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默默往一侧移动了一步,给狭小的柜子里留了个空间。
  乔茜茜目前心累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把手在浴袍上擦了擦,上前一把把乔楚从自己的床上拽下来,敷衍地往柜子里一推,再把被子整理了一下,打开了电视。
  乔楚还卡在柜子门边,似乎不能理解这一切,一脸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悲痛欲绝。
  乔茜茜没理会他,拉起两边的柜门就要合上,硬生生逼得他跳进了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门口的敲门声已经跟雨点一样噼里啪啦了。
  “阿洲!你等会儿啊!我不小心把面膜弄坏了!”
  高喊完,门口的敲门声这才停止,乔茜茜进厕所慢悠悠洗掉了面膜,擦着脸打开了门。
  “阿洲,怎么了?”
  阿洲直接就往里面冲,乔茜茜让开,等他进来缓缓把房间门关上。
  “阿洲,我刚才在浴室里,你……”话没说完就看到了他手上提的小龙虾,眼神不由地随之移动。
  阿洲看了一眼厕所,犀利的眼神扫了一眼房间,最后回到乔茜茜身上:“茜茜啊,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是演员哎,演员就得有点自我修养你知道吗?现在过晚上十点了,你居然订了小龙虾哎!”
  说着把龙虾的外卖盒往电视柜上一扔,翘着兰花指抱起双臂。
  “哼,要不是人家正在楼下,给你拦了下来,铁定就让你给骗过去了,你是不是背着人家干了好多次了呜呜呜,人家好伤心啊!”
  往日里乔茜茜对这种怨妇腔特别头疼,但今天她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吃小龙虾?这罪过多轻啊!她立马点头认错,语气诚恳:“阿洲,抱歉啊,我……实在是馋了,好久没吃了,要不这些送给其他剧组人员吧,看看有没有没睡的,我下次一定不敢了。”
  她好声好气倒是引起了阿洲的怀疑。
  “你怎么了?今天不对劲儿啊,刚才……什么声音呐?”说着挑了挑纹好的眉毛。
  “噢,刚才是电视声吧,我在厕所里也没听清。今晚上我实在是累了,没什么精神。”乔茜茜吸了吸鼻涕,这是大实话,大晚上的真是心累,她有种把眼前的柜子绑到火箭上送去外太空的冲动。她已经能预见,柜门一打开接踵而至的麻烦了。
  “阿洲,这么晚了,你也早休息吧,我想睡了。”
  却见阿洲一反常态,笑眯眯了起来,语速跟弹钢镚似的:“如果你在浴室洗漱,当你第一次听到我敲门时就会有回应让我耐心等待,电视的声音这么低跟刚才的尖叫完全不是一个响度,床铺这么干净竟然连点褶都没有一看就是刚铺的,你浴袍上有绿豆泥面膜的痕迹,衣柜门把手上也有一点,当然还有最后一点,房间里有男士品牌香水的味道,你怎么可能会用这种香吶?”
  说着伸出手拉在了柜门上。
  乔茜茜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不要啊阿洲!你等一下!我我向你承认错误,人是藏在柜子里了,他是我……姘头!阿洲,你给我留点隐私可以吗?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往酒店房间里带人了,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你出去吧,给我俩一个面子。”
  乔茜茜说到最后,带上了哭腔,演技突然爆发,晶莹的泪珠滚落了下来,抽泣了几声。
  阿洲一脸面瘫:“乔茜茜呀乔茜茜,用这招也不管用,我已经给过你最后一次机会了,结果你居然想诳我!这香水我就在一个男人身上闻到过,陆珵是你姘头啊?!”说着猛地拉开了门。
  只见柜子里陆珵贴边站着双臂撑在上方,乔楚半蹲着占据了柜子下方的位置。两个人在柜门打开而一瞬间看向阿洲,然后跟阿洲一起三个人看向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可怕女人。
  生无可恋的乔茜茜也不哭了,扭头看向墙壁。
  一时间整个房间内气氛陷入了冷凝状态,只有小龙虾的香气在飘散。
  乔茜茜吞了下口水,拿手拨了拨小龙虾的袋子:“那个……人挺齐的哈,要不一块吃小龙虾?”
  就在这时再一次传来了敲门声,三个见证了乔茜茜鬼话连篇的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探究。
  “我,我……”乔茜茜急得张了半天口也说不出什么来,委屈得眼泪快出来了,what the $#@^*%!……她做错了啥?她今天晚上不就是点了一个小龙虾外卖吗?!她招谁惹谁了!怎么就变成罪大恶极了?
