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所以,以后不管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要轻易下判断,一定要问清楚想清楚以后,才可以认定你看到听到的是不是真的。记住了吗?”
  林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些话对于林媛来说只是一时的,但是对于林薇却是一辈子,多年后,若不是时刻记着大姐今日的这番话,只怕她的美好姻缘都要葬送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和她自己的意气用事上了。
  劝解好了林薇的情绪,林媛突然想起了小林子让她道歉的事,想着以后总归还是要见面的,便把这个事跟林薇说了。
  出乎意料的,一向听话有错就改的林薇竟然猛然摇头,死都不肯给那个家伙道歉:“让我给他道歉?我不!那个家伙又傲慢又无礼,就算他今儿的事没有做错,但是他也不能那样说我啊!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姑娘教什么劲儿!”
  林媛扶额,什么大男人啊,人家小林子只比你大两岁而已啊。
  “大妹,先不说这件事就是你做错在先,冤枉了人家。再说了,他本来就是我任命的小管事,那些孩子们是他招来的,也是他管着的,而且,大姐认为,他管起事来比你兰花姐还要好。”
  只要一想到那些孩子们勤勤勉勉干活儿,认认真真做事的情景,林媛心里对小林子的好感就蹭蹭地往上窜。
  林薇却立即摇头打断了大姐的话:“不管怎样,这也不能掩盖他傲慢无礼的事实。大姐,你没看到他那个样儿吗?跟你说话的时候还这样,这样,一副自己是贵家子弟的德行。哼,夏大哥都没他那样呢!”
  林媛撇嘴,那是因为夏征会装,没让你看到他那样的时候。
  知道一时半会儿地也劝不好小妹,林媛也歇了这个念头,以后他们两个人接触多了,应该就会有所改观了吧。
  林毅赶车很稳当也很快,姐妹俩说话的工夫就已经快要进入闹市区了。
  林薇百无聊赖,掀开马车帘子张望着路边摊贩上卖的小东西们。正看得高兴,忽然眼角一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大姐,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林思语?”
  林媛正在想福满楼的事,乍一听妹妹的话,也好奇地凑过身子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她走得好快,都进了那个茶楼了。”林媛看过来的时候,林思语已然近了茶楼,不过跟在后边的盼儿,林媛却是看清楚了,如此说来就是林思语无疑了。
  这个地方不算热闹,但是也不是很偏僻。不过跟李府可是有段距离的,林思语半上午的跑来这么远的地方喝茶,真是奇怪。
  就在林媛纳闷的时候,一个人的身影又出现了。因为此时不是茶楼的会客高峰期,客人不多,所以这个男人才格外引起了林媛的注意。
  即便没有见过他,但是从他跟李昌那七分相似的脸庞和年龄上判断,林媛也猜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李昌和原配夫人所生的大儿子李承志,也是那个臭名昭著玩弄女子的小色狼。
  瞧他着急的样儿,好像茶楼里有什么大美女在等他似的。
  大美女?
  林媛灵光一现,一个是李昌的小妾,一个是跟李昌一样,好色成狂的儿子。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能没事吗?
  “停车。”林媛下意识地就让林毅停了车,可是停车之后呢?上去捉奸?然后以此为要挟讹他们两人一笔银子?
  林媛撇撇嘴,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低地拿不出手。
  正想着,忽然四目相对,林媛一惊,差点惊出一身冷汗。
  林思语的小丫鬟盼儿正在二楼的一间雅间里关窗户,刚刚,两人的视线正好撞了个正着!
  但也只是一瞬,小丫头立马就若无其事地关好了窗户。
  林媛放下帘子,她十分确定,刚刚盼儿是看到了她的,因为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感觉到了对方眼神里的惊愕。她听六子说起过,这个小姑娘是王叔的小闺女,曾经到稻花香看望过王叔。
  而上次跟林思语不欢而散,她应该也是知道两人的关系的吧。既然如此,她会不会把刚才的事告诉林思语,提醒一下她呢?
  让林毅把马车停到了路边的一个小巷子里,林媛正好可以在这里看到对面茶楼的情况。等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工夫,都不见林思语或者李昌出门来。
  林媛终于确定,这个小丫头没有提醒林思语。可是为什么呢?她没有看到自己?还是看到了却故意不提醒的?
