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陆乔薇等了一上午闻谨言才回来。
打开门的时候, 闻谨言就对着她扬起了眉，“待在办公室闷不闷？我带你出去转转。”
“还好吧。”陆乔薇把稿子收尾，道：“你不是着急设计稿吗, 我多给你设计两幅图, 你随便挑, 要是都看上也不要紧。”
“不着急。”闻谨言说。
“怎么不着急！都火烧眉毛了！”陆乔薇是个急性子, 就受不了她这样的性格, 总是把很着急的事情说的轻飘飘, 装作一派轻松。
她严肃地道：“是谁被我逮到抽烟的，还说自己压力大的，现在压力就不大了吗？”
“有你在身边, 好像没有压力了。”闻谨言认真地夸赞她：“谁叫我们大猛那么厉害，超级厉害的。”
陆乔薇的严肃立马绷不住了，忍不住“嘻嘻”两声, 轻轻地推着她, “知道就行了, 干嘛要说出来啊, 弄得我都有点害羞了。”
闻谨言带着她在工作室里转，这里是她以前的个人工作室，每年的活动和珠宝秀才会启动。
楼层不多, 一楼是大厅, 二楼是办公室和会议室，三楼是设计室, 但看着全部是书。
真的全部都是书, 从楼梯到室内, 整个墙面上都是书, 还有一些挂起来的名画和珠宝照片。
陆乔薇惊叹。
她们公司的设计师能自己买两本就不错了。
书都归类好了, 瞧着挺齐全的，有专门针对珠宝的，还有很多设计，陆乔薇算是勤奋好学那一类的，想都看一看，道：“待会我可以在这里做设计吗？”
“当然可以啊。”闻谨言带着她坐下来，在后面书墙上拿了两本书给她，道：“这些都是大师的私人手稿，你可以欣赏一下。”
“为什么没设计出来。”陆乔薇疑惑地问。
闻谨言道：“因为没有能配得上它的珠宝，珠宝难得，设计也难得。”
每年引领潮流的并止那颗珠宝如何珍贵，还有它的设计如何惊艳，它们相辅相成，互相成就。
“说的也是。”陆乔薇翻开设计稿，“像我这样的设计师更难得，所以嘛，某个人要好好珍惜啊，不要哪天，咳咳咳——”
“这个某人是谁啊。”闻谨言疑惑地说，“谁这么没眼力劲，不知道珍惜你呢？”
陆乔薇被问住了，答不上来，道：“就是假设，你要是哪天敢抛……”
“不会的。”闻谨言认真地说，“我不会抛弃你，也不会放开，除非哪天突然世界末日。”
这个女人，嘴真是厉害。
闻谨言双手压着沙发靠，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暗示的意思相当足。
没办法没办法，谁叫陆乔薇是个好对象，她侧过身，伸伸脖子，发现高度不够，就起来跪在沙发上跟她亲。
唇瓣交融着，有种不真实感，从昨天陆乔薇突然跑过来，到现在闻谨言还会突然恍惚，是不是她想太多了，跟以前一样，只是缥缈的幻想。
幻想陆乔薇会有天走到dmd的大楼，抱着双臂傲慢地说：“哦，这就是dmd，不过如此。”
她和陆乔薇见面开场白永远都是那一句，“哦，你就是闻谨言啊。”
瞧不起，看不上，甚至还带着鄙夷。
亲的有点喘不过气，陆乔薇松开手，躺回沙发上急促的呼吸，“你要把我的嘴唇咬掉吗？”
“不是，我是要把你吃掉。”
闻谨言绕过来，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你要在这边待多久呢。”
明天就是周一，陆乔薇道：“应该等你的事情敲完。”
“那你公司那边……”
“我请假了。”陆乔薇说：“我还用了年假，不着急回去，而且他们也不希望我回去。”
闻谨言抱着她轻声说：“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谢的。”陆乔薇道，“虽然你很感谢我，崇拜我，但是呢，不要一直挂嘴边，我们之间的女女关系，不应该这样生疏的。”
陆乔薇不太会说什么情话，喜欢直来直往，她的勇往直前，就是最甜蜜的承诺，她翻了翻两页书，被闻谨言缠的不好意思，就把书盖在脸上。
秘书送吃的上来，巧克力慕斯蛋糕，陆乔薇坐在沙发边上吃，她吃一口喂闻谨言一口，心里想着，巴黎真是个浪漫的城市，要是啃点鸭脖什么的，非常的不和谐。
期间，陆乔薇给曲青竹发信息问了问公司的情况，她走的太突然，设计室就跟没了主心骨一样，原石部有事没事都要来转悠一圈，疯狂地造谣说陆乔薇要离职。
曲青竹道：“大家挺依赖你的，你一走她们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乔薇不太喜欢大家这种思想，什么事都依赖她，吵架没底气就算了，吵完了还担惊受怕。
她回道：“你直接跟她们说，我不可能一直护着她们，我也不愿意一直待在那儿破地方。”
