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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之妻(四)

  青州只是个小城, 如今二人的布料生意已经遍布了全国,加上云溪又已经和离了,蔡夫人就提议二人前往京城,那里权贵多如牛毛, 于生意也有益。
  任务虽然还没有完成, 但是来日方长, 徐良骥一举不中, 后面肯定是要再考的, 他以后肯定也要去京城。
  云溪便跟蔡夫人搬去了京城。
  路上,蔡夫人才跟她提起自己的身世。
  原来蔡夫人的娘家是侯门, 当年她看上了一个出身贫寒的进士,听了进士的花言巧语,不听父母劝说就嫁给了他。
  但是没想到这个进士后来得势, 就一个接一个地纳妾, 她心高气傲气不过,就和进士和离了,她自愧于父母,也没有回娘家,就出了京城,在青州一待就是十年。
  这次回去,蔡夫人心中还十分忐忑。
  她十年未见父母, 心里是很想念的,又思及自己当年让父母伤透了心, 不知道父母肯不肯见自己。
  云溪开解她,“蔡姐姐是最聪慧的, 岂不知儿女永远是父母的心头肉, 就算当年生气, 那也是气你遇人不淑还不自知,他们是担心你才会生气,你十年未归家,不知道他们有多思念你呢。”
  两人合作了几年,蔡夫人对云溪的事情也很了解,知道她爹自从有了后娘之后就对她不好,她搂住云溪,“你是个好姑娘,以后一定会有人将你捧在掌心疼的。”
  云溪笑了笑。她做了这么多的任务,能给她温暖的人没有几个,能让她躇足的人更是没有。
  蔡夫人自己孤单半辈子,对当年的事也曾后悔,她的青春年华就这样浪费在了一个渣男身上,偶尔回想,人生只有一次,青春年华更是珍贵,可她白白浪费掉了,但是人生却没有重活的机会。好在她现在过得也算顺心,又认识了云溪这样的好姐妹,有些许遗憾,但是也并不愧此生。
  但是云溪还年轻,蔡夫人不希望她走自己的老路,人到中年了,身边没个陪伴的人,虽然自己也能过得足够精彩,但是偶尔也会觉得有些遗憾。
  青州距离京城并不是很远,五日后,两人就到了京城。
  蔡夫人早就派人进京买下了一座院子,扫洒修葺,两人进京就可以入住,除此之外,她们还在城外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大块地,请了工匠盖房子,以后作为染坊。
  蔡夫人十年未归京有些近乡情怯,拖了几天也不敢回家去。
  最后还拖了云溪一道,这才带了礼物,坐着马车到了永安侯府。
  开门的门房甚至不认识蔡夫人了,还探头相询,“你们是谁?找谁?”
  蔡夫人眼睛倏地就红了。
  云溪上前一步,道:“这位是贵府离家多年的二姑娘,你不认识也正常,还不快去通禀侯夫人,说二姑娘回家了。”
  那小厮对那个离家多年未归音信全无的二姑娘也是听说过的,一听云溪这样说,先是怀疑地打量了蔡夫人一眼,也不敢拖延,只道了一声稍后,就急忙进去通禀了。
  得到消息的侯夫人先是不敢置信,她时年五十多了,一生富足尊贵,唯独这个没有了音信的二女儿是她心头的伤,一听女儿回来了,她急急忙忙地出了后宅,到了府门口。
  从门里出来,果然看到自己的二女儿站在门外,一见到她,眼泪滚滚而落。
  “你竟然还想到回来?”
  想到这个二女儿竟然能狠心到十年不回来也不送个信,侯夫人气极之下,扬手就想打她。但手高高地扬起,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云溪见母女抱头痛哭,识趣了后退一步。
  侯夫人顾不得云溪,她身边嬷嬷是玲珑的,见云溪穿着也不像是丫鬟,便笑问道:“姑娘是?”
