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绝没有这个意思,他心里那点纠结,还得尽快理顺了才好。
就拉了许泰嘉到外面,跟他这个“过来人”取了取经。
“殿下问我一般梦到谁?”许泰嘉抓了抓脑袋,“那可说不准,是女人都有可能罢。”
朱谨深经没取着,先吃了一惊:“都有可能?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喜欢韦家那二姑娘?”
提到韦瑶,许泰嘉先有点害羞地笑了两声,跟着又嘿嘿道:“我是喜欢她没错,不过梦里的事嘛,谁说得准,又不是理智控制得了的——再说,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我这样想她,也不恭敬呀。”
朱谨深很受不了地皱起了眉,打量一眼许泰嘉,觉得这个伴读思想略肮脏——谁都可以!难道他今天梦桃红,明天就梦柳绿不成?
怎么梦得下去的。
对比之下,他忽然有种微妙的,他梦见沐元瑜也不太是个事的感觉:好歹他没有这么脏罢。
……但他梦里干的事,也没有那么干净就是了。
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3)(e≦*)
☆、第75章 第 75 章
朱谨深心头的疑虑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得到了一点释放, 他感觉从“谁都可以”的伴读那里也得不到更多的有效信息了,遂微带嫌弃地望了他一眼, 转头进殿了。
许泰嘉心里其实十分好奇,不知朱谨深是梦到了谁这么不对劲,他正犹豫着要不要问, 不料朱谨深已经单方面中断了聊天,还鄙视了他一把。
“……”
怎么了嘛, 男人不都是这样。
梦里的事还要挑剔别人,这洁癖还能不能好了。
哼, 二殿下再厉害, 不信他连自己的梦也能管得住。
他一路腹诽着跟了进去,只见殿里朱谨渊转过半个身子,正跟沐元瑜不知在说些什么。
——忽然感觉前方有杀气。
没梦错人以前,朱谨深真心不会管沐元瑜和谁说话这种事,他没这么闲也没这么小心眼。但有了那个梦以后, 他自己不对劲,看别人也很难对劲起来。
总觉得朱谨渊是不是在动什么龌龊心眼。
他走过去, 坐下, 随口吩咐人:“请先生进。”
一个舍人应声而去, 朱谨深有点惊讶地停住了话头,抬头道:“下节讲读的时辰到了?”
朱谨深面不改色地道:“到了。”
不管到没到,讲官听到传唤,已经从偏殿出来了,总不成把人拦回去再歇一会。朱谨渊只好不太甘愿地转回了身。
才复课, 讲官安排的课程还是比较轻松,上午讲读完,下午练练字,这一天就散了。
众人收拾了东西陆续出了殿,沐元瑜见朱谨深虽然还是不大说话,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什么不对头,主动跟他说话,他也理人,她就心宽放下了。
她不爱盯着人追根究底,谁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呢,有人爱分享,有人习惯自己承担,都正常。
这脾气不是跟她来的就行。
她这样大方,一副心无挂碍的样子,朱谨深受她所感,渐渐便又释然了些。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只当是他没经验之下出的一点小错误罢。
快到午门时,后方有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二殿下,三殿下,新乐长公主在此,请二位殿下留步。”
朱谨深和朱谨渊都站住了脚转身,沐元瑜没被点名,但她见许泰嘉及另两个国子监生伴读都停步转身行礼,便也随大流地跟着躬了躬身。