陆乔薇性格张扬，做事冲动，但是在做决策，以及各种人生决定的时候，她都会考虑的慎之又慎，她觉得自己是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又清晰的知道自己的缺点，所有她做事很警惕。
直到遇见闻谨言，她才觉得自己普通的人生出现了岔路口，让她变得有点点不普通，也是能发光发热。
忐忑、又很是不安。
更多的是内心里燃起的不确信和自卑。
闻谨言握着着她的手，捡起了一本书，躺在她腿上，道：“忘记让法务问你了，你跟公司签的劳务合同里对设计的限制是什么。”
“哦，这个啊，公司规定的比较简单，我们可以接私设，公司直接从中间拿抽成，但是如果我们接私活，是要给公司付赔偿金的。”
也就是说，闻谨言外聘她，没有经过公司同意，算是私活一类的，她要给公司陪违约金。
陆乔薇道：“嘻嘻，我又不图你的钱，你拿设计图用就行了，只要我不说你不说，那谁知道我是设计师，我就不想给那垃圾公司一分钱。”
以公司的尿性，她说要来巴黎跟闻谨言合作，公司肯定不会同意，要死死地卡她，所以她就请假跑过来了。至于公司知不知道她请假干什么，她也懒得去猜。
“不行。设计肯定要冠上你的名字，你的设计就是你的。”
“不冠。”陆乔薇满不在乎地说，“跟我就不要斤斤计较啦，这种设计对我来说就是小意思。”
“大猛。”闻谨言认真地叫她，“你不觉得让你的名字挂在秀场上，展示给全世界看是一种快乐吗？我怎么觉得你变得有点不自信了呢。”
“不自信？”陆乔薇皱眉，“我是那种人嘛，我可优秀了，我看你对我是一点不了解。”
“了解呀，可以才想让你发光发亮嘛，你幻想一下，大家欢呼你名字的场景。”
陆乔薇想象着，一群人拿着号码牌，不停地喊她“big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是算了吧。
在闻谨言要把唇落下的时候，陆乔薇捂着脑袋叫了一声，“哎呀，你压到我的头发了，快起来。”
闻谨言忙起身，等陆乔薇把头发拢起来，好好的躺在沙发上，闻谨言又侧着身，“大猛你看得好认真哦，都不知道看看我。”
“不要撒娇，我在搞学习。”陆乔薇冷冷地应了一声，听到闻谨言闷声哦了一声，她又偏头亲闻谨言一下，道：“哎，谈恋爱真影响人学习。”
两人躺着享受这巴黎惬意的午后时间，书页翻动的声音从耳畔而过，有点散漫的浪漫。
一天的时间结束的很快，陆乔薇收拾好电脑去闻谨言办公室闭关，闻谨言还要出去见模特。其实陆乔薇也想去看，但是闻谨言这个人有点霸道，好像她看到美女，就会跟美女私奔一样，就是不带她。
真的很不爽啊。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有人过来敲门，陆乔薇记得闻谨言交代的话，没开。那边又连续敲了几次，听着是闻谨言助理的声音，道：“陆小姐您好，我是回来帮闻总回来取东西的，麻烦您开一下门。”
陆乔薇看了看手机，没见着闻谨言发信息过来干脆就不回复，门外的人却着急似的一直敲。
整整一个下午，办公室就没有安静过。
晚上回去的时候，陆乔薇就把这事跟闻谨言说了，闻谨言脸迅速冷了下来，表情出奇的差。
然后牵着陆乔薇的手出了工作室，陆乔薇感觉她身上的戾气有点重，心想：不会吧，我不会真的抓住了一个叛徒吧，这些人也太嚣张了！
具体怎么解决，她也不清楚，反正第二天闻谨言就没带她去公司，叫她在家里待了一天。
之后闻谨言要带她去参加晚宴。
闻谨言请了造型团队过来，专门来给陆乔薇弄造型，这些人都是dmd的专属造型师，给走秀的模特做造型的，主设计是个很漂亮的法国美人。
她在旁边坐着，任由造型师给她化妆，化妆师就一直在说话，说的什么她一句都没听懂。
陆乔薇做出很严谨的表情，对方不管说什么，她都会跟点头，一副在用心倾听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发现造型师盯着她看，陆乔薇想着应该是问造型的事，道：“我全都要。”
对视的时候，还薇薇一笑表示礼貌。
几分钟后，那美女深吸一口气，用略带拗口的中文问：“你是不是听不懂法语？”
陆乔薇心说：这就叫你发现了？
来之前，陆乔薇速学了一些常用语，闻谨言也教过她两句，她用简单的法语回了一句，“是的。”
就这么的淡定。
之后造型师都是用中文跟她交流，到弄头发的环节，造型师去调色剂。
陆乔薇赶紧把闻谨言叫回来，“你快教我几句法语吧。”
“嗯？怎么了？”闻谨言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的造型，有些严肃，“是不是太露了？”
“快快快，你教我几句法语，先来一句，你真棒！”
“好吧。”闻谨言勉强收回视线，用法语的腔调道：“je t' aime.”
