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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战场上,项凌在寻找着射箭之人,能够射杀云天辰的,必定不简单。
  巫乐天所带领的雪狼令也在与衍军混战,战场上,见一人骑在马背上,手握弓箭蓄势待发,此人穿着是赫连族的战士,那张脸异常冰冷,冷眼盯着项凌的身影,弓箭上有两只箭矢,对准了项凌。
  瞬息间弓箭急射而出,如闪电般朝着项凌掠去。
  项凌有了警觉,可却快不过那两只箭,就在无法躲避之际,一把长剑猛然截下那两只箭矢。
  项凌定睛一看,来人是大将军云啸,云啸沉着一张脸,那双眼满是愤怒的杀意,紧盯着射箭之人。
  “敢杀我儿,拿命来!”云啸怒吼一声骑马奔向射箭之人。
  射箭之人又是拉紧弓弦,对准了云啸,沉声道“想我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多年,等的就是杀了商邑夺回银朔,怎能就此罢休!”
  “奉钊叔叔你…”
  赫连烁早就看到了奉钊对准项凌射出的那两只箭矢,一脸惊异,他没想到奉钊居然用箭如此熟练。
  奉钊回过头,冷眼看着赫连烁,开口道“你这声叔叔叫的可不是我,奉钊早就死了。”
  赫连烁瞳孔一震,还是不愿相信,沉声道“可你的这张脸明明就是奉钊的……”
  “改头换面并不是难事,今日,赫连钦也无法阻我,你若是投于我,我可保你不死。”奉钊冷声道。
  话落,奉钊一双箭矢猛的射出,云啸侧身险避过,可还是被擦伤了手臂,奉钊的箭术,早就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他喜欢用两支箭矢射杀敌人。
  “你是何时潜进的赫连一族?”赫连烁阴沉着一张脸,紧盯着奉钊的脸质问道。
  奉钊大笑一声道“哈哈哈,你叫了我十年的叔叔,就是那时我就已经是奉钊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认为这个身份就是真的,阿烁,你的性子我喜欢,跟着叔叔免你一死!”
  赫连烁垂下眼,紧紧的握着手中长刀,他叫了此人十年的叔叔,却没想到这个人并不是奉钊,他潜入赫连一族到底想要做什么?
  “奉钊,你潜入赫连族中,到底为了什么?”
  赫连烁沉声问道,长刀直指奉钊。
  云啸也已骑马来到奉钊跟前,奉钊并未丝毫慌乱,转过头看着赫连烁冷声道“自然是要除了赫连一族与商邑,夺回属于我宇文家的江山!”
  “宇文家?!你到底是何人?”云啸听后一惊,手中长剑袭向奉钊。
  奉钊拔出腰间长刀迎了上去,一双眼满是恨意的盯着云啸,咬牙道“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你杀了周青人,杀了我宇文崇的数名兄弟,你的儿子算什么,你儿子云天辰的命就该用来偿还你欠下的命债!”
  “你是宇文崇!”
  云啸惊讶道,有些不可置信,宇文崇是前朝三位亲王的中的一个,可三位亲王的头颅都被皇上下令斩了,还挂在城门口示众,为何宇文崇还会活着,难道这其中有人顶替了宇文崇。
  “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不惜将自己脸都换成别人的,就为了夺回银朔,报仇雪恨吗?宇文崇,你可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狠啊...”云啸咬牙怒声道。
  宇文崇冷笑一声,手中长刀猛地一挥,趁此机会,他拿出了身后的燧火弩,对准云啸按下了弩上机关,燧火珠猛然投射而出。
  与此同时,远处猛地射来一只箭矢,扎入了宇文崇的胸口,而燧火珠也被一副盾给挡了下来,挡下燧火珠的是杨戈,而射箭之人则是高潋雪。
  高潋雪又是将箭上弦,猛地对准宇文崇射去,又是扎入了宇文崇的胸口,这两只箭先后而来,不过瞬息之间。
  宇文崇嘴角溢出鲜血,定睛看向远处,却无法看清射箭之人,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高潋雪为了报仇苦练箭术,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够杀死仇敌为小天狼报仇。
  远处,骑在马背上的高潋雪手中紧握弓箭,脸上淌着泪,那一刻,他心中的仇怨依旧是没有消散,即使宇文崇死了,小天狼也回不来。
  “赵潜...云天辰...你们的仇我来替你们报,九泉之下还望安息!”高潋雪颤抖着声音道,说出口的话是那么沉重。
  宇文崇死也不甘心,掰断箭矢,拿起手中的刀猛地斩向云啸,云啸挑开长刀,长剑一挥,一剑封喉,宇文崇捂着脖子,鲜血涌出,他睁大那双怨恨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云啸,开口道“云啸...黄泉下,我也不会放过你云家人,你儿云天辰就算在地府也没有好下场!”