  云溪便笑道:“我是蔡姐姐的朋友。”
  那嬷嬷连忙笑道:“夫人来不及招待姑娘,还望姑娘莫怪。”
  云溪微笑摇头,示意无碍。
  这时侯夫人也注意到了云溪,便停下哭泣,问蔡夫人,“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的好姐妹,”蔡夫人将云溪拉住,“进去说吧,娘。”
  侯夫人便笑着对云溪道:“原来是素素的朋友,快请进去。”
  几人到了侯夫人房中。
  母女二人多年未见,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云溪便识趣地请安嬷嬷带着自己在侯府里转转,将空间留给那母女。
  安嬷嬷也懂云溪的意思,也感激她的体贴,就带着她去了侯夫人的后花园。
  这侯府修得十分精巧,亭台楼阁雕栏画栋,处处都透着一股精致。
  嬷嬷带着她走,边走边聊起蔡夫人。得知云溪是和蔡夫人合伙一起做生意的,还知道了原来京城里十分稀罕的布料彩烟罗竟然就是她和蔡夫人卖的,对云溪的印象立刻就不一样了。
  因为云溪比蔡夫人小了十来岁,今年也不过二十二,看着还有些稚气未脱,谁知,竟然能和蔡夫人做下这么大的生意。
  听安嬷嬷话里十分喜欢他们彩烟罗,就笑道:“回头我让人给嬷嬷送两匹来。”
  因为侯府的其他未嫁姑娘很喜欢这彩烟罗做的裙子,所以侯府也经常抢购,安嬷嬷是知道其价值的,别说匹了,这彩烟罗一尺就要一两银子,一匹更是价值不菲,要四十两呢!
  云溪开口就要送她两匹!
  安嬷嬷搓了搓手,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自家还有两个闺女,她们也很喜欢这彩烟罗,两匹布料,刚好可以给她们做两身新衣裳。
  “那老奴就腆着脸多谢云姑娘了。”
  云溪笑道:“嬷嬷喜欢就好,也不值什么的。”
  她们做的生意是暴利,原料和其他的布料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技术改进,售价就高出几十倍,没办法,物以稀为贵。
  所以她们的布料都是限产的,毕竟布料不是消耗品,一身衣裳做出来,至少可以穿个几年。不过她们走的是高端路线,这些贵人们一季总要做个三四身衣裳的,总是买不到的彩烟罗,是她们最喜欢的。
  她和安嬷嬷慢慢地在花园里走。一个身着银色圆领襕衫的公子哥背手从一道月亮拱门处走了进来,看到安嬷嬷,他微微一笑,“安嬷嬷。”
  安嬷嬷连忙蹲身请安,“三公子。”
  那三公子连忙让开,无奈道:“说了多少次了,你是祖母身边的老人,我哪里受得起你这一拜?”
  安嬷嬷笑道:“老奴是奴婢,礼不可废。”
  说话间,他注意到了云溪。见是一张生脸,他不敢贸然相问,只对着云溪笑了笑,就道:“安嬷嬷既然陪着客人,我就不打扰了,我得去祖母那里一趟。”
  安嬷嬷笑眯眯道:“去吧,你二姑姑回来了,正好见见她。”
  “二姑姑?”他一怔。
  “是啊。二姑娘离家多年,今天回来了。”
  蔡夫人离家的时候,蔡陆离已经十来岁了,对这个二姑姑当然是有印象的,也时常听侯夫人提起,当下便喜道:“二姑姑竟然回来了,我这就过去。”
  等送走了蔡陆离,安嬷嬷才跟云溪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夫人的三子,大名陆离,前些年沉心读书,如今已经高中,我们夫人正给他相看呢,都已经二十三了,同龄人的儿子早就能走路了。”
  安嬷嬷显然是很喜欢这个蔡陆离的,说起他的时候,就好像在说自家儿孙。
  云溪不好怎么说,只是微笑。
  逛了一圈,她们就回去了,蔡夫人和侯夫人已经说完了话,两人眼睛都是红的,蔡陆离也坐在一旁,微笑着。