  凭直觉,林媛觉得这个看似单纯的小丫头,其实心里有事,而且是大事。
  觉得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林媛就让林毅赶了马车往稻花香去了。
  稻花香的生意越来越好,几乎每天都有几百两银子的进账,所以现在店里的人们也都习以为常,不再像刚开张那天时那样震惊了。
  但是因为林媛后来设置了一个奖励制度,每到月底会根据店里的进账情况给大家发放红包,进账多红包足,进账少红包自然也会少一些。这个奖励制度极大地激励了大家的热情,招呼起客人来更卖力,做起糕点来也更认真了。
  林媛进门的时候正巧有两位小姐结伴儿离开,听着她们的对话让林媛心里敞亮了不少。
  “这儿的糕点真的挺好吃的,你一开始给我推荐我还不信呢。”
  “怎么样?现在信了吧?我就说吧,别光去百年饼屋了,那儿的糕点好几年都不带出新样儿的,还是这里的东西好。”
  看着二人欢欢喜喜地离开了,林媛也十分开心。
  踏进店里,六子眼尖地看到了她,喜滋滋地打了个招呼:“老板娘,您来了?”
  “孟先生呢?”柜台前坐着的不是孟良冬,而是六子。
  六子指了指大堂后边,眼睛里闪着坏笑:“喏,跟莫老板在里边呢。”
  见林媛瞪了他一眼,赶紧收起了八卦的意味,咳嗽了一声,正经道:“莫老板在给孟先生换药呢,郎中说要三天换一次药,不然容易留疤。”
  说完,还不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一个大男人还怕留疤,真是娇气。
  林媛点点头,正巧孟良冬和莫三娘换好了药从后堂过来,莫三娘还好,孟良冬却是一张脸都红了,眼睛也一直低垂着不敢抬头。
  “妹子,你来啦啊。”莫三娘一见林媛笑着打了个招呼,“小妹子今儿也来了?最近的刺绣练得如何?可有长进?”
  这话自然是问林薇的。
  林薇甜甜地叫了声莫姐姐,有些害羞地说道:“就是绣个花草还行,鸳鸯啥的,我娘说跟野鸭子似的。”
  “哈哈,那是你娘对你要求高。”
  莫三娘被林薇的话逗乐了,跟林媛几人走得近了,刘氏的绣品她也见过一些,对刘氏的绣工那是极度欣赏的。用莫三娘自己的话说就是,这么好的手艺没有传承人还真是可惜了。
  不过,幸好,林薇这个传承人在莫三娘看来也是极有天赋的。
  “莫姐姐,我这次来时想跟您买些丝线,我的丝线都用完了。”
  莫三娘一听,赶紧放下了手里用来包扎伤口的剪刀棉布,拉了林薇的手就回了店里:“正好,我那里才到了一批新的丝线,你肯定喜欢。”
  跟林媛打了个招呼,两人就走了。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店里了,孟良冬的眼睛还直直地看着门口回不过神来。
  六子搞怪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也没见他有反应,嘻嘻笑道:“孟先生,你也跟着去吧!”
  孟良冬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却猛然反应过来,脸上更红了。
  在六子的笑声中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回了柜台前,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刚刚被莫三娘换药时不小心碰到的肩膀,脸上又是喜又是羞。
  林媛看他跟个小姑娘情窦初开时一模一样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这孟良冬对莫三娘有情了,只是不知道莫三娘对他有没有感觉。
  想到这里,林媛就想到了马晓楠给谢致远和马小倩订的那些喜饼了,跟六子询问了一番,喜饼的事他不太清楚,但是前堂的事却是记得烂熟。
  “老板娘,这几天那马家小姐和公子又来了一趟,都是来买糕点的,顺便问了问喜饼的事。我说肯定会按时送到,后来也就没有说什么。”
  说完,六子想了想又道:“不过,那位马家公子自己还来了两趟,每次来都东张西望地,看样子不像是买东西,倒像是找人的。”
  “找人?找谁?”林媛一边翻着这几天的账簿看了一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六子。
  六子咽了口口水,想要直接说“肯定是找东家你了”。可是一想到自家少东家那小气吧啦的样儿,话到嘴边就给变了:“我也不知道,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随便买了点辣条什么的。不过,结账的时候倒是随口问了句东家你怎么没来。”
  六子眼睛眨巴眨巴地,时刻关注着林媛的反应,他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东家应该能明白的吧。
  可是让他失望了,林媛翻账簿的手连停都没有停,只是哦了一声就啥也不说了。
  六子有一股挫败感,无趣地耸了耸肩。
  林媛又去后厨看了看,这稻花香的人都是她自己挑出来的,果然比豆腐坊里的人要好得多。干活仔细认真,手艺更是精巧。
  特别是王叔,即便是个男人,但是做出来的各种糕点真是有模有样。孩子过满月用的十二生肖喜饼,之前林媛只教了王叔一遍,现在他都可以自己做出来了。而且还能以此为模板,做出了不少其他的样式,有白鸟的,有百兽的,还有一个更厉害,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孩子模样。
  虽然这个小孩模样的喜饼,大家都不舍得吃,但是作为喜宴上的摆设,也特别能提高主家的档次。所以,这款喜饼卖得也极其火爆。
  距离马小倩成亲还有些日子,就算她要的喜饼多,但是以稻花香现在的人手和充足的原材料,也能在三天之内给她做出来。当初跟马晓楠说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无非就是林媛不想接这笔生意而已。
  本来还想跟六子他们说大嗓门子会来当管事的事,但是一想到兰花,她就决定第二天亲自带大嗓门子过来,毕竟有她这个东家在,大家才不会对大嗓门子的管事地位有所质疑。
  惦记着还得去福满楼见那几位掌柜,林媛就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了。还没等她去对面店里找林薇,林薇就已经火急火燎地跑来了。
  “大姐,大姐!不好了,有个男人,欺负莫姐姐!”
