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去年七月份到八月份,惠妃一共侍寝四次,不均匀的分布在两个月份里。
  华元帝有些头疼,若惠妃怀上十二皇子的这段时间他没有临幸过惠妃,那便可以确定十二皇子不是皇室血脉。
  他会选择神不知鬼不觉弄死惠妃和惠妃的儿子,免得满朝文武都会知道他的后妃跟一个粗鄙的侍卫睡了,他还养着两人的野种数月。
  但去年那段时间惠妃确确实实侍过寝,张元又已经死了,十二皇子是不是皇室血脉将无从查起。
  华元帝攥着奏折坐了半晌,广袖一摆,道:“去晖元宫。”
  宫人立刻备了步撵,架着华元帝去惠妃宫里。
  华元帝来得突然,惠妃心中有些小窃喜,忙整理仪容在宫门前恭候。
  华元帝面无表情,直直进了内殿,挥退所有宫女太监,将奏折丢在惠妃跟前。
  惠妃不明所以,只是觉得华元帝脸色不对,柔声道:“陛下……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
  胆怯中带着些许倔强,这模样从来无往不利,能大幅度减少男人对她的不满。
  但此次华元帝却无动于衷,硬邦邦说道:“你自己看看。”
  惠妃只得拿起折子,越看脸色越差,一下跪倒在地上,万分委屈,悲戚道:“陛下!这纯粹是污蔑,臣妾跟了陛下近二十年!痴心可表日月,还请陛下将这些造谣的人治罪,还臣妾一个公道!”
  华元帝冷冷看着惠妃,“一个人造谣或许是造谣,但这是大理寺盘问了无关数十人得出的结论,难不成这数十人都在造谣?”
  惠妃顿了顿,道:“臣妾恳请陛下下旨彻查,臣妾根本不认得此人,问心无愧!”
  她确实问心无愧,在那夜张元进她的营帐之前,她甚至不知道有张元这么个人。
  哪怕大理寺的调查引导人走入误区,彻查下来一定会真相大白。
  怕只怕,这些事是人有意为之,想借此事污蔑她与侍卫通奸,好将她和她的子女一网打尽。
  看华元帝的神色,对此事已经信了七分,如今她在宫中孤立无援,需要拖延时间将消息送去沈家,设法把事情扳回正轨。
  华元帝将惠妃的神态看在眼里,这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惠妃是真的不认得张元此人。
  两人对峙半晌,华元帝道:“朕姑且信你一回,下旨让人彻查,若你骗了朕……”
  惠妃立刻道:“臣妾以项上人头担保,对陛下所言绝无一句虚假。”
  “如此最好!”
  华元帝转身离开,惠妃还跪在地上,心思千回百转,总觉得此事十分蹊跷。
  俗话说抓贼拿脏捉奸捉双,张元都已经死了,做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有何用?
  没有真凭实据,靠着这些推理和猜测,最多是让华元帝对这个儿子与沈家心生芥蒂。
  虽然这样确实用心险恶,但她们会有很多时间用来查明真相。
  如果说这只是巧合而已,惠妃又觉得难以相信,世上根本没有这么多巧合。
  心中想着,手上却没有耽搁,写信让沈家人着手调查,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刺杀案变成皇室血统真假案,华元帝与惠妃谈话后,下旨让大理寺将案件移交宗人府,彻查十二皇子是否是纯正的皇家血脉。
  事情传开后,黎隽第一时间面见华元帝。
  “儿臣参见父皇。”
  “嗯……免礼,你有何事?”华元帝最近几日脾气实在算不上好。
  黎隽笑了笑,道:“儿臣听说之前刺杀事件牵扯到十二弟的身世,特意来为父皇排忧解难。”
  华元帝抬眼,“此事你要如何为朕排忧解难?”
