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可不管怎么算,王怜花的年纪都已经不算小,他比李寻欢都大上好多岁。
  怀着这样的疑惑,柯阮还是带着王怜花一起回去了。
  如果能够好好的和王怜花挑战,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然而回去之后柯阮去了易容换了衣服,王怜花却没有这样的意思,当然,他不动也没人敢提这事。
  柯阮更不敢说,她之前的教训够深刻了。
  但王怜花第一个说的却并不是柯阮而是李寻欢:“小李探花果然是靠得住的人,看起来你倒是给我找了个好孩子。”
  他这话说的李寻欢一愣:“前辈何故这么说?”
  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王怜花道:“她难道不是你给我找来的传人么?”
  他美目转动上下打量了柯阮一遍,柯阮得承认,哪怕他用着自己本身的声音,但顶着一张女子的相貌却半点不违和,这眉目流转之间的样子更是美极了。
  王怜花啧了一声:“功夫倒是不差,但怎么瞧着练的不是我的功夫?而且你只学了易容?其他东西都丢掉了?”
  他似乎是挑剔极了:“易容学的也不好,形似神不似,只要眼睛没瞎的,恐怕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女子假扮。”
  柯阮觉得自己虽然演的确实不那么好,但也没有特别差吧?当下反驳道:“我见过的人也不少,就连心眉大师都没看出我是女子呢。”
  王怜花道:“那和尚早就老眼昏花了,他能看得见什么?”
  柯阮哼了一声:“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是你的什么传人。”
  王怜花皱起眉头看向李寻欢:“你没有告诉她?”
  李寻欢自己都是一脸茫然:“前辈到底在说什么?”
  李寻欢这样的反应仿佛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王怜花顿时察觉出不对劲:“看来有人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
  柯阮问道:“这事情一定与你有关,是什么事情?”
  王怜花倒是没有隐瞒,便将当年的事情告知了他们。
  王怜花曾将自己一生全部所学,包括武功在内,以及其他医术,毒术,易容术,放虫,摄心等等一切都写成了一本书,取名《怜花宝鉴》。
  但他写完之后又觉得不妥当,这样的一本书,若是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难免要成为武林的又一场灾难。
  王怜花曾想过是否要将那本书毁去,但那终究是他一生的心血,谁又能舍得呢?因此他最终还是留下了那本书。
  他不想令自己一生所学埋没,因此便想找个传人,但一个心性天资都好的传人哪里那么容易找,就算找到了,想要教养成才又不知道要多久,而那个时候王怜花已经与沈浪等人说好一起出海,沈浪已经在等他,他当然更加耽误不得。
  “因此我只能将这本书交到一个可靠的人手里,请他为我寻找传人,”王怜花道:“这人不仅人品心性要靠得住,同时也不能是个榆木疙瘩,再加上他既然要为我教徒弟,自己就不能太差,也不能太俗。”
  说到这里,王怜花看向李寻欢:“那个时候武林中还有比你更加好的选择吗?”
  李寻欢不仅武功好,且见识广博,考了个探花,才学也定是不差的,琴棋书画等雅致的事情也精通,最重要的是,他不迂腐,算是个开明的人,真的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李寻欢想了想说道:“可我之前并未见过前辈,也未曾见过那本书。”
  王怜花道:“你当然不知道,我到保定李园的时候你刚巧出门去了,可我已经没有时间等待,因此就将那本书交给了另一个,请她转交给你。”
  李寻欢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名字:“诗音?前辈将那本书交给了诗音?”
  “不错,”王怜花道:“我请她把书交给你并且说明原委,如今看来,她恐怕什么都没说。”
  李寻欢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王怜花恭恭敬敬的一拜:“前辈,诗音一介女子,不通江湖之事,我在这里代她向前辈道歉,还请前辈原谅。”
  林诗音是否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李寻欢不知道,但他自己却很清楚目前的情况。
  《怜花宝鉴》是王怜花毕生的心血,他渴望有一个传人能够将这些东西继承下去,否则他不会舍不得毁掉这本书了,衣钵的传承对于任何一个武林中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除非那人本身不想将一身本事传下去,否则断人弟子传承简直就和普通人家断人血脉香火一样的事情了。
  这几乎已经挑战了底线,若是闹起来,足够引出不死不休的事情来。
  林诗音隐瞒了这件事情,就是彻底断了王怜花的一切,如果王怜花怒极要报复,任何一个武林中人恐怕都说不出一个反对的字来。
  即使王怜花已经是多年前的人物,但李寻欢深知他的可怕。
  李寻欢的脸色苍白起来,他不由的一连咳了好多声,且根本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势对王怜花说道:“前辈,诗音她……是我对不起她,她只是与我闹脾气而已,她不是江湖人不懂这些,并非有意对不起前辈,若说有什么错那也都是我的错,前辈如有不满只管找我一人就是,只要前辈有所吩咐,我定当竭尽全力为前辈办到。”
  李寻欢知道此时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王怜花年纪比他大一些,但现在也足够说得上正值壮年,他既然已经回来,自然还能再找弟子,只要平息他的怒火,他就不会迁怒其他人。
  王怜花却是轻笑一声:“怎么,你担心我杀了兴云庄上下老小?”
  李寻欢不敢说话。
  若论武功,王怜花并不是顶尖的,但他的医术毒术足够他让整个保定为此陪葬,其心计手段也是旁人一万个也及不上的,他若是真的想报复,杀人恐怕都是最好的结果。
  叫一个人生不如死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李寻欢不说话,王怜花便也不说话,他知道这样的沉默对一个人的心理压力有多大,这远比说一堆狠毒的话来威胁都更加可怕。
  直到柯阮开口:“此时那本《怜花宝鉴》恐怕已经不在兴云庄了?”
