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这样一个人的价值,绝不仅止于他的年轻不老,要是能将他拉拢到红衣教,夺取他的武功秘籍,那么……
  幻想中的阿萨辛仿佛感受到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
  由于他本是外族人的长相,打扮又伤风败俗,会场里的人士尽量避开去看他,也因此没发现他神情上的变化。
  在李忘生和叶孟秋相继为他是否力竭发出体贴的询问时,顾生玉摆摆手,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刚才重伤一位绝顶高手的轻松模样。
  他笑道:“不用了,我感觉我还行。”
  嗯,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其他人不懂他的梗,互相看看,李忘生对他信任有加,略微颔首就不再多言,至于叶孟秋则皱皱眉,看起来像是把他当做子侄一般担忧。
  顾生玉想,恐怕他对叶英都没露出过这种表情,然后自然的看向安静站在一旁,气质如芝兰毓秀的男子。
  叶英轻轻垂眸,眉眼看起来都轻轻的不带分量,淡泊的神色好似不属于人间的仙人,隔着一层无形的疏离静看世间百态。给人的感觉,好似唯有落生花开,抬眼间,永世迷离。
  没有掩饰的目光,令叶英寻着视线传来的方向看去,顾生玉笑笑算是打过招呼。
  看着他那张俊脸,叶英低眉顺目的对自己爹说道:“想来顾先生是无事的。”
  顾生玉:“……”
  叶孟秋知道自家长子和顾生玉交好,之前也满意长子交友稳重,并非随意交往。因此顾生玉的良师益友属性在今天彻底被盖了个戳,正版起来。
  想想看老父心态,一个多年不开窍的儿子最近终于开窍可托付家业了,满足有余恐怕也会担心吧?这时有一位能力不凡的友人帮衬,他心下的忧虑可谓放下一半。
  身为一庄之主,人脉也在能力的涵盖范围之内。
  如今听到叶英这般说,叶孟秋不疑有他的道:“既然如此,顾先生可介意换剑圣做对手?”
  他对长子这唯一的友人也是真客气,虽然不乏自己欣赏在内,但更多恐怕也是爱屋及乌。
  顾生玉坦然回道:“没关系。”
  叶孟秋点点头,递给叶秋彦一个眼神,他会意的喊道:“第三场比赛开始!”
  “顾生玉……”鸣锣声之后,寡言的剑圣少有的主动开口,他语气起伏不大,却像是含着不一般的力量,跟他强壮的身材一样,尽是压迫力,“你的剑——很厉害!”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用出赞赏的语气,要知道剑圣成名以来一向是杀神般的形象,哪怕已经是一代剑术宗师,在世人眼中,他还是那个话也不说,出手就在砍人的杀神!
  说起这件事,就要提到拓跋思南刚入江湖的时候。
  他在师尊的培养下成了个彻彻底底的武痴,再加上本身不通人情世故,每每看到对手见猎心喜的表现都是上门打上去。打打打打打,打到最后成了剑圣,他的经历也就成了武林中的凶人典范。
  这么一位主儿,谁见到他都虚的慌,满身杀气可不是作假的!
  偏偏顾生玉风度不凡,面对剑圣这般凶悍的体格模样,活脱脱一副杀人凶手的大汉,他都能笑态可掬的道:“谢谢夸奖。”
  剑圣拓跋思南对此的回应则是一挥正阳,平地卷起狂风碎尘,他剑道臻达顶峰,已然是不世出的剑道奇才。
  刚刚挥剑的瞬间,顾生玉敏锐的发现光都在此剑下偏了轨迹。对一个刚入道的人来说,虽然只是短短瞬间,但能引起这般效果也足够使得人惊奇。
  本来名剑大会开场以来就没有人能从头到尾打满全场,一般都是一场过后胜者离场,再行新的一组上阵较量,以此来推进比赛过程。然而顾生玉一招秒掉天下第一奇才,又得叶孟秋偏爱,连战两场。
  这种时候就算绝顶武者都该下台休息,换成旁人再战,可他却不痛不痒还能站在原地,即使对手是鼎鼎大名的剑圣也不露半分怯色,这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难不成他还有力气不成?
