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陈哥应了声, 陆思渺又问他是专职司机还是从事其他工作。他说自己跟着西蒙做事,这次也是陪同前来。
他神色坦坦荡荡, 倒让陆思渺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弄错了,跟踪保护她的并非陈哥?
“你关心他做什么, ”西蒙倚着靠背斜了她一眼, 手指在腿上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 提醒道,“你是当导游的,你的讲解呢。”
陆思渺微笑, “讲解没问题,西蒙先生是想听意大利语的、英语的,还是中文的呢?”
他们两个包括和陈哥的交谈全都用的英语,陆思渺在试探他。
西蒙手下一顿, 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怎么,现在对我有兴趣了。”
“哪里, ”陆思渺笑容可掬,“其实西蒙先生是会中文的吧,昨天我听到你和徐老师说话了。“
昨天他特意说的那一句令人误会的话,就是用中文说的, 生怕别人听不懂。
西蒙轻描淡写,“一点点而已,我母亲是中国人。”
陆思渺心里一顿,混血、母亲是中国人,和killer好像。
西蒙又道,“既然你知道我会中文,为什么昨晚上没有拒绝当我导游的要求。”
陆思渺义正言辞,“收了的钱怎么有退回去的道理。更何况,你是徐老师的朋友,我自然信任你。”在心里补充一句,当闺蜜一样。
killer:“人家一个充满着阳刚之气的帅哥,你当闺蜜!?”
陆思渺:“虽然他很帅,撩人的时候也觉得荷尔蒙气息迎面而来,但怎么说,昨天看他揽上徐老师脖子亲昵唤亲爱的,从那以后我看他总有点gay里gay气的感觉。”
killer: “那是你瞎了眼!”
阿泽,“呵。”
小樱:“友情提醒一句,思渺请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
陆思渺眨巴下眼睛,忽然惊奇道,“说起来,killer你怼天怼地怼空气,今天居然破天荒帮别人说话。难道说你也看上西蒙先生了?”
“噗”小樱不知道被戳到什么笑点努力忍着,发出了仿佛轮胎漏气一般的声音。
现实里,坐在车上的陆思渺忽然觉得周身气温速降,哆嗦了下,让陈哥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旁边的男人翘着腿,半闭着眼意味不明哼了声,“用意语,不准说中文。”
陆思渺从善如流,“没问题。”正好她可以练口语。忽然想到什么,兴奋地在意识里召集大家,“大姨、小胖、还有大家,快出来,今天带你们免费玩名胜景点。有土豪把我的费用全包了,我还会给大家讲解哦。”
阿泽:“好啊,有这种不花钱的好事千万别放过。”
小樱小胖更是兴奋,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有机会到风景区去玩呢。
几人在意识里讨论着当地的风景,陆思渺一心多用,现实里也不忘和人说话:“说起来西蒙先生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呢,竟然会三国语言,好厉害。你还会其他语言吗。”
西蒙勾了勾唇角,双手交叉搭在膝头,“不告诉你,还有你当我是什么,翻译器?其他的不会了。”
陆思渺哦了一声,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时,汽车来到了当地著名的旅游景点。没等西蒙吩咐,陈哥已经十分乖觉的跑去售票处,买了三张票。
“成都武侯祠是中国唯一的君臣合祀……”陆思渺清了清嗓子,开始平生第一次的导游讲解。过目不忘的作用就是昨天看书时候,一目十行看过的讲解,现在也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这里是诸葛亮殿,武侯祠是纪念三国时蜀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的祠堂,诸葛亮生前封“武乡侯”,死后谥号“忠武”,故纪念他的祠堂称作“武侯祠”。”
陆思渺尽职尽责当好一个导游,结果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不觉跟了一大堆游客,激动地围观西蒙,还不停拿出手机拍照,议论纷纷,还有人围上来问他们三个是不是明星或者模特。
戴着墨镜的西蒙扫了一眼围观路人,神情不耐,他不喜欢被人围观的感觉,周身的温度越发降低了。
陆思渺安慰打趣,“没办法,谁叫你这么帅呢。长得帅就应该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别人想有这样的待遇还不行呢。”
西蒙低头看着她,“在你眼中,我帅还是你房东帅?”
