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没事儿,不过就是前儿拿兵器的时候磨烂了。”阿萝一双手上都有伤口,不能去抱在自己面前垂着小脑袋抽抽搭搭的胖团子,美貌的脸上却露出柔软与温情,俯身叫胖嘟嘟的小团子靠在自己的怀里,伸着手臂虚虚地搂着她低声说道,“等多用兵器,等手上长出茧子来就好了。”
虽然当初她拼了命地练习骑射弓箭,可是都小心翼翼地保养着自己的双手,也不敢叫自己的手坚硬不好看了,毕竟当初六姑娘乃是要当宠妃的人。
宠妃可以有,不过想来皇帝陛下不会喜欢一双手粗糙坚硬的美人儿是不是?
鲜衣怒马是情趣儿,不过若来真的那就不招人喜欢了。
因此,当年对于兵器武技,阿萝只学了一些虚头巴脑的花架子,并没有学更艰苦的东西。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靖王给了她机会,她必须握住这一次的机会,侍奉在显荣长公主的面前。
若要得长公主青眼,她就必须得有真本事。
“疼,可疼了。”阿萝不能拥抱阿妧,阿妧就用胖胖的小胳膊去抱自己的姐姐,伤心极了。
“很疼,可是真安心啊。”
阿萝美貌绝伦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却令人不能忽视的美丽笑靥。
再也没有哪一次,令她这样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性命与未来是握在了她自己的手中。
不必随波逐流,不必畏惧南阳侯或是府中的别人将自己牺牲掉。
所以不管有多么苦,多么疼,可她一定要坚持下去。阿萝本就是性情坚韧的姑娘,哪里如同阿妧那般娇气,跌个跟头都哼哼唧唧在地上打滚儿呢?
她笑眯眯地用一双泛着水意的眼扫过一旁脸色晦气,却要努力挤出笑容来对靖王表示自己可照顾庶妹了的林唐,这才压低了声音,红唇压在妹妹的耳朵上,见胖团子的耳朵怯生生地抖了抖,吐气如兰地说道,“等姐姐日后立了功,当真有那一日可以离开侯府……我一定好好儿待你。”
到时候她的府里,阿妧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就算一辈子当个小傻子,她也有能力保护她。
“做什么呢?!”靖王正一脸冷凝地观望,见阿萝不知在胖团子耳边蛊惑着什么,胖团子的胖腮都鼓起来了,一脸蠢蠢欲动,顿时上前冷声问道。
就算是姐妹,这离得也太近了。
靖王冰冷的目光落在阿萝那张美丽无双,妩媚多情的脸上。
狐狸精!
迷惑他家团子来的!
“殿下,你有金疮药么?”见阿萝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淡了下来,那双顾盼多情的眼睛警惕地看着靖王,阿妧就觉得很为难了,阿萝是她心上最重要的人,可是靖王也不遑多让来的。
胖团子一向是贪心的人,信奉一个都不能少,急忙摆着小胖爪儿打圆场,挤出了眼睛里两颗大大的眼泪,见靖王冷哼了一声伸出大手来给自己擦眼泪,急忙拿小脸儿蹭了蹭靖王的大手,就摊开掌心问靖王要东西。
“没有。”靖王心里其实那个气啊。
这胖团子搜罗了靖王府许多的珍珠宝石点心的,都自己背在背上的小包袱里,都不必靖王给她拿着呢。
那小心翼翼的样儿,这从前面对靖王殿下时也没有过。
“六姐姐手里流血了。”阿妧就很自责。
她自己过得轻松快乐,只觉得人生里只有小衣裳小首饰还有点心什么的,却没有想过阿萝若从弱质纤纤的闺阁少女成为一个能拿住兵器喊打喊杀的女将,会付出多少的辛苦。她自己多握一会儿宁国公的鱼竿儿都怕磨出血泡来的。
因心里失落,她蔫搭搭地坐在阿萝的怀里,胖嘟嘟的团子如同仓鼠儿一样捧着小肚皮,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这还是馒头叔友情出马,亲手给打的小包袱。
“嗯!”见胖团子蔫搭搭的,阿萝心里一软,微微抬起了下颚对一旁嘴角抽搐的林唐示意了一下。
“做什么?”林唐一见这庶妹一副大爷的样儿就好生气哦。
“金疮药。”阿萝淡淡地吩咐道。
“我为什么应该有这个?!”
