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旭尧听了沈青的话,眉梢微挑,之前那点暴躁也消失无踪,饶有兴趣的捏着沈青的下巴使其面对自己,“这话有理,不过我在说死人的事,你就不能给点反应?虽然你冷漠脸依旧美得让我想啃上两口……”
“对我来说,活人和鬼也没多大区别吧。”沈青打开白旭尧的手,被子一蒙,翻身继续睡回笼觉,毫无顾忌的把白旭尧晾在一边。
按理说,鬼是不需要休息的,只是当人当久了,自然就形成了习惯,白旭尧竟直接跳上了床,两手一张就要把沈青连着薄被一起抱进怀里,沈青灵活的一滚就脱离了范围,还趁势踢了白旭尧一脚,白旭尧任他踢,反正也没有感觉,不依不饶的要往沈青身上压,嘴里还跟流氓似的嚷着,“美人,你就从了我吧!”
“抱歉,打扰一下。”
白旭尧的动作一顿,两条长腿往地上一撑就人模人样的站了起来,避开崔钰探究的视线,恶声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不知道敲门啊?”
崔钰迈步到电脑椅上坐下,言笑晏晏,“在你耍流氓的时候。”
“少来!直接说查到什么了,这么欠揍?咱美人都给你想好办法了,让那鬼玩意儿先疯狂一把,再送它见领导。”白旭尧抹了一把脸,同样在床边坐下,靠着床头,一只脚搭在床沿,十足的大爷。
崔钰瞥了眼起身去洗漱的沈青,冲白旭尧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正色道,“我和沈青的想法差不多,天亮之前我已经在你布下的结界上加了点料,又让几个道行比较高的捉鬼师待会儿来学校,对校内每一个人进行盘查,逼它加快速度进行下一步。经过两次,我发现了一个规律,消失的人最后出现的地方特别清静,连孤魂都没有一只,也就是说在缠丝害人时会形成一种磁场,让鬼魂或者活人不自觉的绕道。”
“就像是鬼打墙吗?”沈青回来时正好听到最后一句,“遇到鬼打墙的时候,人们以为自己在走直线,实际是改变了方向绕着圈走的,和被害人相关的记忆也是如此,每当回想,大脑自觉的绕开了,但身体主人却是察觉不到的。”
“正是如此。”崔钰笑着回应了沈青一句,眼里带着欣赏,“忙了一夜,大家都饿了吧,不如吃早饭,等着捉鬼师来配合我们演一场大戏。”
沈青语塞,崔钰这是在一本正经的求投喂吗?
这种套房式公寓,只在走廊两头有公共厨房,但愿意做饭的男生实在太少,一般就烫个火锅,煮点方便面,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没人使用的。在沈青提出去做早餐时,潘承晏和程舒平眼睛都亮了,要跟着进去观摩观摩,都被沈青不容拒绝的拒之门外。公共厨房内也有用于买菜的电脑和传送器,不过连接的是大学食堂的保鲜库而已,沈青象征性的在食堂买了点菜后全丢进了空间里,再拿空间里有的食材代替。
空间里蔬菜偏多,能吃的肉也就只有鱼和虾,所以最后沈青决定做一大盆五彩凉拌面。面粉做成的面条白旭尧他们不能吃,沈青就效仿之前吃过的鱼面,将几条黄鱼去刺去皮剁成泥,再如一般的面粉加淀粉和盐揉成面团,擀成薄面饼上锅蒸二十分钟,这时间,沈青将一众蔬菜,包括黄瓜、胡萝卜、紫甘蓝之类全切成了细丝过水焯了下备用,将蒸好又烘干的面饼切成面条状,下油一炸就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灿灿的外衣,放在盆底,再依次摆上颜色各异的蔬菜丝,淋上调好的酱汁就好了,全程不过半小时,沈青又从空间里拿了一些以前做好放进空间里的土豆丸、土豆饼什么的,各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自然是给白旭尧和崔钰的。
