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前尘往事
  “三殿下,医道院那边有人过来了。”
  “哦。”秦湛原本正躺在榻上看一本闲书,这会儿听着医道院的医官来了,倒是抬了抬眼。
  这会儿还不是以后,他到还是这天下顶顶尊贵的几位贵人之一。秦湛自个儿在那儿笑了下,在小太监伯福的扶持下从榻上起了身。
  “伯福,这医道院的人,这些日子倒是来的勤快。”秦湛的声音还在小孩儿期,倒是还有几分童音。只虽是软糯的童音,这一字一句之间,气度却也显得不凡。
  伯福笑了声,上赶着道:“可不是,这是陛下关心三殿下呢。自从啊,半个多月前,这前朝后宫的就有些病气,不少人都病了。那会儿,陛下就吩咐了,医道院的人要给殿下每日一请。
  这些日子,殿下病了,可把陛下急的不行。这都下了旨了,要每日三请安康,早中晚各一次,还说了,殿下要是再过两日还不好,医道院的人都得倒霉。咱们这后宫,看陛下对哪个这般上心了,还不只有殿下一人。”
  平日里,伯福话倒是也不多。只是这事儿,倒是可以多讲讲,是好话不是。
  秦湛听了,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只心中作何感想,那就另当别论了。他自个儿清楚,他现在这处境,不过烈火烹油罢了。
  他那父皇,生性凉薄的很,没什么比这大苍江山再重要的了。这天下都是他的,还能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的入了他那父皇的眼的,秦湛可不知道。
  现如今,到也不是说他秦慎就真没几分父子之情。只要说这父子之情有多重,那就真真是个笑话了。
  “伯福,我先净了手,一会儿再让医道院的人过来。”
  “是。”伯福人乖巧,立刻就让丫鬟端了净水过来。
  秦湛让人伺候着洗了,抬了头又看那铜镜。里头印着的,是个十岁的小孩儿,人还没张开,但能看出,将来是个俊朗的。这会儿身上穿着的,是那出云番邦小国进献的雪蚕丝,少的很。每年,也就十匹。
  出云国每年为了凑出这十匹,每次可都在民间弄的怨声载道。
  不过这雪蚕丝确实有神奇之处,入手,会有些冰凉的触感,穿在身上舒服的很。到了夏天,这雪蚕丝若是做成了薄被,更是能防些蚊蚁。
  秦湛穿的舒服,每年这十匹雪蚕丝,除开送给太后的两匹,剩下的,便全然给了他,秦慎给自己都没留下一匹。
  这别人求雪蚕丝一件衣服都不行,秦湛这边,连纱帐都用上了。后宫那些个人,不知道多少咬碎了牙齿。
  秦湛看自己看的久了,不由嗤笑了声。
  他心中可有个秘密,他谁都没告诉,他这可是两世为人了。
  前世,他到也还是这大苍三皇子。不过他可死的早,没落下什么好。
  想来也可笑,若非秦慎就跟这会儿一样,对他尤为看重,他也不至于真的生出了一些想法。他自知自己生母乃是前朝遗珠,本也心中有些自知之明。只是见秦慎待他比其他皇子都好上几分,心中自然是极为孺慕自己父亲的。免难,便想在自个儿父亲面前,多多表现一番。
  他人也机敏,聪慧,学那些个治国之道,可是不错。只可惜母妃早逝,没人教他其余那些弯弯绕绕,锋芒毕露的后果就是给人当了靶子。
  他原是不怕这些阴暗手段的,他父皇英明神武,后宫这些阴私哪里有能逃过他眼睛的。他原想着,只要自己是清白的,还怕这些个人闹腾。
  等他被本圈禁在了寿康殿的时候,可是还信着秦慎呢。等过了一两年,倒是愈发无人问津他了。时间久了,他才算是看清他的父皇,怕是心中从未真正在意过他的,否则不至于此。到底意难平,隔了没多久,他就病了。
  在后头,宫中进了刺客,说是前朝的人,他莫名又被牵扯了进去。
  他病着的时候,就被人拖着出了寿康殿,而后被关进了西冷殿。
  那块儿,是专门用来关押后宫那些打入冷宫中的妃子的。
  同他一起关进去的,还有他的亲妹妹秦柔儿,罪名是一个样儿的,私通前朝余孽。