  他气质很好,修竹一般挺拔的身材,面容俊秀白皙,不乏读书人的清风霁月,但眉宇间又带着一股英气。
  蔡夫人回了家,自然是要和家人吃团圆饭的,云溪不好留下来,便先告辞了。
  蔡夫人知她留下来也会觉得尴尬,亲自送她出了侯府,看着她上了马车离去。
  有了侯府保驾护航,云溪她们的生意无人敢动,因为蔡夫人担心自家生意遭人眼红,就故意将她自己的身份说了出去,还靠着侯夫人,将布料送进了宫里,献给宫里的妃子。
  这样一来可以收买人心,和宫里的娘娘们打好关系了,以后就没人敢动她们,二来还可以借机宣传彩烟罗,宫里的娘娘们都人手一件了,外面的夫人小姐们,就更喜欢了。
  一时间,彩烟罗的价格节节攀升,以前卖四十两,现在六十两也未必能买到。
  蔡夫人和云溪因此挣了个盆满钵满。
  云溪闲来无事,又盘下了一座酒楼,按着自己的设计大刀阔斧地装修,请了名厨,自己设计了菜品。
  蔡夫人对她大力支持。
  酒楼开业这天,很多云溪不认识的人都前来捧场,后面才知道,原来蔡夫人多年未归京,以前的人脉一时半会儿联系不过来,但是她那侄儿蔡陆离在京中有很多朋友,偶尔在侯夫人那里听他二姑姑说起,就自告奋勇地打了包票,开业那天将自己的朋友都请过去捧场。
  果然这天开业,酒楼很热闹,很多都是蔡陆离的朋友,甚至还有他朋友的朋友,身份都是非富即贵,虽然抱着捧场的目的来,但是发现菜品很新颖,味道也极佳之后,也十分欣喜,毕竟他们长在京城,对京城的酒楼都已经吃腻了,总算新开了一家,以后就有地方去了。
  一传十十传百,酒楼的名气就打出去了,甚至风头一时将京城里其他知名的酒楼都盖了过去。
  不少人眼红,但是一知道酒楼背后站着侯府,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蔡陆离鼎力相助,云溪当然要亲自感谢一番的。
  她备下了礼物,买了名贵的笔砚,送给蔡陆离作为谢礼。
  蔡陆离是这届进士的探花郎,不出意外是要进翰林院的,云溪这礼物也算送得实在。
  她就在自家酒楼宴请蔡陆离,还请了蔡夫人过来作陪。
  云溪穿了一身彩烟罗做成的绯色长裙,画了淡妆,明艳照人。
  蔡夫人回来之后,时常有应酬,她如今要在京城里扎根,以前那些人脉得捡起来。
  蔡陆离如约赴约,席间请蔡夫人讲一讲她和云溪为何为开始做布生意。
  蔡夫人一笑,“当初我在青城的时候,就开了一间小小的绣楼。和云溪相识是起源于她来我的绣楼卖绣品贴补家用。她绣技了得,比我绣楼里的绣娘都要好,而且绣出来的绣品精致又新颖,很受青城里的夫人小姐的喜欢。后来云溪找到我说,她掌握一种特殊的染布技术,要和我合资开一间染坊。我当时也有些不敢相信呢,还是云溪染出成品来给我看,我才敢信。”
  蔡陆离惊讶不已,他看向云溪,“云姑娘竟然会染布?”
  云溪笑道:“当初我也是见蔡姐姐为人厚道,若是换了别人,我是不敢的。”
  蔡夫人一笑,“也真是缘分了。”
  蔡陆离又笑道:“云姑娘这酒楼里的酒,我朋友们喝了都称赞不已,听说是姑娘你们自己酿制的?”
  云溪点头,“是我闲时酿的,存货不多,我现在也忙,没有时间每天酿酒,你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带两坛回去。”
  蔡陆离也不跟她客气,这酒风味确实独特,侯爷应该会很喜欢。
  一顿饭毕,蔡夫人跟着蔡陆离一道回侯府去给侯夫人请安。
  路上,蔡夫人和蔡陆离同坐一乘。
  蔡陆离几次欲言又止的,蔡夫人扫了他一眼,笑道:“陆离,你有话先跟我说?”
  蔡陆离羞赧微笑,“是有些话想跟姑姑说。”
  蔡夫人便微笑着看他,示意自己在听。
  蔡陆离吸了口气,才道:“我想求娶云姑娘,姑姑,你说云姑娘会同意吗?”
