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干得好!”宁国公已经解了腰间的玉佩,悬到阿妧的面前晃来晃去。
见小团子伸出胖嘟嘟的小爪子,直起小身子一下一下去抓那晃晃悠悠的玉佩,抓不到就撒赖抓住自己长长的衣袖,宁国公只觉这娇娇软软的与自己撒娇才叫共享天伦呢,顿时露出一个陶陶然的表情,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一股脑儿把玉佩荷包的往小团子的小胖爪里塞。
给给给!
要啥给啥!
“你!”见宁国公一转眼就讨好了小团子,这小团子一转眼也忘了方才有多害怕,宁国公夫人嘴角抽搐地看了这没心没肺的两个,片刻,方才叹息道,“既然你说这孩子可怜,那只怕她是真的可怜。也罢了,你既然喜欢她,可见她必然有叫人疼爱的地方。这小小的,叫人瞧着心里也不落忍。更何况咱们国公府里也不缺她这一个小丫头的地方。只是旁人也就罢了,你二婶处……”
她嗔了林珩一眼,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对儿子的疼爱叹了一口气。
“我请你二婶过府商量商量。”
第5章
“二婶?”
“知道你喜欢你十妹妹,只是无论如何,不叫你二婶点头,这就是在打她的脸。”见林珩俊秀的脸慢慢地红了,宁国公夫人轻叹了一声,与儿子温声说道,“这府里头,若咱们都不给你二婶做脸,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叫你二婶的面子往哪里放?”
特别是带走了南阳侯府的庶女,这叫人知道,不是等着叫人诟病南阳侯夫人苛待庶女得叫人家堂兄都看不下去,或是宁国公府压根儿就没把南阳侯夫人放在眼里么?
但凡将南阳侯夫人放在心上,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带走人家的庶女就带走了?
“母亲,儿子哪里会那么糊涂。”
林珩见宁国公夫人言谈之中带着几分对自己的不认同,急忙说道,“我抱着十妹妹在二叔府中一路走来,许多丫鬟婆子都看见,我也并未隐瞒说要带十妹妹回府里。只是二婶却并未叫人阻拦儿子,因此儿子就想着,二婶就该是默认了。”
阿妧的那小院子漏得跟筛子似的,还能没有南阳侯夫人的人?可是就算知道南阳侯将阿妧丢给了林珩,南阳侯夫人处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任由叫林珩出了侯府……
都是贵族世家出身,这形同默认,彼此之间都应该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这就是你二婶的不周全了。十丫头又不是小猫小狗,说给了咱们就给了咱们。”
“其实给了咱们也挺好的。”
宁国公见阿妧胖爪子里抓着玉佩荷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还跟自己不再陌生,反而亲昵地凑在一起,就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他偷偷儿捏了捏肖想已久的小胖爪子。
“所以才叫弟妹过来。”宁国公夫人见宁国公看着阿妧的眼睛都亮了,一时无奈,一时又忍不住摸了摸阿妧的小脸儿。
她与宁国公伉俪情深,已经生下了两个儿子,只可惜宁国公与她最喜欢女孩儿,却因她生育次子的时候在宫中遭了难血崩差点儿死掉,因此伤了根基再也不能有孕。宁国公喜欢女儿,可是却因与她感情极好不肯纳妾,因此女儿就成为夫妻两个的一点遗憾。
她本以为想要个软乎乎会吐泡泡会讨好的小丫头,得等林珩或是次子成亲之后了。
谁知道天上掉下来个没人养的十丫头。
这真是天上掉团子。
十丫头若真没人养,他们来养好了。
“那行,正好儿叫弟妹一块儿去见老太太。”宁国公一叠声地叫人去请南阳侯夫人。
他看起来特别急,那张特别中等的脸上恨不能龇牙咧嘴的。阿妧歪头,小爪子里捧着自己的玉佩和荷包,捏了捏,觉得蛮值钱的,见宁国公夫人笑着看着那普通中等的宁国公,就偷偷儿从宁国公夫人的腿上往林珩的方向爬动,小屁股一扭一扭,不时回头紧张地看宁国公夫人一眼,见这美貌可亲的大伯娘仿佛没有察觉,就往林珩的面前爬的更欢了。
见她爬过来,林珩急忙伸手把她接到自己的面前。
“给,都给大哥哥。”胖嘟嘟的小团子捧着自己才得到的玉佩和荷包,借花献佛,眼睛亮晶晶的。
她圆滚滚一团,两只小爪子费力地举着。
林珩呆了呆,嘴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
“给我的?”
