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是啊，这些评委那么严格，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九十分啊，除非表现特别特别好的。说定半决赛结束都出不了几个九十分上呢，你刚刚见过哪个评委给人打过满分吗？”他旁边的男生附和道。
  ☆、160 上台啦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夏韵耳朵里。
  真是到哪儿都有这种扫兴的人，见不得别人好，总是跟别人说丧气话。
  不是说“你肯定不行的”，“这种好事你就别想了，跟你没关系的”，就是把别人和自己混为一谈，总之就是，你跟我一路货色，好事是轮不着你的。
  送走素雪之后，夏韵冷冷刮了他们几眼，站到他们背后，居高临下，对他们说：“别以为你们自己不行，就谁都跟你们一样。”
  那个先开口的男生转过头来，认出她就是之前拿了87分的女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夏韵刚刚说的话，觉得她们几个真是不自量力，看着她的眼神嫉妒又不屑：“你不也没拿到九十分，不就87分嘛，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呢。”
  夏韵笑了：“跟你比，肯定是比你厉害的。”
  说完，就径自坐回座位上，也不搭理那个男生怨愤的眼神。
  被人这么说很难受吧，但就是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否则真以为自己说什么都不用负责？
  可能他们现在还在诅咒素雪，诅咒她拿不到高分，肯定和他们一样。等她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得意地对她冷嘲热讽，说她痴人说梦了。
  “长这么漂亮，说不定就是个绣花枕头根本没什么实力呢。”
  “就是……”
  傅舒宁听着皱眉，悄悄凑近夏韵，轻声道：“你也太厉害了……”
  换她她就不敢，听听过就算了，自己心里憋着劲，等着比赛的时候再打脸。
  “反正他们也说不赢我，怕什么。”夏韵耸肩。
  她自小的成长环境给了她自信，当这些自信发挥到正面的地方时，就会成为支撑她的力量。
  后台。
  素雪正排队等着主持人叫号，不巧，她后面排着的那个，就是之前在餐厅把果汁泼到她身上的那个女生，真是冤家路窄。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看着她的目光无比隐晦嫉妒，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素雪背过身，只当做没看见，不认识。
  只要她别闹出什么事来，自己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生事。
  每人四分钟过得极快，马上就轮到了素雪，主持人报过名字之后，她不疾不徐地走上台，微微一鞠躬，台下响起礼貌性的掌声，以及些许的低声议论。
  看人第一眼，总是对方的外貌气质。
  再者，敬人先敬罗衫，打扮齐整有品味，总会给人带来额外的好感，赏心悦目。
  比赛的服装都是选手自由选择的，素雪今天这身也比较素净规整，米灰色雪纺长袖衬衫，领口一圈黑色雪纺丝带扎成的蝴蝶结，柔软地落下来，衬衫下摆扎进黑色呢子小a半裙，露出膝盖，脚上一双漆皮小黑皮鞋，温婉动人，又不失少女的甜美。
  台上的镁光灯会照地人非常烫，所以不需要穿太多，夏秋装就可以。
  其实即使是夏秋装也会觉得热。
  她算是今天来参加比赛的选手里头，外貌最好的一位了。但这不能说明什么，比赛看的还是实力。
  评委们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多投了几分目光，他们对她多了分兴趣。
  想知道她的实力是否跟外貌成正比。
  站在台上的素雪，微微一笑，照例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开头：
  “what。happens。if。we。stop，and。take……”
  她引用了一句话作为开头“假使我们停下脚步，多投一眼目光，将会如何？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像花苞一样打开，充满你未曾设想的色彩模样。”
  这段话来自于文章《如何鉴赏蒙德里安》，也正是她今天所要讲的艺术的故事中的重要人物，风格派的代表——蒙德里安。
  抽象艺术越进行到后来，越趋于两个特征，具体物像的丢失，和通过颜色去表达。
  素雪先是概括性地谈了下艺术的发展，也就是她刚开始跟傅舒宁说过的内容，然后再开始概述风格派，由于时间限制，她必须简略无意义的介绍，直接切入关键的东西——艺术的理念，社会背景的发源，自己想切入的角度等等……
  从一开始，她的话题就足以勾起人们的兴趣。
  外籍评委自然很熟悉素雪讲的东西，毕竟这是从他们那儿发源的。其实用这个选题，也有一定风险性，讲不好，出现明显错误的话，评委也很容易发现，从而降低印象分。
  但素雪的表现，却让评委们频频点头。
  讲西方艺术的选手不少，也有从本国艺术入手的，毕竟是他们自己更为熟悉的东西，而外籍评委其实也对华国文化很感兴趣。
  其实外籍评委也清楚，让这些选手讲西方艺术，讲深入，很难。尤其在他们对整个艺术发展史没有一个宏观了解和专门深入研究过的情况下，讲不出什么太新的东西，容易空洞。
  之前也有几个选手选了西方艺术来讲，内容一般，口语能力和演讲能力不错。
  但内容上没有评委觉得能够吸引他，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
  但这个小姑娘说的就很有意思了，她在揭开大众对抽象艺术的刻板理解，选的材料和主题也很有意思。抽象艺术其实好讲又难讲，尤其她挑的角度还那么小中。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现在习以为常的生活，其实都是那些不断革新的艺术家的功劳——
  风格派的出现伴随着工业时代的萌发，可以想象一下工业时代之前的世界，人们所使用的家具和日常物品，和现在的现代简洁式设计完全不同，包括建筑。
  工业化生产需要能够批量机械化生产的产品设计，现在我们随处可见的具有设计感的简单流线椅，经典的l2家居沙发，都是从那时候萌芽的。至于之前……你尽管想象老派欧式家具的繁复风格。