“难道不是你的兵器磨烂了我的手?!”阿萝柳眉倒竖,越发地美貌耀眼。
只是林三公子都要气哭了好么?!
这是碰瓷儿吧?
他好心好意提供兵器给庶妹,回过头来这小白眼狼莫非还要售后三包啊?!
“本公子欠你的啊?!”好气啊,可是还是要努力微……笑不出来,林三公子只觉得一股汹涌的火焰从心中而起,一看到阿萝这庶妹就心潮澎湃不能自己,得努力压制住心中那熊熊的烈火,才能不跳起来把这美貌无双的庶妹给摁进地里去!
然而见那胖团子眼巴巴充满最后希望地看着自己,林三公子英俊的脸都扭曲了,沉默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靖王。果然,靖王也在看他。
“你到底有没有金疮药?”靖王眯着眼睛问道。
“殿下的意思是?”
“若有你就赶紧拿出来,别麻烦本王亲手从你身上搜。”靖王说完这个,垂头去看自家胖团子。
果然这团子眉开眼笑地拱了拱他修长的腿。
林唐老老实实地交出了自己怀中的金疮药,当然,林三公子也没说一向不怎么受伤的豪门公子,怀里怎么会多出一瓶金疮药来。
阿萝姑娘也懒得问。
问了不就欠人情了么?
那不是六姑娘的白眼狼作风不是?
“我给六姐姐洒药。”林唐的金疮药是一瓶红色的粉末状的药品,阿妧眨了眨眼睛,嗅到金疮药的味道刺鼻子,抖着小身子打了一个喷嚏,见靖王看了那金疮药一眼微微颔首,就知道这一定是很好的伤药了。
虽然看起来林唐虽热情有余,对自己又有些莫名的冷淡,可是阿妧还是握着金疮药对林唐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小声儿道谢。这么有礼貌的团子,简直和一脸理所当然的阿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是林唐觉得,还是阿萝……
他飞快地咳了一声,就见背着小包袱的胖团子撇着小短腿儿,就跟只小乌龟似的坐在阿萝的面前。
“啊呀,对了!”见阿萝温柔地含着笑看着自己,阿妧顿时就想到了什么,急忙扭着小身子将胖胖鼓鼓的小包袱给解下来,包袱皮儿摊开,小爪子一个一个地把东西往外拿。
她献宝儿一样将美丽的珍珠,剔透无暇的红宝还有很漂亮的朱钗都捧给阿萝,见她笑得更加美丽,显然很喜欢,越发满足地摸了最后的一匣子雪白的点心来,捏着一角儿羞涩地喂给阿萝,小声儿说道,“殿下王府里的点心,可好吃,我想叫姐姐也吃到。”
“我尝尝。”阿萝本想接过,却见这团子执拗地摇头,非要喂给她。
“姐姐受伤了。”她捧着点心小声儿说道。
阿萝见她大眼睛里都是眼泪,笑叹了一声,红唇靠过来,轻轻咬了咬点心。
别说,还真的挺好吃的。
不过这是当然的。
做点心的大厨,那可是靖王点心从自家亲大哥的府里抢来的!
她一口一口地咬着,见胖团子傻笑着撅着小屁股喂到了自己的嘴里,美丽的眼睛就泛起了潋滟的笑意。一见她这么温柔,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的林唐都要仰头长啸一声“天道不公!”了。
这死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帮了她最多的人呢?怎么对林三公子就呼来喝去的不知道啥叫温柔呢?林唐气得半死,一把从地上捞起了金疮药,见这姐妹俩都看过来,叫这两双有些相似的眼睛或讥诮或单纯地看着,林三公子动了动嘴角。
“伸手。”他一脸麻木地对阿萝命令道。
气得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的时候,就万念俱灰了啊!
