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古镇上也有精美的锁,是镇上有名的老锁匠阿木法爷爷做的,阿木法爷爷的手艺非常好,他总能做出许多样式精巧模样美妙的锁来,乐梨离开古镇的时候,阿木法爷爷还送给了她一把琵琶锁。
  乐梨还记得,镇上每快到七夕时,镇上的有情人就会一起去向阿木法爷爷求锁,一把同心锁,锁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到了七夕那天晚上,阿木法爷爷就带着这些锁坐在镇口合欢树下,挨个给有情人们发锁,还有善于编织的苏奶奶,她也会坐在树下,在阿木法爷爷授锁后再送每对有情人一个美丽的同心结。
  夕阳将要没入山去,乐梨加紧步伐,山路崎岖,她一路风尘已经十分疲惫,不过到了镇口,她还是停下脚步拿出相机,应该是要留个纪念的吧。
  乐梨找好角度对准合欢树拍了几张,然后看到树前那块石碑,那是一块上了年头的石碑,碑上刻的非史非历,而是四个大字:情定三生。
  她正欲走到碑前再来一张,树后却突然蹿出一个人影把她吓了一跳,那个人影迅速从树下疾步出来掠过她身边进了镇子,因为天暗,她并未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觉得那个身影身姿挺拔,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似乎停下颔首说了句什么,那声音低沉有磁性,以至于她在那人身影消失后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不要拍?谢谢?
  乐梨耸耸肩,什么时候镇上有了个这样奇怪的人,她念头转了几转,也没想起这是谁家的儿子,罢了,她收起相机准备进镇,眼角却瞥到那碑下一个黑色的物体,好像是个钱夹,她走过去拿起来,的确是个皮质钱夹,看起来似乎还不便宜,大概是刚刚那个人落下的,这下乐梨确定了,他肯定不是镇上的人。
  乐梨想了想便把钱夹塞进自己的背包里,镇上平常是不会有外边人进来的,进了镇问一问就知道是谁了。
  乐梨便进镇边拍照,果然这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变,青砖黛瓦,树盛花深,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有凹洼处积了水,空气里晕着温凉气氛,许是前两天下过一场大雨。街上人很少,大概是到了饭点儿,此刻正在院中摆了小桌摇着扇喝着绿豆汤吧。
  “哎,这不是小梨嘛,小梨,是不是你?”乐梨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原来是石家大娘出门泼水看见了她。
  “石大娘,是我。”
  “哎呀你这丫头长这么大了……”
  亲切乡音蕴着乡情扑面而来,乐梨这时才感觉到激动,寒暄后乐梨告诉石大娘自己要先去苏奶奶那里,于是暂时告了别。
  苏奶奶是楚家故居的邻居,一直孤身一人生活,乐梨还在古镇时,苏奶奶就像她的亲奶奶一样照顾她,乐梨爸妈搬出古镇时便将自己的房子交付给了苏奶奶照顾,然后每年支付给苏奶奶一笔赡养费,此时乐梨正是去苏奶奶那里取家中钥匙。
  去苏奶奶家要先经过乐梨自己家,这是天幕已经黑下来,乐梨走到家门口抬头往门上看去,题着“楚云舍”二字的老木牌匾还方方正正挂在门上,也看不出岁月痕迹,这是当年乐梨爸爸妈妈年轻时候心血来潮做的,取两人姓氏为名。
  只是,咦?
  怎么家中开着门还有亮光,难道是苏奶奶?乐梨走进门,只见院中单单摆了副竹椅,并无饭桌,倒是屋中飘出了饭菜香味,夏天时候的傍晚古镇人都是习惯在院中饮食的,现在怎么不一样了。她正欲进屋,只听屋中传来喁喁人声,并不是苏奶奶,而是,两个男人?她家住了两个男人?
  “不像是记者,很年轻的一个小女孩。”
  “那一定是粉丝了。”有个人笑一声,“没想到这些小女孩还挺厉害的,在你休养期间都能跟着追到这种地方来。”
  “我的钱……”
  乐梨听得一头雾水,只明白屋中两人定不是镇上的人,难道古镇这两年开发了,自己家变成了旅馆?镇长伯伯不是说过绝对不会把古镇卖给商人的嘛。不管了,反正这是她的家,乐梨干脆不想了,直接走进了屋门。
  只见屋中站着两个英俊的男人,稍近点站在太师椅前的那个棱角分明,高大挺拔,稍远点站在窗前的那个气质儒雅,清俊温和,只是这两个人的脸,怎么好像很眼熟。
  “是你。”窗边那人温温开口,这个声音,镇口那个?只听那声音不急不缓,“易东,就是她。”
  乐梨猛然间反应过来,这个说话的不就是黄媛桌上的那些贴画吗?
