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chapter 25
  除夕一过, 杜若就返校了。
  去景家吃团圆饭已经足够, 她没那个脸皮跟着人家走亲戚串门。
  她窝在实验室里看论文做实验, 头两天一晃就过去了。大年初三, 夏楠约她出去玩了一天, 吃零食看电影轧马路。
  初三后, 寒假补习班开课, 她又开始工作了。
  离假期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校园里依旧没什么人,但她已经习惯。
  况且节庆气氛已过, 不似节前那样叫人思乡心切。趁机再享受几天那份独占校园的安静自在,也挺好的。
  几天后,她在实验楼意外碰见黎清和, 才知他提前返校了。
  他是orbit研究团队的一员, 和易坤等研究生院的师兄们在学校里做项目,研究自动制动系统。
  orbit的大名, 杜若早有耳闻。
  作为全国最好的理工科大学, 他们学校自然有着最顶尖的人才库。对那些优秀的学生而言, 大学生活几乎在书本之外。每个院系也都鼓励这些学生们自发组织团队, 搞研究, 拿奖项,创业挣钱。
  而orbit可以说是他们院最厉害的团队之一。
  杜若被激起好奇心, 去年去参观景明实验室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只可惜后来……
  所以当黎清和问她愿不愿意去打下手帮忙时, 她立刻就同意了。
  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像是天上掉馅饼。
  她高高兴兴地去了。
  只是,她在这头认真参观时,另一头,orbit的副队长邬正博拒绝了黎清和:“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一学生加入我们?你闹着玩儿的吧?”
  “不是加入,就是打打下手,当个助理什么的。她挺好学的,可以给她个机会。”黎清和说。
  “我们这儿不是教室,谁都能过来学一课。”邬正博说,转头看队长易坤,“是吧?”
  易坤却看着杜若的方向,微微皱了眉:“她在干什么?”
  不远处,杜若站在实验室的废物弃用台旁,手里拿着工具,正低头修着一个坏了的转角传感器。
  三人面面相觑。
  过一会儿了,她把东西修好了,放在上一层的台子上。
  易坤走过去,把那传感器拿下来看一眼,又看看她,问:“怎么弄的?”
  杜若并没觉得这是什么难事,愣道:“我就调整了下线路……”
  易坤没再多说,转身时留了句:“她可以留下来。”
  杜若于是变身实验室小助理,虽然没法接触太过核心的项目,但一些基础的小项目是可以给他们打下手的。
  也就是在实验室帮忙的期间,她再次感受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局限于专业能力。
  说实话,她早从上学期开始就自学课本外的专业知识。国外核心期刊的论文,大学资料,她全搜来研究。专业能力已是突飞猛进。
  但这次,叫她深思却是某种精神层面上的东西。
  学校里有像她一样安于小进步的人,也有像师兄像景明李维万子昂那样着眼大目标的人。
  有很多。
  她也苦恼了几天。
  她不曾有崇高理想,不曾有远大抱负,也不曾立志留名青史。
  但她很快又想明白,先做颗小螺丝钉。如果做科研,就专心做科研;要是去公司,就好好做技术。
  这并非低人一等,而是顺其自然。
  人的眼界往往与能力挂钩。
  如若一天她真有了实力能干一番大事业,她也势必去闯。
  如若一天她真有能力革新技术为社会国家做贡献,她也当仁不让。
  以后的路还远,顺水流长,先把自己的船打好,目的地会渐渐明晰。
  如此这般,便想通了。
  那时的她倒没意识到,人就是在这样一个一个苦恼,纠结,反思,疏通的过程中,迅速成长的。
  ……
  补习班的教学课程结束时,寒假也结束了。
  杜若拿到了一笔丰厚的薪水,当天就把一半的钱打到了妈妈卡上,另一半留给自己。
  苦了一个寒假,结果却很甜。
  她不必再动用景家那张卡里的钱了。现在跟叔叔阿姨提出,想必他们不会答应。她便把那张卡收起来,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归还。
  开学后,校园顿时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连拂过树梢的风都开始褪去冷意。
  三个舍友回来,都胖了一小圈。
  倒是杜若,过一个寒假,变瘦了,脸上的婴儿肥也褪去。
  那天何欢欢洗完澡,对着镜子掐自己肚皮上的肥肉,正唉声叹气时,杜若散着湿发,拎着水桶走进来。
  何欢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嚷嚷:“一个寒假不见,小草又变美了。你们看她的脸。以前圆鼓鼓,黑黢黢的。现在又白又小。她又背着我们变美啦!”