  黎隽道:“其实,想要知道十二弟是否是纯正的皇室血统,并不需要大费周章,只需要滴血认亲即可。”
  “古典有载,滴血认亲有两法,一是为合血法,验证双方皆是活人,滴血于清水,两血相融便是亲人。另一方法为滴骨法,活人将血液滴于死者尸骨,若能渗入其中,便有血缘关系。”
  华元帝顿了顿,道:“倒是有这个法子,你的意思,是让朕与小十二滴血认亲,若是相融,那小十二便是朕的儿子?”
  “此法草率,就算小十二是朕的亲生儿子,朕又怎么知道惠妃是否与那个侍卫私通?”
  万一侍卫与惠妃只是行苟且之事,滴血认亲根本验不出这事。
  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想想自己与一个侍卫共享一女,华元帝只觉得反胃,完全无法忍受。
  黎隽摇头,道:“父皇乃万金龙体,怎能为了此事流血?可采用滴骨法,让十二弟的血滴在张元的尸骨上,若能融入便直接治罪惠妃,不能融入再来细查,岂不省去诸多麻烦?”
  华元帝沉吟片刻,“这般倒是有道理,你代朕传旨,将张元尸骨拿来,让小十二与他滴血认亲。”
  “儿臣遵旨。”
  黎隽去执行华元帝的命令,不禁嘴角上扬,他早就备好了张元的尸骨,就等他父皇这道圣旨。
  循序渐进,从在华元帝心里种下怀疑的火种,到公开调查,再到最后坐实此事,惠妃与沈家将再无翻身之日。
  比直接找个人摸进惠妃营帐再当场抓奸来得有用。
  初级的栽赃陷害,会让华元帝生疑,若是华元帝深究,“奸夫”抵不住华元帝的威压,很容易就会露馅。
  但是如今张元死了,死人最让人放心,只要十二皇子的血融入张元骨头中,惠妃和沈家便没有翻案的可能。
  第111章 借种
  沈家收到惠妃的信件,沈老夫人立刻进宫一趟,与惠妃商议细节。
  “老身参见惠妃娘娘。”
  惠妃挥退宫女,上前扶老母亲入座,“娘,现在没有外人,不用这般多礼,可查到有用的信息?”
  沈老夫人落座后,直奔主题,“夺嫡之争也不是一天两天,沈家太过耀眼,想弄死你我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我早就料到了今日,只不过没想到会是如此低级的诬陷。”
  惠妃自然知道当下形式,担忧道:“那这下如何是好?我为了拖延时间,立下毒誓让陛下彻查,会不会查出我们最大的秘密?”
  沈老夫人握住惠妃的手,沉声道:“你就是太容易自乱阵脚,在宫里这么多年,落在你手里的人命至少有一打,如今不过是一阵风言风语罢了,何须惊慌?我们要做的,是先下手为强。”
  惠妃眉间花钿微皱,“如何先下手?我们甚至不清楚是谁在针对沈家。”
  沈老夫人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实际上,不管是大皇子还是四皇子,或是其他的几个皇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得死。”
  “沈家这么多年并不是只忙着做生意,韬光养晦只是缺了你肚子里出来个儿子,而你哥哥铤而走险,成功让你有了一个儿子。”
  “陛下年岁已去,只要除掉大皇子与四皇子,以我们沈家的财力和多年经营的人脉,足够扶持十二皇子登基,到时十二年纪尚小,执掌黎国大权的,将是我们沈家。”
  沈老夫人一颗定心丸喂给惠妃,惠妃一直提着的心勉强放下,“那我应该怎么做?全听娘和大哥的。”
  “你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要稳住,不要心虚露出马脚,娘已经不止一次说过,借种的那人,已经被沈家处理干净。”
  “而宫里的两个知情人,你也寻由头尽数送上了黄泉路,这世上,除你之外,知道此事的就只有娘与你大哥,没人能够查出来。”
  “至于那个倒霉催的侍卫,证据都是四皇子想当然捏造的,总有漏洞,说不定还能反咬他一口。”
  惠妃颔首,发髻上的金步摇随之颤动,“好,既然娘有对策,辞儿就放心了,绝对不给沈家拖后腿。”
  沈老夫人满意的点头,虽然这个女儿性子随了她已故的丈夫,有些懦弱容易慌乱,但胜在听话,用起来意外的顺手。
  这次进宫,只是为了稳住惠妃的慌乱,确保她不会因为压力而不打自招。
  惠妃确认沈家会保自己周全,便又问道:“娘和大哥打算怎么做?”