  蔡夫人席间就看出蔡陆离看云溪的眼神都闪着亮光,看出自己这个侄子看上了云溪,她虽然乐见其成,但是也有顾虑。
  “云溪那边,我看她对你没有恶感,若是你努力对她好,云溪应该会被打动,就是你娘那边麻烦点。”
  “我娘那边?”
  蔡夫人轻声道:“云溪是嫁过人的。”
  蔡陆离一怔。
  蔡夫人虽然觉得云溪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但是别人未必这么想,再加上蔡陆离的出身,蔡夫人那边估计不会同意。
  “你先回去过问一下你娘,如果你娘同意,再去跟云溪说。”蔡夫人道。
  她现在不是十几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两人想要在一起,不是凭着一腔热情就可以办到,尤其像蔡陆离这样的出身,长辈的意见很重要,不是随着自己性子就可以将事情办成的。
  蔡陆离懂蔡夫人的意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去先和他娘商量。
  他娘徐氏果然不同意。
  蔡陆离可是说是蔡家这一辈中天赋最高的人,年纪轻轻就已经高中探花,前途不可限量,徐氏本来就打算要给他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子,就算对他没有助力,也不能拖后腿。
  徐氏承认云溪确实是很有能力,但是士农工商,她做的本来就是最卑微的商人,若是娶了这样一个妻子,不仅没有助力,反而可能会拖累蔡陆离。
  不管蔡陆离怎么说,徐氏就是一口咬定了不肯同意。她还觉得一定是这个云溪意图不轨主动勾引蔡陆离,所以才导致蔡陆离仿佛灌了迷魂汤想娶她这样出身的女子作为妻子。
  蔡陆离本来以为老夫人喜欢云溪,应该会同意,没想到老夫人也很不赞成。当年蔡夫人就是因为下嫁才导致婚姻不幸,就算蔡陆离是男子,娶这样一个妻子,结果也不会好到哪去,蔡陆离举目无援,只好又去找蔡夫人出主意。
  蔡夫人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她并不看好这样的亲事,所以直接告诉蔡陆离,“既然你娘他们不同意,这件事就作罢吧。幸福是强求不来的。”
  可是蔡陆离可以说是一生顺遂,从来没有受过半点打击,他生下来就是富贵滔天,于功名,他更是一路顺利,最后高中探花。
  他当然不肯就这样放弃,可是他也不敢轻易找云溪坦白心迹,这样对云溪实在是不尊重。
  他要先获得家人的支持。
  自从蔡陆离跟徐氏提起云溪的事情之后,就让徐氏心里警铃大作,她担心拖下去会出意外,就连忙想给蔡陆离定一门亲事,但是蔡陆离一律推拒,不管徐氏怎么劝,他就是不同意。
  这一拖,就拖了一年。
  这一年里,蔡陆离每个月总要去云溪的酒楼几次的,云溪不是笨人,她很快就察觉到了蔡陆离的心思,可是她对嫁去侯门半点兴趣都没有。侯门规矩深,她嫁到那种地方,就等于是将自己关进了一个禁锢的笼子,一举一动都要谨言慎行,哪里还有自由可言。
  但是蔡陆离不说,她也就装自己不知道,后面干脆连酒楼都很少去了,也就很少再碰上蔡陆离。
  但没想到蔡陆离却十分坚定,他拖着就是不肯成亲,逼得徐氏也没了办法,儿子都已经快二十五了,放眼京城,从来没有哪家的公子哥超过二十五还没有成亲的。
  她渐渐也明白过来,儿子就是拧上了,非要这个云溪不可。
  虽然心中对云溪越发不满,但是还是妥协了。
  得了徐氏准话的蔡陆离高兴坏了,他立马就去找云溪。
  可是云溪却不在酒楼,也没有人知道她去哪了。找不到云溪,他只好先回了家。
  而这两年,云溪在京城也算扎稳了脚跟,因为蔡夫人的缘故,她认识了不少权贵家的夫人姑娘。因为她们都很喜欢云溪她们卖的布匹和胭脂,这两年云溪还弄了精油,这种香味独特的精油一推出就大受欢迎。
  不过生意做得大了,就有人盯上了云溪她们。
  一间装潢华贵的房间,一个身着白玉长袍的男子把玩着手里精致小巧透明的瓶子。
  “你说这个小东西就要十两银子?”