  云啸听后愤怒不已,气得全身颤抖,又是一箭刺中宇文崇的心脏,立即了结了宇文崇的性命。
  寒阳城外大战,硝烟弥漫经久未散,尸骨遍地,满眼血腥,大战了两天两夜,尉迟韦见形势不妙准备撤离,却被赫连嵚带兵拦截,纵然有燧火弩在手,也无法战胜赫连族的战士,况且赫连嵚还带着机关战车。
  尉迟韦被赫连族战士与银朔将士包围,做困兽之斗也无法逃出生天,成为了阶下囚,被关在了机关匣内。
  战火依旧在继续,银朔将士与赫连族的战士,以及银朔边界上的一些部族战士一同对抗衍军,衍军节节败退,纷纷下跪投降。
  大战刚过,硝烟未散,兵戈之声依旧萦绕于耳,白骨千里,似如皑皑白雪。
  孤魂找不到回家的路,面目全非的身躯不知该葬于何处。
  寒阳城内
  百闻堂第一时间收到烈火将军战死的消息,收到消息的伙计前去百闻堂内将此事告知他们的老板。
  百闻堂的内堂里,珠帘正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伙计走到此人面前拱手,点头哈腰的恭敬道“大老板,又有一个得劲的消息了,定是让人吓一大跳!”
  珠帘后的人开口道“哦?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伙计点头应声道“欸!大老板,烈火将军战死沙场,这消息传出去,定是令百姓为之一惊啊!”
  珠帘后的人听后一愣,那张微笑的脸突然缓缓沉了下来,他正捋着自己肩头的那丝白发,手也轻轻颤抖起来,沉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烈火将军云天辰?”
  “正是正是!”伙计立即答道。
  珠帘后的人紧蹙眉头,眼中满是惊讶,有些难以相信,摇头道“怎么可能...云兄怎么可能会战死,他可是烈火将军啊...”
  “大老板,千真万确,我这就去把这消息传出去,不然就被别人抢先了!”
  伙计笑嘻嘻的离开了内堂,而珠帘后的人久久还未回过神,愣在原地半晌,突然红了眼眶,紧拽着拳头闭上眼叹了一口气道“云兄..走好...我倪愿会去你坟前祭酒的。”
  “烈火将军殁了!烈火将军殁了!”
  百闻堂的人敲锣打鼓的在寒阳城内宣扬,百姓听后一惊,皆是心尖一颤,他们知道这场大战会死很多人,可未想到就连烈火将军也死在了这场大战之中。
  云天辰的尸体被送回了将军府,白发人送黑发人,将军夫人金岚见到她孩儿的尸体一天之内哭昏了好几次,直至最后躺在了病床上。
  云天辰的棺椁摆在灵堂之中,云萌刚踏入灵堂,看到了那副棺材,脚步一顿,红着眼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随后转身冲出了灵堂,也不知跑去了哪。
  府里的人都找不到她,就一直这样过了一整天。
  直到夜晚,九公主晗仪找到了云萌,云萌哭的满脸泪水红肿着双眼,双手环着膝躲在云天辰房中的布幔后,见到晗仪,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晗仪上前拥住云萌,轻拍着云萌的背,云萌哽咽道“晗仪,我躲了好久…好久…可是都不见三哥哥来找我,我以前问过三哥哥,若是有一天…你发现萌儿不见了,你会来找萌儿吗?”
