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你冷水
粉丝们的目光渐渐转移到新剧上来。
好像造型很多的样子!
而且都好好看哦!
那……是不是还可以期待一下龙袍?
枫叶们兴奋、激动, 倾诉欲与创作欲蓄积充满。
恰巧七夕节这天,工作室再度发起同人创作大赛。
节日就是商家巧立名目卖货、人们想尽办法休息的日子,尤其是这个带点儿浪漫色彩的节日——七夕。
在粉丝经济愈发蓬勃发展的当下, 各明星都放下了身段,开始卖货, 再不济,也提前拍好了七夕节物料, 节日前来一套“xxx陪你过七夕”或“xxx粉丝七夕专享礼盒”大礼包。
当天, 不少明星陪自己的男友女友来了份花前月下从地上到床上全套节日套餐, 身心满足后发微博打广告顺带表白.粉丝;不少粉丝咬咬牙, 花钱来了份明星礼盒套餐加购物车,看着精修到没有毛孔的白净广告图,美滋滋地想:我和哥哥一起过七夕。
一场心甘情愿的骗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要你别曝光人前, 我就当你纯洁无瑕, 并愿意为你付出所有的热爱。
阿祥还是个单身汉,老板拍戏时他就坐一边玩手机, 每次点进论坛都能跳出不一样的弹窗广告, 热搜上也不少七夕广告。可以说, 商家把七夕节利用到了极致。
阿祥边看边笑。
江秋十拍了一条下来,看见他一边忙活一边噗嗤噗嗤笑,问:“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眼里带了几分促狭, 他问道:“找到女朋友了?”
阿祥的脸瞬间垮了,强撑着说:“没有, 我就说看到了几个广告。”
圈里人吃瓜更厉害, 起码阿祥就知道今天看到的七夕广告里, 向粉丝告白的男明星,八个里有五个是夜店小王子,一个定期换女友,还有一个有金主。
就这,粉丝还在底下嗷嗷叫着打卡晒单,以为自己和自家哥哥过七夕。
其他工作人员跟着一起哄笑。
碍着现场有个明星在,不好开地图炮,他们彼此交流了一个“你觉得粉丝是脑残吧”“反正我觉得是”的眼神。
江秋十同样有广告。
不过他的商务资源,针对对象并不完全是粉丝,而是稍高一些阶层的人士。找上门的品牌代言通常看中的是他和品牌契合度,其优雅、严谨、带点儿不那么接地气的冷淡气质,为各奢侈品牌钟爱。
光珠宝代言他就接了几个,更不用说长期合作的一些轻奢品牌。
倒不是他眼光高,只是大部分生活品牌或者快消品,给的代言费虽多,却都提出了销量解锁要求。在雅姐提议下干脆不接,还能保持逼格。
枫叶粉圈里面不催氪金这事儿,大家有能力就买,没能力就看看,舔舔屏,看着富婆晒单时扑上去求包养就好。好在里头土豪粉丝多,他的代言销量一向还不错,很能拿得出手。
圈子里都这样,哪怕艺人不行,团队也容易自视甚高,更不用说可以称得上是圈内小生领头羊的他,团队平易近人的风格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阿祥其他时候都还好,在公司时看不出什么,单独随江秋十出来拍戏,被其他工作人员一追捧,就容易犯这种毛病。
江秋十正在换造型,他低着头让道具组给他换上一个新发冠,黑色长发披散开来,更显得人面如玉,温润清隽。
只可惜,这位玉面君子并不好惹。
他淡淡地看一眼还捧着手机笑的阿祥,后者立刻如被掐住嗓子般止住声音,一瞬间正经起来,帮忙弄些小细节。
“粉丝又不知道,该被笑的不是她们,而是欺骗他们的那些人。”江秋十难得在工作人员闲聊时打断。
以往他从来不做这事儿,只默不作声听着,阿祥一直觉得他的眼神好像在研究什么人类行为似的。
其他人讪笑两句,自然地换话题,开始聊起时事政治,不一会儿就因为特没谱的政策对中国发展利弊问题争执不休。
