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杨希和你闭嘴!定亲了又如何,沈公子心里喜欢的是我家主子——”
苏离忽然抬头,瞧着阿梅的眼神森冷而空洞:
“闭嘴,跪下。”
“主子——”阿梅眼睛都红了,却不敢违抗,顺从的跪了下来。
希和只觉一颗心都仿佛被人攫住,难受的喘不过气来,沈佑,害了离姐姐的竟然是沈佑吗,可他,怎么配!
可为了避免离姐姐继续泥足深陷,再如何不忍,希和也不愿这样好的离姐姐被人蒙蔽。强忍着心中一*的钝痛,伸手扳过苏离的头,一字一字道:
“离姐姐在山上,自是不知,那沈佑绝非良配,不瞒姐姐说,沈佑早已和太常寺卿杨家定亲……”
英国公府那样的大家,沈佑的婚事,自然是人尽皆知,瞒不得人的。只离姐姐的性子从不爱和无关人来往,又因为身份之故,被朝廷忌惮,住在这幽深寺院之中,和被幽禁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艰难的环境中,但凡一点关心,说不得离姐姐就会被骗的软了心肠……
一时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天天来山上陪离姐姐了,省的让那贼子沈佑趁虚而入。
“你说什么?沈佑?”苏离僵直的身形一软,脱力般倒在希和怀里,低语道,“阿和,我方才真觉得,和死了一回相仿,幸好,不是……”
说道最后,竟是伏在希和身上泪流不止,幸好,幸好自己没看错人,不然,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我就知道,承哥他不是这样的人,”
说着抬起头来,含笑带泪道:
“我就知道,承哥绝不会骗我的。对了,希和不知道吧,我心悦的人不是沈佑,是,沈家大公子沈承——”
说着神情又有些紧张,一副迫切想让希和接受的模样:
“阿和切莫听信帝都那些世俗之言,承哥委实是不可多得的男子汉大丈夫,才不是他们口里的纨绔。这些年,承哥受了太多委屈,可我知道,他对我是真心的,阿和不知道吧,之前,承哥还陪我一同请了姻缘香呢……”
说道这里,已是满面羞红、颜若桃花。
只说了半晌,忽然觉得情形有些不对,怎么这么久了,希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抬起头来,更是大吃一惊:
“阿和,你——”
却是希和正神情迷茫的瞧着自己,一副听不懂自己说什么的模样。
还要再问,不想青碧忽然上前,一把推开懵懂的苏离:
“原来你就是那个勾引了我家姑爷的人,苏姑娘,我们家小姐自来敬你爱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口中说着抱着希和大哭起来。
怪不得阿梅一直以来对自己和小姐态度这般古怪。青碧现下终于想起来了,可不是从那风雪日,自己脱口而出自家姑爷就是沈承的时候开始。
可恨这对儿主仆,明明早就知道沈承和小姐的关系,还要这般做戏,做出这等戳人心窝子的事情。
“你做什么?”看苏离被青碧推倒,阿梅抢上前一步,一把扶住,对着希和两人怒目而视,“全是虚情假意罢了,我们主子才不稀罕!这里不欢迎你们,快滚!”
青碧摸了把泪,用力撑起行尸走肉一般的希和。
眼看着主仆俩就要离开,苏离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从怔愣中清醒过来,一把推开阿梅,抢上前一步拦在希和身前,用力攥住希和的手腕:
“阿和,你站住!你告诉我,青碧方才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你怎么可能会和承哥定亲?承哥怎么可能是你的未婚夫?承哥不会这么对我的,错了,一定是,错了……”
希和却是充耳不闻,一根根掰开苏离的手指,稳稳的朝着门外而去,一直到走出苏离的视线,希和的脊背都是挺得笔直。
“小姐,你想哭,就哭出来——”青碧瞧得心惊胆战,实在是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这般失了魂魄的模样。
不想一句话说完,希和脚一软,朝着地上就栽了下去。
亏得旁边一个身着僧衣的男子探手托住:
“阿和?”
第191章
膝盖跪在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钝响,听声音就知道定然痛的紧,希和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用力推开扶着自己胳膊的沈亭,继续挺直脊背快速往前走,竟是越来越快,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阿和这是怎么了”沈亭看连喊了几声,希和都没有一点儿反应,察觉到情形有些不对,忙快跑几步,再次挡住希和去路。
“还不是因为那个苏姑娘——”青碧这会儿也顾不得忌讳什么了,几乎是冲口而出,“人心怎么这么坏呢,苏姑娘,怎么可以抢我家姑爷……”
说着已是红了眼睛。
那么多人,为什么苏离偏偏会看上沈承?
小姐是个重情的,一直以来,根本是把苏姑娘看成了自己亲姐姐一般。哪有做人姐姐的要横刀夺妹妹的爱?
呸,什么姐妹,分明是狼子野心,明明阿梅早就知道了沈承就是自家姑爷,就不信身为主子的苏离真的就一无所知。
许是听到“姑爷和苏离”这样的字眼,一直埋头狂奔的希和忽然站住,死死盯着神情担忧、满脸焦灼的沈亭,抬手就拽住了沈亭的衣襟:
“之前,你不许我,来这里,是不是,早知道,苏离和,沈承在一起?”
