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敬过去，敬未来，敬现在

  噔噔噔噔噔……
  一阵阵悠扬而安静的吉他声传出。
  平静的曲调，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下一秒。
  “当你走进这欢乐场，
  背上所有的梦与想。
  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
  没人记得你的模样。”
  林南纯澈的声音配合着音乐，回响在整个校园。
  他微微闭着眼，整个人融入了音乐。
  旁边的粱靓靓几人闻言微微一怔。
  白可可眼眸明亮。
  直播间里。
  “欢乐场……欢乐场指的是社会吗？”
  “他还没开口，我就知道，这又是一首打动人心的歌！”
  “好好听，开口跪！”
  “赞！！！！”
  “果然，南哥从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
  随着第一句开口，直播间里面的弹幕一下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爆炸。
  无数的评论在屏幕上闪过。
  所有人看着弹着吉他唱着歌的少年，耳畔回响着他的歌声，满眼激动。
  ……
  “三巡酒过你在角落，
  固执的唱着苦涩的歌。
  听它在喧嚣里被淹没，
  你拿起酒杯对自己说。”
  林南微微扬起头，声音音调也随着音乐而提高。
  坐在车内正听着歌的刘总监闻言面色复杂。
  “这个歌词一听就让我想起当初才入行的时候，每天都要应酬，每天都要喝酒，辗转于酒场和人场之间，为了拿下一个单子，得把自己往死里喝。”
  他言语感慨。
  刘静和杜淳二人也是满眼恍惚。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
  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
  人这辈子，谁没有一个借酒消愁的时刻？
  可是这个世界上啊，终究还是没有真正的将心比心，哪有谁可以真的知冷知热，可以和你感同身受？
  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自己的酒也只有自己喝。
  ……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
  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
  广播里，少年的声线瞬间多了几分激昂的感觉，与最开始的那种平淡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坐在教室里面的同学。
  无数人一下子浑身微颤。
  “我们现在每天都在寒窗苦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积蓄起足够的力量，逆风飞翔吧……”
  “一杯敬我爹，一杯敬我娘，曾是他们希望，如今活成这球样。”
  “我前几天和她表白了，她将我拒绝，为此我难过了好多天，一直走不出来，但是现在听到他的歌……也许在高中三年，考上一所终身受益的大学，或许会比在最美的年华爱上一个与未来无关的人，实在的多吧。”
  有男生红了眼眶，喃喃自语，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谁又不曾期待真的可以遇到一个能与之携手的ta？
  过了这个年纪的他们，未来就连早恋的资格都不曾再有。
  ……
  “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
  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
  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
  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林南弹奏着吉他，身体随着音乐而缓缓摇摆。
  播音室内的粱靓靓几人眼中满满的都是惊讶与惊喜，他们望着坐在那里的林南，内心震撼的无以复加。
  “这首歌……”
  “太棒了。”
  “尤其是看着他在面前弹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莫名的就感觉到了很安静。”
  “这首歌听起来，似乎有点悲壮的感觉？在时光中成长，在霓虹的城市中迷茫，每一句歌词似乎都有着直达人心的力量。”
  几人站在那里，眼神复杂。
  “经典啊……又是经典！”
  播音室门口的赵海忍不住自言自语。
  旁白的刘宝华的脸色彻底变得苍白。
  这个林南……
  哪来那么多的好歌！
  这首《消愁》拿出去，又是可以争榜的存在！
  刘宝华现在已经麻木了，他都不知道什么是后悔。
  一旁的王总监几人更是满脸都是兴奋。
  来之前，王总监也想过，这个林南会不会可能是被人包装起来的一个歌手，当初那个迎新晚会的后台，会不会有很多专业的人士，专门为他保驾护航。
  但是现在到了现场，看着播音室里面寥寥无几的设备，又看着此刻唱着这首新歌的林南。
  王总监内心一下子变得极为火热。
  这就是已经风靡了整个小鱼直播的林南！
  如果签下来，再在小鱼直播上多加宣传。
  说不定这个林南可以直接带着整个平台的主播都上一个档次！
  现如今。
  更多的人还是觉得主播和明星之间有着极大的差距。
  哪怕主播的粉丝再多，可是明星的气质和号召力就摆在那里！
  哪怕是平台的头号主播，对比上一个大公司的一线艺人，都是被秒杀的结果。
  归根结底还是粉丝凝聚力的差距。
  而在这个林南的身上，王总监看到了希望和未来！
  ……
  “躁动不安的座上客，
  自以为是地表演着。
  伪装着，舞蹈着，疲惫着。
  你拿起酒杯对自己说。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
  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
  林南声音缓缓，任凭夏日的阳光从窗户口照射进来，落在他的身上。
  吉他的琴弦在阳光的折射之下，泛起一层层的亮光。
  办公室里。
  成文华重重的叹了口气。
  周围老师们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满都是羡慕。
  “这个学生写的歌词，实在是太棒了。”
  “有思想，有深度，又充满了理想和奋斗的味道，真是不敢相信，这样的歌词，会出自一个学生之手。”
  “成老师，你班级有这么一个宝贝学生，可是要请客吃饭的啊。”
  那些老师听着歌，说着话。
  面色之上，颇多的感慨与叹息。
  一个坐在角落里面，上了年纪的老师，他听着歌，望着窗户外的蓝天，泪流满面，喃喃自语。
  “一杯敬前妻，一杯敬老王，染绿我的头发，逼迫我成长……”
  “真是好歌好词，好伤心啊。”
  他突然很想喝酒，可是桌子上只有跑满了枸杞的养生茶。
  以前年轻气盛的时候，何曾会想到有朝一日也会喝枸杞，吃肾宝？
