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如果现在就主动出击……?”当某种念头一生,便立刻如春天的野草一样疯狂成长。
刚来沧州时强行收编的团练,已经渐渐与李家寨的精锐融合在一起。手头的粮草辎重,也不像刚来时那样捉襟见肘。如果抢在秋收之前,越过漳水,攻击河间县城,定然能打当地幽州军一个措手不及。
自从春天吃了败仗之后,幽州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静了。往年小麦收割前后必然会发生的越界打草谷行为,居然也销声匿迹。据郑子明所掌握的情况,韩匡嗣兄弟,以前可从来没有如此安生过。连续数月蛰伏不动,万一其动起来,势必是倾力一击。
易州残破,抢无可抢。定州防御使呼延琮,背后有河东节度使刘崇撑腰,轻易招惹不起。祁州和深州的情况跟易州类似,并且其节度使跟韩匡嗣兄弟俩的关系,原本就有些模糊不清。如此,剩下唯一适合幽州军去抢,并且肯定抢到粮食的地方,便呼之欲出。
韩氏兄弟如果想要南下抢劫,目标只可能是沧州。刹那间,郑子明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迅速将手摸向了马鞍桥下。一双明亮的眼睛,同时四下张望,仿佛城外的旷野里,隐藏着数不清的敌军。
这些动作,纯属是他作为一名武将感觉到危险之时的本能反应。根本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指挥。然而,就在他的手刚刚摸到钢鞭握柄的刹那,半空中,忽然传来一串羽箭破空声,“嗖嗖嗖嗖嗖——”
紧跟着,数十支破甲锥,就在道路两旁的民宅院墙后飞了起来。半空中猛地向下一坠,雪亮的箭锋,直奔他的头顶和胸口。
第五章 求索(四)
“弃马!”刹那间,郑子明的汗毛根根倒竖。本能地发出一声叫喊,脊背和胯骨同时斜向发力,蹬里藏身。
“噗噗噗!”羽箭射入肉体的声音连绵不绝,紧跟着,便是人的惨叫和战马的悲鸣,“啊——”“娘咧——”“嗯哼哼哼哼——”
“弃马!取弓箭和兵器,进右侧民宅!”抢在坐骑倒下之前,郑子明单膝坠地,随即身体向右侧快速翻滚,“先进民宅躲避弓箭,然后再想办法反击!”
“弃马,取弓箭和兵器,进右侧民宅!”
“弃马,取弓箭和兵器,进右侧民宅!”
“弃马,取弓箭和兵器,进……”
四周围,响起一片低沉的呼应声。所有没有当场蒙难的亲兵,无论身上有伤没伤,只要还能爬得起来,全都一边重复着,一边果断朝着官道右侧的民宅撤去。
又一排羽箭凌空飞至,将已经倒地的战马,射得浑身上下血光乱冒。然而对于人员的杀伤,却远不如上一轮。
除了重金礼聘来的长史范正之外,郑子明和他身边的这群弟兄个个都是战场上的生存高手。不用通过大脑指示,身体在快速移动过程当中,就会本能地改变方向和高度,忽左忽右,起伏不定,令偷袭者根本没办法瞄准。
而能瞒过沧州军的哨卡,潜伏到县城门口行刺的死士,数量也不可能太多。仓促间射出的羽箭,也做不到覆盖整个区域。于是乎,刺客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郑子明将一位老儒夹在腋窝之下,连续几个翻滚便不见了踪影。
“娘咧——”
“有刺客——”
“快跑啊!”
“别杀我,别杀我!”
