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米露安慰男人道，“没关系，派出所一定会查出你的身份，然后送你回家的。不如我先想个称呼来叫你？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正在做鱼香肉丝，不如叫你鱼香？或者阿鱼、阿香、阿肉，还是阿丝？”
男人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米露微微皱眉，“我那天还做了蛋黄鸭卷……”
男人在心中默默帮米露补齐名字，阿蛋、阿黄、阿鸭、阿卷……
“还有凉拌菠菜、绿豆汤。”
阿菜、阿豆、阿汤……总之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像是人名。
男人当机立断，为了避免被米露叫什么奇葩的名字，迅速地为自己想了个称呼，“既然我们见面在我清醒的第一天，也是你开业的第一天，不如就叫我阿初好了。”
米露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行吧，阿初。”
“可是阿初，”米露终于可以将这句话说出来了，“我没钱给切菜工和外卖小哥开工资。”
阿初愣住了，“没钱？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才一个月一万块，怎么会没钱开？”
“既然我们要一起合作挣钱了，那你也给我透个底，你可以投在店里的钱，一共有多少？”阿初问道。
米露拿出记账的小本本，她的账目每天都算，记得十分清楚仔细，看着最后的结余，给阿初念道，“一共有1731块8毛！”
阿初震惊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数字，“一千七？一共才一千多块？”
米露点头，“是的，我的本钱还剩下一千块，再加上731块的前两天的盈利。”
阿初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他们要将每天的销量增加到72份，势必要采购更多的原料，走精品路线的话原料自然便宜不了，还要订做新的饭盒。一千七百块钱紧巴巴的，刚刚够买之后一天的食材。连两天的食材都买不起，每天都要等着前一天挣到的钱去买。
阿初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紧巴巴的生意。虽然失忆前的事情都记不住了，但是阿初觉得自己即使能想起来，也不会见过比米露更穷的生意人了——周转资金竟然只够周转一天的。
在阿初惊愕的目光中，米露对他解释道，“我也没地方可以借钱了，现在身上还欠着五十多万没还呢。”
阿初自诩是个很镇定的人，但是在米露扔来的一个又一个的重磅炸弹轰炸下，脸上的淡定神色终于龟裂了，“你……你做了什么？怎么欠了这么多钱？”
“也就是说，我现在手头可以用的钱是一千七百多块，你还有五十多万的负债？”
阿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姑娘看着是个勤奋懂事的，尽管有时候脑子有点迷糊。阿初眼中有点担心，“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米露摇头，“没有。”
阿初见米露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知趣地没有多问。
片刻之后，阿初说道，“那我就先不要钱了，挣来的钱都投到店里吧。等以后我联系到家人了，看情况再说，怎么样？”
阿初早就猜到，米露的家庭状况有点特殊，毕竟她看起来正应该是上大学的年纪，可是却在自己开着外卖店，每天在案板和灶台间忙碌。
还有一手与年龄不符的好厨艺，一看就是从小开始苦练的，或许是厨艺世家？还是从小拜了师傅？
不过一直到现在，阿初都没有见过米露的父母或者其他长辈，家里也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小姑娘好像一直都是自己生活的。
既然米露没有主动说，这样的私事阿初也不会询问。
阿初语气轻松，像是和米露在开玩笑，“欠债五十万的家庭肯定也不多，我估计我家里情况还是比你好一点的。”
米露眼圈一红，她虽然不太懂做生意，但也不是傻子。阿初一看就不像是一个家里缺钱的，按照他所说，多半等他找到自己的家人后，不会要任何的盈利。她只是分给阿初一间屋子睡觉，一日三餐卖什么两人就一起吃口什么。但是阿初又是跑腿送外卖，又是帮她改进配方，如今还帮她想多挣钱的方法，多挣到的钱自己还一分不要。
日子虽然艰难，但米露已经一个人支撑了很久，早已经习惯麻木了。之前能有那么多人肯借钱给她，她就已经万分感激。如今还钱的日子虽然苦了些累了些，但毕竟是充满希望的。
她自己的小店米真香开起来了，也很受顾客的喜欢，每顿饭都是一抢而空，根本不发愁卖。
一切都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屋檐下还多了阿初这个人，家里总算有了一点点人气，虽然她知道阿初会很快离开，但是短短的帮助她的日子，她会一直记得的。
几天前还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如今体贴到她的难处，一句话都没有多问，而是小心翼翼地表达着自己的善意。
米露真的很感动。
阿初见米露眼圈红了，有点不知所措，故作淡定地想要转身离开，“我去盯着电脑，马上就要开售了，等到订单一满36份，我立马就把状态改成已售完。”