  敬朝阳，敬月光。
  敬故乡，敬远方。
  可就不曾有机会，再敬当年的自己一杯酒。
  ……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支撑我的身体，厚重了肩膀。
  虽然从不相信所谓山高水长，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林南声音声调上升，他忽而睁开眼睛，明亮的眼眸望着眼前播音室里正在运作着的老旧机器。
  林南想起初中时候的一个英语老师。
  她总爱听写单词，每次听写三十个。
  写错的同学需要将每个单词抄写一百遍。
  林南很荣幸的错了二十五个。
  那时年少，初中，对老师心存敬畏。
  回家之后，从放学到深夜，再到黎明破晓，抄了个通宵。
  两千五百遍的单词。
  林南边抄边哭。
  抄不完啊！
  恨死这个老师了！
  怎么办啊！
  好累啊！
  林南抹着眼泪抄着单词。
  可就算如此，还是没有写完。
  然后第二天挨了板子。
  满心是怨。
  再然后……
  林南才知晓，那是那位老师生命的最后时光，她早已被确诊为肝癌。
  原本已经被学校要求病休。
  可她还想，还想再躲在讲台上站一会，多教点单词，多和自己的学生说说话。
  等到第二年，来年开春。
  教室外花圃中的花儿朵朵盛开。
  林南换了新的英语老师，可却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
  往后。
  无数次。
  林南都曾想，如果可能，想要再上一节她的课。
  他一定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去记单词，不让老师失望。
  林南眼眶微红。
  声音也不自觉多了几分沙哑的味道。
  ……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宽恕我的平凡，驱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之后总是潦草离场，
  清醒的人最荒唐。”
  林南声音消失，留下吉他声收尾。
  吉他缓缓。
  音乐渐消。
  距离林南最近的白可可，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从心底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她感觉到林南体内突然出现的那股子抹不去的愁，那股子无法被忽视的悲。
  粱靓靓几人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的看着。
  播音室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沙沙的机械声音。
  广播里面的歌声已经消失不见。
  整个学校，所有班级的学生，全都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校长办公室里。
  余校长正用手轻轻的擦拭着桌面上摆着的一张相片。
  相片上，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当年就是村里面有名的村花的媳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上了那年还没出息的余校长。
  为此不惜和村里最有钱的地主儿子闹翻，然后硬是跟着他跑来冰城。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
  当年的村花媳妇现在安静的躺在冰城市公墓园里，睡在那一小方的小黑盒子中。
  那年没什么出息的余校长，今年也还是没有什么出息，只是当了个校长，每天起早贪黑，琢磨着怎么样可以提高学校的教学质量，怎么样可以引进更多的好老师，怎么样可以让学生学有所成。
  “老婆啊，这么些年，我一直很想你，但是又不想去想你，想你我就心痛，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这辈子……大概是没有机会了吧。”
  余校长满眼湿润：“不过你放心啊，儿子现在成了才，很不错，我虽然没有太多的出息，可还算是一个问心无愧的校长。”
  他用手摩挲着相片，微微抬起头，强忍着不让眼泪从眼眶滑落。
  这个林南……
  这首消愁……
  听完之后，还真是让人心底难过啊。
  像是每个字都嵌在了心里，像是把一个人所经历的迷茫全都融入了歌中。
  “年轻时候总想去远方，年老了又想去故土落叶归根。”
  “人生说来很短，可没有你的人生，再短也是那般的漫长，我们终于没能白头偕老。”
  余校长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他的办公室没有人，他也不必要再假装是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校长。
  直播间里。
  很多人望着此刻坐在镜头前，良久不曾动也不曾说话的林南，满是感慨。
  “我想起了曾经最好的朋友，他与我闹了很大的矛盾，我希望我和他可以冰释前嫌，然后再也不相见。”
  “少年时候喜欢朝阳和月光，青年时候痴迷故乡与远方，明天与过往羁绊着中年人的灵魂，自由和死亡却又等待着每一个老人去重启新的生命。多年之后，我的心底依然会下雨，眼中仍旧有寒窗。”
  “每个年级都有着自己这个年纪的愁啊，这首歌的太好了。”
  “不知道说什么，可是听完这首歌，我连卧槽都不想说，总觉得这首歌充满了人生的味道，但是我还小，今年才三十八，所以我不懂。”
  直播间里。
  一条条弹幕划过屏幕。
  不少人一直等待着林南开口。
  有人喊着再来一首。
  有人沉默的对着键盘，不知道应该敲些什么字眼去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只是那不断开始刷屏的礼物，表明着此刻的直播间里面的热度，依然不曾有半点减弱的迹象。
  “今天……就到这里吧。”
  “谢谢大家。”
  林南深深吸了一口气，舒缓了一下心情。
  他想起那位英语老师，整个人的思绪都变得复杂。
  关了播音室的设备。
  林南又转头对着直播间的观众开了口：“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谢谢大家的喜欢。”
  说完话。
  他看了眼白可可，白可可会意，关掉了直播。
  林南起身，准备离开。
  粱靓靓那边几人这个时候下意识的鼓了鼓掌。
  听到掌声的林南微微一怔，转过头，对着他们几人笑了笑，点点头：“今天也麻烦你们了，谢谢。”
  “不麻烦不麻烦！”
  “是啊！你唱的歌实在是太好听了！”
  “林南……你以后会当一个职业歌手吧？”
  最后问话的是粱靓靓。
  她看向林南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歌手……”
  林南语气一顿。
  他正要开口的时候。
  咚咚咚。
  播音室外，有敲门的声音。
  然后门开。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