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降暴雨师娘洗罪孽 修青冢盟主赴西陲
不多时,便见庄严教五花大绑带上前来,身后两个军士在膝窝后狠狠两脚,将这厮踢跪在地,自行礼离帐不提。
林锋眉头一跳,口中冷冷笑讽:“庄护法,别来无恙?”
庄严闻听“护法”二字浑身一震,口中道:“古时布衣丞相七纵蛮王,今君为座上客,我为阶下囚,再纵一场留名千古、比肩伟人,岂不快哉?”
林锋“啊”了一声,又“嘶”得吸口凉气,这才缓缓道:“呵呵呵呵……庄护法,庄师兄,你是将林某的话当屁放了,嗯?今日谁来求情都救不了你。程将军,那些夷子借我一用。”言罢竟拖了庄严出帐而去。
众人见林锋携人而去,哪里知他心意,只好跟身后随他同去。
一路跟来凝目四望,却见已是正气堂外青冢之前。
待程晋带了夷虏来,林锋这才跪倒叩首,口中喃喃祝道:“弟子林锋,敬告无忧派历代祖师在天之灵,今夷人祸乱中原,烧我山门秽我青山,弟子无能,不能保得真源周全,只好以夷匪相祭,聊以慰补。”
话音未落,便见他足下连错几步,身形已来在一个夷人身后,双臂动处只听“咯吱”一声响,一颗好大头颅已教林锋拧下提在手中。
旋即便见他转至夷人尸首面前当胸一剑,剖出心肺与首级一同血淋淋的摆在残破冢前。
周遭围观军士见惯了屠杀降虏之事丝毫不以为意,见林锋出手干净利索,反倒齐齐鼓掌大笑。
这群军士从军年久,一时脏话糙语纷纷响起。
这个道:“嚯!侯爷好手段!比他娘的掌刀几十年的老屠户还作得漂亮!”
那个道:“日你娘的,拿侯爷比屠户,蠢物!”
林锋又如法炮制杀了余下七个夷子,又转到庄严面前,口中冷冷道:“你当年谋死章师伯嫁祸于我,前时已用一只手抵了,可你纵容手下乱我真源山、秽我正气堂,搅扰本派历代祖师、我师父师娘与众师弟长眠,此罪实在当诛。”
言罢抬手一剑扫过庄严脖颈,那厮身躯不倒头颅不落,只见汩汩污血沿颈而下衣衫尽染。
林锋一剑斩了庄严,又折回身来戳剑入土跪倒青冢前,口中泣道:“师娘,弟子今日破誓大开杀戒,师娘在天有灵,请降神雷教弟子常奉膝前尽孝左右。”
他话音方落,便听山中狂风大作凄如鬼啸,直卷得沙石扑面。众人举袖遮目偷眼观望,但见黑气漫空乌云四合,一扫适才天高云阔之景,一时心内皆畏鬼神之力,不觉间已纷纷跪倒。
霹雳响处雨落倾盆,山中血腥秽气遭这大雨一浇,立时弥散无形,只余下阵阵泥土清香徘徊萦绕。
这一场淙淙骤雨自天而降,直下得倾河倒海蔽野迷空。正气堂檐前珠帘滚落,祖师祠窗外铃响叮咚。
众军士衣甲尽湿依旧跪伏于地,林锋体外罡气不散,雨珠落在身畔尺许外便不能进,满身衣物浑然不见半点潮意。
俶忽间暴雨骤歇,惊天霹雳声震四野,电光耀眼间一道雷火自天而降,直将庄严尸首劈作了一块焦炭。后人有诗叹曰:
离地烟斜烈焰飘,坎宫雨骤降青霄。
亭侯自愧春秋尽,怎料英灵释罪消。
又有后人作诗曰:
庄严自诩计多端,怎奈苍天设重关。
处虑心积成画饼,徒留躯炭跪青山。
众人跪伏于地听得雷声大作,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又过许多时刻,有胆大的军士偷眼观瞧,见庄严焦尸余火星星,咫尺外林锋却衣衫不湿毫发无损,口中不由大呼:“老天爷显灵!老天爷显灵了!”