“je t' aime.”陆乔薇跟着念了好几遍，又道：“那你可真棒怎么说？”
“je t' aime tellement!”
陆乔薇学的很快，几下就学会了，搞怪地说：“闻谨言，je t' aime tellement!”
又问她：“aime是棒意思吗？”
闻谨言点头，把耳朵贴过来，道：“再说两句我听听。”
陆乔薇当练习在闻谨言耳边一直说，免得下次又丢人，还让闻谨言一句一句纠正她的发音。
造型师要把她的头发染成金红色，颜色亮过头了，平时陆乔薇做头发肯定不会选择这个色。
但是dmd造型师肯定不会像托尼老师那样随便，手艺是真的好，给陆乔薇用哑光色号的口红，配的黑裙，露背，显身材，再配上金发，整个人的气质都出来了，张扬的个性，还有些热情火辣。
陆乔薇对着镜子照了照，非常满意。
造型师也觉得漂亮，夸赞了她好几句。
于是，陆乔薇跟造型师认真地道谢，并夸赞道：“je t'aime.”
流利的法语叫造型师一愣。
陆乔薇继续说：“je t' aime tellement.”
造型师完全傻了，不明白为什么，陆乔薇突然要那么认真地跟她这么说。
因为第一句的意思是：我爱你
第二句是：我可太爱你了。
还说的那么认真，难道难道……
造型师看了一眼闻谨言，再看看陆乔薇依旧认真的表情，中文都变得流利起来了，“这太叫我惊讶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假的。”闻谨言打断她的话，伸手在陆乔薇面前，拦住她的唇，阻止陆乔薇继续说话，她轻声道：“这句话不能随便说。”
“为什么？”陆乔薇说：“不是你教的吗？”
问完她想了想。
突然用好认真的表情跟人家说‘你真棒’、‘你可真棒’，别人听到这些话，可不就是像是反讽？
闻瑾言忍不住逗她玩，“是的，在法国，这种话不能随便说，说的越认真越嘲讽，别人就觉得你瞧不起她，但是你可以跟我说，来，再说两句。”
陆乔薇低头，叹气说：“我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她再看看造型师，见造型师茫然又惶恐的样子，估计她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突然骂她。
想想就很不礼貌的，陆乔薇认真地道歉，“不好意思，我法语不好，刚刚我不是骂你的意思，我是很喜欢你做的造型，没有别的意思。”
怕造型师不理解，又叫闻谨言帮她翻译了一下，闻谨言安慰她，“没事，你可以慢慢学，我会一点点的教你。”
陆乔薇感动死了，觉得闻谨言真是太厉害了，忍不住跟她咬耳朵，“je t'aime.”
“je t' aime tellement.”
