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看着维迪，沉默地看着，一直看一直看……直到维迪不自在地皱眉：“做什么？”
  “呵……”他发出一声冷笑，从沙发上站起身，琥珀色的眼眸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同时透着一份看穿一切的冰冷，“维迪，你是什么时候跟莫利亚取得联系的？”
  跳过了推理，跳过了解释，直接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这句话在维迪听来，几乎等同于威胁。
  他有些不安地抿了下唇——早知道米佑很快就会自己想通答案，却没想到想通得这么快……
  犹豫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不必了。”米佑一口回绝，然后淡漠地继续道，“我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知道莫利亚想做什么，知道团长想做什么，当然也知道了——你想做什么。”
  “其实，你早就告诉过我你想做什么。”米佑说着，发出一声轻笑，声音里透着自嘲，“你想要自由——绝对的自由。一个不受alpha压迫，不受beta掌控，能给予omega绝对自由的时代。这也是莫利亚正在追求的东西吧。”
  维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无法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为什么我会想到呢？因为，这也曾是我想要的时代——如果你能早一点告诉我莫利亚的计划，或许我会帮他也说不定。”米佑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在乎面前的亚克一脸的愕然，“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贝蒂失踪了！如果我找不到贝蒂，那么，无论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们得逞！”
  就知道会这样……就知道……
  ——自从米佑爱上那个alpha后，就彻底变了。虽然他从未放弃过改变自己身为omega的命运，但他不再憎恨alpha，也不再将“把alpha和beta全踩脚底下”当作自己的座右铭。
  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维迪不知道。因为，他不可能爱上alpha，也就永远都无法体会米佑此刻的感受。
  “维迪，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思考，三秒钟后，我要听到你的招供，否则——”米佑不可一世地扬首，眼中闪过一抹冰寒，“即便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我也会杀了你。”
  ——伤害贝蒂的人，都必须死！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
  “三。”
  ——如果你招供了，理由让我满意，我自会考虑放你一马。
  “二。”
  ——就算理由令我不快，看在你乖乖招供的份儿上，我也不会太为难你。毕竟，我还需要茉莉的力量。
  “一。”
  ——来吧！招供还是死，选一个！
  “呵……哈哈哈哈！”在米佑冰冷的注视下，维迪忽然大笑出声，笑得有些癫狂，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手只是闪了一下，掌心便出现了一把冰冷的匕首，泛起的寒光扫过他黑暗无光的眼睛，强烈的杀意在瞬间释放，“米佑，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帝国统帅？哈……就凭你这个人渣？！既然都当上了暴君，为什么不趁机改善一下整个omega群体在社会上的地位？！我看，你不仅是人渣，还是个——胆、小、鬼～”
  随着尾音的上扬，维迪的眼睛陡然睁大，唇角牵起一个明显夸张的弧度——仿佛正看着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
  被这种近乎病态的视线注视着，米佑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一步，却忘了自己的身后是沙发。
  他狼狈地跌坐回沙发里，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维迪的神情，只见他笑得更兴奋了：“米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保护你，就有多想把你碎尸万段——我说我不恨你，说会永远效忠于你，都是骗你的！我真的……真的好想把匕首插|进你的心脏！搅动、翻滚，把你的内脏、你的骨骼……全部揉碎！然后……”
  米佑的脸色随着他的话开始变白，他听得出来——维迪并不是危言耸听，他是真的想杀他。
  求助地看了亚克一眼，却见他呆立在原地，完全是一脸懵比的样子——也不能怪他，毕竟米佑还没把前因后果说清楚，维迪也失控得那么突然。
  然而，就在维迪手中的匕首快要贴到米佑脸上的时候，一抹纯粹的银白从两人之间一闪而过，然后是“啪！”的一声！