上官月一众这才抬目偷望,她适才听得霹雳声响,只恐天雷灌顶将林锋击死,如今见此情状不由喜极而泣,口中直呼道:“锋哥,锋哥!师娘她老人家原宥你了!”
林锋跪在师娘面前心中早有死志,此刻上官月呼唤入耳依旧怔若木鸡,半晌才抬头道:“师……师娘她……原宥我了?”
上官月见丈夫无恙,口中半句话也说不出,不住胡乱点头,俏丽面上泪痕宛然也顾不得擦拭。
曹震道:“你怎地连自己夫人话都不信?”
他正说到“话”字,忽听头顶嘎嘎雁鸣,抬目视时却见一只孤雁悠悠飞来,身后一只墨黑大禽振翅相逐。
当下口中祝道:“前辈在天有灵,当知晚辈诚心相祈,倘是前辈原宥老林破誓杀戮之罪,允他日后仗剑杀尽天下恶人,便收这孤雁,教黑鸟原路归去。”
说来也怪,曹震“去”字才一出口话音尚且未落,便见半空白光一闪孤雁已不见了踪影,孤雁身后那黑鸟自在空中盘旋几圈,却将双翅一拢直往众人身前扎来。待它落地在泥上挫走几步,又展翼落在了林锋右肩。
曹震瞩目细望道:“我还当是甚么东西,原来是个大鹰。”
那大鹰莫约二尺高下,双翼一展足有九尺宽窄,烂银也似的一对弯钩玉爪捏在林锋肩上,正以铁喙梳那身上黑羽,看来极是神骏。
人群中忽见一队军士齐朝大鹰跪倒叩头,口中道:“雄库鲁!鹰神格格保佑!”
这队军士原是青阳蛮族肃慎部族之人,雄库鲁即如真耀部族之云豹,乃该部图腾圣兽。中原古籍谓之“九凤”,今人称曰“海东青”的便是。
此禽天能扑雁地能捕狐,最喜雁脑,乃是十万神鹰方得其一的毛群羽族之魁首。
众人只顾贪看海东青神骏,唯是林锋余光瞥见泥上海东青爪印,隐隐绰绰像极了一个字。因是印记歪曲看不分明,是故俯身细观,仔细查看分明是个谨言慎行的“慎”字。
他正心中暗解其意,便听孟薇在旁道:“‘慎’者,心部一‘真’,解曰:从心真声。钱女侠是要哥哥问心而作,慎行杀伐之事。”
林锋点头道:“我今开杀戒本当教天雷灌顶,幸得师娘英灵垂怜,大发慈悯恻隐之心方得苟活,今后自当严守门规户训,光大无忧派门庭,不负师娘寄望。”
顿了顿,他又对那海东青道:“师娘将你赐我,断是要我以你为镜照明本心,日后便唤你‘墨心’罢?倘你能明我意,便振翅九霄教我知道。”
墨心本在林锋肩上轩颈瞪目,主人话音方落,便抖翎竦翮矗若飞电冲天而起,只在眨眼间便化作一个黑点,于众人顶上盘旋不去。
众人见了不由又齐赞墨心有灵。
林锋却复跪在地除了三座冢上荒草,又以手为铲捧土填茔,慢慢补好坍处,这才叩首道:“师父师娘在上,弟子本当久伴相护,然中原祸乱民不聊生,倘弟子如此而为,则是背弃侠名,有负师父师娘教诲,待来日驱了鞑虏复我河山,弟子断然结草为庐、久伴茔前。”
顿了顿,他又道:“小师妹,待寰宇澄清之时,大师兄便带了你嫂嫂与侄儿侄女看你。”
言罢长身站起,口中道:“林某欲赴西陲荡涤拜月,诸位同道可愿同往?”
他话音未落,便听一众武林人士口中齐呼:“愿往!”