厨房门打开,看着一小盆颜色缤纷的所谓早餐,潘承晏和程舒平眼睛都直了,动作一致的吞着口水跟在沈青身后走,觉得今天的沈青走得太慢了,就像是故意让菜香飘散出去一样,要是不认识沈青的人,准得在背后说一句得瑟!而不同于潘承晏两人的“斯文”,在沈青开口说早餐准备好了,话音还未落,两只鬼就出现了,白旭尧第一时间就将那一盆面抱进了怀里,崔钰面上不急,只是握着两碗土豆丸子土豆饼的手,手骨都快从那层皮里戳出来了。
潘承晏和程舒平是第一次尝试沈青做的东西,成果超出预期太多,毫无二话,一心埋首碗盆间,说不出好吃在哪,就是香,够味儿,真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经过第九大菜系——食堂菜的荼毒,沈青这个早餐吃得也很开心,鱼面细腻弹口,在油里一过更显鲜甜,没有一点多余的腥味,蔬菜丝也是爽脆可口,正好中和了那一点腻味。三个人,稀里呼噜的把早餐一扫而光,程舒平这才依依不舍的奔赴实验室。
走在沈青身侧,潘承晏的目光控制不住的总往沈青瞟,这个人长相好,性格不卑不亢,客气有礼,遇事冷静果断,还能保护他的安全,最重要的是他还会做菜,潘承晏觉得自己快陷进去了,总是忍不住想看他,跟着他,靠近他,甚至还去姚家想要学习捉鬼……听班长说沈青以前对自己有过好感,那现在呢?想起这一路沈青对他的态度,疏离而客气,潘承晏有点失落,不自觉的慢了几步,落在了沈青身后,可正因如此,他才敢光明正大的看着沈青。
视线落在沈青背上,潘承晏的眼睛就有点移不开了,白色的t恤衫,随着沈青的走动,被光穿透时有点透明,露出漂亮修长的腰线,两条长腿在休闲长裤的包裹下又细又直,潘承晏的心跳漏了两拍,同时眼前一阵发黑,再看沈青时,一双血红的眼睛突然从沈青身上飞过来,越变越大,滴着血,恶狠狠的眼神像是要弄死他。潘承晏倒吸一口气,后退了两步,硬是忍住了没叫出声,手拉出了脖子上戴的平安符紧紧握住,血眼已经贴近,而他和沈青之间已经变成一条血路,一只只青黑色带着血污的手正从地里伸出来……
“潘承晏。”沈青一开口,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潘承晏大口喘气,到这时他才发现刚才他竟连呼吸都忘了,大滴的冷汗从额头滑落,眼睛一阵酸涩,潘承晏朝沈青摇摇头,“我不陪你了,我有点不舒服。”沈青点头后,潘承晏勉强的转身,一步一步返回公寓,但也因此事下定决心去姚家学捉鬼术。
“玩够了?”沈青肩膀一耸,白旭尧脑袋依旧稳稳的搁在沈青肩上,还得寸进尺的揽上了沈青的腰,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不顾沈青身体的僵硬紧绷,若有若无的贴在沈青背上,嘴里哼了一声,“他那样看你,你没反应,我就抱抱你,你还不高兴了!又不是没抱过……”
“所以你就吓着他玩。”沈青拖着白旭尧,也没法走,就近找了张长椅坐下。
“他吓成那样了你才开口,不就是默默支持我的,美人,你别害羞啊!”
“那我还要谢谢你咯?”沈青都要被白旭尧的无赖气笑了。
“客气客气。”
“你……”沈青突然住了嘴,透过白旭尧,视线和正缓缓走近的阿宛对上,阿宛见沈青注意到自己了,笑了笑,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加快脚步来到沈青面前,眉眼弯弯的问道,“沈青,我能坐你旁边吗?”
沈青点点头让阿宛坐下,在此之前,白旭尧早已经站到了沈青背后,无聊的弄着沈青的头发,同时观察着这个阿宛,真是纯净的灵魂,不沾丝毫污秽,似乎一点阴暗的想法都不曾出现过。
美人总是吸引奇怪的东西,太糟心了!