  ——突然冲到两人中间的茉莉，对准维迪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把他扇得侧过头去。
  茉莉的力气很小，可是，这一巴掌，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维迪维持着侧头的姿势，抬起没有持匕首的那只手，摸了下鼻子——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是血。
  他抿了下唇，不敢抬头去看茉莉的脸。
  然而，视觉可以屏蔽，听觉呢？
  下一秒，他清楚地听见了——茉莉那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够了！招供啊！”
  “我不要你死！但也不想看到你伤害米佑，所以——招供吧！”
  呵，真神奇——打人的明明是她，为什么哭的也是她……
  招供？说得容易。你知不知道，一旦招供，就等同于放弃了另一种可能的未来——原本，我们有机会拥有更好的人生。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
  “我招供。”维迪淡淡地说着，松开手中的匕首，任由它坠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什么都招供。”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评论……身体，被掏空＿（：3」∠）＿
  第110章 chapter110 乐园
  茉莉承认， 她那一巴掌，把对父亲之死的悲伤和愤怒， 全都发泄在了维迪身上。
  打完她就后悔了——掌心火辣辣的疼痛，更痛是心。
  看着维迪脸上快速泛起的巴掌印， 她鼻子一酸， 更想哭了……
  于是，她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脑袋大哭起来。
  维迪低头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忍不住皱眉。
  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抱进怀里。
  茉莉没有反抗。她回抱住维迪的身体， 从发声大哭， 变成轻声啜泣，最后， 是无声的哽咽。
  米佑有些头疼地看着两人， 虽然不忍心打断茉莉的情绪发泄，但是， 想到贝蒂现在生死不明、凶多吉少，他真的没耐心再这么拖下去。
  所以， 他最终选择了开口：“维迪， 你可以说了。”
  维迪没有搭理他，又安慰了茉莉一会儿后，把她横抱起来，抱回沙发上， 用覆着薄茧的手指，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然后抿了下唇：“抱歉，等我一会儿。”
  茉莉没有回应。她赌气般地侧头避开他的手指，然后躺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维迪暗暗叹了口气，再看向米佑时，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语气也恢复了正常：“没错，你说对了——我在为莫利亚效命。之所以会和他有联系，是因为——几个月前，我入侵了他的电子手环。”
  “米佑，帝国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女王却迟迟不出现，你不觉得奇怪么？”
  “觉得。”米佑想也不想就说，“她多半已经死了。”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失踪。
  “嗯，她死了。”维迪肯定地说，“我入侵莫利亚的电子手环后，在他的私密空间里找到了帝国女王视频的合成素材，其中，最早的一个合成视频，是在8年前。”
  米佑愣了一下，明白维迪的意思后，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你的意思是……帝国女王，早在8年前就死了？！她死后，所有和她有关的视频，都是人为制作合成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
  8年前……那个时候，贝蒂10岁，正好是被关进地下室的年龄。
  如果帝国女王真的早在8年前就死了，那么，下令把她关进地下室的，是谁？
  米佑隐隐觉察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照你这么说，莫利亚的计划，8年前就开始了？”
  “呵，你太小看他了。”维迪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抹不太明显的鄙夷，“莫利亚成为王后时，兵权还在女王手里，可是，没过几天，网上就出现了呼吁女王放弃兵权的声音，理由是——不希望她成为第二个罗德统帅。米佑，你觉得这个舆论导向，是谁的杰作？”
  米佑没有回应，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于是，维迪接着说：“你以为莫利亚为什么会嫁给女王？两情相悦？不存在的。那个时候，莫利亚还没有从帝国学院毕业，他煽动同校所有的omega，去帝国总部进行抗议，然后借抗议之名在帝国总部四处埋下炸|弹，想要炸毁皇室，杀死女王，却失败了——所以，嫁给女王，不过是他当时选择的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道路罢了。其实他从未放弃过为omega争取更多的权利。”