“给大哥哥。”
阿妧用力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见林珩接了,顿时眉开眼笑地扑进了堂兄的怀里打滚儿蹭蹭。
“最喜欢,大哥哥。”她深情地仰着圆圆的小脸蛋儿说道。
宁国公回头看见这一幕,顿时扑过来扒着床榻,两只眼睛里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这玉佩真好看。”林珩见宁国公悲愤得欲生欲死,越发地觉得有趣儿了。他笑着捏了捏阿妧的胖脸蛋儿,见她眼神清澈,完全不在意那玉佩和荷包,反而因为给自己东西因此开心得不得了,就越发地笑了起来。
他说出这句话,就见小团子呆了呆,咬着胖手指翻了翻自己精致的小衣裳,见除了衣裳身无长物,胖团子想了想,回头默默地看住了正眼巴巴等待自己的宁国公。
她歪头看了看宁国公腰间另一枚紫玉佩。
想了想,她凑过去吧嗒啃了宁国公半边儿脸的口水,“喜欢!”
宁国公神魂颠倒,叫胖狐狸勾搭着痴痴笑着解下了紫玉佩。
胖团子急忙接过,回头捧给自家堂兄。
林珩再稳重的性情也笑得直不起身了,见宁国公回头扑进了宁国公夫人的怀里哭着问一万句“为什么”,他只在阿妧傻笑的目光里掩着嘴唇侧头笑了许久,方才回头将两枚玉佩都系在了阿妧的腰间。
只将荷包揣在自己的长袖里,他把这软乎乎的小东西抱在怀里笑着说道,“大哥哥只要这个就足够。别的,都是十妹妹的。”只是他想到阿妧什么都愿意给自己的样子,又觉得这小东西傻得叫自己心里熨帖。
“我的就是大哥哥的。”胖团子急忙说道。
“那我的是不是十妹妹的呢?”林珩就含笑问道。
胖团子扭着小衣裳想了想,有些害臊,又有些羞涩地小声说道,“这个也可以有。”
“这丫头,也不知是……”宁国公夫人虽从前并未见过阿妧,只听说南阳侯府里头有个痴傻的小儿,然而都说传言不如见面,她这见了阿妧,见她虽然憨憨的,却并不痴傻,总是在心里诧异了几分。
只是想到这小团子生母死了,她便叹了一口气与宁国公说道,“大哥儿说得也是,叫十丫头在那府里头,也着实可怜了些。”她顿了顿,又回想着问道,“她生母是阮氏?我怎么仿佛记得当年她还生了一个庶女?”
“是咱们林家的六女,小名唤作阿萝。我见过一回,最出挑的模样儿,咱们满府的小姐里头,那个最好看。”
宁国公就漫不经心地说道。
因他没有女儿,因此馋得不行,他两个弟弟家的女孩儿都叫他的一双贼眼给留意很久了。
因此,虽宁国公太夫人不待见南阳侯府的几个庶女,从不叫这几个庶女来府中请安,然而宁国公却多少知道家里女孩儿都如何。
只是他最不知道的就是这被当初阮姨娘藏得死死的十姑娘了,仿佛是因当初十姑娘被发现是个痴儿,从那往后阮姨娘就再也不许别人见自己的女儿,就跟怕她叫人给害了似的。想到这里,宁国公也觉得纳罕,想了想,就对妻子说道,“我瞧着她面上有几分病容,大概是大病之后开了窍儿。”
宁国公夫人顿时就接受了这个理由。
正因自己忘形胆战心惊地趴在林珩怀里的阿妧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哼哼了两声,又不安地去看青梅,却见青梅一双明丽的眼里全是欣慰,仿佛自己聪明了,叫她特别满足。
自己在意的人都不在意,她就真的放心了。
“六丫头如今何处?”