米露却在背后叫住他，“阿初，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
“不记得，怎么了？”
米露摇头，“没事。不管你是做什么的，你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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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10点55分，冉曼的手机准时震动了，她连忙将闹钟关掉，剩下的五分钟无心工作，生怕自己再做一点什么事情，就错过了11点的抢饭，又订不到好吃的外卖了。
冉曼将美团打开，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准备一变成11点整，就立刻开始抢。
“咦？”冉曼惊讶地低呼一声，看着米真香店里依旧唯一的一个套餐按钮，上面的价钱变成了50块。
怎么一下子贵了这么多？冉曼心中不解，是因为生意太好，东西不愁卖，因此店主涨价了吗？可是这涨价涨得也有点狠。
不过冉曼还是决定要点他家的外卖，50块就50块，她还记得之前鱼香肉丝和西红柿牛腩的味道，她吃遍全市的饭店，能更好吃的都挑不出几家，用料也真是实在，鱼香肉丝里全都是长长的肉丝，西红柿牛腩里只能看见大块牛肉，和那些肉没有几口，任何菜都靠土豆啊青椒啊凑成一份的外卖，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而且无论是肉还是蔬菜，一看就是用的最好最新鲜的。这样的外卖，卖50块的话，也不过分。冉曼毫无抱怨地准备下单。
“欸？”又是一声低呼。冉曼看到今天午饭的套餐下备注的小字——
第8章 虾仁蒸日本豆腐
菜品：虾仁蒸日本豆腐、清炒茄子；点心：豌豆黄；汤品：小吊梨汤；坚果：核桃、杏仁、开心果组合；水果：桃子、火龙果、哈密瓜切块组合。
“这……这也太高大上了吧？”冉曼喃喃低语，再看看价钱，50块简直便宜死了！
两菜一汤，还有点心、坚果、水果，加起来只卖五十块，如今的物价，去路边的蛋糕店随便买块点心，就得十来块钱吧？随便一点水果，也得好几块钱吧？坚果就更贵了。
冉曼感觉自己发现的这家店，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宝藏，简直太棒了。手机上方的时间已经变成10点58分了，冉曼牢牢地盯着，不怪这家店的外卖太难抢，这么好吃又这么便宜，肯定知道的人都想买啊。自己不也是牢牢地盯着，发誓要抢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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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版后的第一顿饭，米露使出了浑身解数，努力想要一炮打响。
一定要让点了这份外卖的人，吃到后觉得50块钱花得十分值得，要让他们身边的同事，一眼看到这份外卖后，就被牢牢地吸引住，下次也想点。米露在心中为自己定下目标。
点心和汤品的挑选，米露花了不少心思。
之前需要用钱的时候，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变卖掉了，就连烤箱也没有放过。米露之前用的烤箱很贵，卖二手也卖了不少钱，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要好。因此米露现在没有烤箱可以用，而且周转的资金这么紧张，只够买第二天的菜，一时间连几百块钱的便宜烤箱也买不起。
而且以往用惯了好东西的米露，也实在不想买一只几百块钱的烤箱用，但凡温度不均匀、上色不均匀，米露都觉得自己没办法忍耐自己烤出来的“失败品”。
没有烤箱的话，能做的点心就少了一多半。
最后米露决定做豌豆黄。
一是因为它不需要烤箱，二是因为豌豆黄是这座城市中大多数人童年记忆中的味道。
小时候沿街叫卖的豌豆黄，是一般人家孩子们解馋的小食品。小贩推着独轮车，车上扣着几锅熬好的豌豆黄儿，虽然粗糙，整锅的黄儿上豌豆皮清晰可见，但是凭仗小枣的甜味、面面的口感，倒也可口。
只是街头小贩做的豌豆黄，大多不太卫生，吃了拉肚子的情况并不少见。等到人们的生活条件渐渐好了，这种传统点心也就消失在了街头巷尾。
如今刚刚立秋，虽然错过了吃豌豆黄的最佳季节，但也还可以一吃。早桂已经开花，米露在豌豆黄里加上了白糖和桂花，桂花香甜，别有一番秋天的风味。凝固后切成两寸见方，不足半寸厚的小方块，以纸盒盛之，每份外卖里只有小小的两块，格外的精致。
至于汤品，米露做的则是小吊梨汤。
梨子选用汁水饱满味道清润的雪花梨，因为加入银耳而略微浓稠，冰镇后就是炎热的夏末秋初的绝佳饮品，梨子多汁和银耳脆爽，汤则是酸酸甜甜的，格外开胃生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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虾仁蒸日本豆腐其实省时又省力。大虾剥好抽线，用糖盐腌片刻，糖和盐的比例是阿初调配的，绝对完美。日本豆腐切成段，米露刀工了得，一块都没有碎，每一段都一般薄厚。只需要蒸上几分钟，出锅后将勾好的薄芡在上面轻轻一泼，就大功告成了。
黄嫩嫩的日本豆腐在最下方，上面盘着一只圆圆的虾仁，白生生的虾肉上，薄薄挂着一层红色的番茄酱，绿色的西芹末只在中间撒了一点点作为点缀——每一只都美得像是艺术品。