  但敲门声还在继续,不能让人不管,她吸了吸鼻子走到门边看了一眼:“哎呀,是朱导,你们怎么办?”
  三个人面面相觑。
  *
  拥挤狭小的黑暗空间里,陆珵和乔楚互相撑着上半身侧站着,阿洲蹲着凑在柜缝儿往外看,占据了最佳位置。
  “我去他丫的,这厮还拿了瓶红酒,他想干嘛呀他?”
  两个站立的人一起往柜缝看去,结果撞到了脑袋,随后变成一个上一个下。
  只见房间里换了身正常衣服的乔茜茜已经把朱导迎了进去。
  “导演,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一定要晚上谈,微信说不就行了。”
  朱导伸出手指故弄玄虚地摇了摇,把手中两个酒杯放在桌上,倒好红酒。
  “茜茜啊,刚才我喝醉了,不知道瞎说了什么话,给你陪个不是好吧?咱们先干一杯。”说着举起了酒杯。
  乔茜茜没动,静静地着他自己干了一杯。
  这丫还没醉?红酒是这么个喝法的?
  “啧啧,这瓶老白干就是好喝啊!”朱导晃着脑袋感慨,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茜茜,你在这个圈子时间不短了,也知道女孩子一个人打拼,很辛苦的嘞,我跟你说个事情嘛,就是那个……”
  他打了个酒嗝,声音从方言到普通话任意切换:“我刚才接了他的电话,你看就专门过来找你了嘛,嘿嘿嘿,你是要发达的啦,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啦。到时候,想演多大的电影,想跟arno合作也不是不可能的嘞!”
  乔楚终于听懂了话,抬脚就往外冲,却被陆珵按住了肩膀,整个人咚一下装到了柜门上。
  阿洲连忙抬起头悄声道:“稳住呀亲!先摸清底!”
  房间里朱导听到声音,猛地一抬头。
  “朱导,是老鼠,来我敬您一杯。”说着跟朱导碰了下杯子拉回他的注意力。
  朱导点点头见乔茜茜抿了一口顿时也高兴了:“怎么样,这二锅头正宗不!”
  “朱导,所以你这次来,是想帮我搭桥牵线?”乔茜茜脸上挂笑,笑里藏刀。
  “我跟你说,一般人我还不帮呢,但是这位,那可是青年才俊!英气勃勃!风华正茂!还有那个……最重要的嘞,家财万贯!这你们要是成了一对姻缘,嘿嘿嘿,我朱有福就是积了德啦!”
  说对这儿他跟乔茜茜一碰杯,将酒喝光:“明天晚上下了戏,对面的盛鼎麒麟酒店,1……19……1938房,对,就是这个,他等你……”
  话音未落,乔楚已经摆脱了阻拦冲了出来,朝朱导的莫西干头上来就是一大巴掌:“我让你拉皮条!让你拉皮条!”
  作者有话要说:  乔茜茜:他拉皮条?那我是什么?乔楚你给我站住!
  ☆、醉酒
  初秋的夜风凉爽宜人,淡薄的云层遮挡不住繁星的金辉,一颗一颗星芒在墨色的穹顶若隐若现。酒店顶层的露天酒场里,几个人坐在遮阳伞下的木椅上,桌上摊着外卖的盒子,超大份的小龙虾被肢解成了四堆聚集成小山的空壳。
  幸好剧组来拍戏后占据了大部分的房间,酒店客人不多,晚上的酒场空荡荡的,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乔茜茜一桌人,倒不用担心被粉丝纠缠的问题。
  乔茜茜打了个嗝,晕乎乎摸起了最近的一个啤酒瓶,她一旁的朱导正在酣睡,打的呼噜震天响。一个小时前,乔楚冲出柜门对着他后脑勺啪啪啪拍了几巴掌,朱导的头受力往前一撞,直接晕(睡?)了过去。
  几人挤在乔茜茜房间不是办法,便一起来到了酒店顶层露天酒场解决问题。
  作为一个要被解决的问题人物,乔茜茜选择了耍赖把自己灌醉,妄想以醉倒来博取众人的同情,但是她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件事。
  她想喝醉,可这中间觥筹交错,怎么可能只醉她一个人嘛!