  他身前站着一个儒生模样的人,看着三十上下。
  “是,此物刚推出一个月,虽然售价贵,但是供不应求,听说城里的夫人姑娘们都争相购买,此物叫精油,我命人去那店里看过,这是最便宜的,贵的能卖一百两以上,还是有价无市。我粗略地算了一下,就光是这么一小瓶,不说利润,光是售价都达数千两银子。”
  这男子眼里起了一丝趣味,“你说这个店是永安侯府的二姑娘开的?”
  “并不是,听说是蔡二姑娘的朋友,姓云,叫云溪,饮一杯楼也是她开的。”
  这两年时间下来,饮一杯楼已经成为京城第一酒楼。
  这男子眼里的兴趣更浓了。
  “王妃也该添置一些这些东西了。”
  他起身,抖了抖衣裳,抬腿朝外走去。
  云溪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还好布匹生意有蔡夫人操持,她只需要先将自己新开的精油店做起来。
  这次蔡夫人坚决不跟她合资了,因为蔡夫人觉得自己已经占了够多的便宜了,光是布匹生意和胭脂生意,都让蔡夫人挣回了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所以这次,蔡夫人并不参与她的精油店。
  因为新货已经卖完了,且精油的热度也过去了一些,店里人不像平素那样多。
  云溪正和新招来的伙计交代事情,一个模样英俊,身材挺拔的男人走进了店里。
  这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浑身的贵气浑然天成。
  “就这些了,你先去忙。”她交代完最后一句,亲自迎了上去。
  “不知贵客想要点什么,我可以给您介绍我们的精油。”
  这男人面色如玉,轮廓说不出的俊朗,看着模样二十七八,他一双眼眸极为出彩,烨烨生辉。
  “我想买来送夫人。”
  他说着,目光慢慢地扫了过去。
  店里是用木头做的搁架,外面还用琉璃做了做盖子,能让人一眼就看到里面摆放的精油。
  “这是什么?”他指了一块琉璃。
  “这是琉璃。”
  他好奇地摸了摸,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装精油的瓶子也是用琉璃做的。
  “这是从哪里订购的?”他又问,“这倒是…新奇。”
  “这是我们自己烧制的。”这两年,云溪就在倒腾这些东西。
  他长长地“哦——”了一声。
  云溪上前一步,将一个琉璃柜中的茉莉精油取了出来,“这是茉莉精油,擦在脸上不仅仅可以让皮肤变得白嫩,还很香,这种香很持久,味道也不是很浓,特别好闻,城里的夫人们多半喜欢这个。”
  “茉莉?这个时节不是没有茉莉了吗?”
  云溪笑道:“是的,外面没有了,但是我们用温室养花,所以成本就高,售价也稍微贵了一些。”
  他接了过来,又指了指其他几瓶,大方道:“都要了。”
  见他这样大方,云溪又趁机推了几款洗澡用的香皂,“这也是夫人们极喜爱的,它是用来洗澡的,抹在身上,不仅可以洗干净,还会留香。还有这种,这种是洗衣裳用的…”
  这个男子果然大方,只要是云溪介绍的,他都买下了,最后花了二百两银子。
  后来这男子隔三差五地就过来买一些,不知道他要送给几个人,若是只送给一个人,他买的那些怕是三年都用不完。
  不过这个不在云溪的考虑范围之类,人家爱买就买。
  生意稳定下来了,云溪也稍微闲下来,蔡陆离也就找了过来。
  他也是打着给侯府的长辈和姐妹们买精油的旗号,云溪只当做不知道,还给他打了折扣。
  “云溪,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听说芜湖的柳树绿了,一道去游湖如何?”