第23章
“沈青,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对吗?”阿宛微仰着脸,透过枝桠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眼里似乎也盛满了细碎的光,说话时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沈青有一瞬间的恍惚,心里某个角落有陌生的情愫升腾,沈青不自觉的对阿宛露出一个勘称温柔的笑来,后颈却突然触上几根冰凉的手指,指尖细细的揉捏,好像是有小虫子咬着他的神经末梢,酸麻的感觉爬遍全身,沈青打了个颤,垂眸时眼里的笑意消失殆尽,状似自然的揉了下脖子,实质在白旭尧的手上狠狠掐了一下。
“你不舒服吗?”阿宛关心的凑近了点,手也搭在了沈青的手臂上,沈青摇摇头,“没什么,你找我有事?”说到这,阿宛立即开心的说起同学捡到了她的手链还特地送到了她寝室的事,说着还冲沈青扬了扬自己的手腕,“你看,我都找到手链了怎么会没戴呢?其实我是担心再弄丢了,就放一天让自己长长教训!”说话时,她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或嗔或喜,小女孩儿似的,小鼻子微耸时,更是孩子气十足,却又不失娇俏。
沈青沉默的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心里暗叹,这样的阿宛真的就是原身梦中情人走到现实中的模样,若是他没有取而代之……可惜他和原身的喜好毫无相似之处。
在沈青的注视下,阿宛的声音越来越小,粉色从耳朵蔓延了整张脸,给那张清秀的小脸增添了一抹艳色,正想再说些什么,校内广播突然响起,“通知!通知!国内知名的玄学大师邹辰邹大师将会在124演播大厅进行一场演讲,以生死与轮回为主题与同学们进行探讨,请有时间有兴趣的同学在十点之前进入演播大厅……”
“生死轮回……”阿宛呢喃着,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沈青,“你要去吗?”
“那你呢?”沈青反问,顺势看了一下中央教学楼外悬挂的大钟,“已经过了九点了。”
“我先去看看我们寝室的去不去,”阿宛站起身,“我先走了喔,啊!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
“我知道,你叫阿宛。”
“嗯,我是阿宛!”阿宛转身笑着走了几步,又回头冲沈青挥了挥手,这才往女生宿舍跑去。
蓝天之下,灿烂的阳光,夹道的绿荫,女孩奔跑在斑驳的光影中,像一幅远去的画。
……
偌大的演播厅,不过半个小时,已经坐满了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即将进行演讲的玄学大师,甚至已经有人就生死轮回的主题率先进行了辩论,那架势不亚于菜市场骂架的大妈,就差打起来了。崔钰从演播厅晃出来,托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守在演播厅门口的两个捉鬼世家的后辈齐齐打了个冷颤。
沈青和白旭尧来到演播厅的时候,已经十点了,正碰上匆匆赶来的姚远,没等沈青问,姚远先拿了一个盒子出来在沈青面前扬了扬,“为了这东西,差点没赶上。”说话时,盒子已经打开了,里面装了大概十几片青白色的玉质碎片,姚远直接拿了一片给沈青,“来来来,你先拿一个。这是我们老祖宗曾经佩戴过的玉佩,虽然碎了,但感应邪灵的怨气,这能力还是有的,要是有怨气在周围,这碎片就会发热。[1]”姚远没说的是,这十几片不过是玉佩边缘,所以家里的长辈才舍得拿出来,中心几块染了血,又经过红莲业火焚烧的玉片早就被当作传家之宝给供起来了,他还真没见识过那东西的能力。
这玉佩碎片也发给了其他几位捉鬼世家的人,不过事后却是要还的。于是来了的捉鬼师分了两队,一队人在演播大厅探查,一队人则是在校内其他地方寻找。
与此同时,正在结界边缘的崔钰也催动了所谓的惊喜,从地府引出的忘川河水,给无形的结界上了一层血红的颜色。永生永世不得投胎只能困在忘川河里的怨魂恶鬼,它们所衍生的成倍的怨气早就浸在了河水里,这一释放出来,几乎能凝为实质,腥风扑面,这怨气对缠丝来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豪华大餐。
距离尚远的白旭尧抬头看向上方,眼睛都红了,像是被那血红的结界映照而成,“忘川河……”,也因此,白旭尧没有发现抚着心口的沈青蹙着眉,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线。
急促跳动的心脏像是下一刻就会暴动,小红也在体内不停的乱窜,似乎想要从沈青的身体挣脱出来,空间里也有些不对劲,异植都恹恹的趴在地上,而那深红浅红的天空像是在翻滚一般,侵染成更深的红色,只带了一些红色的溪水已经沸腾了,冒出的泡泡是血的颜色。
沈青深呼吸了几次,将精神力从空间抽离,因为川乌还在沉睡,只能亲身上阵,靠着木系异能舒缓的作用以及自己与小红的联系强力镇压了小红的暴动,而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几秒钟,等白旭尧低下头,沈青已经脸色如常。
在演播厅内的同学也有些躁动,它们看不见结界,但他们感觉到了冷,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阴冷,好些同学已经躁动起来了,让靠近空调的人调一下,这温度也太低了点吧。
“阿宛,你怎么了?是太冷了吗?”在略显吵闹的演播厅角落,阿宛紧紧的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头也深深的埋在其中,听到同座的话敷衍的摇了摇头,没有人注意到她那张清秀的脸因为挣扎,变得狰狞又扭曲,喉头不停的滑动,好像要……快忍不住了!该死的!