  不对,是黄媛那些贴画上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乐梨皱眉。
  也许是因为在古镇生活过的原因,出了古镇后,乐梨对外面的事物并不十分感兴趣,不常看电视,也不沉迷网络,多年来乐梨的兴趣一直没有变过,就是看书,练字,偶尔自己写点文字,就像在古镇时一样,因此乐梨对明星知之甚少,只是在朋友同学那里了解过那么一点点。乐梨低头努力回想,是姓安吧?
  “你是安淮的粉丝?”另一个声音冷冷开口,对,是安淮,好了,这下她知道了。那这个是?刚刚安淮好像叫他易东,乐梨这次反应快了些,前一阵有一部电影很火,若欢拉着她去看过,对了,这就是那个男主角,叫易东,姓什么来着,她又想不起来。
  “安淮还在休养期,请你不要来打扰,把相机中的照片也删除掉。”叫易东的又开口了,他的声音冷硬像是命令,可乐梨还在执拗回忆着他的姓氏。
  “易东,我来跟她讲。这位小姐,如果你想要照片,我可以给你一张我的签名照,只是请你千万要把相机中的照片删除,更不要上传网络,请保密我的行踪。”
  哦,对,姓乔来着,乐梨抬起头,只见两人目色深沉地看着她,她默默开口:“你们说什么?”
  “看来是遇到一个难缠的。”乔易东皱了皱眉,目光冷冽厌弃。
  原来是把她当了粉丝,乐梨也皱皱眉,眼光瞥到安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目色温和,模样风轻云淡,倒是比较顺眼,算了,乐梨向安淮开口:“请问,你是不是丢了钱夹?”
  “果然被你捡到了。”安淮笑了笑,“我的确是丢了钱夹,在镇口那边,黑色的,里面没什么贵重的,只是有……。”
  “安淮,不用与她多说,这位小姐可能已经看过里面是什么了,小姐,请问你打算归还钱夹吗?还是有什么条件?”乔易东抱手站在她面前,然而他没料到的是自己的强大气场在乐梨面前并没什么作用,只是冷漠表情无端惹她厌恶。
  乐梨径自穿过两人走到两人身后的四方桌前,将相机放下然后摘下背包,再从背包中拿出那个钱夹转头放入安淮手中,这才淡淡开口:“第一,也许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你们任何人的粉丝,别把自己看得多招人喜欢,我刚刚只是在反应你们是谁;第二,我是来归还钱夹的,但我人品没问题,根本没看过里面有什么,而且归还也没有任何条件;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大明星为什么在这里,但这是我家,请你们出去。”
  ☆、腹黑如他
  面前两个人显然愣了一下,空气静默了好一会,才听安淮疑惑问道:“这是你家?”
  “对,你脚下站的这一处,是我家。”乐梨理直气壮。
  “抱歉。”这就尴尬了哈哈,“但是看你并不像镇上的人。”
  乐梨笑一声:“那你看我像是你们的粉丝?”
  就在又尴尬的时候,屋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听着屋里好像有女娃声,安淮啊,这是又来客人了吗?”这声音苍老却清晰,乐梨转过头,惊喜道:“苏奶奶!”
  门外那个满面慈祥的老人抬起头来,不确定似的:“小梨?”
  乐梨奔出门扑进苏奶奶怀里:“奶奶,是我,您的小梨呀。”
  原来安淮几年前独身在偏远山间远足,不小心被毒蛇咬伤,是镇上上山采药的人发现,并把他带回了古镇治好了伤处,安淮伤好后发现此处安静古朴,镇上的人生活习惯保守,又多为中老年人,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安淮为此十分欢喜,之后便每年都来此处休息。
  作为回报,安淮帮镇上组织了一条保密的商业链,帮助镇上的人将制作的工艺品特色小吃等贩卖出去,确保既不会打破古镇传统,又能使镇上的人获取一些利益以来获得较好的生活条件。
  古镇人固守传统,却也传承文化,人们大都坦诚善良,知恩图报,便接受了安淮成为古镇的常客,因为镇上并无什么旅店,所以苏奶奶做主安淮每次来的时候就把乐梨家的房子暂给他使用,几个月前安淮拍戏时从马上跌落摔断了胳膊暂停了工作,稍好些后便来了古镇休养,前几日乔易东也暂停工作来到了这古镇,这才有了之后种种。
  乐梨听完了前因后果,却仍低着头不说话。
  “小梨,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责怪奶奶把房子给安淮住啊。”苏奶奶握着乐梨的手,“其实……”
  乐梨急急摆手:“不是这样的奶奶。”
  “楚小姐,刚刚是我和易东做的不对,在这里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安淮道。
  “抱歉。”乔易东道。
  沉默里突然传出一阵咕噜异响,乐梨摸着肚子堪堪抬起头,悠悠道了句:“奶奶,我饿了。”
  茶足饭饱。
  “奶奶,怎么这饭菜和我记忆里的味道不一样了,不过还是很好吃,嗳,这个鸡腿是怎么做的?又嫩又香。”乐梨满意地擦擦手。
  “啊?这饭是安淮做的呀,你不知道,只要安淮在我们这里,奶奶就不用自己做饭啦,刚才奶奶过来就是来吃饭的呀。”苏奶奶笑呵呵看这儿乐梨。
  “什么?饭是他做的?他?”乐梨不确定地指指安淮,随即触电似的收回手指。
  “是啊,这么年轻的小伙,做出的饭呐比我这个老太婆的手艺都好哦。”
  乐梨看一眼安淮,他竟然也笑吟吟地看着她,乐梨又把目光转到饭桌上,在心中摇头道,完了,这下完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看来想赶人是不成了。
  果然,安淮笑着开口道:“看来楚小姐对我做的饭菜还是比较满意的,那我们现在谈谈房子?据安淮所知,苏奶奶家只有一间卧房,老人家晚上休息需要的是舒适,所以楚小姐还是不便睡在奶奶那里,这样好了,安某看这房子正好有三间卧房,你让我和易东住在这里,我付你房租,而且饭食我全包怎样?”