  风格派正是这场产品设计的启蒙，如果没有它，我们现在不可能用上那么多价廉物美的日常用品——风格派让艺术变成了立体的设计，让日常用品提升到了艺术的高度。
  “……可能很难想象，我们习以为常的日常用品，在当时却是走在浪潮尖端的艺术。艺术原本源于艺术家对时代的思考，对理想世界的期望，它并非高高在上，它由时代孕育，也会回过头来影响一个时代，甚至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
  “谢谢。”
  素雪微微鞠躬，演讲完毕。
  台下瞬间掌声雷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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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1 评委问答
  这是第一次在座许多人产生，真的在听别人的演讲中，收获到一些东西，了解到自己以前从没未了解过的事情，脑海中仿佛突然间多出了一格，专门用来存放刚刚获得的新的知识。
  虽然这个女孩讲的风格派，他们并不了解具体是什么，但表达的观点，他们却是能够清晰理解的。深入浅出，选材和切入点都有足够的深度和广度，这只有在对“艺术的故事”这个主题有所研究，而不是临时抱佛脚的情况下，才能写出来的东西。
  谁都没想到这次比赛，会出现这么一位人物。
  当真是惊艳。
  “刚刚听她演讲，根本没法去注意她的口音和用的句式，都在听她的内容，她讲的东西真的很有意思啊，感觉自己简直大开眼界……”台下其他学校的选手议论道。
  “是啊，弄得我都对风格派好奇了。听她这么一说，感觉抽象艺术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回头应该好好了解一下才对。”
  “我也是，想回头买几本相关的书看看。”
  “感觉她的得分会很高啊。”那个选手说。
  旁边的同学点头：“应该吧，不过还要看评委问答。如果这稿子内容真的是她自己创作的话，评委一定会问不少相关问题的，看她答地怎么样了。”
  关键还是看评委问答环节。
  经过刚才的定题演讲，十位评委，尤其外籍评委，也对她非常满意。就像刚才那几个学生说的，听她演讲，会完全忘记这是一场比赛，也会忘记去注意她的口音和词句用法是否正确，她在技巧上已经足够完美，而在内容上深深地吸引你。
  正如那句话：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她在技艺上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内容上，看外籍评委露出灿烂微笑，兴致勃勃地模样，就说明多么满意了，之前对前面那些选手，显然都没有这么热情友善过。
  他们表现地更像是认识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很愿意与一个了解他们西方艺术的东方女孩谈谈。
  “首先我要说的是，我非常喜欢你的演讲。”首先开口的是棕发的中年外籍男评委，他这话一出，下面也激起了一阵反应，这还是比赛这么久以来，评委第一次直白地表现出偏爱。但他的偏爱是对的，没人会觉得这个女孩不值得这种偏爱。
  “我想四分钟的演讲对你来说，其实有些太浓缩了，不是吗？我们都想听你讲更多，或许你可以再谈谈一件你喜欢的风格派设计作品？”
  评委的意思是他还意犹未尽，给她时间让她再讲点。
  素雪也是无奈，您这一副很期待的样子是希望她再讲个几分钟？
  人家还真是这么希望的，但因比赛时间所限，她也只能简略几句讲一下，至多三十秒的时间阐述。这次她讲的是建筑作品，依然很有亮点。
  评委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不是现在是比赛，他真希望能跟她聊一聊，他觉得自己会非常愿意给她写推荐信去全球知名大学深造。
  下一个提问的是位女评委，她对素雪表达喜爱的方式，是将问题的深奥程度再加深几个档次。当然，这也是对素雪能力的肯定。
  “于现代社会来说，曾经风靡一时的现代主义设计，包豪斯学派都不再流行，人们变得开始关注更久远之前的设计风格，甚至热爱复古，我想知道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这问题，可不是一般地难……
  台下不少选手的脸色都变了变，这题完全是有些超纲了，换做现在回答问题的是他们，根本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要组织出如何的语句。
  首先是一个涉及到行业专业方面的问题，你需要对它的发展历程有了解，还要有各方面的知识面做辅助，才能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否则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去回答，只能支支吾吾，勉强编造一个答案出来。
  “这评委提的题目怎么这么难啊……”
  “外籍评委出题向来都很尖锐的，他们都是看着和善，其实很不留情面。这题我都怕这个女生可能会答不好，到底要回答什么，也很难抓，评委问地太宽泛了。”
  素雪也知道这位女评委提出的问题，确实有难度，有难度就说明，如果她回答地好，那他们打分就越大方。
  事实上，这题也没有什么特别标准的答案，只要她说地有道理，不管从什么角度说都可以。评委并不是希望她判断对错，或者给出什么发展建议，只是要她展现自己的思维和观念。
  “不再流行并不意味着被淘汰。”她说，“设计风格其实也是一个时代精神文化的集中体现。我们现在正是一个多元化的时代，每个人每天都面临着很多的选择，比过去的时代多得多的选择。很多人觉得过去比现在更好，总是说，一代不如一代——不是这样的，从没有什么一代不如一代，只有比匮乏的过去，更加丰富的现在。”
  “但更多的选择，也意味着更多的冲突，其实我们也很难说这是好是坏。但于设计来说，这并不是糟糕的事情。”素雪微微颔首，回答完毕。
  女评委听她回答时，全程点头，最后还和她相视一笑。
  她读懂了这个女孩话里，某些未完全说尽的含义。但这点没说尽的东西，却是能被她理解，并且又再一次体现她的思维，她比她想象的更聪慧，思维触及的深度也已经超过了许多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