“拣高枝儿飞去了。我仿佛记得二弟身边的人说过,阮氏死了以后,二弟问这姐妹俩怎么办?谁愿意养她们,她那个姐姐立时就说要去乐阳处,反倒把亲妹妹给撇在一旁一句不提,要不是因为这个,十丫头也不会没人管。”
宁国公此人生性十分单调,平日里也没啥斗鸡走狗提笼架鸟的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八卦了。若问这林家三房里头谁知道林家各种内幕八卦最多,找宁国公就是了。
宁国公夫人都不必问别人儿了,听得嘴角抽搐了一下。
“六丫头是个聪明人。”
知道嫡母必然不待见自己,因此选了更得宠的乐阳郡主?
六姑娘才失了生母,只要乐阳郡主想要昭显自己的贤德,必然不会亏待了这个女孩儿。
“太聪明了,只是也不想想十丫头可怎么办。她挑了乐阳,二弟就说,那就把十丫头给了弟妹好了,谁知道弟妹的脾气这几年是越发地冷情了。”
乐阳郡主说自己只能养一个,养了六姑娘自然不好再将十姑娘收在膝下,不然岂不是打了南阳侯夫人的脸?虽然乐阳郡主一向喜欢与南阳侯夫人作对,只是在男人面前必然要装作柔顺乖巧的,她本也不想养个傻子,顺理成章地就将小傻子推给了南阳侯夫人。
南阳侯夫人在府中失势,乐阳郡主才是南阳侯面前的得意人儿,六姑娘跟着乐阳郡主才能光彩荣耀。
只是虽是如此,宁国公夫人却还是微微皱眉。
“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不是那年跟着乐阳在府外磕头,穿了一件桃花色衣裳的小姑娘?”
她想了想就轻声说道,“真真儿的人面桃花,她那时才几岁?却已经生了倾城色。我听说阮姨娘生得不过是寻常美貌,可是六丫头不提,就是咱们的十丫头……”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窝在林珩怀里的阿妧,看着她圆润却颇为精致,玉雪可爱的脸说不出话来。
“咱们的?我喜欢这三个字。”
成国公又傻笑起来,四处看了看,摸了一盘子点心匍匐前进,凑到了阿妧的面前逗她多看自己一眼。
“她那生母也怪得很。我仿佛听说病了多年,缠绵病榻日久,却撑着一口气儿就是不肯死,谁知道前些时候乐阳送了她一碗燕窝,回头人就没了。那府里隐约有人说是叫乐阳给毒死了。”
听着宁国公一脸神秘地各种狗血八卦,宁国公夫人嘴角顿时一抽。
“这你又知道了!”
这八卦的国公!
第6章
八卦的国公自豪得扬起了自己中等的脸。
阿妧一边从盘子上摸了点心掰开与堂兄分吃,一边听得连连点头。
这大伯父还真的蛮给力的。
这些内情她自己都不知道。
多知道些旧事,往后好更能在府中立足啊?
“为什么只分给你大哥哥?”见阿妧捧着点心与林珩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半点儿没有想到自己,宁国公方才从内心涌上的自豪现在是全没了,恨不能拱到榻上来。
见阿妧抖了抖胖嘟嘟的小身子,迟疑着把小爪子里的一点点碎屑给自己看,他哼了一声,挑了一块儿还算大的就往嘴里放,回头还对宁国公夫人用苦尽甘来的感动语气说道,“瞧瞧,十丫头到底还是孝顺我。”
宁国公夫人撑着头不想跟他说话。
“你吓坏十丫头了。”她能明白宁国公想要一个女儿的迫切的心。
素日里,宁国公对府中的几个侄女儿就十分照顾宠爱,每每在外头见了好吃的好玩儿的,或是有精致稀罕的绫罗绸缎,珍珠宝石,都恨不能摆在侄女儿们的面前。
只是他再慈爱,也得忍着不要越矩。
总不能比人家亲爹还要疼爱这几个侄女儿吧?
不然叫人家父女之间如何相处呢?
想必宁国公的两个弟弟再心宽,也不愿从女儿的嘴里听到诸如“您对我还不如大伯父呢”这样的话。
宁国公这一憋许多年,如今有了一只仿佛可以收养在自己身边的胖团子,顿时就呜呜地憋不住了。她无奈地看了宁国公一会儿,见他抖了抖耳朵当听不见,正要拧着这家伙的耳朵回来做出正经的长辈样子,却见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