  说到此处云萌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又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三哥哥说他一定会来找我,可是…可是现在,我就算躲再久,三哥哥也没办法来找萌儿了……呜呜呜,他再也不会来找萌儿了…呜呜呜…”
  晗仪看着云萌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眼圈瞬间红了,安慰道“萌儿,你还有我,还有爹娘,我相信天辰哥哥也不希望萌儿伤心的,萌儿还是要开心才好,天辰哥哥的在天之灵才会安心…”
  “三哥哥,萌儿想吃唐爷爷家的糖葫芦了…还有红枣糯米团……”
  云萌捧着手心里的那张满是血迹的平安符,那是三哥哥前去离天关那日她亲自写下送给三哥哥的,三哥哥一直带在身上,一直放在心口,可那平安符上如今破了一个钻心的洞。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三哥哥...你骗萌儿,你一定是骗萌儿的!...呜呜...”
  云萌放声大哭,她的三哥哥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会买糖葫芦和红枣糯米团给她吃了,她再也见不到三哥哥了。
  烈火将军战死的消息立刻传进了纳兰琰的耳中,纳兰琰不愿相信,立刻赶到寒阳将军府。
  看着将军府挂满了白幡,纳兰琰心中是无比绝望的,那双眼满是泪水,他强忍着快步走到了灵堂,愣在灵堂外站了半晌,看到棺材前一脸憔悴的樊如,开口道“能让我单独见见天辰吗?”
  樊如点了点头抹去眼泪离开了灵堂,纳兰琰走到棺材前,颤抖着手摸向棺材盖,他想再见天辰最后一面,他的心放不下舍不得更是痛得难以呼吸,眼泪滑落脸颊,他伸手推开了棺材盖。
  眼前出现的是天辰那张苍白的脸,他怔怔地愣了半晌,一双泪眼满是伤痛和眷恋,缓缓俯下身,颤抖着唇在云天辰的额头轻轻一吻,这一痛吻,尽是绝望。
  金灵在灵堂外看着,她知道她的夫君是个断袖,在府中拼了命的都要出来见云天辰最后一面。
  她那时才知道,爱一个人真的太难。
  那一吻后,纳兰琰满眼泪水的看着天辰的那张脸,怎么也不会再冲他微笑的脸,哽咽开口道“我还是放不下你,即使是不再与你联系,我依旧放不下你....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巫乐天早就来到了灵堂门口,听着纳兰琰口中说出的话,如今那双眼再也明亮不起来,有的只是无尽的悲伤。
  纳兰琰深深的看了云天辰一眼,不愿再去看那张苍白的脸,转过身擦净泪水离开了灵堂,看到了巫乐天,停下身来冲着巫乐天点了点头,而后快步离开。
  离天关点燃了烽火,从早到晚从未熄灭过,铜雀城衍州城三角地域的荆门城相继点燃烽火,日夜不停息,以悼念烈火将军。
  红白县中的安生小饭馆的内院里趴着一个人影,似乎是无力起身,双眼紧紧的盯着门口。
  “公子!你怎么会到屋外来!”
  有怜扔下手中的菜篮,赶紧将姬羡从雪地中扶起。
  姬羡咳嗽着,猛的抓住有怜的手,开口问道“有怜,你告诉我,云天辰是不是死了,是不是?”
  有怜紧蹙眉头,他为了不让姬羡知道,近日都不让那些嗓门大的人靠近安生小饭馆,可为何公子还是知道了。
  “有怜!告诉我!”姬羡提高音调问道。
  有怜紧盯着他家公子的脸,点头道“是,云天辰死了,他终于死了,他再也不会成为公子身上的疾了,公子别再牵挂他了!”
  姬羡听后怔在原地,摇了摇头,眼泪滚落而出,颤抖着声音开口道“你不懂,他是疾,也是药啊....”
  “都说苦尽甘来,我食了半生的苦,直到甘随你而来,可你这一走,甘苦进屋,人间无味了....”