  若是逞强输了的话,即使遗憾恐怕也无缘魁首了。
  他……不,他肯定有不一般的地方,他一定能赢!
  上述三言分别来自李承恩,陆危楼,以及阿萨辛。
  陆危楼已经结束掉思考,改为仔细观看顾生玉的战斗。
  不得不说,本以为自己刀道已入化境,但再看顾生玉举手抬足间的妙招,他就觉得自己还有进步的余地。
  现场“前辈”免费教学,这可是多少武者求之不得的好事,他才不会浪费了机缘!
  没错,陆危楼现在已经认定对方是年长自己许多的前辈了,所以说年轻不老真是最大作弊器。
  不过思量起来,顾生玉可能还真是“前辈”,唐太宗之师嘛。
  顾生玉不知他人看法,在拓跋思南摆出架势之后,也抬出自己的“请”姿势。
  他似乎决定以这个看似谦虚的起手式征服全场。
  谁也不曾想到,不让他下台的决定,会塑造出一个传奇。
  一个真正站立在江湖顶峰的传说!
  目前仅在第三场,所以这还是谁也不知道的“未来”的事,恐怕唯一能够以了然的心态在此的,就只有创造奇迹的本人——顾生玉了。
  “喝啊!”
  拓跋思南出招,崩天地沧海之势,剑招有如堂堂烈阳,呈金乌坠地之钧重,满含正气凌日之压迫,逼得对手退无可退,战之可战!
  如此正面而来的一招,顾生玉抬手翻袖,如风入水,身似青燕,避开这重量非凡的一击。原地钝足,竟是踩裂一块地板以气劲携碎石狂屑以寸攻连撞拓跋思南小腹。
  剑圣不愧是剑圣,他是头一个被顾生玉攻击到身体还能表情镇定的。重剑变招极快,一下子从极重到极轻的转变已然深含举重若轻的真意。然而这还不够,因为他在此之上又由繁入简,成万钧之势再一次冲着顾生玉脑袋拍下去……
  正在进行紧张攻防的二人,好似完全沉入了对战气氛,紧张之余,空间无形凝滞恍若绷紧了的弓弦,一不小心就“嗡”的一声断开。
  胸口急速起伏,呼吸变得炙热,在场人中只要是男儿没有一人不在此动容。
  这样的战斗,绝无仅有了吧!
  比起第一场的意,第二场的技,第三场的力才可谓真正的硬碰硬!
  虽无兵器的交击声,但交手间的千钧一发,无人可以停下注视的动作,甚至舍不得眨眼。
  “快看!”
  叶蒙冲动的叫出声来,他眼里已经被台上两人霸占了,就连会惹怒父亲都顾不得。但幸好,和他顾不得的人同样不少。
  顾生玉双手运气,抬手“啪”的合掌打在剑身上面。
  宽刃重剑在他的力量上居然被荡的原路返回,力大刚猛的剑圣都被此招弄得连退数步。
  不等他站直,身高体长的顾生玉已经一步迈出,近似瞬移现身在他身前。
  漆黑衣衫飞舞卷袂,长腿高腰,宛若从天而降的鹮鸟,如同一支前锋无阻的利箭,精准的扎向拓跋思南面庞。
  抬手成刀,狂野的刀势对准反手回挡的正阳重剑中腰,直上直下的劈下。
  “呲——!”
  肉掌与武器的相交,居然发出了金石摩擦的刺耳声响,空气中更是隐隐生冒火花,厉害非常。
  从登场开始,做出匪夷所思之事已然不少的顾生玉眼也不眨,视他人错愕于无物。
  轻飘飘的一笑,再次攒掌,掌力雄浑,惊涛拍岸,拓跋思南亲身感受到何为海洋的力量。
  眼前种种情景幻做沧海,四根天柱顶天立地,浮云浓雾生出惊神涛岸,雷电交加,电蛇自浓云深处探身出来,天色变幻多端,在托山之龟缓缓游来之时又骇然而止……
  “轰——!”