“你你你!”这小孩子争宠一般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男人这才脸色稍霁。
之后又去逛了杜甫草堂等景点,陆思渺还带他们去知名小吃街吃小吃。
“兔头?兔子的脑袋?恶心,我不要吃。你们中国人的食谱太奇怪了,什么都吃。”一脸嫌恶地推开。
“尝一口、就尝一口。”陆思渺不厌其烦劝道,觉得自己在哄孩子。
五分钟后,“美味、太美味了!再给我来十个!”某人啃得嘴角沾油两手并用,还不忘招呼她再去买兔头。
陆思渺表示,这幅打脸啪啪的画面很眼熟。
当然,吃东西的时候她也让大家轮流出来品尝了一番,碍于有其他人在场,大家只能尝尝味道,一致表示很棒。
于是她还单独去打包了十来个,准备拿回家让大家尽情地啃。
回去的路上,陈哥夸奖思渺讲的非常专业,一点看不出是个外行,行程也安排的井井有条。
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陆思渺自然很高兴,陈哥又问她多大了,她说了之后对方惊讶表示看上去比年龄要成熟稳重多了,一个劲地夸她漂亮又能干。
陆思渺笑了笑,谢过对方的夸奖。
闭目养神的西蒙忽然插话,冷笑了下,“这有什么好夸的,超脱年龄的成熟往往意味着经历的磨难更多,谁不想永远无忧无虑做个被别人宠爱的小公主。”
一句话堵的陈哥哑口无言,翻了个白眼,“是是,大少爷你说的是这个道理。”
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后排,少女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望着一闪而过的风景,唇角带着恬淡的微笑。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女孩遭受的苦难,应该远比西蒙粗略一说要多的多。
他意识到,刚才那样的夸奖,无异于是伤口上撒盐。
气氛一下沉寂下来,陈哥轻咳,“对了,思渺你猜西蒙什么年龄?我什么年龄?”
陆思渺打量了下对方,外国人显老,要把人说的年轻一点,迟疑道,“我看西蒙先生也就
30岁吧。陈哥你的话,大概25?”
光看外表和气质,陈哥就像是普通白领。
小樱,“你其实想说西蒙35、6吧。”
陆思渺:“知我者,小樱也。”
阿泽:“说的没错。”
killer:“眼瞎三人组。”
陆思渺:“killer你果然看上西蒙先生了。快醒醒,你和他是没有可能的!”
“……”
现实里她话音刚落,西蒙神色不善,陈哥喷笑,“他其实才25!看不出来吧。我才是30多了。”
陆思渺嘴角抽了抽,“如此稳重老成、咳成熟,真的看不出来。”
心中感慨:原来西蒙先生这么年轻。
她侧目望去,男人闭着眼,轮廓隐匿在昏暗之中,偶尔汽车迎面投来的远光照亮车内又一闪即逝,那刀削斧凿的面容如古希腊大理石雕像般俊美的惊心动魄。
“超脱年龄的成熟往往意味着经历的磨难更多”他这样说。
她忽然好奇,这样的西蒙先生一定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往事吧。
一行人度过了十分愉悦的七天,很快到了最后一天。陆思渺提出请他们吃火锅,三人吃过火锅,陈哥有事走了,他们两个饭后在河边散步。
站在桥上两人倚着围栏眺望流淌的河水,有人在放河灯,一盏盏载着烛火的仿佛莲花的纸船漂浮在河面上,盈盈河灯将沉寂的江水照得幽光发亮,随着潺潺水流漂向看不见的远方。
西蒙一指桥下,“那是什么。”
陆思渺轻声解释,“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七,是民间鹊桥会节日,又叫祈巧节、女儿节,也是中国的情人节。人们怕牛郎看不清夜暗的鹊桥,便在人间的河流放灯,好让牛郎认路快步与织女早日相会。”