台上的邹辰看着四处张望躁动不已的学生们,无奈的停下了自己的演讲,揉了揉额头,只觉得这次的差事真是太愁人了!
“有反应了!”一个捉鬼世家的小辈刚走到阿宛几米之外,手心的玉片就发红发烫起来,激动的话脱口而出。
阿宛当然听到了,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正慢慢靠近的男人,咬了咬牙,趁人不注意,扯下了手链的其中一颗红豆,随手往人群中一丢。
“啊——”几个女孩子同时发出的凄厉的尖叫声像是水滴入油锅,一瞬间就炸了,一些人惊恐的逃离,不明真相的学生又不怕死的往里挤,本就喧闹的演播大厅像是乱成了一锅粥,凄厉惊恐的声音不断响起,甚至有人已经摔在了地上,挣扎的往外爬,昂起的头颅在昔日同学的踩踏下逐渐僵硬。
台上的邹辰和校领导连忙安排人维持秩序,但作用不大,而几个捉鬼师终于挤进了人群中,往那地上一看,脸色也是一白,慌乱的和同伴对了眼色才强装镇定的拉着手,隔出了一个空地,爬到高处观望的人总算看清了中心的情况。
那是一个圆形的洞,像是多年以前的那种水井,只是里面不是一潭清水,而是浓稠猩红的血,一个老人坐在血水中,苍白的脸颊染了血污,塌陷了下去,露出高耸的颧骨,眼睛处只剩下了两个血淋淋的窟窿,而在他脖子、以及胸腹处都有大大小小的血洞,腰部以下则是淹没在血水中。突然,他的胸口抽搐了下,竟像是还活着一般,随后一条滑溜溜的像是水蛇的东西从胸口处的血洞钻了出来,哧溜一声就跃进了血水中,好像是人们看花了眼,只一瞬间就不见了。
一片死寂,随后是崩溃与爆发。
一脸的长椅被推搡在地,摔倒的同学早已没了生息,血色染上了光洁的地板,演播厅的大门斜斜的靠着墙,似乎连耀眼的阳光也照不进来。
然而,当这些幸存下来的同学为逃出生天而喜悦时,迎接他们的是另一个噩梦。
不知何时变得暗沉的天空压抑而沉闷,从演播大厅逃出的学生们慌不择路,四散开来,然后,封闭的校园,尖叫声此起彼伏,追出来的捉鬼师鞭长莫及,只能在等待支援中,尽量保护这些人的性命,对于那忽然出现的血水潭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封闭的校门口,一个血水潭静静的出现,被冻僵的女孩子只剩下了一张人皮,像是一个精美的人偶,安静的靠在潭壁,空洞的眼望着上空,在她身下是浓浓的血腥气。
绝望的从校门口逃离的同学试图穿过操场,回到公寓躲起来,谁知脚下一空,下一秒,粘稠的血液溅了一脸,浓浓的腥臭味也扑面而来,已经算是男人的学生惊疑不定的睁开了眼,放大的人脸映入眼帘,男人脑袋一片空白,本能的后退,却被潭底的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急急的以手撑地才不至于被血水彻底淹没,掌心传来的软塌塌的感觉却让男人呼吸一滞,勉强的靠着潭壁站立,手里握着的东西也被带了出来,那是一截被肢解过后的小腿,关节处还能看见整齐的刀口,男人麻木的抬起头,方才他看见的人脸,是一颗孤零零的脑袋,被一根木棍支撑着。
第24章
一根灵活的绳索从天而降圈住了男人的腰,男人也没什么反应,像是已经失了魂一般,随着绳索慢慢腾空,终于脱离了这个以血铸造的地狱。邹辰手腕一转,缠在男人身上的绳子就收了回去,随即伸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男人的眼睛没有焦距,满脸的血污已经凝结成了乌黑的颜色,看起来很是狼狈。邹辰叹了一口气,“又一个吓傻的……”中指在男人眉心一点,男人温顺的闭上眼,脱力的往后倒去,邹辰及时将人托住,平放在了地上。