  在西冷殿那会儿呆了有一年,他就死了,那会儿也不过十五岁罢了。他可是被活生生磨死的,病着,饿着,便死了。
  里头也没个人伺候,关到了这里,原本会下发一些的月俸,也早被那些个黑心宫人给克扣了个干净。这后宫本就这样,若是圣眷正浓,自然人人想着往上凑。若离了圣心,倒是人人都想着要来踩一圈了。
  在西冷殿那会儿,冬天冷的他直打哆嗦。晚上冷的昏了,又冷的醒了,秦柔儿窝在他怀里细细的哭着。
  到了白天,秦柔儿饿的皮包骨头去找吃的。又去求那些老宫人们,想找个医官来给他瞧瞧。若是不能,抓几幅药贴也是好的。
  求了一日又一日,只也是什么都没有的。
  他便死了。
  想着那会儿,秦湛便看到自个儿眼珠子都红了起来,里头全是戾气。
  他是活生生熬死了,那比一刀杀了他,还要痛苦难分。
  他死了,只发现自己个儿也算死透。原来,人是真有灵魂的。他飘在自己尸体上,也没人给他收尸。
  过了两天,秦柔儿守在他尸体旁,哭的没了声音,也死了。
  只是,他没瞧着秦柔儿的灵魂。
  又过了一日,他的尸体被人拉了出来,葬了。
  他那位孺慕之极的父皇倒是对秦柔儿死了,有几分伤心,封了公主的称号,葬了皇陵,但也这样了。
  他倒是没给葬进皇陵,而是被人偷偷拉着棺椁,另外找了个地方葬了。
  他的灵魂是跟着自个儿的尸体走的,也由此倒是也知道了一件大事儿。他恐怕,不是秦慎的亲儿子。
  当初秦慎自污求娶他母妃,在之前,他母妃恐怕已有心爱之人。
  此事一直被隐瞒,只最后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若是如此,秦慎这般对他,到也有几分说的通。只心中,秦湛到底是不平。十几年父子之情,他秦慎当真是半分不念吗!便是不顾念他,秦柔儿总归是她的嫡亲嫡亲的五皇女,这也不顾吗!
  便是都不顾了,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又如何。为何偏偏,用如此手段活生生磨死了他二人。这如地狱煎熬的几年,秦湛想起来便觉得戾气丛生。
  而后,他的灵魂在自己的墓碑前漂浮了七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后来只觉着越来越虚弱。本以为,自己灵魂要消散了,只再睁开眼,他竟然重新成婴儿模样。
  那会儿,他母妃还在,秦慎也未登基。
  不过重来一世又如何,前尘旧事,怕也是改不了多少,他母妃还是早早就去了。
  只不过比起前世,他母妃下葬之时,也不过是顶着一个从三品静妃的名号下葬的,很是落寞。倒是这一世,却也不知那里不对了,他母妃倒是以皇贵妃的名头落的葬。
  原本,看秦慎的那意思,活着他母妃是成了不皇后。死后,想着拼一把,给他争一个嫡子的名头,以皇后名义下葬。
  只可惜,那时秦慎刚刚登基,前朝不稳。这事儿,前朝大臣反对的厉害,秦慎无法,也就妥协了。
  “三殿下,您没事吗?”
  秦湛一下回了神,他一转头,便看到伯福担忧的望着他。
  “没事儿。”秦湛赶紧拿沾了水的湿毛巾擦了一下脸,同时心中也有几分懊恼,他想的入神,竟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神情。
  他今天这会儿的反常,怕是一会儿就得让秦慎知道。
  他这永祥宫里头,不知道有多少是秦慎的人。虽然这些个人,都是秦慎来保护他的,把他护的滴水不漏。只他的一丝一毫,怕也是全全然然让秦慎给知晓了。
  只说真的,前世他这会儿还小,倒是不甚记得了。秦慎那时虽也高看他几分,只那时不应如现在这般,有时待他好的他都有些晃了神。
  想着这些,秦湛扯开脸笑了笑,赶紧让自己恢复成十岁小孩儿该有的样子。
  只他心里却冒出一股冷意,想着,这一世,他是再不会犯之前的错误。那些个秦慎的好,他是一丝一毫都不会信的!