  杜若歪头凑到镜子边瞅啊瞅,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变化:“你刚洗完澡脑子进水了吧。”
  邱雨辰盖章:“确实变美了。倒是我,跑去普吉岛一趟,晒黑了。”
  杜若并没察觉自己有什么不同,转眼就抛去了脑后。
  开学后的生活依旧忙碌。教室,实验室,图书馆,家教,辩论社,户外运动。一样也不落。
  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单也出来了,杜若全部学科90以上,再次全班第一。
  她早已习惯,不像上学期那么惊喜了。
  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新学期就过去了一个多月。
  寒冷的冬天悄然过去,枯败的城市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新绿。
  清明之后,北方的春天姗姗来迟。
  四月的第一个周末,户外运动社的师兄师姐们要组织一趟摩托车穿山骑行,问杜若去不去。
  她之前就跟着去乡道上骑过几次摩托车,摩托车飙车比自行车爽多了,这次又是山地骑行,体验一下久违的刺激也不错。
  周六一早,杜若就跟师兄师姐们租好山地摩托,戴上头盔护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她骑在队伍的最末端,一路穿过初春的北京城,穿过狭窄的小巷,宽阔的街道,穿过过马路的人潮,汹涌的车流,渐渐,将城市抛在身后。
  渐渐,人烟稀少。
  郊外的马路两旁,有的树枝冒出了新芽,有的却还没有抽绿,光秃秃的枝桠迎着蓝天,分外爽朗。
  农田里一片土色,庄稼早被收割,土地等着春暖了再新播种。大棚里油菜花开得灿烂,一片片金黄从缝隙中透出来。
  视野开阔,天高地远。
  杜若吹着冷风,提高车速,在路上一路驰骋,畅快极了。
  穿过田野,进入山道。山脉绵延起伏,灰的落叶林,青的常青树,白的梨花樱花,混杂在山脊上,和蓝天交映,如同彩色版画。
  杜若心旷神怡,几次忍不住呼啦啦地迎风叫唤:“呜————”
  行到山路崎岖处,她放慢了车速,车身剧烈颠簸,屁股正撞得又疼又酸之时,突然一声汽笛,在她背后爆炸,吓得她差点儿没从摩托车上翻下来。
  回头一看,一辆越野车在她身后,似乎是嫌她挡了他的道。
  驾驶座上的人戴着棒球帽和墨镜,看不清脸,副驾驶和后排则坐着一群戴墨镜的年轻男孩,衣着光鲜,看好戏一般笑着瞧她。
  什么鬼啊!
  杜若心中暗暗吐槽,但也没心思跟这种人计较。
  她正了正自己的头盔,正要挪去路边让道呢,没想那越野车等着不耐烦,又一次不客气地鸣笛。
  刺耳的笛声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顿时恼火,不让了!
  她干脆挪回路中央,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卧槽,找事儿是吧?”副驾驶上的男孩叫道,伸出脖子看,可前边骑摩托的人戴着头盔,面罩遮住了脸,只能从红色的冲锋衣和瘦小的身板看出是个女生。
  她的回应是,特别费劲地把耳机塞到耳朵里。
  “诶,这人——”
  这回,驾驶座上的人不按喇叭了,他突然打了个方向盘,猛踩油门,绕过骑摩托的女孩,超到前边去。
  可没想与此同时,摩托车也突然加速,紧追而上,成功超过越野车半个身位,卡住了它的行进路线。
  “我去!那家伙是要跟我们飙车吗?”副驾驶上的男孩激动了,挑事儿地叫唤起来,“wow!”
  “碰上刺儿头了。打算怎么办呐,景少爷。”后座的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比一个兴奋。
  景明掀起一边唇角,一手推手动挡,一手打方向盘,再次猛地掉方向加速。一下子就将山地摩托车甩在身后。他瞥一眼副驾驶后视镜里的人影,不屑地移开眼神看向前方。
  可下一秒,那戴头盔的女孩又迅速超了上来。
  这回,景明握紧方向盘,继续加速转向,不给她超前的机会,而她死死咬住,紧跟车身侧,丝毫不让。
  “哦!!!”车内的男孩们全来了兴致,吹口哨,起哄。
  “山地飙车,好玩啊!”
  越野车和摩托车紧紧咬住对方,在山路上颠簸前行,掀起一阵飞石。
  正难解难分之时,前方出现一个错落的急转弯拐角。
  “小心!”车内人惊呼。
  景明迅速换挡松油门猛转方向,一个漂移拐过弯去,心下暗算会甩开那个女的。没想到,那辆摩托车胆子极大,骤然一个飞跃,直接从上层飞去了下层,完全超过越野车,急速冲走。
  越野车内的人见状一身冷汗,眼看着以为她会冲下洼地,结果她一个扬起车头,摩托车又飞到高一级的山崖上去了。
  山地摩托车突然刹停,她一脚支地,站在了高处。
  越野车停在洼地里,一动未动。
  景明一言未发,墨镜后,眼神硬邦邦盯着山坡上的红衣女孩。头盔面罩遮着,看不清她的脸。
  下一秒,
  那女孩摘下头盔和面罩,甩了甩过肩的长发,回头看他们一眼,嫌弃地撇撇嘴角。
  “……”景明看到那张脸时,眼神都变了。
  一众男孩:“……”
  她拿袖子抹一抹脖子上脸上的汗水,重新戴上头盔面罩,扬长而去。
  走时,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从小长在山沟沟里,西南边境的山脉可比北京郊区的陡峭多了。她骑摩托驮着几百斤化肥在山路上飞奔时,这群小瘪三还不知道在哪儿踩儿童自行车呢。
  切!
  山地摩托驰骋远去,飞扬的沙石渐渐平息。
  车内的一众男孩目瞪口呆,好半天了,副驾驶上的人说:
  “我擦,这女的有意思啊,是吧景少爷?”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孩薄唇紧抿,脸色嘛,跟日了狗没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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