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因为她现在有了身孕,而且张满囤又不在身边,再加上万事儿都有身边的下人伺候着,就连做饭都是秋娘跟崔嫂子张罗,所以一时之间她除了安心养胎也没旁的事儿可以插手了。
好在虽然走了两个多月,可村里人对她也并没有多少生疏。哪怕刚开始时候会敬着畏惧着,不过后来接触久了,发现成了戏文里才有的诰命夫人,就连县太爷都得卑躬屈膝的行礼的宝珠,还真没怎么改变,还是那么仁厚好说话。于是,大家伙儿也就松了口气,时不时也会拿些家里稀罕的物件送过去。
而张秀娘一家,更是时不时过来跟她一起用饭,然后趁着现在作坊里的活儿都不用亲自盯着了,偷闲跟林宝珠唠唠嗑说会闲话。
而大丫则跟红梅一块,凑在大一点的招娣和青青身边,学着绣些好看的花样子。日子过得倒是和乐舒坦,美滋滋的好的不得了。
因为林宝珠的归来,狗剩跟王大奎还特地开了一小块地方,用银炭养着些花草,就想着每日里能让林宝珠欢喜一些。而那反季蔬菜棚子,现在可不光是给张记主家供应新鲜蔬菜瓜果了,甚至早早就被县城跟州城一些财大气粗的酒楼定下来。只等那些青菜瓜果一长成,就连夜送去酒楼后厨,而价钱上更是丝毫没有还价。
倒不是那些酒楼都是冤大头,实在是大冬日里,新鲜物件太少了,而突然冒出了春秋才有的新鲜食材,那可是比肉还要贵上许多的。别说他们挤破头想抢着购买,就是他们不主动攀着关系上门,怕是别家也会高价采购的。
于是最初时候任凭张记砸钱让狗剩跟王大奎糟蹋银子实验的无底洞,人人听了都摇头说异想天开,甚至连一直怕自家儿子糊糟糟,骗宝珠银子而耳提面命的让儿子安生些的梅英嫂子,这会儿都惊诧的无话可说了。
后来林宝珠回来说起的时候,虽然梅英嫂子心里得意,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当初,她可没少以为自家儿子坏了良心,也不知道打散了多少根笤帚疙瘩。
“嫂子,狗剩是个好的,别说他算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就算是端瞧你跟婶子一家的德行,我就信得过他。他是你儿子,你还能不了解?往后可不敢再动手了,当心伤了孩子......”再怎么说,狗剩也不过十几岁。其实原本按着梅英嫂子跟路婆子的想法,是想让他在私塾好好跟着先生识字,往后也考个状元,到时候他们刘家一门俩状元,那可是风光的很。却不想,那臭小子一说念书,屁股上就跟长了刺儿一般,半刻都坐不住。不过如今看他瞎琢磨出了许多道道,再加上有刘金才那个状元爷时不时的捎信来劝说,家里倒是也没再逼迫过他念书。
梅英嫂子在边上扯了下手头上的针线,然后叹口气说道:“宝珠,你是不知道,那时候你也不再,我也管不住他,真真是怕他坏了材料。别的不说,你对咱们家厚待着,我也是实在怕没脸见你了,所以下手重了些。”
这话说开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事儿了。本来就是实打实的庄稼人,没那么多弯弯绕,想到啥说啥。就算前几日还有些敬畏心,不过真坐到一块说起话来,也就当是寻常唠嗑呗。
不得不说,一来是林宝珠也没有拿捏架子的习惯,二来实在是朴实淳厚的农家人,虽然会敬畏官夫人,但其实打他们心底里,对那些官夫人也没什么清晰的概念,尤其是碰上林宝珠这样压根就不在意自个身份的人,更是如此了。一来二去的,相互之间再度恢复了曾经的热切。
日子细水长流的过着,因着上次对匈奴大战时候,许久没有写过家书,让自家媳妇惦记了那么久,所以张满囤这次稍稍有空,就会让朱能代笔帮着写一些话。当然,若是两方休战时候,他也会自个歪歪扭扭的些几句话,只等寻个机会,往回捎信时候送回去。
转眼之间,冬去春来,入了三月,天气就越发的暖和起来。而在私塾开设一年多以后,桃树湾如今再无目不识丁的人了,就算是一般的老妇都能认些简单的字,许是写的话写不好,但瞧见却也是知道些的。
