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直到快天亮,郝添颂才放许细温去睡,他又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念,“时间真的能倒流?你就答应我的求婚?”
  许细温被他烦的不行,就敷衍着回答,“是是,只要你能把时间倒转,我就答应和你结婚,决不食言。”
  第73章 番外
  郝添颂很奇怪, 连着两天都没缠着许细温, 整天在网上搜些奇怪的事情,比如是不是真的有时光机这样的东西, 还搜了重生或者穿越之类的。一个大男人,对着这些明显是胡扯的词语,竟然仔细地揣摩, 不时在小本子上记录下来。
  许细温本来是要捉弄他, 可见他这样认真,竟然有些不忍心。许细温以前想过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只是那时候年龄小, 想的大多是美好的,后来见识多了阅历多了,想要结婚的心思就淡了,她只是不想结婚, 并不是不想和郝添颂结婚。
  和郝添颂结婚,不会是件差劲的事情的吧。
  许细温决定了,就算哪天郝添颂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她是不是今年是哪年, 她一定顺着他的话,配合他表演, 然后顺势答应他的求婚。
  可郝添颂明明已经查了那么多资料,许细温看过他的本子, 上面设计了很多种求婚的方式,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可只要是他做的, 许细温感受到的只是满满的感动。
  可,郝添颂一个都没付诸实践。
  他照常上班,很多天没有再提结婚的事情,许细温反而不安起来,不会是她给的挫折太大,郝添颂知难而退了吧。
  煎熬的反而成了许细温,每天郝添颂上班去,她就提心吊胆的,直到他按时下班,她才放下心来。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想,要不我向他求婚吧,省得这样不安生。
  郝添颂看起来很忙的样子,但晚上还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到许细温,许细温越来越乏,最初以为是被郝添颂闹得睡眠不足,后来觉出来些不寻常,她去买了验孕棒,显示是一道杠,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太紧张了。
  又这样过了一周,许细温越来越觉得不放心,她没和郝添颂说,自己去医院检查,竟然被告知是怀孕了。许细温推了工作安排,回家想要告诉郝添颂,郝添颂当天却没回来。
  许细温那个恼啊,一晚上睡睡醒醒的,害怕郝添颂会真的不再回来了。
  还好,郝添颂第二天回来了,可他像是累极了,倒头就睡,连交代去哪里都没来得及。
  许细温一个人生闷气了,觉得郝添颂根本就没变,还是那个自大的男孩子,容不得别人的半点不顺从,最初觉得有趣,时间久了就觉得无趣。
  早上,郝添颂做了早饭,许细温也不吃,拿着包就出门了。
  “我有事情和你说。”郝添颂追着她出门,“吃完饭,你和我去个地方。”
  许细温觉得这几天情绪起伏很大,她想可能和怀孕有关系,她根本不搭理郝添颂,只顾往前走。郝添颂不知道她怎么了,跟着出了门,想起没拿钥匙,又回来拿,拿到钥匙,许细温已经走了。
  整个上午,许细温都心不在焉的,其实郝添颂没做错什么,就是她自己的心思老是变来变去的。郝添颂如果一直粘着她,她会觉得不应该,他如果不粘着她了,她会觉得更不应该,连她自己都闹不清楚,到底想让郝添颂怎么样。
  “谁娶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许细温嘀嘀咕咕地念,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又说,“你爸,就是那个倒霉蛋了。”
  林小雨也怀孕了,许细温问她,“你有没有,情绪一会一变的啊,就是正开心着呢,下一秒可能就翻脸,会突然很生气?莫名其妙的。”
  “有啊。”林小雨说,“尤其是这一次,就跟故意可张扬过不去一样,把他折磨得连臭脾气都没有了。”
  许细温又瞬间懂了,是啊,以前也没这样娇气啊,现在不就是因为有人宠着吗?笃定了那个人不会离开才会变着花样的折腾。
  许细温想明白了,又觉得郝添颂不容易,想和他好好的。
  到了下午,许细温接到一通电话,是来自许多年没见的老同学,对方不知道怎么得到她的电话号码的,“王老师生病了,我们同学都来看他,王老师还念起你,你要不要来看看他。”
  这位王老师对许细温还算是照顾的,尤其是那时候许细温成绩好,可以算是王老师最得意的学生了,听说在许细温毕业后的很多年,王老师提起许细温,还是免不了的惋惜,可惜许细温没能走上靠知识改变命运的道路。
  本来下午有工作安排的,临时被通知改了时间,许细温就被空出来半天,她想来没事情就去看王老师。许细温到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已经散了,王老师是年龄大了不小心摔伤了,不算严重,躺在家里休息,见到许细温激动不已,连声称赞,弄得许细温十分的汗颜。
  王老师上了年龄,记性不好,“你结婚了没有?”