  “哦，差点忘了说——那个时候，是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是个什么概念？
  为了一个计划，筹备了二十多年……
  虽然米佑也喜欢在行动前先制定好计划，但是，二十多年的计划……他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莫利亚嫁给女王后，还是安分了一段时间，潜心做他的研究，发明了电子手环。女王放弃兵权的时间，和电子手环普及帝国的时间差不多，从那以后，女王就很少露面了，偶尔在电子屏幕上出现，也只是简单交代几句，很快断开连接。”
  “她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所以，莫利亚杀了她。”
  维迪的声音很平，不带半丝情绪，出口的话却让米佑一阵毛骨悚然——帝国女王早在8年前就被自己的王后暗杀了。8年过去，居然没有任何人觉察到不对劲？就连帝国护卫队都毫无觉察？！
  突然觉得有点讽刺——这几天来帝国总部闹事的人，基本都认定omega没有治理国家的能力，然而，事实是，在幕后治理国家的，一直都是omega……
  这就是莫利亚下令把贝蒂关进地下室的理由？
  ——害怕自己的心声被读取，所有的计划毁于一旦。
  “这些，都是我在入侵莫利亚的电子手环后发现的，他觉察到我的入侵后，立刻进行反击，识破了我的身份，然后制造了各种理由想要抹杀我的存在。”维迪说着，忍不住回忆起了自己的“监护人”——那个80多岁的老头。虽然是他奉沙美之命找来的“演员”，但真心对他不错，可惜了……
  “我的监护人突然暴毙在床，跟我无关，是莫利亚的杰作。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他让我的监护人遭受了穿透性的电击，一击致命。”
  “那你还为莫利亚效命？”米佑不懂了，“他杀了你的监护人！还派这么多人追杀你！”
  “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话么？”维迪不客气地回应，发出一声冷笑，“同样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比他高尚多少？哦，恰恰相反，你比他差远了——你从头到尾都只会考虑自己，他却是为了整个omega群体！这就是为什么，我会主动联系他，为他效命！”
  米佑沉默了，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是，很意外的……他的眼中没有动摇。
  为什么？
  维迪直视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无法理解——我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为什么你依然坚定地站在帝国这方？
  现在的你，只要愿意，提升omega的社会地位，根本就是几句话的事。好不容易坐到了这个位置，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为什么不为omega试着争取一下？
  难道你真的被alpha洗脑了？心甘情愿一辈子被alpha压在身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米佑再次开口，语气十分平静：“原来你们之间还发生过这种事，我算是知道了。然后，来说说团长吧。”
  维迪抿了下唇，欲言又止，对米佑的失望简直……恨不得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把他丢出窗外！
  茉莉居然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到底是他们已经对现状麻木了，还是他真的选错了立场？
  米佑没有在意维迪脸上复杂的情绪，自顾自地说：“团长之所以谋反，是因为知道了女王已死的消息，是么？为了防止帝国落入莫利亚手里，所以才选择谋反。可是，他是怎么和前帝国的组织扯上关系的？”
  维迪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暗暗叹气，最终也只能乖乖回答——毕竟答应了茉莉要招供。
  “你搞错了顺序——不是团长先谋反，再结的盟，而是前帝国的组织先找到他，把女王已死的消息告诉了他，他暗中调查后发现是真的，这才顺势和组织结盟，想利用他们推翻莫利亚的统治，同时监视这个组织的动向。”
  “我黑进组织，得到组织的名单，是效忠莫利亚以后的事了。我原本打算一个人端掉这个组织，但莫利亚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我有这份名单，让我不要轻举妄动，而是把它交给团长。”
  “是么……知道理由么？”米佑挑眉，“你知道，为什么莫利亚要让你把名单交给团长么？”
  维迪迟疑了一下，摇头。
  “呵……”米佑嘲讽地笑了一声，“前帝国的组织对莫利亚而言是个威胁，可团长同样是个威胁。把名单交给团长，让他去对付组织，这样既能端掉组织，又能让他分心，然后趁机杀了他——如果我是莫利亚，大概也会这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