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李五道:“河东的。”
  “河东,那地我去过,全是沙陀蛮子,老凶了。”
  李五便又随口应了一声:“嗯。”
  那人又道:“该不会你们也是沙陀人吧,唉呀,看起来真不像啊。”
  十一道:“我们不是沙陀人,我跟哥哥都是汉人。”
  男人拍拍十一的脑袋:“谢谢你,小弟弟,刚才多亏你过去将我扶到路边上,你说你叫李十一,你哥哥叫李五,这都是排名吧,没有大名吗?”
  李五一皱眉,觉得这人问得有点多:“没有大名,穷人家的孩子,人轻名贱,家里人就按排行取了个名。”
  那男人侧过头,直直地盯着李五的脸。
  李五被他的眼神盯得有点不舒服:“你看什么?”
  男人笑了一声:“小哥长得怪好看的,要是换上女装,说不定比女人还好看。”
  李五隐隐觉得这男人很不对劲,可十一就在身边,又不好妄动,当即提起十二分警戒心,同时给十一使了个眼神,让他不要多说话。
  十一心领神会,无论那男人再问什么,都只说些“大叔你胸还痛不痛”“大叔你好点没”“大叔你看着路”这些话。
  好在这男人指的家的方向就在两条街外,很近,走了一刻钟就到了,位置也不偏,街上也有行人来往。男人扶着门道:“好了,我到家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你们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会?”
  李五立即警惕道:“不了,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那个男人点点头:“也好,我家中简陋,确实不好待客,你们兄弟俩回去路上小心点。”说完便推开门踏了进去。
  李五倒没想到这人这么干脆利落地进了门,心想难道是自己多疑了,这兴许就是一个话唠,拽着谁都要问上几句的那种人。看他进去后,就要将门关上,忙抵住门道:“等等。”
  那人道:“怎么了,小哥还有什么事?”
  李五从腰间掏出几块碎银子:“我的马踩伤了你,你又不肯就医,这半两银子就做为赔偿,请你收下。”
  男人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就多谢了。”
  门关上后,李五带着十一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那门,暗暗地将这位置记住。
  灰衫男人进门后,不一会一个人影从墙头翻了进来,急忙冲过去扶住他道:“沈大人,你怎么自己往那马蹄子上冲啊,吓死属下了。你让属下惊马,没说你要冲过去啊。”
  男人将嘴巴上的胡子一点点撕掉:“不这样怎么能接近那两人。”
  “你伤得严重吗?让属下看看。”
  “不用了。”男人推开女子,“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公主那里什么回答。”
  “公主还在迟疑,她现在很不信任我们。”
  “过几天你再进宫一趟,威胁她如果不继续和我们合作,就将她通敌出卖情报的事情告诉玄凉,她肯定会就范。”
  “是,属下明白了。”那女子正是那夜出现在刘玲儿宫中,假扮成宫女的女子,便见她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沈大人,属下还是想不通你今天为何要接近那李继勉的随从,不过一个小侍卫,一个小孩子,值得大人这样亲自犯险吗?”
  “你还记得玄友廉回京时,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属下听说过,玄友廉还带她进过宫,声称是他的表妹,我远远见过一面,可是她戴着面纱,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她就是刚才的那个小侍卫。”
  “什么?她不是玄友廉的人,怎么会女扮男装到李继勉身边当随从?”
  “如今我们留在洛阳的主要目的就是离间玄凉与李制的关系,眼下玄友廉和李继勉在洛阳城中倒似拧成一股绳一般追着我们的屁股查,这可不是件好事情,所以我们必须先从这两人身上下手。”
  “大人想怎么做?”
  “就从这个女人身上入手,我要玄友廉和李继勉彻底绝裂,斗得你死我活,我就不信,老子互相怀疑,儿子互相仇视,这玄晋的联盟还能长久得下去!”
  李五带着十一徒步走回到李府,李继勉还没有回来,哈胡弩和阿巴于倒是回来了,说李继勉得到玄友廉的消息,带着达木赫去了宫中,估计要到傍晚才回来。
  李五当即将在街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两人。两人瞪大眼:“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俩有没有受伤?”