  在旁边玩的孙子,回答爷爷,“爷爷你都不知道孙频频是谁吗?她没有结婚啊,我告诉过你了。”
  王老师哦了一声,又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有。”许细温说,“你认识的,也是你的学生。”
  “谁啊?”王老师问。
  “郝添颂。”
  王老师说,“还是这个混小子啊。”
  对啊,还是他啊。
  王老师家住在中学的校区的家属楼里,这还是毕业后,许细温第一次回来,教学楼和学校道路整改了几次,改变很大,许细温大多都不认识,只有几个还存在的标志性建筑物,才想起些过去的事情,而大多都是和郝添颂有关。
  为了省钱,许细温总是在课桌里放馒头,有时候不去吃饭就在教室里,馒头配白开水,郝添颂知道后给她买饭给她买零食,她不肯吃,他就给她打开水,说,“既然不肯吃,那就喝水吧,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管饱”,那时候他说话可真是噎人啊。
  那时候的郝添颂年龄小,他又是被人宠习惯的人,只知道别人应该怎么对他好,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别人好,他对一个人好的方式,总是像掺着玻璃渣的蜂蜜,能品到甜味却不敢大口的吞,要时时刻刻的防备着。
  再想起郝添颂,许细温想到的没有他半分的坏,全是他的好。
  那时候的许细温,除了成绩,其他方面真的是一无是处啊,呆头呆脑的只知道学习,脑袋里装的全部是书本。如果她不曾认识郝添颂,那么她的世界,应该会如一本厚厚的名著,封面华丽,内容却是密密麻麻的字眼,枯燥得很。
  因为遇到了郝添颂,她的世界,变成了有画面和颜色,是本可阅读的书,有曲折,却因为鲜艳的颜色,让人记得的更多是它的趣味性。
  如果没有遇到过郝添颂,她会是一直那么差劲吧。
  “许细温。”遇到一个女人,身材发福个子不高,她自我介绍,“我是杨惠,你还记得我吗?”
  杨惠,许细温记得,只是模糊,能记得的,只是在那些曾经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中,好像是有这个人。
  以前的许细温,能清晰记得过去曾欺负过她的人,现在,她反而忘记了。可能是因为她站得比他们高出太多,她的世界宽广了,这些人就渺小得如同砂砾,再也不值得记住了。
  “对不起,过去我不该那样对待你,不该把你洗干净的衣服丢在地上,不该在别的同学面前编排你和郝添颂的事情。”杨惠说,“我只是,很羡慕你,羡慕你不仅成绩好,连郝添颂也喜欢你。”
  如果在校园里,能遇到杨惠是意外,那么后面的甲同学、乙同学、丙同学、丁同学……许细温就知道不是偶然的了,而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她也明白了,这场安排的真正意义,让时间倒流了。
  倒流回去,让这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向她道歉。
  第十三个同学,告诉了许细温事情的始作俑者,“我一直为过去的事情不能释怀,还好郝添颂来找我了,不过我最初是不同意的,毕竟我孩子还小,可郝添颂说,那件事情对你影响很大,我想我该为过去错误的自己,来和你道个歉。”
  “郝添颂呢?”