  不等林媛反应过来,坐在柜台里的孟良冬已经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哎,孟先生!”六子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风一般的男子,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孟良冬改变了看法。
  林媛嘱咐了六子看好店,就赶紧跟林薇一起去了莫三娘的布匹店里。
  一进门,就看到孟良冬站在莫三娘身前,急吼吼地冲着那个男人喊道:“你,你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冲我来!”
  林媛瞪眼,哇,孟良冬好有男子气概啊!
  而被孟良冬吼的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以前倾心相待的青梅竹马,谢致远。
  谢致远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冲出来的男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挑眉冷笑:“呵,原来是你这个书呆子!行啊,有胆子,都敢管起大爷我的事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大爷我可是在衙门里做事的!得罪了我,有你的好果子吃!”
  “衙门里的?”孟良冬有些蒙了,打量了谢致远一眼,怎么看也不像是衙门里的衙役啊。
  又回头看了莫三娘一眼,低声询问:“你,怎么得罪了衙门里的人了?”
  谢致远以为他怕了,对他这个怂样更是不屑一顾,冲被孟良冬护住的莫三娘“语重心长”地劝道:“三娘啊,你瞧瞧你这眼光。我还以为你不跟我的话,也会找个比我强的男人呢。结果呢,呵呵,还不是个怂蛋!”
  莫三娘的脸都白了,咬咬唇,伸手想要将孟良冬推到一边去,但是推了半天,这倔强的汉子就是不肯动弹。
  莫三娘无奈,只好从他身后侧出了半个身子,耿直了脖子,反驳道:“谢致远,你都已经要成亲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今儿到我这店里来又是吵又是闹的,现在还诬赖我和孟先生的关系,你知不知道,你这副嘴脸,真让我恶心!”
  恶心?
  谢致远的脸重要变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他恶心,还是他从小相伴这么多年的女人。
  “莫三娘,你别给脸不要脸!说我恶心,咱俩到底谁恶心?我一心倾慕于你,这么多年都不离不弃,你倒好,转身就投向了别的男人的怀抱!像你这种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人,才让人恶心!”
  布匹店外因为谢致远的吵闹,早就聚了不少人凑热闹,听了谢致远的话,再看莫三娘身前的确站着一个男人为她保驾护航,大家全都一边倒地信了谢致远的话。
  林媛站在门口,听到大家的议论,心里寒凉。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只要有错,大家全都相信男人,指责女人。
  莫三娘急了:“谢致远,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见异思迁?啊?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一句承诺都没有,现在你都要成亲了,还来缠着我,到底谁才是最恶心的人!呜呜。”
  见莫三娘急得哭了起来,孟良冬一颗心都要被揉碎了,浓重的眉紧紧簇在一起,一向脾气好到连句重话都没有的他,此时已经被气得眼睛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
  “谢致远对吧?”孟良冬走近几步,他身形较谢致远要高出一截来,两人离得近了,谢致远看他时还得微微仰点头,这种仰望别人的感觉,让谢致远心里有些不舒服。
  “谢致远,孟某人不知道你今日为何要找上门来欺负莫老板,但是,单凭你刚刚说的那几句话,孟某人在这里要替莫老板说句公道话。”
  孟良冬看向门口聚着的看热闹的人,大声说道:“我,孟良冬,在这西街做生意少说也有十年了,跟莫老板做邻居也得有两三年的光景。别的不说,只说莫老板的人品,我想,只要是在这里开铺子的老板,或者是在莫老板的店里买过东西的客人,都应该很清楚。你说她见异思迁水性杨花,还真是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门口看热闹的多是旁边铺子里的伙计或者老板,也有不少是在这附近住着的普通老百姓。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会不知道莫三娘是什么样的人品?
  孟良冬此番话一说完,便有不少人帮腔。
  “就是啊,莫老板为人热情,大方,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这个男人是谁啊,这么诋毁人家一个姑娘,真是不要脸!还衙门里的人呢,怪不得人家都说衙门里的人每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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