轻轻松松地将这道菜做完，米露略微有些不安，“会不会太简单了？顾客不会觉得敷衍吧。”
阿初摇头，指着已经被装在外卖盒中的成品，每份外卖中整整齐齐地码着六只，其实成本并不算很高，但令人一眼看去，就觉得已经十分量大实惠了。
“它们哪里和敷衍沾边儿了？色、香、味、形俱全，这道菜是没有油的，低盐低糖，日本豆腐是鸡蛋做的，蛋白质含量很不错，虾仁就更不要说了，而且这么大的一只虾仁在上面，一看就觉得这道菜档次很高。”
“又美味、又健康，这种菜最受那些坐办公室的白领喜欢。”
“至于这道菜的准备过程复不复杂，你需要上锅蒸五分钟还是半个小时，会有顾客在乎吗？他们不在乎，甚至完全不会从这个角度考虑！”
“你以后就应该多做这样的菜，这才是最适合你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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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曼是今天在办公室里唯一一个抢到米真香外卖的人，定了闹钟早早打开美团毕竟是有用的，其他几个同事在十一点整的时候才看到套餐改成了50块钱一份，不过犹豫了半分钟，下面注明套餐内容的小字才刚刚读完一半，就发现按钮变灰了。
又是已售完。
同事们十分惊讶，“这也太夸张了吧？五十块钱的外卖，瞬间就卖完了？他们家每天究竟卖多少份啊，怎么搞得像是秒杀一样。”
等到外卖小哥提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进来，一一摆放在冉曼的桌子上。整个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过去，看起来好多啊！而且怎么盒子就这么漂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外卖盒子！
人们不由自主地对盒子里面的东西更期待起来。
冉曼打开饭盒的时候，完全没有令大家失望。淡淡香味若隐若现，可这么一来，比拼命往人鼻子里钻的香味更吊人胃口，大家不由自主地想离那些菜近一点、再近一点，如果不是都是可以克制自己的成年人，恐怕此时早已经在冉曼的身边围成一圈了。
虾仁蒸日本豆腐看起来就滑滑嫩嫩的，色彩鲜艳，引得人食指大动。
清炒茄子亮晶晶的，配着细细的青椒丝和红椒丝，不但颜色亮丽，而且看起来就是一道微辣爽口的下饭菜。
主食中的米饭，一看就是用得上好的米，一粒粒大米晶莹剔透，飘散着阵阵米香。主食中米饭竟然只占了半格，另外一半放着一小截蒸玉米，还有一小块蒸红薯，一个亮黄，一个橙黄，暖暖的色泽，不单单好看，而且十分健康。大家第一次见到这么用心的外卖，别家的外卖哪个不是主食是米饭了事？米真香的竟然还搭配了粗粮，感觉比自己家做的饭菜还要更健康更用心。
玉米和红薯就像是最好的暗示，人们看到它们之后，脑中健康的那根弦一下子就被触动了。再去看这份外卖，就多考虑到搭配与健康这一点了。
这时候人们才惊讶的发现，这份外卖是真的很健康，有荤有素、低油低盐、高蛋白低脂肪、高维生素纤维素……
一把坚果，负责提供人体必不可少的健康脂肪，竟然还搭配了三种。水果更不是像有些外卖中十分敷衍的一根小小香蕉或者一只皱巴巴的苹果，切好块放在盒子里，粉粉嫩嫩的桃子、水润红心的火龙果，还有清脆甘甜的哈密瓜。
还有一看就是精心煲制的小吊梨汤……人们闻着阵阵梨香，唉，真想尝一口什么味道啊。太难的菜自己做不来，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心中打定主意，今晚回家自己煮个梨汤喝。
竟然还有一份点心，让整个盒饭显得格外丰盛。豌豆黄，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吃过了？可是小时候豌豆黄的美好滋味，以及放入口中的喜悦心情，仿佛还在昨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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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曼一边吃着，一边幸福地眯起眼睛。生活中的所有烦恼，似乎都在她吃到这顿美味的时候自动退散。
虽然每一类的量都少少的一点，但是无奈种类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人们的大脑和胃似乎都不那么聪明，只吃一种的话吃下很多似乎都不会觉得餍足，但是各种各样的食物，加起来吃的量也不大，就会感觉到十分满意了。
同事们的目光一直暗暗地跟随着冉曼，看她将余下的半盒小吊梨汤喝完，将装着豌豆黄、坚果和水果的三个精致小盒子放在冰箱里。直到冰箱门关上，目光被阻断，才迫不得已地移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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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米露正在拿着计算器算账。采购的钱她一项项记的格外清楚，每份盒饭卖50块，一天卖了72份，收入3600块。所有食材一共花了1650块，那么一天的利润就有1950块。
将近两千块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