  “他说,在你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等你。”
  第一次,许细温第一次认识郝添颂的地方,是在教室。
  许细温穿平底鞋,她去当初的教室,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这班是体育课,教室里并没有人。
  许细温是自信满满会是这里,她跑得气喘吁吁的,这里却没有郝添颂。
  难得不是这里?她第一次见到郝添颂,就是在教室啊。
  那次,她把泡面汤倒在他头上,他气冲冲地跑到教室来……
  泡面汤……
  许细温没有跑到窗户边上,往下看,而朝着门跑过去,下楼,绕过教学楼,直接去教学楼后面。
  可能是上课时间,教室外面就安静极了,这条路仍旧可以通往操场,只是已经被整理过,不再是坏孩子抽烟逃课的地方,在曾经教室,倒数第一个窗户下,站着一个人,他靠着墙站,闭着眼睛。
  他,在等着她。
  许细温在真的认出他的瞬间,眼睛里升起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他消失的几天去做什么了,为什么那么累,在这一刻,都有了明显的答案。
  她走过去,戳他的肩膀,“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等着,会不会再有一碗泡面汤,倒在我头上。”
  “然后呢?你还要上去揍她吗?”许细温问他。
  郝添颂摇头,“我要和她道歉。”
  “为什么道歉?”许细温问他,“是她做错事情了啊,的确是她把泡面汤倒在了你头上。”
  “我要道歉,我为什么不在教室里好好上课,那样我就会知道那个女孩是多么优秀的人,我会主动追求她,会和她一样努力,会不再做任何她讨厌的事情,会让我们的认识,变得没有那么多的难堪回忆。会不再那么幼稚,会更加懂她,知道什么是真的为她好。”
  许细温摇头,反复说,“没有。”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细细,对不起。”郝添颂看着她,他慢慢地说,“我得到了你爸妈的原谅,我逼着我妈向你道歉,我让很多人和你说对不起,让说他们承认错了,说是他们误会你了,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可真正的,该道歉的只有我一个人,我不该在招惹你之后,离开,不该留你一个人。更加不该,以为你不曾喜欢过我。”
  许细温的眼泪决堤,别的同学向她道歉,她多的是感慨,已经过去的事情,有没有这些人的道歉也没什么重要的了,可她也是满意的,她这么努力的工作这样努力的生活,不就是为了,让这些曾经看轻她的人,说一句错了吗?
  可最让她感到震撼冲击的,是郝添颂的道歉。
  他说过很多次的对不起,他知道她过得不容易却并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对不起,郝添颂终于对她说了,他不该让她一个人的。
  明明已经过去很多年的事情,许细温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事情,原来并没有真正的忘记,她又仿佛置身在那个如同梦靥一样的真实梦境里。她痛苦她害怕她挣扎可她逃不开,无端的责骂和嘲讽和些轻贱的话语中伤,她的委屈她的害怕,她被逼入绝境里,那里只有她孤单的一个人,没有人和她说话,没有说一句“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没有勾/引郝添颂,她不是不自爱的女孩子,她不是别人口中那个厚脸皮的人。
  被说太久,说这些话的人太多,多到让她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那样的人呢?
  她以为她忘记了,可想起来,还是疼得厉害。
  许细温浑身颤抖着,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想蜷缩起来。
  郝添颂的手盖在她手背上,他包裹着她,“细细,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在邀请同学的过程中,郝添颂才真正的知道,许细温不肯答应他求婚的真实原因,不是因为担心许父母的反对,不是担心王暮芸的刁难,她是个有毅力的人啊,从不缺少的就是克服困难的勇气。唯一阻碍她的只是这隐藏在内心深处,从不肯真的愈合的伤口。
  给过她婚姻美好想象的那个人,是郝添颂,把她推向孤单又绝望境地的,也是郝添颂。是他亲手建筑了一座城堡,许给她许多美梦,又是他亲手毁了。
  可他忘记了,他竟然还觉得郁闷,想不透许细温到底为什么不肯答应。
  今天,郝添颂在做这些的时候,他有些犹豫,他揭开了许细温的伤痕,又让她想起了那些属于她一个人的黑暗时间,又让她疼了。
  郝添颂没有把握,让许细温再次经历这些,她是否还会装作已经忘记伤痛,继续和他在一起。
  想来想去,郝添颂还是这样做了。
  如果许细温真的要离开他,也是他该承受的惩罚。
  “郝添颂。”许细温叫他的名字。
  郝添颂倾身过去,抱住她。
  许细温用力,狠狠地咬他的脖颈,“不要,我永远不要原谅你。”
  “我要你欠我一辈子。”
  一辈子,她给他的,永远是挑了玻璃渣的蜂蜜。
  郝添颂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许细温要走,他不会拦着,如果她留下来,他想要再试一次。
  故地重游,郝添颂已经不是十几岁的男孩子了,他单膝下跪,托着的仍是那一枚戒指,“细细,嫁给我。”
  “这枚戒指,你买了多久了?”
  “很多年,记不清到底多少年了。”郝添颂说,“只记得,赚的第一笔钱,买的。”所以它不够大不够漂亮,样式也有些老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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