  他面上笑着,开了口,“让医道院的人进来吧。”
  伯福应了声,赶紧下去了。
  秦湛暗恼自己今个儿失了分寸,这会儿正寻思应付秦慎的办法。只还没想多久,那会儿就听到有宫人喊,陛下驾到。
  秦湛赶紧收敛了自己全部神色,只让脸上露出些许孺慕之情。
  带看到了秦慎的衣服一角,他便赶紧跑了几步要迎上去。只大约想起了不符合规矩,便止住了步,有几分委屈的下跪行礼。
  “朕的湛儿,今个儿怎么这般懂事了?”秦慎眼疾手快,这会儿已然进了屋子,便立时扶起了刚刚行完礼的秦湛。
  “父皇这般说,便是说湛儿以前不知礼吗!?”秦湛语气有几分呛人,似有些不悦。只他这般说完了,自己倒是露出了委屈之色。
  秦慎挥了挥手,顿时,他身后跟着的人便都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个一直伺候秦慎的公公辛羊。
  没了人,秦慎便立即自然的蹲下了身,却是抱住了秦湛,笑道:“父皇说错了,湛儿自然是顶顶好的,哪里会不知礼。听说湛儿还病着,这么就下了床,哪里的奴才,这般不懂事!你是不足月出生的,可不得好好养着。听父皇的话,这没好之前,不准下床。”
  “不怪他们,我自己要下的。”
  见秦湛着急的模样,秦慎便暗自摇了摇头,只觉得他的湛儿便是什么都好的。只是这心肠,怕是软和了一些。
  这般,以后如何压的住前朝那帮大臣。
  虽这般想着,秦慎却已然抱起了秦湛,而后朝着榻上走去。
  第3章 医官诊脉
  一会儿功夫,秦慎便将秦湛放在了休憩的睡榻上。
  秦湛半躺了,秦慎更是替他脱了鞋袜,笑道:“湛儿可是不知羞,这般大了,还要父皇给你脱鞋。”
  秦湛眼珠子转了转,露出几分娇蛮之色,反倒故意把脚往秦慎腿上踩,“父皇刚才说湛儿不知礼,湛儿可是还记着。”
  “好好。”秦慎无奈的点了点秦湛的额头,“你这小子,小时候可是乖巧,如今大了,倒是愈发跟皮猴子似得。现如今,父皇倒是说不得你了。看看,这才一句,你便这样作弄父皇了。”
  秦湛噘了噘嘴,却是嘴中软绵绵讨好般叫了声父皇,更是把身体靠过去,半个身子凑到秦慎怀里去了。
  秦慎笑着抱了他,好笑的点了点秦湛的额头。
  这般,又换来秦湛几分痴缠。
  如今,秦慎心中便愈发开心。他的湛儿,果然便是眼中心中只有他一人的。现如今,他得了大位,威压愈发浓重。这后宫女子们且不提,但这皇子之辈,却也只有他的湛儿一人,还能让他享受到真正的几分寻常的父子情分了。
  当初,他求娶秦湛之母虽是无奈之下,但为了做于那些人看,他也做了几年昏聩之辈。那几年,他可是独宠秦湛之母,后院的其她女人甚少染指。
  如此,方能让他几个兄弟明白,他是没什么大志了,否则不至于为了一个前朝遗珠,把后院弄的一片大乱,乱了祖制。
  也只这般,却也把秦湛之母推到了风尖浪口,毕竟那时,院中的女人多少都恨死了秦湛之母,那些阴的阳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那个女人,为此也吃了不少苦头。
  说起来,秦慎对秦湛之母,虽利用之心颇多,倒也有几分真情。毕竟他如今还有些模糊印象,那女人是个性情温和的。他二人,也算是在最艰难的几年患难与共了。
  不过如今秦慎最感激那个女人的,倒是她把秦湛带到他身边了。当时秦湛不足月出生,不过出来之后,秦湛这身子骨看上去到健康的很。那会儿,后院便有些风言风语。
  七个月的孩子,生出来,那就跟足月了似得。
  秦慎那会儿自是不理的,还将那些个嚼舌根的人给罚了,只心中对秦湛却也有了几分不待见。若不是那会儿他还是潜龙在渊,需利用着秦湛母子,说不得就冷了这二人。毕竟,他长子早已出生,对初为人父的激动与喜悦早就淡了几分。
  只是不曾想,那几年装模作样的相处中,秦湛愈发可爱,那一言一行,具是十分符合他的喜好。日子久了,秦慎都忘了那几分虚假,到真是把秦湛给放在了心里。
  那会儿,秦湛母妃去的时候,秦慎瞅着小孩儿昏厥过去的样子,自个儿心都疼的抽了。他不心疼那个早早就去了,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女人。甚至心里还埋怨对方,你去便去,何必连累了他的湛儿。
  在秦湛母妃去了之后,当时他后院那些个刚刚封了品阶的妃子们可是没少打秦湛的主意。秦湛才五岁便去了母妃,自当是要放在她们其中一个名下教养的。
  秦慎可是心疼秦湛,也知道后宫那些龌龊阴私之事。若是把秦湛给了别人教养,怕是秦湛就成了别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秦慎自然是不愿意的,那会儿竟然力排众议,亲自将秦湛安排在离他寝殿最近的永祥宫里头,这是要亲自教养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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