  正阳哀鸣,拓跋思南这才猛然回神,当机立断退后,避开最刚猛的那波冲击,随后剑身旋转以此导力卸开气劲,最后以剑拄地,青石板龟裂出大片纹路,他的面色看起来非常难看。
  自己刚才居然被对方摄入虚幻空间并久久回不过神!
  奇耻大辱!
  拓跋思南一时狂暴,再次持剑冲了上去,倒提正阳横挥携狂天之气。
  以转动自身带来的强大惯力,对手实难匹敌……说真的,就算是顾生玉正面肛上这一招也要挂彩,但既然不能硬拼那就换个思路呗。
  衣袂飘飞,有如青鸟探枝,又似怜花拢叶。他拔地而起,却身轻如燕,脚尖点在拓跋思南的重剑上面,整个人的行动在他人眼中都被分成了慢动作。
  轻点,落袖,长发还飘动在空中,嘴角噙着笑意……剑圣瞪大眼睛,“喝!居然小看某!”含怒斜劈,从下上攻,顾生玉若是没有改变重力的仙人手段,可能会被生生劈成两半。
  “吓,我可没有小看你的意思,”声似笑语,脚尖再度轻点儿,却是点在剑锋上面,锋利的边刃携了猛力,却没想到顾生玉身轻蒲草,竟然就这么被推了出去。
  李承恩惊呼:“这怎么可能!”
  李忘生凝神不语。
  王遗风眯起眼睛,“还真是厉害啊。”
  意味不明的话,切实的勾勒出了一名强大无比的绝顶高手形象。
  顾生玉飞速倒退向下直直拍掌,震裂一整块地面,止住飞出擂台的趋势原地翻转,一个跟头落到地上,然后起身掸掸衣摆两袖并不存在的浮尘。
  刚刚那般紧张的战斗,他神色不仅没有一丝异样,更还游刃有余的仿佛……仿佛他就是在游戏!
  萌生这个想法的人立刻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刚才一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气息才松了口气,继续紧紧盯着顾生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潜伏起来的幽天君无名。
  能够断定顾生玉身份的机会,他是不放心让其他人来判断的。幸好,他来了,要不是来了,他也不会发现顾生玉之前出手时无意识暴露出的刀法。
  那刀法正是李唐皇室传承至今的刀术!
  没错,他绝对不会认错!
  顾生玉果然就是那个顾师,是一手培养出李唐开国太宗李世民的老师!
  满腔激动尽皆化做砰砰跳动的心跳,无名转身跃入阴影,他想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再留下会非常危险。
  临走时他瞥了顾生玉一眼,心底已经准备出了一系列阴谋。
  年轻不老……怎比得上长生不老!
  红衣教主阿萨辛,哈,就用你来打开乱世的开篇吧!
  离开的无名满心壮志,阴鸷如同两道阴影附着在两道眉头上方。眼底深深霾色,昏聩了他的英明,满满的贪婪终于使他坠入深渊。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那刻,本不该了解他目的的顾生玉往他这边儿瞥了一眼。这一眼里的了然,能让他看的做起噩梦。
  “纠缠了这么久,速速定下胜负吧。”
  好心情被暗处窥伺的目光破坏了,顾生玉一撩袍摆,脸上摆出面无表情的模样,十分有震慑力。
  拓跋思南也不含糊,抬剑正对他。
  现场一时安静的不得了,两人静默中的气机牵引,好似在上空形成起两股争斗之势,龙虎盘踞,虎啸龙吟。
  李承恩紧张的吞了口唾沫,英俊的面容尽是紧张,握枪的手掌都冒出了虚汗。
  “谁……输……谁赢?”
  他好奇,其他人也好奇。
  一心将剑圣当对手的方乾,如今被人顶下了位置坐在场下,一错不错的盯着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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