新乐长公主是皇帝唯一的胞姐,先帝在时很宠爱她,亲自给选了家世清白容貌俊雅的驸马,初嫁时新乐长公主循例住在十王府里,后来今上登基,对这个胞姐也很照顾,除了给她长了封地之外,过得几年,还在驸马府的左近另赐了一座府邸。新乐长公主就搬去了新府邸里。
可惜这位公主夫妻缘浅,驸马早早过了世,两座府邸虽然挨着,另一座早就没了主人。新乐长公主是个深情的人,情愿守着一座空府邸,也不愿再行嫁人,守寡到了如今。
咳,以上是官方版本。
据沐元瑜知道的小道消息,则是新乐长公主打死了丈夫以后,就放飞了,在私下蓄养面首,且不只一个,十王府离皇城太近,将来皇子们也要住进去,皇帝怕这位胞姐把自己的儿子们带坏了,所以才捡别的地方另赐了府邸,让她往远一点的地方住去。
这也算中了新乐长公主的意,她就放飞得更厉害了,据说有一回她的面首甚至闹到了明面上,为争风吃醋,当街大打出手,结果引起了御史弹劾。
因本朝严防外戚的政策,不少公主都过得挺一般,这位算是个异数,被弹劾之后,也就受了皇帝一回诫饬,御史再参她没有德行,她无所谓,言官再牛终究管不到一位公主的被窝里去,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讲真,沐元瑜听到的时候有点神往。
这才没白投了个公主的胎。
此刻有机会遇见,她就势打量了一下。
新乐长公主去年做的寿辰,今年是四十有一,但从面容上完全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她妆容齐整,发髻堆云,满头金翠耀眼,是个一眼望去娇艳若桃李的贵妇人。
新乐长公主拥着一件织金牡丹的披风,在宫人的跟随下缓步走到众人跟前,笑道:“二郎,三郎,这会儿是才下了学?”
朱谨深和朱谨渊都应是。
“皇上教子未免太严厉了,元宵才过没两日,就让你们开起课来。”新乐长公主说了一句,这话也只有她这个做姑姑的才有资格说得。
朱谨渊恭顺笑道:“姑母心疼侄儿们,不过歇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勤力起来了。”
“三郎总是这么懂事。”新乐长公主夸了他一句,接着道,“进学是应当的,不过也要适度,别累坏了身子,尤其是二郎,更要留些神。”
朱谨深淡淡道:“多谢姑母关心。”
新乐长公主知道他向来这个样子,也不以为意,转而道:“你们成日只是读书,也闷得慌,我月末要开一场赏梅宴,不如你们来散散?正好天气和暖一些,梅花也开到最后一点好辰光了,再不赏,下回就得年底了。”
她是个好交际爱热闹的性子,常找各种名目开宴席,朱家两兄弟都知道,朱谨深不好这种场合,原要照例拒绝,但话快出口时,他心中一动。
他会梦错人,是不是跟他少与姑娘接触有关系?他身边常年只有周姑姑这个年纪的宫人,他又不出门,与别的姑娘一年到头话都说不到几句,到知人事的时候,身边常出现的人里只有一个沐元瑜长得像样。
以至于他没有选择地带入了。
顺着这个思路下去,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沉默片刻后,朱谨深道:“那就叨扰姑母了。”
新乐长公主开宴,不管请什么人,驸马家那边的姑娘总要来几个,有两个已经托赖这种宴席嫁到了不错的人家,为着这种好处,夫家对于新乐长公主的放纵原就没什么权利说话,如此更闭嘴装瞎了。
朱谨渊见鬼般转头看他——这嫡兄吃错药了?去元宵宴还罢了,现在连这种无聊的赏花宴都说要去?
新乐长公主也甚为意外,她邀约不过顺口一句,没想着皇侄儿们能答应,惊喜道:“这就对了,二郎闲时很该出门逛逛,总闷着有什么意思。我定在腊月二十八那日,你等着,回头我再给你补个帖子去。”
朱谨深道:“不劳烦姑母,到那日,我只管去就是了。”
“不行,帖子必得给你。”新乐长公主哈哈笑道,“不然呀,姑母只怕你是一时兴起,回头反悔,就假说忘了。”又望向朱谨渊道,“三郎呢?”
朱谨渊不觉得这种宴会对他能有什么帮助,新乐长公主宴请的人,总是女眷居多,他皇子之尊,跑女眷圈里打转有什么用?