“大师兄!”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捉鬼师几步跑到邹辰面前,喘着气说,“学校里面总共出现了五个血水潭,分别在演播大厅、校门口、操场、中央教学楼前以及男女公寓之间的小树林,血水潭里的人死相惨烈,除了之前见过的血洞、冰冻和*肢解,还有焚烧和血煮,没有探查到死者的鬼魂和怨气。”
“嗯,让他们守好了,不要让学生老师靠近。”邹辰脸色凝重的看着昏暗的上空,手指不停的掐算着,咬咬牙终还是留在了原地。
……
阿宛站在学校围墙的角落,在几株繁茂的绿植遮挡下,几乎没人能发现她的身影。阿宛伸着手,长袖遮挡住的手链露了出来,红绳上只剩下一颗红豆和六个略微突出的绳结,而一根以肉眼难以发现的细丝从红绳结成的相思扣中钻了出来,顺着她的指尖朝天空掠去,死死的黏在上面,几丝怨气顺着细丝传来,阿宛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一脸贪婪的想要更多,细丝隐隐发出血红色的光芒。
“阿宛,你在做什么?”沈青步履从容穿过绿植,恍若对学校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阿宛故作惊慌的转头,“沈青……”见沈青一副了然的模样,阿宛歪头一笑,“糟糕,被发现了呀!”下一刻,阿宛控制着缠丝向沈青攻击,只一根细细的发丝突然衍生出上前根密密麻麻的长发缠向沈青。
沈青的手本能的做出了攻击的姿势,但愣是压住了,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见那乌黑一团的头发染了血后粘粘糊糊的样子时,厌恶的皱起了眉头。阿宛见沈青竟然不还手,兴奋的整张小脸都涨红了,将缠丝的怨气发挥到了极限,隐约有女人凄厉的尖叫声从缠丝中发出来,下一秒她就体会到了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感受。
乌压压的头发突然被烈焰包围了,若是一般的火焰,缠丝自然不惧,但这是属于地府的冥火,可将怨魂恶鬼焚烧的灰飞烟灭,更不用说由怨气凝结的缠丝了,当火焰以极快的速度向阿宛的身体蔓延而来时,阿宛终于慌了,整个身体都痉挛起来,随后一团黑雾从阿宛身体里溢出,而在黑雾包裹中,一个女人佝偻的身影若隐若现,隐在长发下那一双怨毒的眸子深深看了沈青一眼就四散开来,和缠丝一起消失了。
“我去追,你小心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有白旭尧的声音,沈青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着他来学校不是捉鬼,反而当了回诱饵是不是太没追求了,不过怨魂的每一步动作和心态都被崔钰算准了,他以后必须离崔钰远点。
沈青蹲在阿宛面前,没有立马扶人起来,而是谨慎的观察了一番她手腕上的手链,捏起剩余的那颗红豆时,还引出一丝小红的能量沿着指尖往红绳和红豆里都溜了一圈,没有邪灵怨魂,也没有怨气的残留,这才稍微放心点将人扶起来往公寓走去。
白旭尧那边,追上怨魂不过是时间问题,但崔钰要缠丝以功抵过,他也不能真把缠丝给烧了,但缠丝的能力总让他攻击时偏那么一点,而怨魂又是依附在缠丝上的,自然不好捉,所以折腾了好一番,白旭尧才将怨魂困在了一个单独的结界中。事成,白旭尧立马通知崔钰来,他还急着去美人那边呢,美人的魂术刚入门,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怨魂扑在结界上,怨毒的眼睛里似乎盛着血泪,嘴巴张张合合的,急着和白旭尧说些什么,白旭尧眉梢一扬,“你还想干什么?弄死这么多人还不过瘾是不!”