西蒙评价,“你们中国人也有着不输意大利人的浪漫多情。”
陆思渺移开视线,静静注视着桥下流动的星河,“其实还有另一种不那么浪漫、但很有意思的说法。”
“嗯?”喉间溢出一丝低沉磁性的回应,仿佛怕惊扰两人离别前最后的宁静。
“在佛教道教里有种说法,天太黑游魂会找不到回家的路,若有亲人愿意为它点一盏河灯,有
灯光的指引,游魂便可脱离苦海,抵达往生之低。”
旁边的男人沉默了,过了很久陆思渺正要催他回去了,忽然道,“我喜欢第二种。陪我放一盏河灯吧。”
陆思渺侧目,相处时间虽不长,她已经把对方当做了朋友。她不是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她知道对方有很多秘密,深藏不露的身手,至少会三门语言、还有言语里透着的对她的熟悉。
有时她甚至会恍惚以为,西蒙和killer是一个人。
但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有多问,带着人到了河边,买了两盏河灯,把其中一盏递给他。
西蒙也没有问她那一盏灯是为谁点的。两人点燃烛灯,蹲在河边将它们放入水中,仿佛盛开的莲花一样的河灯打着璇儿,汇入到碧海星河里,再也分辨不清是谁放的。
西蒙站起身,“其实我这次过来,有两个目的。”
蹲在水边的陆思渺抬眼,男人低垂着眉目宛如神祇,无悲无喜,“我的母亲,也是c城人。”
☆、41
那是发生在三十年前的故事, 来自c城的富家女孩,独自一人前去欧洲艺术的殿堂,意大利的佛罗伦萨留学深造, 学习她钟爱痴情的艺术。
在那里, 善良的她意外救下被追杀身负重伤的某黑手党头目,尔后被卷入进那个黑暗的世界中。
就像小说写的一样, 在对方的报答和保护中,两人迅速坠入爱河, 少女为了能够和爱人在一起, 毕业后也毅然选择留在意大利, 为了不把父母牵连进来甚至还断绝了关系。
他们结婚,有了爱情的结晶。生活虽然动荡充满着不安,相爱的人却很幸福。
然而现实向来残酷。在孩子六七岁的时候, 帮派火拼男人被杀死,原来的帮派被吞并。女人为了保住孩子,不得不成为对方的禁脔。新头目自然想对她的孩子斩草除根,是她苦苦哀求用命威胁, 才保住他一条命把他送到贫民区,从此再不相见。
尔后,就这样过了十年, 在头目对她放松警惕彻底信任她之后,她找到机会联合昔日丈夫的旧党,杀死了头目,为深爱的男人报仇。没有来得及见自己长大的孩子最后一面, 完成心愿的女人平静地把枪指向脑袋。
“于是,少年发疯一样赶过来看到的母亲最后一面,就是她倒在血泊中,脸上带着微笑手里攥着父亲的照片。”
男人口吻平淡,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一扭头发现旁边的少女泪目盈盈,哽咽着抽鼻子。
素来冷漠讥诮的神色柔和下来,脸上是少见的温情,掏出手帕递过去,“一个故事而已,你哭什么。”
陆思渺婉拒对方的帕子,从包里拿出纸巾狠狠擦了下眼睛,瓮着鼻子道,“没办法,我泪点就是这么低啊,看央视的广告都能哭成狗。”顿了顿,忍不住道,“西蒙先生小时候过的很不容易吧。”
虽然只字不提男孩在平民窟的生活,从小失去父母寄人篱下的她也知道对方必然过得艰难。
所以也才会在一无所知的陈哥夸她稳重成熟的时候,感慨那样一番话。
“小时候?”他语气带着点异样的讥诮,“不不,我想那是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了。把我带大的叔叔是我父亲原来的部下,他很忠心,对我也非常好。我几乎把他当做半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