就道:“不巧了,侄儿倒是想去,只是廿八那日正有些事,却是去不成了。”
新乐长公主知道他是托辞,原来是无所谓的,但极少露面的朱谨深都说要去,他反而不去,找的借口也很敷衍,她心下便微有不快,点头道:“好罢,那你没有口福了,我那里可准备了上好的花宴。”
又往沐元瑜面上打量了一眼:“这是沐家的小世子爷?你来吗?若来,我也给你补张帖子。”
沐元瑜躬身笑道:“多谢长公主邀请,臣随二殿下。”
新乐长公主笑了:“皇上说你们玩得来,我还不大信,二郎眼界高,再没见他搭理过谁,原来倒是真的。你们一道来,更热闹些了——泰嘉呢,你来不来?”
她跟许泰嘉比跟沐元瑜要熟悉得多,说话口气也随意。
许泰嘉是真有事,腊月二十八正赶上他一个表舅做寿,虽不是很近的亲戚,他不去也不好,只有遗憾地婉拒了。
新乐长公主道:“过寿是正经事,确该去的。”
一通话说完,她出了午门上车去了。
朱谨深等一行人继续往外走,朱谨渊试探着问道:“二哥,你怎么想起去姑母的宴会了?你以前从不去的。”
朱谨深道:“想去。”
朱谨渊:“……”
总不能再追问他为什么想去罢?他倒是可以追问,但同时可以想见的是朱谨深一定也有的是话噎他。
有这么个兄长,心胸差一点的简直要短寿。
母亲贤妃总要他忍耐,用朱谨深的刻毒衬托出他的宽和,可这些年下来,他总有种错觉,不是他拿朱谨深当了反面背板,而是他自己上赶着做了朱谨深现成的出气包。
朱谨渊想着,再不想说话,心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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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这一日很快到了。
沐元瑜没去过公主府,一大早先去了十王府,会齐了朱谨深一起去。
她到的时候,正赶上太医来给朱谨深请平安脉,朱谨深并非只用一张固定的药方,随着他的身体变化,四季天时,这药方时时跟着他的具体状况在变。
沐元瑜在外间等了一刻。
隔帘听见林安问道:“王太医,我们殿下如今是不是好了不少?我觉得殿下似是健壮了。这病几时能除根呢?”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回道:“殿下这一冬调养得宜,确比去年要好一些。这方子臣回去会同同僚们斟酌斟酌,给殿下另换一副。”
他话说得很好,但对于能不能除根的话,却是避而不答。
朱谨深冷淡的声音响起来:“换了方子,我不过仍旧如此对吗?”
里面静了片刻,王太医道:“下臣无能。”
朱谨深道:“罢了,你去吧。”
他脾性虽冷,但没有迁怒过大夫,王太医主治他多年,心下很怜悯他,叹了口气道:“可惜臣的师兄不在了,不然,殿下的病未必没有希望。”
林安带点鼻音地道:“太医还是别说了,李先生人都死了,说他又有什么用。”
沐元瑜不知这个太医的师兄是谁,但听到提了一个李姓,她心中倒是立刻有了个认准的人选。
若说这位李大夫,在民间是大大地有名,当年已经传出了万家生佛的名头,皇帝都曾下诏征过他,可惜这位神医太神,终年只在各处乡野出没,天南海北,居无定所,征了几年没把人征来,等终于有了信,却是他采药摔下万丈悬崖的消息。
王太医说这个,只是一时忍不住感叹,心里也知无用,无奈地收拾了药箱出来。
沐元瑜又等一刻,等到了朱谨深穿好大衣裳出门一起上车。
她觉得朱谨深此刻心情一定不好,就没坐自己的车,跟他挤了一辆,打算着替他排解排解。
结果朱谨深却没什么异样,现在的公主府离着十王府约有一个时辰的车程,他带了副棋打发时间,上车就自己跟自己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