“啊?”沈亭的模样顿时有些狼狈,又担心希和出事,半晌斟酌着道,“即便见到他们俩在一起过,也不代表有什么不是?当初苏姑娘和父亲就是沈承远赴江湖千辛万苦寻过来的,两人会有接触,也属正常。”
“且眼下沈承身在边关,说不得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你平日里最是豁达,事情真相如何尚不得知,如何就……”
豁达?是豁达吗?其实是蠢吧?这会儿恍惚想起来,当初沈承可不是曾消失过一段,之前只说是奉了皇上密旨出去办差,原来所谓的办差,其实就是去寻离姐姐父女吗?
恍惚间忽然记起初见面时阿梅的话:
“……也不是我家主子狠心,这世上,总有人恩将仇报……我家主子不愿沾染世俗,躲得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泄露了消息,让朝廷给逼着到这儿了……”
这会儿隐约明白,阿梅口中那个恩将仇报的人,就是自己吧?
可潜意识里,希和却无论如何不愿相信,沈承不独欺骗了自己,还利用了自己,更不能接受,苏离和沈承之间会产生男女之情……
一时心痛的几乎要炸裂开来。
正埋头疾走,胳膊再次被人拽住,被迫抬起头来,正对上脸色苍白神情狼狈的苏离:
“……阿和……你听我说……”
许是一路急赶,苏离一头一脸的汗,神情仓惶之余,便是身体也簌簌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相仿。
希和一下撇开头,强忍住马上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我,心里很乱……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说着绕过苏离,逃也似的往山下而去。走到拐弯处时,却是差点儿撞到山石上。
好在杨家的马车已经等着了,青碧赶过去,扶着希和上了车。阖上车门时,正好瞥见苏离正毫无形象的瘫跪在冰冷的山路上,瞧着甚是狼狈凄凉。
不期然忆起苏离之前云淡风轻皎若明月的风姿,青碧心里一时又有些不忍。有心想要告诉希和一声,不妨一回头,正正瞧见抱着头蜷缩在车厢一角的希和——
自家主子又何辜。
终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刷”的一下拉好帷幔,再不往后瞧一眼。
希和回去,当夜就发起了高烧,亏得阿兰熟识药性,顾氏更是不假手于人,日夜照顾,饶是如此,一直到第三天头上,烧才退下去。
“啊呀,我的儿,你可要吓死娘了。”看希和睁开眼睛要起身,顾氏忙一把扶住,“快躺下快躺下,莫要乱动。”
口中说着,就拭起泪来。老爷不在,女儿就是自己的主心骨。再没想到不过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竟是连车都不会下了。
“阿娘,我没事儿。”希和摇摇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青碧呢,怎么不在这里?”
“那个丫头,在柴房里跪着呢。”听希和提起青碧,顾氏脸一下沉了下来。
亏自己平日里一直夸青碧是个忠心的,倒不想跟着去一遭,竟连主子都侍奉不好。偏问她话时,除了哭,竟是一个字儿都不说。
“跪着?青碧做了什么错事吗?”希和一愣。
“连主子都伺候不好,不该罚吗?”顾氏拿了个靠枕过来,让希和躺的更舒服些,“你还说呢,和儿你告诉娘,到底那日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突然病的那么重?”
希和略一思索,旋即明白青碧怕是被自己连累了。那个丫头自来和自己贴心,当日事没自己允许,自是不敢露出半个字。娘最是好脾气,可只要和自己有关,却是眼里揉不得半点儿沙子。只苏离和沈承……
强压下眼中的泪意,笑着把头埋在顾氏怀里:
“娘别怪青碧,许是看女儿病着,有些吓着她了,至于那日,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天太冷了,着了些风寒罢了。眼下女儿既是好了,就放了青碧出来吧。”
不想脑袋一下被顾氏板正:
“你还说,瞧瞧这眼泪可不是又下来了?以为你娘就那么糊涂吗?这几日里沈亭都来了几次了,还有苏姑娘的那个叫阿梅的丫鬟也跟疯魔了似的日日在咱们家院子里打转——没什么事?娘会信你的话才怪!”
虽是自己一颗心全在女儿身上,并不是说外面的事就一点儿不知道了。
就比方说那阿梅,即便是打着探病的幌子,那神情里的担心,却明显不是因为希和,还有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
更别说就在昨日,顾氏去外面倒药渣时,却听见有人窃窃私语,似是吵闹之声。循着声音一路走过去,才发现竟是沈亭和那阿梅。
彼时沈亭神情愤怒的紧,虽是一瞧见顾氏出现马上闭了嘴。却不妨碍顾氏清清楚楚的听到一句话:
“若非你家小姐之故,希和焉能病的如此之重?如何还要过来百般纠缠……”
阿梅?希和一怔,脸色不自觉就有些发冷。
刚要说话,不妨门一响,两人抬头,却是阿兰。
“又该吃药了吗?”顾氏有些诧异。
“不是。”阿兰摇头,“是苏姑娘身边侍奉的阿梅,说是有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比你家小姐身体还重要?”顾氏神情有些不悦。
“你先下去吧,我累了。”希和摆了摆手,阿兰明显有些迟疑,往房顶上斜了一眼,终是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累了就再睡会儿。”顾氏忙扶着希和躺好,到了嘴边责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娘也回去歇会儿吧。”希和握着顾氏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我已是大好了,要是真把娘也累的病了,就是女儿的大不孝了。娘不回去歇着,女儿也睡不踏实。”
看希和坚持,顾氏无奈,只得起身离开。
目送顾氏身影走远,希和却坐起身形,淡然道:
“下来吧。”
阿梅一下从梁上跃下,阿兰也从外面抢步入内,挡在希和床前,低声道:
“阿梅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