  沈老夫人道:“先把四皇子除掉,这次就是他在作妖,我看秦家不顺眼很久了,既然他主动送死,我们又怎能坐以待毙?”
  “四皇子一死,就将徐千章那个老狗拉下马,树倒猢狲散,没了徐千章和徐空思,大皇子根本成不了气候。”
  “这事说起来容易,但只怕很难做,秦家对我们防备很深,徐阁老又门生众多。”
  沈老夫人摇头,道:“就是因为秦家防备森严,我们才需要花这么多年慢慢部署渗透,而徐千章,门生众多这一点,恰好能够用来攻击他。”
  “总而言之,此事有你大哥操心就是,你不用多想,安心等着做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惠妃将沈老夫人送出宫门,去看了看十二皇子,眉眼与她十分相似,看不出亲生父亲的痕迹。
  虽然沈家说,找的那人体型外貌跟华元帝近似。
  华元帝后妃众多,却没有让年华老去的惠妃独守空房。
  但是,在每次临幸后例行赐吃食,亲眼看着她吃干净都不算完,还会与她一起待上一个时辰。
  在刚进宫的新人眼里,惠妃圣宠长盛不衰,皇帝愿意花时间陪她,哪怕只是一个时辰,也是一般后妃求也求不来的。
  只有惠妃自己知道,华元帝临幸她,只是为了稳住沈家。
  但是为了避免沈家底气过厚,赐的吃食里有什么二人心知肚明。
  而看着她吃完还陪她一个时辰,只是华元帝为了确保她吃进去的东西真正被吸收进体内。
  无论是沈家还是惠妃,都在等一个意外,一个能生下皇子的意外。
  可惜除了多年前那一次,这么些年意外都不曾降临。
  上一次的意外还被昭贵妃破坏了。
  意外苦等不来,眼看华元帝身体每况愈下,惠妃也年近四十,沈家剑走偏锋,行了借种之事。
  好在过程有惊无险,怀上身孕后,那人被沈家处理,惠妃则将两个跟了她二十年的嬷嬷处死,世上再无人知道她的秘密。
  惠妃身孕过了三个月才让华元帝知晓,华元帝再毒也不可能直接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小心翼翼数个月,终于成功生下十二皇子。
  一切进展顺利,直到前些日子那个闯进营帐的侍卫出现,一切证据都指向十二皇子不是皇室血统。
  虽然惠妃压根不认识那个侍卫,还是被吓得不轻。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而惠妃恰好相反,她是做了亏心事又被鬼敲了门,魂儿都吓掉了半截。
  送走沈老夫人没多久,惠妃收到让十二皇子滴血认亲的的圣旨。
  如今惠妃心中无所畏惧,就算十二皇子不是皇室血统,也绝对不可能是张元的骨肉,滴血认亲又何妨?
  将滴血认亲的时间地点告诉沈家后,静待当日到来。
  过了几日,四皇子黎隽拿来张元的尸骨,惠妃当即让嬷嬷抱上十二皇子,奉旨赶往大殿。
  华元帝和其他几个皇子都会在场,她倒要看看,到时若是骨血不能相融,黎隽那个狗杂种要如何收场!
  瑾瑜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假装惊讶一番,他点燃了导火索,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从暗地里转到明面,夺储之争正式被提上日程。
  对于沈家,瑾瑜只能说了不起,果然人心是个无底洞,明明已经富甲天下,却妄图手执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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