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飘雪派副掌门突然惨死,暴尸荒野。被发现的时候,干瘪的血肉贴在骨骼上,惨不忍睹。这飘雪派,虽说不及玄沧门势力大,但也是正道有名的大派了,副掌门也是排行前十的高手,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祁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看来,世道就快要乱了。通常,某某高手一死,就会引发连锁反应,接下来会不断死人。
……果然,在飘雪派副掌门死后第三天,临仙阁三阁主被吸成干尸。
第六天,翠虹斋流珠仙子中毒身亡;第九天,白柳寺代住持暴毙于禅房之中。
不到十日,竟有四名顶级高手死于非命!
一时间正道哗然,人心惶惶。就在此时,各大门派都收到了一封印着血红印戳的密函。
上面只有两句话:血心堂恭候正道诸位大驾光临。
血心堂!
百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炼狱魔窟,如今竟然重现世间了!
掌门大怒,将密函撕得粉碎。白露寒脸色不变,将茶盏放回桌面:“师兄,定心。急躁无益。”
“当年你我看着血舞妖妃被师尊斩杀,之后捣毁魔窟咱们也是亲眼看着血心堂秘典付之一炬!”掌门来回踱步,锋利的眉拧在一起。
“那,你认为我比之师尊当年如何?”白露寒淡淡开口。
掌门打量了他一眼:“等你再老六十岁吧。”天隐老人有两百年修为,而白露寒只有一百四十年。不过,当年天隐老人就曾大赞白露寒“天纵奇才”,天隐老人在白露寒这个年纪时,也稍逊一筹。
“那你觉得,她可能死而复生么?”白露寒再次抿了一口茶。
掌门不假思索道:“她都被雷劈成炭了。”这倒不是天隐老人动的手,而是当时鼎鼎大名的女道尊凤音真人。女道尊恨极妖妃残害生灵,才要打散她的魂魄,让这个妖妇死无葬身之地。
“那……现今邪道还可能出她那样的魔头么?”
“不可能!”掌门断然道。再来一个妖妃,上哪去找天隐老人再世来对付她?白露寒再强,到底还是欠缺了岁月积淀。
“那你慌什么。”白露寒摩挲着茶杯边缘,语速依旧不疾不徐。
掌门被他气定神闲的姿态感染,想想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这个师弟,别的不说,天底下就没有谁比他更能打了。
“无论如何,多加小心。”
白露寒一口饮尽清茶:“那,我便动身去追查此事。师兄,你也要做好应战准备……这个天下,要乱了。”
掌门眼神暗藏锋芒,微微一笑:“自然。”
得知白露寒要下山,祁双有些不太乐意。正值风雨骤起,大靠山就要丢下他跑了?
“太危险了,为师不能让你去。乖,听话,待在山里,你掌门师伯和师兄会照拂你。”白露寒解释道。祁双气鼓鼓地把头枕在他大腿上:“师尊……你能不能不去?”
“修为越高,责任越大。”白露寒轻柔地抚摸祁双的发顶,将他的一缕黑发绕在指尖。
祁双蹭了蹭他的腿:“那好吧……你要早点回来呀。”
“好……”白露寒的心几乎要化了,他俯身吻了吻祁双的额。
殊不知,祁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偷偷跟着白露寒一起。
第34章 炉鼎记(十三)倒v结束
白露寒刚下山不久, 变故突生。
血心堂不知用了什么秘法,悄无声息地运送了大批部众, 突袭玄沧门!
那些人实力强悍得令人心惊, 可怕的是他们人数还很多。掌门仓促间带领全门派上下迎战,由于最强的青凤上人不在山中, 玄沧门一度陷入苦战。掌门飞书急召,命白露寒速速回山。
收到飞书时, 白露寒正坐在溪边,掬起一捧清水洁面。青鸟拖着纤长的尾羽落在他面前,口吐人言:“邪魔围山, 速归。”说完这句话, 鸟儿变回了一片树叶。
白露寒心中一凛,站起身来。他没有立即御剑升空, 而是闪电一样冲向身后不远的树丛, 揪出一个人来。
正是连日来一直偷偷摸摸尾随着他的祁双。
祁双:“吓!”