我爱你、我可真的爱死你了！
一遍遍的，造型师听的心里只酸。
晚上七点，陆乔薇跟着闻谨言赴约，名流间的聚会，真的就有上世纪上流社会那种宫廷豪华感。
复古的水晶灯，撒着纸醉金迷的光，每个人的穿着新款潮流设计，佩戴着昂贵的宝石，一个个像极了贵族。他们不会大声喧哗，说话动作都绅士得体。
陆乔薇只是恍然了一瞬，继续跟在闻谨言身边晃，闻谨言时不时会给她介绍，这人是谁那人是谁。
有的人报道上天天写，她知道名字，有的不认识，但是从穿着上一眼就能认出来地位不凡。
这里面的人她不都太熟，站了一会，看到了宿永绮，宿永绮远远瞧见她，冲着她举了举杯子。
陆乔薇回了一下，抿了一口红酒，跟闻谨言说话，“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嗯？”闻谨言疑惑地看着她，“你要是想回去的话，我带你出去。”
“不是，我就是后悔以前没多多努力，没把自己变强。”陆乔薇压着声音说话，心里的欲望在迅速发酵。
闻谨言找了个地方让她坐着，然后一遍一遍地叮嘱她，“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有什么事叫我。”也不管周遭有没有人，在她侧脸上盖章。
弄得陆乔薇很是羞涩，不过，很快她风情地一笑，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吃东西，红酒蛋糕，味道真不错。她正吃着，耳边响起了宿永绮的声音。
“陆小姐，没想到你会到法国来，是为了谨言吗？”
这话问的好白痴啊，陆乔薇又不认识别人，除了来找闻谨言还能找谁，她没怎么回话。
宿永绮又道：“能为一个人安排一场旅行是很勇敢很冲动的事，你很厉害，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冲动之后，还能坚守承诺。”
她说的很认真，似乎在羡慕陆乔薇这种奋不顾身的精神，那眼神像是有什么故事，但是陆乔薇听的很烦，这女人还想当着她的面，跟她讲讲和闻谨言的事吗？
“其实你不用这个夸我，没用的，增加不了我的好感，我不太喜欢你。”陆乔薇很直白地说着，继续吃蛋糕，在人群里搜索闻谨言的人影。
没见到人，她挑着眉，冷笑道：“你那天跟闻谨言聊天的时候，我都听到了。我很讨厌你用那种口吻跟闻谨言说话。”
“嗯？”宿永绮疑惑。
陆乔薇沉下脸，“因为，我不许任何人瞧不起她。任何想欺负她的人，我都很讨厌，就这么简单。哪怕闻谨言跟我说，你是她朋友也不行。”
宿永绮动了动嘴角，品着美酒，笑道：“陆小姐，你不觉得你的口气太大了吗？”
陆乔薇认真地说：“那你知不知道，你说话真的很招人烦，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到底会不会真心去喜欢别人，懂不懂得什么叫放手。既然结束就不要在打扰别人了，好吗？”
宿永绮看看陆乔薇，表情吃惊，有一种被说中了的复杂。
陆乔薇非常瞧不起她。
反正来一个她杀一个，来两个她杀一双。
这时厅里的灯光亮了起来，人群不像之前那么散，目光都朝着台中央看去，之前还空空的舞台，这会站了一个人。
全场安静，站在台上的人亮眼。
陆乔薇看过去的时候，宿永绮说了一句，“那是卡米尔。”
卡米尔，法国人，著名的珠宝设计师，去年担任dmd珠宝秀的艺术总监，引领着珠宝走向时尚的新潮，让dmd的珠宝在上流社会无限风靡。
她是齐耳的短发，耳朵上是两枚不同色的钻石，红色与黑色，像是被对半分开，变成了双面人。黑色圆领子长裙，配着几圈白色的珍珠项链，包裹出曼妙的身材，性感不驯。
卡米尔说了些话，她笑起来的样子很优雅大方，从台上下来的瞬间，就有模特抢着过去要去给她的香烟点火，想抢着得到她的青睐。
这不是夸赞、不是故意炫耀，是一个人在时尚界，享受着她的荣耀，被星光环伺的闪耀。
陆乔薇突然有瞬间明白过来，那天为什么闻谨言会抽烟了，卡米尔的视线只是从她脸上略过，带着轻蔑，仿佛瞧都不愿意瞧她一眼。
以前陆乔薇在一本杂志上看过一句话。
当你和上帝一般的人物相见，能得到她一个眼神，你就会忍不住欢呼雀跃，因为那是你荣幸，你是被上帝眷顾过的幸运儿。
陆乔薇沉默地看着卡米尔，然后收回视线，接住了卡米尔的嘲讽。
她早料到了会和卡米尔正面相撞，毕竟在卡米尔眼中，她抢走了闻谨言。
就在陆乔薇去找闻谨言的时候，卡米尔从她身侧经过，然后停下脚步，她指尖是很刺激的呛烟，一点星火在慢慢燃烧殆尽。
卡米尔呼出白烟，偏头看向陆乔薇，用流畅的中文，低声说道：“你的设计是我瞧不上的垃圾。”
轻蔑的似要把陆乔薇当成剩下的香烟踩在脚底下，陆乔薇偏头看着她，同样回她一个轻蔑的笑，用流畅的法语道：“je t'aime.”
卡米尔的动作明显一僵。
陆乔薇认真而温柔，非常真心诚意地再加一句，“je t' aime vraiment.”
卡米尔拿烟的手又狠狠地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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