  李五摇头:“没事,虚惊一场。只是我总觉得不对劲,那马尸应该还留在那里,你们派人去看看情况,另外那伤者的宅子我记下了地址,你们去看看有没有异常。”
  第071章
  哈胡弩与阿巴于立即带着人去了陶化坊,按着李五所说的位置找到了马尸, 又去了伤者的宅子, 结果发现那个宅子根本就是个空宅,里面的住户搬走大半年了, 一直空着,无人居住。
  两人回来将情况告诉李五,李五听说那是一个无人居住的空宅, 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哈胡弩道:“小五,你确定地址没记错?”
  李五道:“没有,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再确认一下?”
  哈胡弩沉默了一下道:“不, 你这几天还是呆在家中不要出门了。那个伤者很可能就是故意惊马来接近你, 我们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还是小心为上。”
  晚上李继勉从宫中回来,冲到李五房中,重重推开门,跨进门槛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查看她的胳膊腿儿:“我听哈胡弩说了, 有没有伤到哪里?这么大的事, 怎么不派人去宫中叫我?”
  李五脸一红:“你干什么, 先放我下来。”她正在陪十一写字,十一就坐在她边上呢, 他这么将她抱起来到处摸,成何体统。
  李继勉直接侧头冲十一道:“十一,你先回你房间去, 我跟你姐姐有话说。”
  十一扁了扁嘴以示不高兴,却十分实趣地抱着书站起来:“我先回去了,姐姐晚安。”自来洛阳后李继勉与姐姐之间怎么回事,他多少看懂一些,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当油灯的好。
  十一出了门,李继勉立即扯开她的袖子,就见一双胳膊上满是青紫,明显是与惊马博斗时留下的。
  李五赶紧将袖子放下来:“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不行我要检查一下。”李继勉说着就去脱她衣裳,李五捂着胸口后退一步,伸手一臂抵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李继勉,你别又借机耍流氓!我说了,这一阵子你别想碰我!”
  李继勉脸一黑:“谁有心思现在跟你耍流氓?惊马不是玩笑,奎鲁教你骑马时没告诉你吗,一旦马受惊后非常危险,一定要离远一点,你倒好,还逞能杀马?还真是长能耐了!”
  李五道:“那我怎么办?总归是我的马,总不能看着它在大街上乱跑伤人吧。”
  “别人伤了我管不着,你伤了就是不行,快,让我看看身上伤没伤。”
  “没伤着!”
  李继勉伸手在她肩后按了一把,她立即痛叫一声,便见李继勉脸一沉,不由分说将她扔上床,一腿跪在她双腿上,反剪了她的双手不让她乱动,伸手拉下了她的衣裳,露出大片背后的赤`裸肌肤。
  李五努力侧仰起脑袋,就见李继勉的目光直直盯在她背后赤`裸的皮肤上,顿是觉得十分羞耻:“放开我!”
  李继勉阴沉着脸道:“都这样了,还叫没事?”便见肩甲骨那快被磨没了几块皮,露着鲜红的血肉。
  李五道:“又不是多重的伤,就擦破了几块皮而已,而且我已经上过药了。你快放开我,我胳膊上也有伤的,你压到我了,疼死了。”
  李继勉闻言脸一变,赶紧松手,李五立即爬起来将衣服扯上,一直捂到脖子。
  李继勉看她不顾自己伤势先忙着穿衣服的模样,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都伤成这样,还知道害羞?”
  李五没好气道:“受伤跟害羞有矛盾吗?”
  “我都被你看光了,你被我几眼又怎样。”
  李五脸发烫,却别过脸硬着脖子道:“那又不是我想看的,是你逼我看的。”
  “行,是我耍流氓,那我就耍到底算了。”李继勉说着一手按住李五的胸口将她按躺下去,却注意着手上的力道不弄疼她背后的伤口,随后伸手在她胸骨处按了按,边按边问,“这里疼不疼?这里呢?”