  姬羡嘶哑着声音道。
  有怜也红了眼,他看着公子难受的模样他也难受,云天辰一死,公子之后的日子怕是更难熬了。
  银朔山河间充满了怨恨悲伤,这一切也都不过是一场更大的游戏,是皇上与韩权精心策划的一场游戏。
  而余寻欢也才知道,他的游戏根本不算什么,他身处于另一场更大的游戏当中。
  一年前,送寒节前三月,韩权与商邑在御书房中审问一个人,那个人本该是一副懦弱胆小的模样,一头白发,身穿紫衣,跪伏在地。
  “倪愿,从实招来,你替何人做事?”皇上商邑开口问道。
  倪愿颤抖着身子慌乱道“皇上,臣民自然是替皇上做事!”
  韩权笑了笑道“倪愿,老夫知道你虽一副懦弱胆小的模样,可却并非如此,你从小聪颖,被如兰馆的鹤顷老先生看重,为了避免因为你一头白发而被人嘲笑,他会单独前去见你,传授毕生所学与你,可想而知,你的头脑也定不会那般愚钝。”
  倪愿俯下身并未说话,他心中知道他在做的事情早就被皇上和韩权得知了,此刻正在想着如何应对。
  “百闻堂的大老板,百闻不如一见啊,倪愿,你还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商邑笑说道。
  倪愿紧蹙眉头回道“皇上,百闻堂是在下的没错,不过皇上这次找来臣民是有何事?”
  商邑沉声道“起来吧,坐下。”
  倪愿遵旨坐了下来,抬眼看着皇上和韩权,目光还是有些胆怯,韩权笑道“不必再掩饰了,你想杀的人是司马卿吧,可你为何要帮前朝人做事?”
  倪愿眉头一紧,眼中的胆怯慢慢消失,凝目道“韩先生果然是高人,什么事都无法逃过韩先生的眼睛,他们说可以帮我杀了司马卿除去那些以往欺侮我的人,我并不在意他们是否是前朝人,我只在意如何能够杀了司马卿还能全身而退。”
  商邑点头道“若是你将线索告知朕,朕可饶你一命,而司马卿的命自然而然会有人替你收走,你也会全身而退,如何?”
  倪愿紧盯着商邑的眼睛,又转头看了看韩权,韩权冲着他笑道“放心,老夫做担保,保你无恙。”
  倪愿深知韩权不简单,今日若是不点头便是出不了这御书房了,蹙眉道“皇上需要我做什么?”
  商邑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且回去等着,韩先生自然会告知你如何行事。”
  倪愿离开了御书房,这件事只有皇上韩权和他知道,三日后,韩权亲自来找他,告诉他送寒节盛宴那日,将红府含巧姑娘之事告知云天辰。
  送寒节皇宫盛会那日夜里,假扮奉钊的宇文崇命人前去寒阳获取情报,却不料伤了不寒,既然如此他便用此事,想要挑起赫连嵚与将军府云啸的恩怨,可未想到以失败告终。
  此事过后,韩权和皇上秘密与赫连嵚见面,告知了他们的计划,若是想要找出杀死姜厌秋的凶手和前朝余孽,需要来一场毫无痕迹真真正正的大战,来引出暗中的敌人,这是一场戏,一场必须真实无比的戏,才能让敌人无法察觉。
  韩权还告诉赫连嵚,不寒受伤一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或许赫连族中早就有了奸细,隐藏得极深。
  赫连嵚自己也意识到了,可他一直猜不到是何人,所以从来不会在众人面前提到姜厌秋,怕让隐藏在族中的奸细猜测到他的真实目的。
  就这样一场游戏便开始了,韩权利用云天辰与巫乐天的关系,来进行一个计划,他看到了云天辰眼中的坚定,觉得此子可用。
  可之后他见到云天辰头顶的七彩云团,还有云天辰为了巫乐天所作的一切,他感同身受,也是深感无奈,因为云天辰与巫乐天也不过是这场游戏中的一颗棋子而已,韩权终是于心不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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