“饶命——”
“……”
到了此时,拥挤在城门附近打算一睹防御使大人真容的众多百姓,才终于从震惊中缓过了神。嘴里发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惨叫,撒腿就跑。
“杀郑子明!”“杀郑子明!”“杀郑子明,为民除害!”刺客们连续两轮冷箭未能建功,也都红了眼。一边奋力朝郑子明等人先前消失的位置汇聚,一边举起钢刀朝着周围的无辜百姓乱砍。
“啊——”“饶命——!”“好汉爷爷饶命!”看热闹的百姓们,哪里是这群凶神恶煞的对手?转眼间,就被杀了个血流成河。有的人跪地求饶,被冲过来的刺客毫不犹豫杀死。有的人慌不择路,掉头逃命,被刺客们像赶羊一样,赶向了官道右边的民宅。
郑子明的亲兵手里也有弓箭,躲在民宅的院墙后负隅顽抗,会给刺客们造成极大的麻烦。所以,缺乏攻坚器械的刺客们,果断选择了驱赶百姓为先锋。
对于他们来说,沧州的百姓都是工具,死掉多少都无所谓。而对于郑子明这个沧州防御使来说,放箭误伤了百姓,就等同于蓄意谋杀自己治下子民。
这一招果然有效,几名沧州亲兵从低矮的院墙后引弓待发,却因为顾忌误杀百姓,又重新松开了弓弦。另外几名沧州亲兵,好不容易瞄准了目标,羽箭在飞行过程中,却被慌不择路的百姓挡了个正着,除了凄厉的惨叫生之外,一无所获。
“郑子明在此,有种就放马过来!”眼看着百姓们已经与院墙近在咫尺,一个四敞大开的门洞口,忽然闪出了郑子明的面孔。只见他,猛地挥了一下右臂。半截土砖挂着风声腾空而起,越过四五名无辜百姓,将躲在后面的一个刺客,砸了个满脸开花。
“郑子明在这——”“杀郑子明!”“杀郑子明!”“杀郑子明,为民除害!”众刺客顿时又找到了暗杀目标,丢开百姓,一拥而上。
迎接他们的,是两扇老榆木门板。又厚又重,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刺客砸了个四脚朝天。待其余刺客撞开门板,再冲进院子内,郑子明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几块刚刚从院墙上掰下来的土坯,和一根折断的门闩。
“在那儿,在那,姓郑的在那儿!”院子外,又响起了兴奋的叫喊。却是没来得及冲入门内的那些刺客,看到了郑子明敏捷的身影。
刺客头目闻听,顿时信心又起。转身冲出院子外,带队朝着同伙指点的方向猛追。几块土砖接连飞至,将他身边的同伙放倒了两三个。潘美、郑子明、还有另外几名亲兵,身影在不远处的院墙上出现,居高临下,用泥砖瞄着刺客们的脑袋猛拍。
“放箭,放箭射!射死他们,不要活口!”刺客头目气得火冒三丈,挥舞着钢刀大喊大叫。更多的刺客聚拢上前,开弓放箭。郑子明和潘美等人迅速翻下院墙,抢在羽箭落下之前,销声匿迹。
“杀郑子明!”“杀郑子明!”“杀郑子明,为民除害!”刺客们在羽箭的掩护下,呐喊着冲进院子,却再度失去了目标。
不多时,郑子明和潘美等人,再度出现于不远处的房顶,用砖头和瓦块,将附近的刺客们砸了个头破血流。
众刺客大怒,聚集到一起弯弓欲射。郑子明和潘美再度抢先一步消失,令羽箭尽数浪费在了半空当中。
刺客们绕过屋子,四下搜索。郑子明和潘美联袂出现,手头残砖烂瓦无穷无尽。待刺客们好不容易又凑出了一队弓箭手,郑子明和潘美则果断撤走,不给他们建功立业之机。
翻来覆去,双方来回折腾。短时间内,都拿对方无可奈何。而被刺客们协裹来的百姓,则趁着这个机会,跳墙的跳墙,钻狗洞的钻狗洞,抢在刺客头目反应过来之前,逃了个干干净净。
“想个办法,派人去城里搬救兵!”没有了百姓羁绊,郑子明的应对,立刻从容了许多。带人占据了一处高墙大院,一边弯弓搭箭,隔着墙与几名刺客对射。一边压低声音,向身侧的潘美吩咐。
“恐怕很难!”潘美举起一块刚刚拆下来的门板,替郑子明挡住迎面射来的羽箭。同时,压低声音回应,“这么长时间,城内连锣声都没响起。肯定是咱们自己的人出了问题。要么群龙无首,要么就是跟刺客之间有了勾结!”