而随着张记开始资助本村孩子读书,也有几个聪慧的孩子下场考试,过了童生。如今他们也算是有了入县学的自个,只要过了县学选拔,日后便是生员,虽然不若秀才那般功名在身,能得了地方看重。但在律法上,却也可以不用再服兵役,不用在出徭役。
而余下的,则人人都有手艺,甭管是木匠活还是铁匠活儿,都足以自个去干。在这个年头,有门正经的手艺,甭管走到哪里也甭管是碰上何等天灾人祸,都是不愁日子的。所以大家伙儿现在可各个都是眉开眼笑,尤其是碰上以前日日发愁孩子大了该拿什么说媳妇的人家,更是满脸欢喜之色。
要是放在两年前,对于现在的日子,他们想都不敢想。别说那天天上门来抢着给说亲的媒婆了,就是光瞧着刚刚修缮好的院墙跟大门,还有越来越宽敞的屋子,他们就跟做梦似的。
不过甭管村里人如何言笑晏晏的喜庆过日子,只说安平茶行徐掌柜那里,就再次寻到了桃树湾。这一次,他来并非是想跟张记做生意,而是满心踌躇的想要问林宝珠是否有收购安平茶行的意思。
第二百二十九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安平茶行是他半生心血,要真割舍了,他当真是舍不得的。可眼看着东家已经撒手,而且众多挂着安平茶行招牌的铺子,也开始撤掉招牌改头换面了,他更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如今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会求上门来,其实他心底里也是没有底儿的,毕竟如今张记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不仅是茶坊铺子里的茶叶吃食难求,甚至人家早早就打开了京城的买卖,就连背后有贵人撑腰的铺子,都会求上门来。所以,他还真没把握林宝珠还会把安平茶行的生意看在眼里。
到了林宝珠跟前,徐掌柜的才稳住了心神。瞧着夫人的气度跟姿态,他还真没敢随意,毕竟是有求于人且是难以开口的事儿,总不能在像以前俩人谈生意那般。
他这还是自打张记当家人成了护国公以后,第一次登门而来,瞧着宽敞的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左右都有人把守,徐掌柜已经是心里犯嘀咕了。待到到了门槛之前,看到屋里铺设的暗红色大花地毯,那就更加不敢踏步进去了。
林宝珠见状,连连让身边伺候着说笑的春喜打帘去迎了徐掌柜进门。做人不能忘本,桃树湾的乡亲们对她们多有情谊,所以她愿意照顾着村里众人。而徐掌柜,更是对张记有提拔的恩情,而且也对自己跟自家爷们有过救命的恩情,这一点她何时都不会否认。
见徐掌柜忐忑的进了屋子,林宝珠才招呼了冬梅搬了椅子让人坐下,然后又让香茗去上了极好的茶水。自然地,她手边上依旧是养生的红枣茶。
孕中后期,多会贫血,前几日她还总觉得目眩眼黑,看过大夫之后,说是稍稍有些血亏。只是如今她并不想要多喝那些苦涩的补药,反倒是喜欢食补,这不跟大夫商量着,每日就以红枣之流将养着。
徐掌柜的见林宝珠并未使外气,也没有丝毫瞧不起的神色,这才微微的安心下来。再见她态度温和,言语之间并没有盛气凌人跟高不可攀,他才真正放心下来,心里的犹豫也渐渐散去了。
“好久未见,不知掌柜的近况如何?”瞧着徐掌柜一副小心翼翼模样,连脚下的动作都不敢大了,林宝珠不由暗暗感叹,到底是有所不同了。不过有些事儿她也不强求,只是心里记着便是了。
“回夫人的话,一切都好。”徐掌柜的顿了顿,复又说道,“我与夫人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深知夫人心善。现下我也不说什么寒暄的话,今儿我来,是想求夫人一件事儿的......”
林宝珠挑眉,不过看着徐掌柜眉目之间的愁绪,她也并未说什么,直让人先说说看。
“去年时候,我同夫人提过,安平茶行东家想要转手的事儿......”徐掌柜的叹口气,试探着说道,“如今茶行的生意已然一落千丈,东家已经弃了,所以我想要问一问夫人是否有兴趣接下来。别的不说,安平茶行多年盘营的根基还在,只要稍加休整定能再度兴盛起来的......”