  王怜花看她一眼,才开口道:“我为什么还要把东西留在那里?”
  “既然如此,比起找兴云庄的麻烦,前辈不若趁早去找个弟子来,”柯阮道:“兴云庄的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处置,但一个好的徒弟却不等人。”
  她对王怜花眨眨眼:“何况,若是真的找到了合心意的弟子,前辈又何须自己动手呢?交给弟子来做,刚好也能给他练练手,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王怜花笑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柯阮的额头,说话的语气倒是宠溺而甜蜜的,可话中的意思却截然不同:“聪明的孩子,但不用在我面前耍这些小聪明,我更喜欢你乖一点。”
  “偶尔调皮的孩子让人喜爱,但自作聪明的孩子下场一般都不怎么好。”
  柯阮的睫毛颤了颤,抬眼看向王怜花:“前辈要杀我么?”
  “怎么会,”王怜花的笑容简直比蜜还要甜:“我喜欢你都来不及。”
  柯阮跟着露出笑容。
  李寻欢却是一身冷汗,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之前柯阮面对王怜花时候的感觉。
  他看似什么都没说,他的态度是那样的亲切可靠,但隐藏在那之下的,是叫人战栗胆寒的可怕。
  王怜花伸手抚了抚柯阮的发顶,看她像猫儿一样乖巧的在他手下,任他动作,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你比我想的更加聪明,而我现在觉得你之前的提议很不错。”
  他眨了下眼睛,美丽的外表有着致命的危险,他说:“既然如此,你愿意去杀了兴云庄上下么?”
  柯阮呼吸一窒,随即笑道:“前辈又在跟我开玩笑。”
  “是呢,我在跟你开玩笑呢。”
  王怜花随即不再提这话,但李寻欢已经看出了一些东西。
  从王怜花今日出场开始,他对柯阮就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之前误会柯阮是他的传人的时候,不仅没有什么不满,反而相当高兴。
  且他一开始就以柯阮的相貌登场,显然在此之前就已经关注过柯阮了。
  明白了王怜花的心思,李寻欢却半点都不乐观。
  王怜花倒是愿意收这个徒弟,但柯阮却不一定愿意拜师。
  柯阮年纪轻轻就有那样的剑法,若说没有师承,是自己拿着剑瞎练的,这话说给傻子,傻子都不会信。
  那么柯阮轻易会同意吗?
  李寻欢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王怜花却已经看了出来,他对李寻欢道:“如今天色已晚,你还要留在这里么?”
  这里是柯阮的房间!
  李寻欢道:“前辈也在这里。”
  王怜花道:“我与你怎么能一样呢。”
  他的声音已经再次变成了女声!
  柯阮此时却也对李寻欢道:“你先去休息吧,之前几天你恐怕都没休息好,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再说。”
  李寻欢走时还顺便把阿飞也带走了。
  柯阮这才对王怜花道:“前辈有什么话都请说吧。”
  王怜花一脸趣味的看着她:“你现在又不怕我了?”
  柯阮道:“前辈之前说要杀兴云庄上下的话难道是真的么?”
  王怜花笑起来:“当然是假的。”
  他露出那种捉弄人之后的愉悦表情来:“我骗李寻欢的。”
  柯阮:“……”
  所以说,王怜花这个人简直坏透了!
  想到这里柯阮都有点心疼李寻欢了:“他现在肯定还不知道你是骗他的,今晚别说好好休息,恐怕连睡都睡不着的。”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叫他不睡觉的,”王怜花道:“何况,连你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他却不知道?”
  柯阮道:“你明知他这是关心则乱,听你说了那么吓人的话,他哪里还顾得上去想其他?”
  如果兴云庄里是别的什么人,李寻欢或许也就注意到王怜花是逗他玩呢,但偏偏那里的人是林诗音,李寻欢若是还能冷静才是奇怪的事情。
  王怜花道:“他虽然没看出这一点,但却看出了另一件事情。”
  他对柯阮道:“他看出我对你很满意。”
  柯阮眨巴着眼睛哦了一声:“然后呢?”
  旁人听到这样毫不在意的问话肯定不高兴,但王怜花不一样,他说道:“我都不要你拜师,但我要你好好学《怜花宝鉴》上的所有东西,如今这个样子可不行。”
  这话让柯阮一愣:“不要拜师?”
  王怜花道:“如果我真的在乎一个师徒的名分,当初为什么要把书留给李寻欢?”
  他只是在乎自己的心血有没有白费,自己留下的东西有没有传承而已,至于说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徒弟,这根本无关紧要。
  这话江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说不出,但偏偏对于王怜花来说,他说出这样的话似乎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柯阮不由好奇起来:“你为什么选择我呢?”
  王怜花笑眯眯道:“因为你漂亮呀!”
  柯阮:“……”
  哪怕已经做好了王怜花恐怕不会好好回答问题的准备,但她还是被噎了一下。
  看到她郁闷的样子王怜花的心情却好似很好似的。
  柯阮忍不住说道:“林仙儿也漂亮,你既然去过兴云庄想必已经见过她了,她难道还不能令你满意么?”
  “她?”提起林仙儿,王怜花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我既然见了你又何必要她?舍珍珠而求鱼目,你瞧着我像是那样的呆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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