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闻泽真依然是一身红,红色的真丝衬衫,领口一圈黑底红纹的花边,一条粉红色短裙,看着真是如花朵一样灿烂美丽。
  可惜,唐与盐见多了她的狠毒,半点也不觉得她好看。他皱着眉毛,抿着嘴,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闻泽真昨天晚上被父亲和哥哥教训,哭了一场。今天一早听说唐与盐在管理中心登记,成为初级金系异能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就生出一股异样。
  曾经被自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少年,忽然成为战斗力最强的金系异能者。此刻站在眼前,高大,俊秀,沉默,平时的软弱和现在的坚定,形成很大的反差,被他这么一看,她脸上一热,感觉心里甜丝丝的。
  “那个…你搬家了,哥哥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我还带了一些吃的…”
  唐与盐走出屋子,顺手关了门,声音冷淡:“不用。”
  他的态度极其冷漠,偏偏闻泽真觉得,这个样子的唐与盐,面容冷峻姿态潇洒,就算是拒绝人,都那么温文有礼。她春心初动,看唐与盐顺眼无比,哪里会计较他的冷脸?
  闻泽真跟着他走了几步,抿着嘴微微笑:“唐哥哥,你为什么非要住c区啊?”
  唐与盐一听这句“唐哥哥”,感觉胳膊上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头发都有些发麻。他转过身,非常认真地看着闻泽真。
  闻泽真那张娇艳的脸蛋,泛起潮红。她拧着衣角,低下头,努力将声音放得柔和一点:“那个……以前是我错了!父亲和哥哥都已经教训过我。唐哥哥你别怪我。”
  唐与盐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幕。
  闻清和的态度耐人寻味,他是真的很高兴。当时就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好好!”还吩咐闻泽天,第二天一早领着他去登记异能。
  表面上,是自己成为异能者,就有了自保能力,可以独立门户。
  可是,还是有一些蛛丝马迹,让唐与盐警惕。这一份警惕,从他住进闻家开始,就一直在提醒着自己:要低调、要低调。
  父母研究病毒抑制剂,已经小有所成,眼看着只差一步之遥,就因为意外而中止。那十二支1代、2代抑制剂,却从实验室所有人员解散之后,消失不见了。
  除了抑制剂,其实父母还有个更为伟大的想法,可以提前终结末世。唐与盐清楚地记得,父母兴奋地给自己展示了纳米机器人的设计稿,那是可以吞噬丧尸病毒、自我复制的新型纳米机器人。
  母亲的眼睛是亮晶晶的:“儿子,我们已经向基地提交了材料清单,材料一到,我们就可以开始研制。一旦成功,我们就可以重新回到都市,开始新生活。”
  可是,不到一周他们就去世了。
  唐与盐一直害怕,他担心父母的死,不是意外。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唐与盐提出搬离闻家,这一次闻清和没有反对。
  唐与盐站在别墅的客厅里,少年瘦高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越发清俊。他当着闻家所有人的面,只提了一个要求:带走父母的遗物。
  父母死在实验室,因为尸体感染了丧尸病毒,就地火化。
  他们的遗物,有三件——两个不锈钢戒指、一个玉镯,被闻清和收了起来。
  父母是大学同学,一生恩爱,结婚时的戒指,一直戴在两个人的左手无名指上,至死都没有摘下。这两个戒指闪动着银白色的光芒,却不是铂金,而是普通的不锈钢。唐与盐曾经问过父母,这戒指有什么讲究?
  唐父告诉他,他们结婚时,没有钱买戒指,就用实验室最坚硬的铬钢,做了两个指环。铬是硬度最高的金属,莫氏硬度为9,仅次于钻石。铬具有非常好的发光性和抗腐蚀性,他们精心调配的铬含量为13.14%,这代表着两个人一生一世、情比金坚。
  这是属于两个科学家的爱情。
  母亲姓严,有一个玉镯,玉质一般,但据说是严姓祖上传下来的。从来是不施脂粉的她,左手手腕常年戴着那个镯子。听母亲说,她读大学之时,还被同寝室的室友嘲笑,说这镯子丑,是几块钱就买得到的地摊货。
  但是,这是奶奶临死之前交给她的。母亲非常珍惜,日日带着。
  唐与盐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父亲姓唐,母亲姓严,唐与严,谐音“糖与盐”,这都是日常少不了的两样东西。
  看到父母遗物,唐与盐耳边仿佛响起父亲和母亲的情话:“要想甜,加点儿盐。所以,唐与严,那是天生的一对。”可是,他们去世了,死因成迷。
  闻清和目光微敛,露出难过之色,说了句:“你父母,是很了不起的科学家。当初我们拼着死了十几个人,也要把你们接到基地,就是为了研究出对抗丧尸病毒的疫苗。可惜……唉。”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唐与盐的表情,问道:“你父母,有没有留下数据资料,有没有和你交代过什么呢?如果有什么,请一定要交给国家,这样我们才能一起努力,尽早结束这个末世。”
  唐与盐心头一凛,茫然抬头:“他们的所有数据资料,应该都存在电脑里。至于交代……他们是在实验室出的事,都没来得及交代什么。不知道,实验室的其他人,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我也想知道!”
  闻清和长叹一声:“你父母,走得可惜啊。”
  唐与盐将遗物包好,放进怀里,低下头,没有再吭声——如果父母的死,并非意外,那他一定要寻求真相。
  到底是什么人,一定要杀害两个以造福人类为己任的科学家?到底是什么原因,一定要阻止他们终结这个末世的脚步?
  此刻闻泽真一反常态,竟然试图向自己示好?唐与盐觉得恶心,他冷冷地看着闻泽真:“住c区可以离你远一点。”
  闻泽真一听,面色一僵,后退半步:“你很讨厌我吗?”
  唐与盐毫不犹豫点点头:“是的。”
  闻泽真很受打击,脸上的红晕渐渐散退,有些发白:“为什么?我以前,对你不好,我已经道过歉了啊。”
  唐与盐冷笑:“呵,道歉!”他转过身,径直离开。
  看着唐与盐的背影,决绝而冷情,闻泽真的眼睛里起了雾气,她从腰间抽出鞭子,用鞭柄指着他,大叫:“唐——与——盐!我们闻家对你恩重如山,你这是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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