“你觉得为师发现不了你?”白露寒好笑,抓着祁双后领,让他站上飞剑。
“怎么了?”祁双问。
“路上同你说。”白露寒一手搂紧祁双,两人流星一样从半空掠过。
***
云熙然喘着气, 执剑在手,背靠兽王。兽王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沾满鲜血。
两人身后,是古朴的山门。此时护山大阵已开, 青气缭绕, 咒印飞旋。若非本门弟子, 未经允许强行通过,必定被咒印击伤。
他们身旁,围了一圈血心堂部众,个个穿着暴露怪异,但无人敢冒然上前逼杀。方才的一轮拼斗,云熙然杀了不少人,道术和剑技交替施展,组成密实的防御圈。而他身旁精致得像个木偶的人,则出手狠毒无比,每一次都抓出来一团血淋淋的内脏,。
这群妖魔鬼怪,从后山偷偷摸过来,妄图潜入玄沧门,不巧正被守卫此地的云熙然发现,双方一场恶战。
“咯咯……青凤上人的大弟子,想必很美味……”细细的尖利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云熙然眼尖,看见发话者是一名长相阴柔的年轻男子。光看他的面相,就给人一种淫媚之感,让云熙然这样的修道人感到很不舒服。
云熙然冷笑:“有胆子,尽管来。”正好,拿这些妖魔鬼怪来试他的剑。
“好凶的小哥哥……不若与妾身同登极乐?”衣着暴露的妖艳女人从天而降,嗓音酥媚入骨。
先前那尖细声音骂道:“你这贱人,我先看上的!我要吸干他!”
云熙然岿然不动,这些妖人一来一往的对话里,其实暗藏了慑心邪术,试图引诱他心神。兽王冷着脸低低道:“如今你也该役使我了。”
“动手!”
云熙然双目一闭,兽王倏然浑身光芒大盛,刺得人眼睛流泪。烈光耀目间,他的身躯飞速变形拉长,不过片刻,就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一具赤红的巨大龙骨,燃烧着熊熊烈火,映红了湛蓝的天穹,它头颅上三个空洞,白焰灼灼。身侧草木在烈焰炙烤下尽化飞灰。龙气令周围的空气变得灼热干燥,竟好似身处火笼。兽王的实力与云熙然的修为相对应,云熙然修为越高,兽王实力就越强,反之亦然。
可惜云熙然修为不足,才导致兽王仅有骨架,而无血肉。
它俯视着惊慌失措的血心堂众人,仰头发出一声震天的龙吼!
“杀光他们!”云熙然喝道。
血心堂众作鸟兽散,这具龙骨散发出无上神威,他们惊恐地发现自身修为在龙焰照耀之下,开始消融!
还没等他们跑远,龙骨张开空洞的下颌,一团堪比烈日的光在喉骨处凝聚,瞬间贯射百里!
尘烟散后,玄沧山后尽成焦土一片。
兽王悠然从半空落下,云熙然张开双臂把他接住。
“走,去支援掌门师伯。”云熙然御剑带着兽王,往前山飞去。
此时,玄沧门前山,掌门正遥遥与血心堂对峙。他浮空盘膝而坐,四位长老分别坐在他身侧。掌门面前是一块琉璃棋盘,其中星点闪烁,似有周天星象流转。他执起一枚黑子,轻点在棋盘某处,玉石与琉璃相碰发出细微的清响。
落子瞬间,山中紫气大涨,直冲云端!灵气源源不断注入笼罩着玄沧山的界阵之中,无数碧光组成旋转的咒文,封锁住上空。
血心堂人阵里,一顶装饰奢侈的十六人抬大轿格外显眼。白腻的纤手拂开金花串成的珠帘,娇艳红唇微微开合,可并没有声音发出。
远在山阵中的掌门耳边,响起阴冷的娇笑:“天隐在哪里?他死了吗?快点,快点叫他来见我!”