  “还喝,你还喝!不怕长胖嘛!要喝也是人家喝,人家不怕长胖!人家长胖也有人爱!”阿洲上去抢下她的酒瓶,自己往嘴里倒了倒,但可惜只有几滴滴了下来,原来乔茜茜刚才摸到的是个空瓶。
  “你还给我!”乔茜茜去抢。
  “哼,就不给就不给!你来抢呀!”阿洲把空瓶抱在怀里,撒着娇。
  陆珵:……
  说好的解决问题呢?说好的小说原著呢?怎么一坐上来,就被这群人带跑了话题?简直有毒!
  还是说小龙虾的味道太美味,轻易就能化解世上的一切纷争?
  他推了推一旁趴在桌子上的乔楚:“你还行吗?”他自己一个人没法把全部人送回去。
  “行!当然行!”乔楚猛地坐直身体,两眼睁得闪闪发亮,他左右一扫,将目光聚焦到了陆珵身上,口气忽然变得疑惑,“你怎么跟那个陆大师长得那么像?我跟你说,他那个人,有暴力倾向喔,每天都在打我姐,还上新闻了,电视台天天播呢。”
  陆珵点点头,拍拍乔楚的肩膀:“行,你继续睡吧。”
  乔楚拨掉他的手,嫌弃地看着他,又趴回了桌子上。
  夜色一时又变得安静起来,一旁的酒鬼两人像是发现了新世界,纷纷平端起酒瓶,眼睛对准瓶口,透过瓶底向外看去,玩得不亦乐乎。
  陆珵按压了下自己的额角,给叶秦发了个短信,幸好拍摄地就在市里,从叶秦的居住地赶过来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等待叶秦的时间中,陆珵思考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朱导的到来让三个男人都吃了一惊。按理说时间这么晚,导演为了避嫌不应该再来到女演员的房间。
  即使有急事,也可微信先说明,在会议室约见,或者同时约其他工作人员在场一起商谈。但朱导却是来了个突然到访,性质也非常私密。
  摸不清朱导的含义,阿洲建议藏起来暗中观察,乔楚也赞同,提议如果朱导真敢做出出格的事情,他们三个就可以上去暴打一顿。
  这两个人把计划订得这么周密,没有机会出声的陆珵就这样又被塞回了柜子里。
  从回忆里出来,陆珵看着夜色,一手握手机,另一手把玩着酒瓶瓶盖。
  那个想要潜规则乔茜茜的人是谁呢?听朱导的话,应该是个跟她同龄的年轻人,而且家境殷实,势力雄厚。那如果他潜不到乔茜茜,会不会报复或者雪藏她呢?
  一般人品好不好,圈子里彼此都能知晓。乔茜茜的履历很简单,人品也没问题,她是靠自己努力跑龙套出来的,一直没有机会接太大制作的戏,只在一些网剧和普通的戏里火,不然以她的神演技,恐怕摘得影后的桂冠不比他拿影帝晚。
  不过……
  陆珵弹起瓶盖,在下落时一下握在手心里。
  不管怎样,她这个人,从今天起他护定了。
  谁敢雪藏她,他就偏捧她!
  *
  叶秦十五分钟后到了顶层,看着这一地狼藉,一时间没有回过神。他摸了把自己性感的小胡子,无措地看着乔茜茜透过瓶子看他的脸,嘴边还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昔日女神如今变成了二傻子,叶秦的心情非常复杂。
  “我送她。”陆珵站起身,先把敏感人物送走,剩下的比较好处理。
  “行,你送走她我叫小宋上来。”叶秦不争不抢,只是嘴边带着痴汉笑,乐呵呵地看着二傻子版女神,神情跟乔茜茜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看着自己往日精明的经纪人如今被传染,陆珵心底叹了口气,他怀疑乔茜茜可能会放隐形的迷惑buff,幸好自己定力够强。他上前把乔茜茜的瓶子从她手里拽走,惹得她疑惑地抬起头,两只明亮眼睛盯着他,仿佛只有三岁。
  “能走吗?”陆珵想扶她站起来,下一秒乔茜茜“咚”一声跪在了地上,还可爱地歪了歪脑袋。
  ……陆珵有点后悔刚才说自己定力强了。
  他不再犹豫,一把把人横抱在怀里朝电梯口走去,动作娴熟地就像是五年前拍戏时一样。
  唯一变得好像是她的体重,她更轻了。
  叶秦帮他按下电梯和楼层,对他挥了挥手,目送电梯门关闭。
  而他身后发现乔茜茜不在的阿洲放下当成望远镜的酒瓶,开始闹起来。
  “茜茜公主呢?人家还没有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呢嘤嘤嘤!你藏在哪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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