“谁驻防在城里?”郑子明听得心里一惊,眼皮跳了跳,低声询问。
“李方,李进,你们两个带人占据左侧那个房梁。潘良,潘奕,你们两个占据右侧那个。有人靠近,就用冷箭招呼。如果被人盯上,就躲到房梁另外一侧,然后换个位置再行反击。”潘美对自家军队的情况,了如指掌。一边指挥弟兄们杀敌,一边快速回应,“这个县太小,没有驻兵。县尉姓李义山,来自李家寨。是咱们带过来的老弟兄,原本在李顺儿手下做都头。前一阵子因为腿上受了伤,才退出了行伍!”
李义山……?郑子明皱了皱眉,眼前迅速闪过一张憨厚的面孔。对于这个人,他脑子里也有印象。出身于李家寨的乡勇,无论是在训练时和作战时,都有上佳表现。所以很早就被提拔做了都头。因伤退役后,被安排的职位,也不算太低。
这样的老兄弟,按理说,应该不会轻易背叛才对?怎么可能事先毫无端倪地,就跟刺客勾结到了一处?如果潘美的判断属实的话,刺客的拉拢腐蚀能力也太强了些,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不会是县尉背叛,否则,就不该在城门口行刺。而是把咱们先放进城里,然后瓮中捉鳖!”正困惑间,长史范正从隐蔽处钻了过来,顶着一脑袋干草沫子,气喘吁吁地提醒。
“的确!呼——”郑子明迅速点头,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如果连都头这一级的老弟兄,都不可相信。他这个防御使,就做得太失败了。即便逃过了今天,早晚也会在睡梦中被人将脑袋割走。
然而,没等他的出气声落下,潘美却阴沉着脸,给出了更令人绝望的答案。“那就是县尉被人抓了,或者已经身死!县城里的衙役和帮闲,大部分都是当地人。眼下县令还没到任,只要有人突然动手杀死县尉,整个县衙就彻底瘫痪。”
“那就想办法杀出去,擒贼擒王!”郑子明这回,没有质疑他的判断。从院墙后向外快速扫了几眼,低声做出决定。
百姓们除了被刺客砍死砍伤的之外,都已经逃得干干净净。因此,对手的实力,一望便可清清楚楚。总计应该有百十人出头,都身穿青衣,做寻常庄户打扮。然而,他们手里只制式统一的角弓和横刀,却清楚地告诉别人,这是一支军队,如假包换。
“嗖嗖嗖……”几支羽箭落进院子,冒起滚滚滚青烟。
“放火,放火烧死他们!”长时间僵持不下,刺客头目急中生智,居然调动手下喽啰,向郑子明等人藏身的位置,展开了火攻。
天干物燥,正是放火的最好时候。很快,两间茅草顶的牲口棚子上,就腾起了火光。浓烟卷着红星,四下蔓延,将院子里的人熏得无法正常呼吸,咳嗽声不断,眼泪滚滚。
“他奶奶的,遇到杀人的行家了!李方,李进,你们俩保护大人突围。”潘美的脸色,瞬间大变。用门板挡着身体平移数步,就准备带头冲出院子外,与刺客拼个鱼死网破,“其余人,跟我杀出去引开刺客。大伙不要进县城,咱们去二十里外的赵家庄汇合!”
“一起走!”郑子明伸手拉了一把,却没有拉住,眼睁睁地看着潘美高举着门板,一头扎向了刺客队伍。
“大人快走,别让潘美白白替你去死!”范正跳起来,用肩膀将郑子明撞了个趔趄。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决然。“你不死,大伙的仇早晚能报。你若死了,大伙全都不得善终!”
