  “在我书包里。”江随说,“她直接就塞过来了,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我表白。”
  “哈哈哈哈!”林琳笑得不行,“我告诉你一条生财之道,你干脆兼职做你家小舅舅专属邮递员,十块一封,等到高中毕业你就成富婆了!”
  江随:“……”
  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就要到圣诞。
  江随吃完早饭洗了手,从盥洗室出来,碰上刚下楼的周池。
  江随微微一怔,没料到他今天居然不睡懒觉。
  两人第一次同时出门,一前一后,中间保持三米左右的距离。
  路上碰到买菜回来的邻居。
  “阿随上学去啦。”
  “嗯,您早啊。”她打完招呼,再看一眼前面那个高高的背影。他手插在兜里,懒得讲话,不爱和家里人讲,更不会和这些陌生人打招呼,看上去总是沉默的时候更多。
  他今天穿了长款的羽绒服,依然是薄款、黑色,显得更清瘦,明明腿长,可走路的步伐并不快,懒懒的。
  看了半天,江随想起了书包里躺了三天的粉红色信封。
  这个时机似乎不错。
  她小跑两步,跟上去,和他并排。
  周池转过头。
  江随戴着黑色的毛线帽,她眉骨上方的痂已经掉了,有一块小小的红印,在白皙细腻的脸庞上很显眼。
  周池移开了视线。
  “你今天没骑车?”江随问。
  他嗯了声,“坏了。”
  “啊。”江随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那送修了吗?”
  “没,还在学校。”
  江随想了想,说:“我知道修车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她上学期陪林琳去取过一次车,虽然只走了一趟,但路还记得很清楚。
  周池瞥来一眼,“行,放学你带路。”
  江随答应了,又走了几步,说:“你收到过情书吗?”
  话题跳转飞快,这一句没头没尾。
  周池不咸不淡地反问:“你说呢?”
  这就是有了。
  江随又问:“你对收情书反感吗?”
  “你在试探什么?”
  江随不说话了,边走边从书包摸出那个粉色信封递过去:“有人写给你的,她可能胆子比较小,不敢亲自给你。”
  “嗯,”周池嘴角微挑,笑一声,“你胆子比较大。”这么说着,他手一伸,接了那封信揣进口袋。
  江随没计较他的嘲讽,轻轻舒了一口气,边走边擦掉手心里的一层薄汗,默默想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这么怕他?
  好像每次和他讲话,不知不觉就落到不利地位,而他次次姿态昂扬。
  这种悬殊感越来越明显。
  江随觉得他是一只长颈鹿,别人在他眼里都是地鼠,他永远习惯俯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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