造型师给他重新做了个发型,拿来另一件长袍替他穿上,腰带束起,这段时间减肥减得好不容易长出的肉又减了回去,以塑造出皇子不受宠的憔悴形象。
造型师和他相熟,借着系腰带机会丈量了一番他的腰围,啧啧感叹:“看你这腰细的,再看看我的,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拍完这段我就胖回去了。”江秋十道。
说罢,他缩了缩:“好了好了别碰了,我有点怕痒。”
喂你怕痒倒是做出怕痒的样子来啊!面无表情说这句话很没有可信度阿喂!造型师吐槽,手下不停。
“好了,来,我看看。”
江秋十站直身子,张开手让对方检查。
“很好看,非常适合你。”她给江秋十理了理衣领,“幸好我说给你换了这个颜色,原来的褐色难看死了,还是这个比较衬你。”
服装助理站一旁不敢说话。
造型做好后,江秋十往拍戏地点走。
长袍按着身量定做,穿上长靴后衣摆刚好及脚踝处,他如真正的古人般,跨越时空行走在古老殿堂上,纵使衣着朴素,也难掩其光辉,阳光洒在他身上,一张脸皎若明月,熠熠生光。
阿祥知道自己祸从口出,低调闭嘴,识相地跟在身后默默走。
为了照顾演员们,殿内空调开得足,冷气凶猛,阿祥忘了穿外衣,刚进去,短袖露出的胳膊上就起了鸡皮疙瘩,他捂着嘴,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江秋十回头一看,皱眉:“回去拿件外套吧,别冻着了。”
阿祥就知道他是揭过了这茬儿,乐颠颠跑回去,套了件外套又跑回来。
江秋十站在原地等他,见他跟上了,才轻声说:“你不应该说那种话的。粉丝就算别的地方再有什么不好,被偶像欺骗,那也不是她们的错。”
阿祥先是被粉丝追捧,又被粉丝骂过,他知道阿祥心里对这个群体意见总有点大,以前很喜欢在微博上和枫叶聊天,现在几乎都不说话了。
他闷闷道:“好,我知道了,我不说了。”
江秋十从不严厉对他,有什么事情他觉得不对的也只会轻声细语讲道理,偏偏他就很怕,不敢不听。
他听见老板轻声叹口气,说了句走吧,急忙跟上。
拍戏的地方冷,外头可热的不行,八月正是暑期,站在房子里能听到外面树上知了一个劲地鸣叫。
江秋十迈进门去,阿祥在身后把门带上,冷气锁在门内。江秋十步入那群身着现代装与古装的人群中,人人都笑着围上来,冲他问好。
“小江来了啊?你们先对一下词,马上开始。”导演说。
这个你们当中的另一位,指的是饰演高贵妃的一位女演员李卿茹。
李卿茹的造型比较复杂,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忙碌,花了四个多小时才算完工。她的妆颇浓艳,鲜红花钿坠在雁翼般舒展开的眉间,她微微侧耳,满头珠翠轻摇,碰撞出清脆声响。
一般电视剧里的珠翠珍宝都是用塑料做的,剧组为了求质感,好歹多花了点钱,用滴胶或玻璃等做出了上百套首饰,质感有了,重量也上来了。
李卿饰茹演受宠皇妃,满脑袋玻璃做出的玉梳,沉得不得了。她往脖子上挂了个圆滚滚的颈枕,以免自己脆弱细小的脖子被假首饰折断。
这会儿对戏也是,李卿茹让助理举着台词本,和江秋十一句一句地说。
哪怕是对戏,也能听出李卿茹台词功底极好。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还没等导演催,已经将好几场的台词都对了个遍。
光线调好,机位定好,演员各就各位,场记板落下。
“第十三场第六幕,action!”
这座宫殿属于高贵妃所居椒房殿外殿,装潢要比江秋十之前拍的那座好很多,青铜鼎发出柔和金光,地面织锦蜀褥柔软。
唯独中间跪了个人。
七皇子瘦弱身影跪在台阶下,身躯抖得筛糠也似,他紧张到牙关都在打嗑颤。
不知他跪了多久,整个人都有些跪不稳了。
鼓风机吹拂,轻纱帷幔飘扬,层层红纱里传出一道慵懒女声:“外头跪着的,是小七?”