  “这……”乐梨没想到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安淮竟两三句堵得她无话可说,虽有些反客为主,言语里却照顾着奶奶的睡眠,便利着她的饮食。
  乐梨暗暗叹口气,其实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苏奶奶家的确只有一间卧房,自家的房子又多年没有人住,全拜托苏奶奶照顾才没有荒废,而且自己这次回来也没有提前通知,何况安淮也算对古镇有恩。
  只是,乐梨忧心忡忡道:“我知道你们是明星,你确定没有狗仔什么的跟着你们?”
  安淮挑挑眉:“楚小姐放心,我现在已经暂停了工作在休养期,易东也很少有记者跟,何况这里地处偏远,你是绝对不会登上什么八卦新闻的。”
  “好吧,那就这样吧。”乐梨耸耸肩,回头和苏奶奶悄悄耳语,“奶奶,那我平时就去你那里洗澡如厕。”
  苏奶奶弯着眼睛只说好。
  在之后的日子里,虽说是同住一舍,但乐梨每日白天出门,只晚上回家睡觉,尽量不与安淮乔易东碰面。
  因她本就对明星不感兴趣,那日两人的态度又让她认为明星有着令她难以忍受的优越感,于是就连一日三餐,乐梨也并未像当初说的一样由安淮负责,而是在苏奶奶那里自己另开小灶,倒是苏奶奶,每日都会到乐梨家吃安淮做的饭。
  然而,她避开了家中两个活生生的大明星,却避不开……
  第二日,乐梨跟着苏奶奶去溪边洗衣服,遇见石家二娘:“小梨,听苏姨说你早先就认识安淮他们两个,我看安淮这小伙子人挺好的,要不二娘去给你说说?”
  “二娘,我跟他们不熟,不熟。”
  第三日,乐梨跟着苏奶奶去山上挖野菜,遇见柳家三娘:“小梨,你今年都十八不小啦,给三娘说说,你们家住着的那两个,你看上哪一个了?”
  “三娘,我跟他们不熟,不熟。”
  后来乔易东因为要开始工作离开了古镇,楚云舍便只剩了乐梨与安淮二人。
  乐梨去找童年玩伴伊桑姐姐,伊桑姐姐拿出自己的桃花带塞进她手里:
  “安淮长得这样俊俏,小梨妹妹你好福气,把这袋子放在他枕下三天三夜,保证他这辈子都对你专情不二。”
  “……伊桑姐姐,你相信我,我跟安淮真的不熟。”
  乐梨去阿木法爷爷院子里摘茉莉花,阿木法爷爷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笑呵呵道:
  “我看安淮那小子最近有些暑气,茉莉清热解毒,小梨你还真用心啊。”
  “爷爷怎么也和她们一起开玩笑,我跟安淮不熟,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熟。”
  这日里乐梨再次被邻里乡亲问候了个遍,她精疲力尽地踏进家门,却发现安淮此刻正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乐梨咬咬牙,终于决定不能再无视安淮的存在了,于是她打起精神,慢悠悠地晃到安淮面前,顺便扯了另一把藤椅坐下。
  安淮疑惑地侧头看她。
  她尽量笑得自然:“安老师,你一定有很多粉丝吧。”
  安淮点点头。
  她把笑容扩大一点:“那你待在这里不工作,你的粉丝肯定很想你吧。”
  安淮唇角一勾却未言语。
  乐梨拿出手机,翻出黄媛的照片给安淮看:“这是我好朋友媛妹儿,她从初中就喜欢你了,还把你的贴画贴的到处都是,为此挨了好多老师的骂呢。”
  “那阿梨的意思是?”安淮微侧头。
  “我的……我?”乐梨反应了一会,“阿梨?叫我?”
  “你知道有一个动漫形象叫阿狸吗?”安淮笑笑,像夜里清风,温柔的要命。
  乐梨愣愣地看着安淮:“那只红色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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