“你说什么?你……”郑子明踉跄数步,泪流满脸。随即,咬了咬牙,转身翻过临近的院墙。
“我会给你报仇!一定给你报仇!”一边俯下腰逃命,他一边不停地用目光朝潘美等人眺望。潘良,潘奕两个已经倒了下去,全身上下全是刀伤。其余弟兄以潘美为锋,组成了一个狭长的三角,在敌军中左冲右突,所过之处,红色的烟雾扶摇直上。
两名弟兄重伤倒下,随即,又是两名。郑子明的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淌,双腿迈动,一边跑,一边继续不停地回头。
又有三名弟兄倒下去了,然后,又是两名。这些弟兄他都非常熟悉,熟悉的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他曾幻想过,带着他们一道谋取未来。而如今,大伙却都出师未捷身先死。
几朵暗绿色的烟云,在刺客队伍的侧后方,忽然涌起。夹着风,带着雷,迅速移动。团团围在潘美身前的刺客们,猛地一松,随即,慌乱转动身躯,举起角弓和横刀。
没等他们准备就位,二十余匹骏马,已经呼啸而至。当先一匹战马的鞍子上,有个令郑子明熟悉且陌生身影,手起刀落,将刺客头目的脑袋,砍上了半空。
第五章 求索(五)
“周将军——”“周将军战死了!”“给周将军报仇!”事发突然,众刺客根本来不及做出正确反应。大声尖叫着,朝刺客头目的尸体旁边拥。
他们不是真正的江湖好汉,真正的江湖好汉,见势不妙,会立刻仓惶远遁。而他们,却习惯性地试图抢回头目的尸体,以避免自己过后被上头以军法严惩。
马背上的骑手们,才不管他们到底来自哪个衙门。随着领军者的一声清叱,齐齐将手臂斜伸,刀尖斜外,刀刃反手横端,双脚用力磕打马镫。借着坐骑的速度长驱直入,刹那间,就将刺客的队伍给切了个四分五裂。
“啊——!”:“啊——!”“娘咧!”惨叫声不绝于耳。先前还穷凶极恶的刺客们,像被冰雹打过的麦子般,横七竖八倒下了一半儿。每个倒下者身上,都出现了不止一道伤口。每一道伤口,入肉都不到三寸深,长度却高达一尺半。猩红色的血浆,像倒挂的瀑布般,沿着伤口向外喷涌。
“饶命——”侥幸没被刀刃波及的另外一半儿刺客,则迅速恢复了理智。将兵器朝地上一丢,撒腿就朝路边的民宅里逃。
“拦住他们!”骑兵的首领,又发出一声清叱。拨转战马,追向了距离最近的那名刺客。胯下碧云骢快如闪电,三两个纵跃,就与刺客擦肩而过。手中钢刀借着马速向前轻轻一带,“噗”地一声,从刺客的后腰到肩膀,斜着抹出了二尺长的伤口。
鲜血喷出,刺客全身的力气顿时被抽得一干二净。连惨叫声都没喊出来,抽搐着倒地惨死。
其他骑手也策动战马,每个人盯住一到两名刺客,紧追不放。两条腿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坐骑?转眼间,逃命的刺客,就又被放翻了一大半儿。剩下的寥寥几个,则双手抱住脑袋在地上快速翻滚。一边滚,一边嘴里发出绝望哭喊,“饶命!女侠饶命——!我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留下几个活口!”到了此时,郑子明才终于跑了回来。全身的力气都使在了两条腿上,全凭着钢鞭支撑,才没直接摔倒,“留下几个活口,问,问他们是谁派来的!”
