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没有”,陈行行说:“说是也不挑,现在急着找地方住,在网上看了一下大概情况,觉得可以,就直接把租金打给我了,说下班自己带东西过去。”
她那边可能正在外面吃饭,背景音听起来很嘈杂,只这么交代了一下,没再详细说。
周璘暗想,租房这种大事都这么随意,倒不怕遇上什么骗子啊凶宅啊之类的。
她把租房合同准备好了,等着瞻仰这位心大如盆的新房客。
说的是傍晚到了地方会跟她联系,可直到天都擦黑了,周璘的手机也没进来电话。
她等得泛起困来,趴在桌上睡着了。
正睡得沉,恍惚听到门铃响了几声。
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起了身。
天色已经暗了,她走着,随手按开了玄关的灯,然后趴在猫眼上往外一瞅,嘴角就耷拉下来了。
她懒得开门,贴在上面问了一句:“你来干嘛?”
“搬家”,波澜不惊的声音。
“搬啊,你敲我家门干嘛?”周璘揉着脑袋问。
她睡时忘了在身上搭条毯子,可能有点着凉了,头有点疼。
成九叹的眼睛里泛出笑来:“你猜。”
周璘刚睡醒时,脑袋是不怎么转的。
她保持着巴在门上的姿势,还在回味着睡意。
成九叹也不催她,耐心地站着,等她自己回过味儿来。
好半晌,门猛地被拉开了,周璘大梦初醒,跟一秒前刚被人点化了一样:“是你租房?”
她眼睛瞪得溜圆。
以前,成九叹就很爱看她刚醒过来的模样,像只不怕人的小兽,怪惹人疼的。
他静静地看着她,也不作声。
周璘瞪了他一会儿,摆摆手:“不租了。”
闻言,成九叹把提了很久的包随手往地上一扔,倚到对面的墙上,摸出支烟来,夹在指间点着了。
窗户开着,春夜里的微风温柔地卷着腾起的烟雾。
他的眉目隐在后面,却仍旧清晰得很。
周璘中了邪似的,立在原地,看着他熟稔的动作。
这支烟燃了能有一半,成九叹才掀起眼皮看向她,声色微喑:“周璘,你现在很怕我?”
放屁。
周璘几乎要说脏话了。
她直了直腰:“我怕你做什么?”
“谁知道呢”,成九叹挑起唇角来:“可能是,怕我做什么。”
他眸色深沉,把她的疑问句变成了陈述句,重音放到了中间那个字上。
周璘的心嘭嘭嘭地跳了起来,说不上是心慌,还是紧张。
她嗓子发干,生怕心跳声给他听着了,蹬蹬蹬地进屋,拿起茶几上的钥匙和租房合同,快步走了出来,气势汹汹地:“成九叹我告诉你,这房子,谁不租谁是狗。”
说着,她直接低头去开701的门。
成九叹垂着眼睛,目光锁在她发尾露出的雪白脖颈上。
周璘三下五除二地开了锁,一把推开门:“进去。”
“是”,成九叹应了声。
他把剩下的半支烟摁灭了,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又提起自己的旅行包来,迈步走了进去。
周璘跟在他身后,没能看到他眉梢眼角的笑意:这丫头片子,还是这么激不得。
陈行行这房子是她爸妈的。
她上面有个哥哥,在外地娶妻生子后,老两口就乐呵呵地搬过去抱孙子了,房子便空了下来。
室内装修什么的都挺不错,拎包入住的那种。
前一个租户生活习惯也好,走之前,还把这里给好好打扫了一遍。
成九叹看了一圈,没什么不满意的。
他本身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前几年,该吃的苦一口也没少的。
更何况,现在的首要目的是追媳妇儿,有个近水的楼台就很不错了,住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可惜,他要追的媳妇儿这会儿面色不太善。
周璘把合同往客厅的桌子上一甩:“签字。”
成九叹听话地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根中性笔来,在她示意的地方,行云流水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字写得很漂亮。
周璘很迷他的时候,有次生日,死皮赖脸要成九叹亲手写一遍她的名字,当做礼物。
那张破纸,现在应该还在老家的日记本里夹着。
周璘的眼睛在他手里的笔上停了停,抬着下巴,从鼻孔里哼出口气来:爱好真独特,随身带支笔是什么意思。
看她这副样子,成九叹倒是不在意地笑了下,写完后,把笔自自然然地重又装回了兜里。
周璘例行公事地问他:“是自己一个人住吗?”
成九叹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难道要跟女朋友同居?”
周璘的火又莫名其妙地要往上冒。
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
她指了指卧室:“这屋的床很大,你同居也折腾得开。”
“是么”,成九叹顺着她的手指往那边看了看,抬腿走了过去。
他停在门前,转过头来:“过来开门。”
周璘只好跟上,掏出钥匙来,把卧室的门打开。
成九叹越过她的头顶,往里面瞟了一眼:“是挺大的。”
周璘半死不活地抽了抽嘴角,好歹算是个回应。
哪知成九叹接着就问了句:“你试过么,就知道折腾得开?”
周璘恼了,想也不想就随口说:“这么宽,两米八的巨人都够了。你女朋友八百米吗?”
“没”,成九叹往里走了两步,要试软度似的,俯身按了按床:“我女朋友矮,也就一米六五。”
去你妈的。
周璘简直想顺着他这个姿势,一脚把他蹬趴下。
一米六五怎么就矮了,没文化,人都说女生一米六五,就等于男生一米八。
成九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怒意,回头悠悠补了句:“冒犯了,您也是一米六五吧。”
周璘自觉是个出气的机会,她摇摇头,神气地说:“我现在165.3。”
“啧”,成九叹的眼睛从她脸上扫了下去,意味深长地说:“二次发育了啊。”
周璘觉得自己的忍耐力要到极限了。
她真不知道,成九叹这几年是受了什么刺激。
好好的一朵白莲花,怎么就长成了这幅欠揍的狗德行。
欠揍到她觉得自己必须要立刻回家喝个平心静气口服液,不然可能会猝死。
于是便上前两步,带着满腔愤懑,把钥匙狠狠地砸到床上。
扭头要走时,手腕却被拉住了。
“没有”,刚才还放肆的成九叹,声音低了下来,哄着她似的:“没有女朋友。”
第二十一章
他的指节稍长,指根处有薄茧,贴在她腕间细嫩的肌肤上,些许粗糙磨人。
大概是攻心的怒火忽然被这句话迎头浇下,还在犹豫着自己要不要灭掉。
周璘没能立即反手甩开,反而有些怔忪。
成九叹顺势在床沿坐下,右手还扣着她。
胳膊同时往后一带,轻而易举地把人拽了过来。
隔着层衣服,周璘都莫名能感觉到他的鼻息,恰落在自己后腰上。
她身子瑟了下,还未开口,又听得成九叹说:“没别人。”
他口吻如叹息:“周璘,除了你,我没别人。”
话音像是秋天结束时最后落下的那片叶子,结束之后,卧室里便静了下来。
这屋的窗帘没拉上,能看到浅色的月亮已经挂到天边。
楼下有汽车驶过时的鸣笛声,行人交谈,小孩子笑闹。
好像全世界都吵吵嚷嚷,只留下这一角,寂如深海。
然后,周璘把自己的手抽开,回过身来,往后退了一步,自上而下地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成九叹缓慢地收回胳膊,指腹还相互摩挲着,回味着方才的触感一样。
嘴里饶有兴味地反问:“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