阿萝挑眉,见林唐已经被自己折磨得不轻,这才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得意洋洋地歪头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摊开了手掌。
三公子扭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认命地俯身仔细地将药粉撒在她的伤口上,见那些红色的金疮药一下子就消融在了那些模糊的伤口里,他动了动嘴角,不知怎么就想到从前那只雪白细腻,完美无暇的玉手。
哼了一声,他又一脸认命地从怀中摸出了一卷儿雪白的绷带,慢吞吞地给阿萝缠上了绷带,哼哼着说道,“伤口最近不能沾水。你平日里再用兵器,小心些。”
“三哥哥预备得真的好齐全,多谢三哥哥关心六姐姐。”
阿妧似乎看出了什么,只觉得满心感激。
若有嫡兄在侯府里照拂阿萝,那阿萝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因为不论南阳侯与妻妾有什么纷争,作为南阳侯唯一的儿子,林唐的地位总是超然的。
“闭嘴。“林唐挤出是从牙齿缝儿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这都是三哥应该做的。”
瞧瞧这人品不同了没有?胖团子可知道感恩,绝世美人儿就觉得理所当然。
林唐最近深受此美人的荼毒,时间久了,都觉得绝世美人儿什么的都有毒,如今都听不得美人二字了。
他停了停,转头吸了一口气,将阿萝的两只手都包扎好了,这才假假地笑问道,“六妹妹可还有什么吩咐?”
他用一种特别和气的笑容看着阿萝,阿萝咳了一声,胖团子却只感到这位嫡兄真的是很贴心,急忙拱爪说道,“多谢三哥哥对六姐姐用心,只是有我在呢,今天三哥哥歇歇,回头你再多照顾六姐姐呀。”她扭了扭小身子,从包袱皮儿里挑挑拣拣,摸出了一把碧绿色的玉笛来。
“送给三哥哥,您会吹笛子么?”她怯生生地问道。
林唐眯了眯眼睛,垂头看着这一脸感激真心赤诚的团子。
……
他再次确信,阮姨娘当年生孩子的时候,是把脑子都生给阿萝了。
“我不会吹笛子,可不及你六姐姐多才多艺。”林唐笑里藏刀,意味深长,指桑骂槐……总之特别讥讽,却见胖团子歉意地点了点头就不说,完全没有听出自己的那点儿小讽刺,就抹了一把脸觉得很无奈了。
他含恨看了正勾着樱唇冷笑的阿萝,许久越发叹气道,“你出来一会儿就行了啊。赶紧回去。要是母亲知道我把你给带出来,非骂我不可!”
南阳侯夫人怎么会乐意他和庶妹走得亲近。
“太太哪里顾得上我。”阿萝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你不怕乐阳找你?”
“她正躲在房里哭她的脸呢。”若说上次的那种秘毒,只涂过一次自然不会要人命那么狠辣,只会叫女子的容颜暗淡有损。更何况乐阳郡主当日的脸上都是被抽裂开的伤口,秘毒顺着伤口的血肉直接进了她的脸,那简直比涂十次还来的厉害。
乐阳郡主吓都吓死了,且那毒当真蛮有效果,她不急着寻人给自己治脸,难道还有空儿理会阿萝这个庶女?阿萝哼笑了一声,目光流转,露出几分冷意。
“她的脸还没好么?”阿妧偷偷儿问道。
坏事儿就不叫妹妹知道了,六姑娘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胖腮。
“你希望她好么?”
胖团子顿时用力摇头,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她就永远好不了。”阿萝的声音甜蜜得如同情人的呢喃,就算是同样不知内情的林唐都忍不住后背心儿一凉。
只有阿妧无知无觉,傻笑着还往姐姐的怀里蹭。
“绝配。”林唐就看着这傻团子喃喃道。
“胡说!”胖团子明明是靖王殿下的,谁跟那看着就不是好人的阿萝绝配啊?
靖王不悦地冷哼了一声,见林唐苦笑着看过来,就冷淡地说道,“既然是你的妹妹,你就该负起责任来!你看她这狐媚样儿,一看就是有心机的人,还不速速拉走?”见林唐沉默地看着自己,一副忍耐的样子,靖王殿下就想不到一开始乃是自己威胁人家三公子非要将狐狸精给带出来讨团子欢欣的了。
“殿下放心,一会儿就走。”林唐人微官轻,只觉得在场的都是自己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