  云溪将他买的精油等物装进一个绣着她精油店名字的布袋里,递给他,笑道:“我最近有些忙。”
  蔡陆离止不住有些失望,但是还是强撑起笑容,“没关系,你忙你的。”
  云溪看着眼前这个等了她快三年的男人,心里微微一叹。
  “不过我挺想去爬龙虎山的,什么时候你有空的话,就一起去吧。”
  蔡陆离笑容扩大,他强忍住欢喜,如常道:“当然,我什么时候都方便的,你差人告诉我一声就好。”
  云溪笑了笑。
  眼看着三年一度的春闱也要到了,不知道徐良骥是不是已经在赶考的路上了。
  而此时,京城某处客栈里,入住了一个赶考的读书人。因为春闱赶考的都是举人,所以客栈里的人对他们都十分客气。
  徐良骥和三年前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三年前名落孙山,回去之后又遭到了柳依依的背叛,他没有消沉太久,发了狠闭门读书,终于三年过去,他又来了京城。
  随着赶考的举人越来越多,京城里的客栈也住满了人。
  此时距离春闱还有很长时间,这些举子们整日相邀聚在一起,做文章品学问,有声有色。
  作为京城的饮一杯楼就是他们常去的地方。
  无他,这里的美酒实在是不可多得,让人流连忘返。
  因为有云家的支持,徐良骥囊中饱满,他为了结识更多的举子,跟他们打好交情,常常都是由他付账,他这回带了个书童,每每都是他发话,书童去结账。
  饮一杯楼的价格不便宜,这样的次数多了,书童就开始提醒他钱不多了。
  但是那些举子已经习惯了有徐良骥在的时候,都是由他结账,一到时间,所有人都散了,就剩下他,不得已,他只好结账。
  这天,他们又在饮一杯楼聚会,要了五六坛神仙醉,到了宵禁十分,这些举子们便一个接一个地要散了。
  徐良骥也赶忙往外走,但是被人拉住。
  “嗳?徐兄哪里去,帐还没结呢!”
  徐良骥心里不由得大骂这些人不要脸,他结账是情分不结账是应该,怎么还弄得好像是他一定得出钱了。
  他就笑了笑,“真是不巧,我书童今天没过来,我身上也没带银子。不如兄台结一下吧。”
  那人笑容不减,“我也没带银子,我想着徐兄每每都会结账,还以为徐兄会带,这样吧,既然你书童没过来,我去帮你叫他一声。”说着,他不等徐良骥说话,就脚底抹油,溜走了。
  徐良骥也想走,但是此时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一人,等候在一旁的伙计就赶忙上来拦他,“嗳!举人老爷,您们的帐还没结呢!”
  徐良骥今天是故意不带书童过来,就想让别人结账的,谁知道人全部都已经走了,都怪他脚力太慢,没赶在前面。
  “我书童今天没跟着过来,这样吧,下次等他们过来的时候,你再跟他们一起算钱。”
  伙计皮笑肉不笑地,“这京中举子老爷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一个都不认识,您让我上哪找人去?这样吧,您在这等,我让人去叫您的书童过来结账,承惠三十五两四钱,给您抹个零头,三十五两。”
  徐良骥被吓了一跳,“多少?”
  “三十五两。因为您们要了六坛神仙醉,这神仙醉是五两一坛的。”
  徐良骥没了办法,想走走不掉,只好让伙计去通知他的书童过来结账。
  很快书童就过来了,一听三十五两,顿时就苦了脸,“公子,咱们就剩了二十几两银子了…”
  徐良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离家的时候不是带了五百两吗?”
  “可是您三天两头的就请客,我前两天就告诉过您的。”
  徐良骥傻眼了。
  伙计一听他们没那么多银子,当下也做不了主了,只好去请了掌柜过来,看要怎么处理。
  掌柜一看是这些举子,有心想做个人情,但是银子数额不小,也不敢做主免了,刚好云溪在酒楼雅座里待客,就去请示云溪。
  云溪是想让人先写个欠条,毕竟这些人是有功名在身的,应该不会赖账。
  很快,掌柜就将欠条送了过来。
  云溪一看上面的名字,脸上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跟对面的蔡陆离道:“我有个同乡来了,我得去看一眼,你稍候。”
  蔡陆离道:“没事,你去吧。”
  徐良骥写了欠条,脸上臊得慌,等着掌柜拿欠条去给他们东家。
  不多时,门口进来了一个人,他看清了来人的脸之后,脸色大惊,进来的竟然是多年未见的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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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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