掌门悚然,执着棋子的手轻轻一抖。
百年前血色的噩梦,再度翻起!
这是妖妃的声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妖言惑众。”掌门只动摇了一刹那,心神便稳定下来。琉璃盘中,再落一子。
仿佛有巨掌从天而降,狠狠朝那顶彩轿拍下去!
巨响过后,抬轿子的十六人全数跪倒在地,脏腑碎裂口鼻流血,半死不活。
轿子却毫发无损,劲风刮得边檐金珠哗哗作响。半晌后,一只穿着大红绣鞋的脚踩在泥地上。
弱不禁风的少女,正值豆蔻年华。她的容貌,可说是美艳无双,带着一点剧毒的诱惑。
她回身,没有多看一眼地上的部众,朝轿子里伸出手。轿中还有另一人,把修竹一样的手搭在她手心。
年轻男人慢慢抬头,眺望着玄沧门界阵,眼神不悦。棉花糖去了哪里?对面根本没有它!
“一夕。”少女道,“多谢你,助我重生。”她眼中隐隐燃起癫狂的爱恋和痴怨,恨不得马上杀进山去找天隐。
“没什么。”他眨了眨眼。
少女双臂一展,猩红的纱衣在风中翻飞,宛如百年前那一身嫁衣。她踏上山门前的白石台阶,一步步往山上走去。强大的灵气粘稠如泥沼,她每一步都极为吃力。但她不在乎……上百年了,她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当年凤音贱人引天雷劈她肉身,令她迟迟不能凝魂,以致于现在才复生。一夕告诉她,爱与恨纠缠的执念,是一股巨大的力量,用这样的力量,去夺取她想要的就好了。
一夕,就是那个助她死而复生的奇人。她问过他,需要什么报酬。他只说,玄沧门中有一活物,状似云团,叫她把它带回来。
不是什么特别的难的要求。
一夕摸了摸下巴,看着血舞妖妃渐渐远去,有些兴味索然。他这次来,就是为了带棉花糖走,可它很不老实,这么重要的时候,居然不在。
“妖妃……”掌门身边,一位长老咬牙切齿。
当年分明眼看她被雷劈得魂飞魄散的!天隐老人收敛了她的遗骸,葬在雪原深处。
但现在这个,一看便知是借尸还魂而来。究竟有谁帮了她,让这等可怕的魔头重返人世?
“放我进去……我要见他!天隐——天隐!”妖妃凄厉尖叫,双手用力,试图撕烂守山界阵。她的手泛着血光,肌肤皲裂出血,紫色血管暴突,可怕至极。
那些血光与碧色的界阵灵光交锋,产生剧烈的震动。掌门面沉如水,继续往棋盘上落子。每一枚棋子,都化为八荒真印,朝妖妃砸下。
妖妃单手一挡,道印把她细细的手臂砸断。她毫不在乎,红着眼睛,竟硬生生把界阵撕开了一个口!
掌门嘴角渗出血来。
她随手把断手接回去,就要往上走。
剑光自天外来,直取她后脑!
那一剑来得太快,妖妃险险避过,惊喜回头:“天隐?!”
天光离合中,有人白发高冠,天人之貌。猎猎天风吹起他的白发,遮去那一双冰冷的眼。
那是个仙人,却不是天隐。除却容貌之外,他与天隐老人的风范极为相似。
白露寒在半空中脚踩飞剑,并指划出,枕月锋芒雪亮,剑尖对准妖妃,随时可以斩落。祁双的手牢牢抱着他的腰,大叫:“师师师尊,我我我、晕剑啊!”
“不怕。”白露寒抓紧小徒儿,迅速飞越山头上空,把祁双往下一扔:“师兄,帮我接着!”
“啊啊啊啊啊啊!”祁双惊叫,白露寒居然直接把他空投下来!可见情况有多危险了。掌门无暇分心,一名长老眼明手快,御剑飞上半空接住祁双,带他回到大殿里。
山门外,妖妃与白露寒分开十丈各自站立,双方都没有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