  李五一开始还试图反抗,后来发现反抗不过只能歪着脑袋哼哼道:“不疼……不疼……我说了,不疼……真不疼。”
  李继勉仔细摸过她的肋骨,一般没经验的人去阻止惊马疯马,第一反应都是去拽缰绳,这样就会被马拖着跑,背部着地势必受伤,所以他先检查了她的背,然后就是会被马蹄践踏,最容易伤到肋骨。肋骨受伤疼痛不明显,会让人以为是肌肉痛,其实骨头已经断了,若这两处没受大伤,基本就无碍了。
  李继勉心里松了一口气,放开她:“算你运气好。”
  李五坐起来,将衣裳理好,不高兴道:“检查肋骨有没有受伤的方法,奎鲁师傅交过我,我自己早就检查过了,根本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不想让我替你检查,以后就安份一点,不要受伤。”
  李五嘟囔道:“又不是我想受伤的。”
  “在这件事查清楚之前,你不要跟我出门了,在家里好好养伤。”
  李五怔了一下,随即道:“你今天去宫里,情况如何?”
  “找到抛尸的井了,解开了尸体为何出现在皇城外的洛水中这个疑团,不过其它还是一无所获,没有发现任何凶手留下的线索。凶手是个老手,处理得非常干净利落。”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有些多,也不知袭击李五的倒底是什么人,李继勉想来想去,李五在这洛阳城中不可能有敌人,大抵还是冲他来的,眼神暗了暗,“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李继勉一直在查皇城侍卫被杀与李五被袭两件事,可是都毫无头绪。
  这日又到了李五约定去玄友廉府上拜访的日子,李五在李宅中也有三四日没出过门了,算起来应该没事了,遂一边喝粥,一边向李继勉道:“今天是与玄友廉约定的日子,我吃过午饭会去他府上。”
  李继勉道:“今日我有要事与大哥和天元哥商谈,不能陪你一起去,我会让阿巴于送你去,你别自己一个人出门,等晚上忙完了,我再过去。”
  李五算了算自打与玄友廉做下这个约定后,已经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李继勉都陪着她去玄友廉家中,玄友廉在她面前再无逾礼言行,也不似以前一般对她过多关注,看上去似乎只要她能治他好的病,他并不再要求其他。
  “小将军,要不……这一次你就别去了,反正也没多大的事。”
  李继勉道:“不行,我必须去,那玄友廉最近看着是老实了,但不能掉以轻心,男人对待还没得手的女人,耐心迟久得你无法相像。”
  李五:“……”
  李五真想问他那她现在对于他来说,算是得手了,还是没得手?如果得手了,会不会就没那么多耐心了?想想没问出口。
  李继勉用完早膳,将外套穿上,正要出门却又退了回来,俯身在李五嘴上亲了一口,顺道她嘴角的粥渍舔进嘴里吃掉,低声道:“别乱想,你是我决定娶为妻子的女人,有一辈子的耐心陪着你耗。”
  李五:“……”
  这人怎么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李五别过脑袋:“快滚。”
  下午李五在阿巴于的陪同下出了门,刚出门就见徐敬仪迎了过来:“最近不太平,我家廉公子命我来护送你过去。”
  阿巴于道:“啧,谁需要你们来护送,是觉得我们没本事保护不了小五吗?”
  李五道:“阿巴于,别这样,廉公子也是好心。那就有劳简侍卫了。”
  徐敬仪示意马车过来:“为避勉上次惊马的事故,还请姑娘上马车。”看来玄友廉那里也知道李五遇袭的事了。
  阿巴于瞧了瞧那豪华的马车,不悦道:“你这是欺负我们李宅没备马车吗?”
  李五道:“阿巴于!别闹了。”
  阿巴于不悦地闭上嘴,又看了几眼徐敬仪:“总觉得你有点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徐敬仪淡淡道:“大概是在军队里见过。”
  军队里像徐敬仪这般容貌的魁梧男人实在太多了,所以阿巴于就算三年前见过他,因为时间过得太久,根本记不起来,完全想不到这人就是当初跟李五一起被李继勉抓到的那个禁卫军。
  徐敬仪驾驶马车,阿巴于骑马在后面跟着。李五探出头,低声道:“你怎么过来了,要是被李继勉的人认出来怎么办?”
  徐敬仪道:“认出来也没事,我现在是玄友廉的人,他们就算认出来,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倒是小殿下你,怎么会被人盯上?”
  李五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想不通。”
  抵达将军府别院后,玄友廉本来应该已经从皇宫出来抵达家中的,路上却又被叫回了皇宫,似乎有什么突发状况,估计要晚一点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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