“你有什么资格向我发号施令?”被刺客们喊做女侠的骑兵首领大声冷笑,催动坐骑,将不远处一名刚刚停止了翻滚的刺客,踩了个筋断骨折。
“全都杀光,然后咱们走!”骑兵首领身边,有一个女侍卫高声吩咐。随即,俯下身体,奋力挥刀。将距离其最近的一名刺客,拦腰砍成了两截。
“是!”众骑兵故意不给郑子明留面子,大声答应着,策马冲向剩余的刺客,手中钢刀横劈竖剁,将已经失去抵抗勇气的最后几名刺客,全都砍得血肉模糊。
“师,师妹,你,你怎么来了?我,我托韩大哥给带你的礼物,你,你都收到了吧!”郑子明根本不敢生气,抬起头,看着骑兵首领挂满寒霜的面孔,讪讪地打招呼。
自从在李家寨站稳脚跟那一刻起,他最想见,也最怕见到的,便是此女。师父陈抟的关门弟子,恩公常思的掌上明珠,石延宝的青梅竹马恋人,常家婉莹。
“小女子与郑大人素昧平生,可不敢收你的礼物!”常婉莹看都不肯看他,目光平视着远方,继续冷笑不止。“东西我都没有拆,放在马车上给你送回刺史衙门了。你放心,咱们只是偶然路过,这就可以离开!绝对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说罢,左手猛地一带战马缰绳,掉头便走。把个郑子明羞得面红耳赤,赶紧一个箭步追了上去,抬手揪住了缰绳中段,大声请求:“师妹,师妹,你别走,你听我说!”
“请自重,郑的将军。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常婉莹抖动缰绳末端,狠狠抽了一下,却未能把让郑子明把手松开。略略俯身,居高临下地喝斥。
“我,我……”郑子明手背上被抽出了一条血印子,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只能感觉道有两把利剑,从半空中刺下来,一直刺进了自己心底。
躲了一年有余,早就该面对的事情,却依旧没有躲得掉。他知道自己应该给常婉莹一个解释,可却不知道该如何来组织言词!那些残缺不全的记忆碎片,那些前尘旧梦,怎么可能说得清楚?说出来,又怎么可能有人相信?
“行了,郑大将军,是小女子没长眼睛,当初认错了人!你不是石延宝,从一开始,就不是!”见郑子明喃喃半晌,却始终连一句虚伪借口都找不出。常婉莹心中,愈发冷得宛若腊月饮冰。笑了笑,举起右手钢刀,将战马的缰绳齐根切成了两段。
碧云骢终于摆脱了羁绊,长嘶一声,掉头边走。郑子明被闪了个趔趄,丢下钢鞭纵身前扑,“婉莹,别走!我就是石,我,我去过辽东。我真的没想过辜负你!我,我这一年多来,几乎每天都会想起你来!”
话音落下,他自己都觉得肉麻,原本羞红的脸膛,愈发红得几乎滴血。然而,他的双手,却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战马的系臀皮带,死死不放。(注1)
“姓郑的,放手,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常婉莹回过头,钢刀高举,作势欲劈。
“别走!”郑子明双脚被碧云骢扯动,在地上拖出了两条长长地土沟。双眼则看着常婉莹的眼睛,用力摇头,“别走,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去过辽东,我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总有办法解释给你听!”
“我不想听!我认识的人叫做石延宝,你不是他。”常婉莹手臂下挥,刀刃扫出一道闪电。然而,却终究下不了狠心,将负情薄幸的家伙一刀两断。只能在最后关头抬了下手,将钢刀远远地掷了出去,砸起一团绿色的烟尘。
“我不想听,你也别费力气了。我给了你一年多的时间。我每天都在等着你给我一个解释,可你的信里,你的信里,却,你却只有打仗,打仗,打仗。”随着钢刀坠地,她心中的寒冰,瞬间也尽数化作了冷水,顺着眼睛肆意流淌。“你若是负情薄幸,我也认了。好歹你给我说个明白。像这样,拖拖拉拉算什么?石小宝,你到底想怎么样?”
“别,别哭,别哭!”对此刻郑子明来说,比起钢刀,眼泪的威慑力仿佛更大。扎煞着双手,结结巴巴地安慰。“我,我不是,不是存心要骗你。我,我真的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但是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放你走!”
“不放我走,你想绑票么?你有什么资格不放我走?”常婉莹闻听,眼泪愈发控制不住。抬手捂着脸,大声质问。
定州和太原,看似遥远,实际上不过只隔着一道太行山。只要存心去关注,发生在山这边的事情,如何能瞒得过常家细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