一句话慵懒又娇媚,七皇子却如同听到了什么世间最可怕的声响似的,抖的更加厉害。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回贵妃娘娘,是小七。”
摄像机匀不出那么多,只好先拍一边场景,这一回拍摄重点就是高贵妃,从她的视角拍过去,七皇子不过是一道小小身影。
然而就算是只在画面占据一小片地方,江秋十依旧认真地演下去。
监视器里小小的那道伏地人影,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害怕,和故作镇定。
导演非常满意。
监视器画面中心,高贵妃笑意浅浅:“小七,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跪在台下,莫非……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她虽然面上带笑,眼里却寒凉一片,像是打量猎物般,打量着底下瘦弱的青年。
七皇子猛地起身,复往下叩首,头往地毯上用力磕下去:“贵妃娘娘恕罪!儿臣,儿臣今日因为不知上交经书时间有变,还有三张没有完成,求贵妃娘娘开恩,儿臣明日一定补上……”
……
阿祥站在外面看。
老实说,他有点见不得老板这么卑微的样子,但是眼瞅着又有点恍惚,他总觉得那好像不是老板,只不过两人长得像而已。因此心里那点不舒服也只能轻微生长。
阿祥再次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演技派吗?
另一位也是演技派。
“补上?”贵妃轻轻一笑,细声细气道:“小七,不是母妃不帮你,这是你们对太后的一片孝心,若是别的东西缺了也便罢了,这孝心缺了……?
“太后今日供奉的经书较以往少了三张,那可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每说一句话,七皇子脸色便白一分。
到最后,他无力地再度磕下去:“求贵妃娘娘开恩。”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磕到最后,见他快晕过去,贵妃才惊讶道:“你们这帮奴才,干什么吃的?见七皇子快晕了,也不知道给他清醒清醒。”
“喏!”
“好!过了!”
画面再度鲜活起来。
倒不是演员不能继续往下拍了,而是下一幕需必须一条过,所以先把之前这条多机位重复再拍几遍。
反复几次后,总算到了下一条。
主机位转移到了江秋十这头,摄像机正对着他的脸,另一台吊起架在上空,周身仿佛都被镜头包围了。
“第十三场第七幕,action!”
高贵妃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以大太监为首,恭敬应是:“喏!”
大太监打了个手势,其他几人退下去,没一会儿,几个小太监悄无声息拎了几个水桶进来,齐齐站在一边。
“七殿下,贵妃娘娘,让您清醒清醒。”他扯出一抹阴笑。
七皇子眼里有恐惧。
然而无人发现,缩在广袖里的手死死握拳。
大太监也没留意,在他看来,七皇子算是废了,胆小如鼠,任人宰割。他说罢,拂尘一甩,身旁小太监会意,一桶冰冷的水冲七皇子当头浇下。
剧中这段剧情发生在冬季,江秋十穿着薄薄冬装,这一桶水浇下来,他跪坐在地,瑟瑟发抖,牙关冷得打颤。
满头乌发打湿了,淋淋地贴着脸,整个人看上去苍白虚弱。一双眼里潋滟生光,说不清那是浇下去的井水还是别的什么。
但他却不敢离开,只能轻轻颤抖,再度磕下去,用虚弱的声音求饶:“贵妃娘娘,小七清醒了。”他忍不住轻咳一声,又努力咽下咳嗽。
里面没有动静,大太监便知道这是叫他继续。
下巴一抬。
又是一桶水浇下去。
“求……咳咳……”
哗啦!
几桶水下去,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抬手抹了抹睫毛上沾着的水渍,努力睁开眼,强抑制住咳嗽般再度磕下去:“求……求贵妃娘娘开恩,儿臣、清醒了……”
“……嗯。”里头贵妃打了个哈欠,“小七,你一向是最乖的,就不罚你了,明日补上,交六十张上来吧。”
“……是。”
他摇晃着起身,往殿外走去。
……
身后还传来声音。
“娘娘,这蜀褥……?”
“什么脏东西沾过?本宫不要了。”
“喏。”
价值千金,由江南数十位绣娘几乎熬瞎了眼睛才织出的锦缎,不过是妃子宫中一块蜀褥罢了。
“好!过了!”
阿祥立刻上前给老板裹上小毛毯,后者缩在毯子里,任后者擦干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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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毯这个词元代以后才用,以前名字比较多,这里用蜀褥的说法。
恶毒网友下章出场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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