刚开始时候开口的确有些困难,不过等真正说起来,又没听到夫人开口阻止,他便真放开了,说道越发顺利了。
其实徐掌柜的若是不提,林宝珠还真就忘了那茬子事儿了。实在是她现在日子太忙了,从村里到京城,又打京城一路而归,还有村子里河滩地跟那些新研制的东西,因着错过了许多,所以现在她一有工夫就愿意试一试瞧一瞧。就算想不出门道来,左右也能提个醒,指不定就被张记那几个兴致勃勃的“研究员”给琢磨出来了呢。
这不,前几天狗剩几个,正鼓捣着嫁接五彩椒呢。起因也不过是林宝珠随口说的,前世许多配菜里都有好看的五彩椒,原本也没指望什么,却被狗剩听了去记在了心上。
话说回来了,安平茶行的确比张记的铺子年头久。而且在镇上、县城,都有铺子,虽然生意有些落寞了,但却不得不承认若要重拾,也并非多难的事儿。
更重要的是,随着张记生意越来越大,张记的茶叶也越来越不够各地的客商前来采买订购。若真能接下安平茶行来,许也是一件好事儿。
本来就是知根知底的人,再加上张记现在压根就不缺银子。所以接下来,由徐掌柜的做引荐人,使得安平茶行原本的东家跟张记如今对外的负责人石大勇谈下这门买卖,也并非费多大力气。第二日,两家就盘点了铺子跟物件,然后折了现价,以千两银子的价格,把安平茶行的一众铺子连带茶工伙计和掌柜的都交到了张记名下。
现在林宝珠身子重了,别说她自个不乐意颠簸奔走,就是石大勇跟张秀娘几个跟她亲近的,都连连阻止着她出面跑跑。而打睿王府送来的刘嬷嬷,更是把夫人看的严严实实,生怕她主意正,说去县城签契约就去了。
有了这么一遭,张记的生意可谓又上一层楼。毕竟张记有茶源,而挂上张记招牌的张记安平茶行又有门路道道。再加上林宝珠让茶行给老客商让半分利,所以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死气沉沉了许多日子的安平茶行就再度红火起来了。
而徐掌柜的依旧在安平茶行的大掌柜,林宝珠也就只从桃树湾调了本村的一个账房跟伙计过去。余下的,并未有多大的变化。
等到了四月里,林宝珠的肚子就开始跟皮球一样鼓起来。而大丫现在每日除了去私塾,就是帮着林宝珠查账管账,余下的时间多会守在娘亲身边,跟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说些话。
林宝珠没有生育过子嗣,不过前世时候却是见过师姐结婚后怀孕生子的,据说早教很有意义。而现在家里也有条件,所以她也让人搜罗了一些孩童启蒙的书籍,再加上自个编写的一些小故事,让大丫学着跟肚子里的宝宝互动。
甭说是大丫,就连招娣现在都日日过来,从三字经到百家姓,总归是讲的欢喜。本身俩人都是没成亲的孩子,从来没见过身边人怀孕的神奇变化,而林宝珠恰就满足了俩人的好奇心。
待到入了四月下旬,漠北那边终于传来消息。而随着捷报一路送到京城的,除了睿王殿下给皇上的问安折子,还有一厚沓护国公一等将军张满囤的家信。
看到漠北大捷的战报,心里欢喜异常。大半年的征战,终归是看到了成效。再瞧睿王字里行间都是对自己这个做父皇的敬重跟如慕,皇帝心里怎能不高兴?
有睿王在外拼杀依旧不忘问安的孝顺做对比,现下在京城中忙着拉拢朝臣相互争斗的老五老六,就越发的不中他的意了。不过眼下太子睿王归期不定,朝中也确实需要两个人做挡箭牌,以免有人再下黑手,动了东宫的根基。
待到稍稍看了两眼随着捷报而来的张满囤家信,皇帝才是满头黑线,然后揉着抽疼的脑壳连连挥手让张来寻人给送去桃树湾。那些个家长里短嘀嘀咕咕的话,怎么看都不该是护国公能那等黑脸煞气的汉子说出来的,不过事实却是如此,真真让皇帝觉得无奈的很。
原本他是觉得这样的人更好控制,可自打立了睿王为太子,他还真是满心替自己自个皇儿打算。太子仁厚,向来不涉党派之争,眼下也就跟信任的护国公张满囤交好一些,可比之手握京畿安危的辅国将军等人,根基还是太过浅显的。所以在太子自请去漠北之时,他才破例越过熊将军点了张满囤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