“我是阿宛!我是阿宛啊……”
白旭尧随手解开结界内的禁音,没想到怨魂重复的竟是这一句话,当即瞳孔一缩,疾言厉色的低吼道,“你什么意思?若你敢骗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阿宛拼命的摇头,只重复着,“我真的是阿宛!我是阿宛!”血泪流出眼眶外,随即化作黑气汇进包裹着她的那团黑雾中。
白旭尧的一团怒火憋在胸间,恨不得一把火把这里烧个干净,没来得及和崔钰说一声就消失在原地,几道小火苗附着在结界上,却像是烧在怨魂身上,怨魂痛苦的缩成小小的一团在原地打滚,刺耳的尖叫声通通封在了结界内。
沈青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想必潘承晏不在寝室里,沈青只能一个人把阿宛弄进去,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不一会儿,阿宛幽幽转醒,此时的她看起来畏缩又平凡,不知何时散开的长发遮住了她那张憔悴的脸,阿宛低着头,小声的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你该问问你那手链惹出了什么事。”
“手链?”阿宛摸了摸手上那根红绳子,缺了几颗红豆的手链实在难看,不由得嘟囔出声,“没了红豆都不好看了。”说着就移到了相思结那处把手链解开,还把唯一的那颗红豆顺着红绳打算取下来,到了相思结那处时磕磕绊绊的,阿宛头埋得更低了,几根略长的发丝都垂到了红豆上,但红豆的眼太小,即使相思结解开了,依旧卡在了那里。阿宛抠了抠手指,犹豫的抬起头,一双失了光彩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沈青,“你能帮我取下来吗?谢谢!”说着已经把手链递到了沈青眼前。
沈青实在不懂小女生的执着,伸手欲接,眼前忽然闪过相思结被解开的一幕,上面有六个绳结,只剩下一颗红豆,而血水潭显然是由红豆所化,但血水潭只出现了五个,还差一个……沈青心思急转间,直觉不对劲,忙后退几步,凝聚的魂力瞬间遍布全身。
可惜,还是晚了。
在阿宛伸手时,仅剩的一根缠丝已经在沈青后退时缠了上去,这根缠丝的出现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即使有魂力在身,沈青也被缠丝捆了个结结实实。
阿宛冲沈青调皮的笑了下,勾着几根长发说,“不好意思,你又被我骗啦!”
“阿宛是第六个受害者,而第七个是我。”沈青神色不见惊慌,一片淡定从容,只几秒竟然将整件事猜了个大概。这姿态让“阿宛”啧啧出声,上前一步贴在沈青身上,痴迷的抚了一把沈青的脸,舔了舔干涩的唇,“你的魂力好浓厚,而且好香……今天早上传出来的食物香气,是你做的吧,我闻出来了,有魂力的味道。”
那只手沿着沈青的脸向下滑,随即在他心脏处流连,“我想要你的身体,给我好不好?”“阿宛”的语气像是小孩子向大人要糖一般理所当然,突然缠丝一紧,在沈青身上割出一道道细密的伤口,他白色t恤衫上的血色渐渐渲染开。
“你想用精神力攻击我?乖一点不好吗……”“阿宛”挑开沈青心脏处的伤口,血染上指尖,“阿宛”放进嘴里吸吮了一下,眼睛突然就亮了,贪婪而急切,也不再废话,控制着缠丝的一头从心口处一点一点的钻了进去。
沈青闭着眼闷哼了两声,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不过片刻,在缠丝已经进入三分之一时,他突然睁开眼来,目光灼灼,对“阿宛”冷笑道,“你死定了。”
“沈青!”急急赶来的白旭尧只见到满身血色的沈青,以及他闻声看过来时毫无波澜的一眼。
这是白旭尧第一次叫沈青的名字。
沈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随后收回了视线,满意的看到“阿宛”僵在原地,无法控制身体,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他,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到了此时,沈青终于支撑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在沈青倒下时,白旭尧已经现在了他身后,稳稳的将沈青抱进了怀里,贴着他耳边唤着沈青的名字,竟是不悲不喜。当怀中一空,白旭尧的手僵在了那里,沈青消失了,而他感应不到他的气息,白旭尧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只见白旭尧光洁的额头上突然有金色和血色的光芒交替闪过,在光芒中,一朵血色的花苞绽放开来,细长的血色花瓣层层叠叠,覆盖了白旭尧的前额,额心的花蕊是耀眼的金红色。若是沈青在这,必定能认出这花纹就是之前一闪而过的纹路,只是带了金色的光芒,在原来的诡异中增添了几分圣洁。
当白旭尧站了起来,面对着“阿宛”时,仿若成了另一个人,血色额纹,墨色双瞳,鸦青色的及踝长发披散在身后,一席曳地的黑色镶金边的长袍,恍若至高无上的神,只是被他的视线一扫,“阿宛”的心底就开始发颤,想要匍匐在地,只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